馬颯 張二震



[摘要] RCEP協議的簽署,將為粵港澳大灣區市場一體化、產業鏈一體化、區域協同創新以及制度協調發展等方面帶來新的機遇。大灣區經濟基礎雄厚,開放型經濟優勢明顯;城市間產業優勢突出,互補性強;基礎設施完善,物流能力國際領先;粵港澳三地經貿地位差異顯著,合作空間大,具備一體化發展的良好現實基礎。在RCEP框架下,大灣區應消除區內壁壘,持續推進市場一體化;發揮港澳的獨特優勢,積極參與區域產業鏈重構;整合國際創新資源,深化區域創新合作;對標RCEP協議,加快實現制度的銜接與協調,實現一體化發展。
[關鍵詞] RCEP? ?粵港澳大灣區? ?一體化
[中圖分類號] F127?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004-6623(2021)0058-08
[基金項目] 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基金項目:全球價值鏈分工下國家要素結構演進與貿易轉型升級研究(2018SJA1201)。
[作者簡介] 馬颯,南通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世界經濟;張二震,南通大學對外開放研究院院長,南京大學長三角經濟社會發展研究中心教授、學術委員會副主任,研究方向:對外開放理論與政策。
粵港澳大灣區在國家發展大局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建設粵港澳大灣區,既是新時代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的新嘗試,也是推動“一國兩制”事業發展的新實踐①。然而,由于“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的特殊區情,粵港澳大灣區的一體化建設“面臨著要素流動受阻、制度差異等問題”(陳昭、吳小霞,2019)。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簽署,對貨物貿易、服務貿易、貿易便利化、電子商務等領域的開放水平提出了更高要求,對于促進區域內產業鏈重構及經貿一體化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粵港澳大灣區與東盟十國、澳大利亞、新西蘭、日本及韓國等RCEP其他成員國之間具有密切的經貿往來,區位優勢明顯。RCEP為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帶來哪些新的機遇?如何以RCEP為契機推動粵港澳大灣區的一體化建設?這些命題的深入探討,對于探索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的實現路徑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RCEP協議為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發展帶來的新機遇
RCEP協議的目標在于“期望通過本協定,在締約方之間現有經濟聯系的基礎上,擴大并深化本地區經濟一體化,增強經濟增長和公平的經濟發展,推進經濟合作;希望增強締約方的經濟伙伴關系,以創造新的就業機會,提高生活水平,改善各國人民的普遍福利”①。粵港澳大灣區位于RCEP區域的核心區域,隨著RCEP的實施,區域經濟一體化深入推動也必將為灣區內部一體化發展帶來機遇。
(一)市場一體化的新機遇
市場一體化是區域資源自由流動的動態過程,包括商品市場一體化、要素市場一體化以及服務市場一體化三方面內容(陳昭、林濤,2018)。RCEP協議中,成員國在貨物貿易、貿易便利化、投資、服務等領域做出了比WTO相關協議及已有“10+1”自貿協定更高的開放承諾,將大大降低成員國之間商品與要素流動的壁壘,促進形成區域一體化的大市場。根據RCEP協議,近90%的貨物貿易將在10年內逐步分階段實現零關稅;貿易便利化領域,RCEP大大簡化了海關通關手續,采取預裁定、抵達前處理、信息技術運用等促進海關程序的高效管理手段,確保衛生及植物衛生措施盡可能不對貿易造成限制;服務貿易領域,中方服務貿易開放承諾達到已有自貿協定的最高水平,承諾服務部門數量在我入世承諾約100個部門的基礎上,新增了研發、管理咨詢、制造業相關服務、空運等22個部門,并提高了金融、法律、建筑、海運等37個部門的承諾水平 ②。粵港澳大灣區參與RCEP建設將大大降低要素與服務流動壁壘,提升貿易的便利化水平,實現灣區內部及其與RCEP成員國之間商品市場、要素市場及服務市場的深度融合。
(二)產業鏈一體化的新機遇
RCEP不僅在投資與服務貿易領域實現更高水平開放,在原產地原則領域還更為靈活地采用了區域內累積原則,產品原產地價值成分可在15個成員國構成的區域內進行累積;在程序規則上也更為寬松。如放寬了對間接材料的認定,規定“間接材料應當視為原產材料,并且其價值應當為該貨物生產商依照公認會計準則在記錄中登記的成本”;關于第三方發票的條款規定“在滿足本章要求的前提下,進口締約方不得僅因發票不由貨物的出口商或生產商開具,而拒絕給予優惠關稅待遇”③。這些規定相比已有的“10+1”自貿協定與CEPA及其相關補充協議中的原產地原則,更加符合全球價值鏈分工下各國要素合作生產的現實需求,降低了企業實際操作中利用原產地原則的成本與程序性障礙,將大大提升協定優惠稅率的利用率,為粵港澳大灣區企業參與區域產業鏈的重構提供機遇。灣區原有供應鏈產業鏈將基于整個RCEP各成員國的比較優勢重新調整布局,從而促使大灣區產業鏈的一體化程度與能級得以提升。
(三)區域協同創新的新機遇
構建開放型融合發展的區域協同創新共同體,是粵港澳一體化建設的重要內容。區內創新要素資源的自由流動則是構建區域協同創新共同體的關鍵。RCEP協議在知識產權、服務、投資及自然人移動等領域達到了高于已有自貿協定的承諾標準,可有力促進區內創新要素流動,極大地提升整個區域對區外創新資源的吸引力。在知識產權保護領域,RCEP與TRIPS相比,擴大了專利保護范圍(允許已知物質的新用途與新形式申請)與商標申請范圍(包含聲音與氣味),延長了著作權保護期限,同時體現了知識產權保護發展的新趨勢,規范了數字環境下的執法,將遺傳資源、傳統知識和民間文學藝術納入保護范圍,為構建良好的區域創新環境奠定了基礎。在自然人移動方面,現行CEPA在服務貿易自由化方面比較注重商業存在而忽視自然人流動(鐘立國,2020)。RCEP將對自然人臨時移動的相關承諾擴及服務提供者以外的投資者、隨行配偶及家屬等協定下所有可能跨境流動的自然人類別④。這對于粵港澳大灣區而言,不僅將大大促進三地自然人的流動性,而且還將吸引區外的創新人才集聚,為區域協同創新創造機遇。
(四)制度協調發展的新機遇
當前,粵港澳大灣區經濟一體化已經進入制度整合時期,三地的邊界效應主要體現在邊界兩側間的各種制度性因素(李曉、王小彬,2017)。制度的銜接與協調已成為推進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發展的關鍵。RCEP協議推動區內各類標準、技術法規和合格評定程序的統一,促進貿易便利化,在知識產權保護、投資與服務貿易等領域均達成了更高標準的制度規范,將為粵港澳三地間的制度規則融合與協調提供機遇。以知識產權領域為例,根據香港知識產權署的公開資料“商標可以由文字(包括個人姓名)、征示、設計式樣、字母、字樣、數字、圖形要素、顏色、聲音、氣味、貨品的形狀或其包裝,以及上述標志的任何組合所構成”①,而根據中國《商標法》,氣味尚不能注冊商標,粵港兩地之間存在差異。RCEP協議的知識產權章則將氣味也納入了商標保護范圍,進一步擴大了知識產權的保護范圍。因此,國內對標RCEP高標準規則進行改革,能促使內地在管理規范化、營商環境國際化及法治化等制度方面與港澳相銜接,消除粵港澳地區的制度邊界,促進粵港澳三地在制度上的融合、協調。
二、RCEP下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發展的現實基礎
粵港澳大灣區是中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與長三角、京津冀等同類城市群相比,其一體化發展具有自己的獨特優勢與特點。
(一)經濟基礎雄厚,高水平開放優勢明顯
盡管在土地面積與人口規模上不及長三角與京津冀地區,但粵港澳大灣區的經濟發展水平與對外開放程度在三大區域中名列首位。粵港澳大灣區土地總面積約5.6萬平方公里,僅為長三角的24.8%、京津冀的25.6%,但其地區生產總值2019年已經達到11.6萬億元,相當于長三角的48.9%、京津冀的1.4倍,其單位土地創造的價值遠遠高于中國其他地區(表1)。從人均GDP水平來看,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人均GDP已近16萬元,約為同期長三角的1.5倍、京津冀的2.1倍。
創新能力強與對外開放水平高是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發展的重要特點。與長三角、京津冀地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擁有良好的創新資源。據2020QS世界百強大學排名,粵港澳大灣區有5所高校上榜,在三個地區中名列首位。在開放水平方面,廣東一直以來就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最前沿,粵港澳大灣區廣東9市中深圳、珠海均為中國最早設立的經濟特區,香港和澳門是世界著名的自由港。2019年大灣區外貿依存度達123.61%,實際利用外資額1293.6億美元,對外直接投資額693.97億美元,遠高于同期長三角(79.79%,757.3,364.35)和京津冀(47.31%,292.22,136.75)的水平,是中國經濟最發達、最活躍、開放程度最高的地區。
(二)城市間產業優勢突出,互補性強
大灣區內部產業體系健全,互補性強,廣東9市先進制造業發達,港澳則以現代服務業為主。珠海、佛山、中山等珠江西岸城市裝備制造業發展基礎好,深圳、東莞、惠州則是全國最強的電子信息產業基地。2019年蘋果公司前200名供應商共在全球設有工廠809家②,中國共有382家,其中廣東就有124家,在中國大陸僅次于江蘇,分別超過美國的2倍、韓國的3倍和新加坡的10倍,而其中的121家均位于大灣區內。
在經濟結構上,盡管2019年粵港澳大灣區第三產業占比66.2%(表1),高于長三角地區(55.37%),略低于京津冀地區(66.78%),然而從分地區的數據看,灣區內的香港和澳門的第三產業占比分別高達93.1%及95.8%,遠高于中國其他地區,其他兩個中心城市廣州和深圳則分別為71.6%和60.9%③。其中現代服務業優勢表現得尤為突出。以金融業為例,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以市值計算,香港股票市場在亞洲排名第三,全球排名第五,上市公司數目達2449家,總市值4.9萬億美元。國際結算銀行三年一度的調查結果顯示,2019年香港已成為亞洲第二大和全球第四大外匯市場。廣東也是金融大省,信貸規模常年位居全國首位,2019年超過2.3萬億元,比位列第二的江蘇(1.8萬億元)高出32%④ 。
(三)基礎設施完善,物流能力國際領先
大灣區擁有廣州、香港、深圳、東莞、珠海5個億噸大港,JOC(The Journal of Commerce magazine)2019年全球前五十大集裝箱港口吞吐量數據排名中,深圳港、廣州港與香港均進入前十,分別位列第4、第5及第8。按目的地計算,香港、廣州港、深圳港分別可與全球450個、400多個、300多個港口連接①。航空運輸方面,大灣區還擁有廣州、香港、深圳、澳門、珠海等國際機場,其中,香港國際機場自2010年開始就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國際航空貨運機場。與世界上其他三大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機場及港口的客運與貨運能力均名列首位(表2)。
(四)三地經貿地位差異顯著,合作空間廣闊
利用2000、2019年涵蓋粵港澳三地在內的全球36個主要國家和地區的進出口數據②,通過社會網絡分析法,基于加權中心度指標對粵港澳三地在全球貿易網絡中的地位進行分析,結果如圖1所示。通過測算,全球貿易網絡大體可識別出三個主要的區域網絡模塊:亞洲區域網絡、歐洲區域網絡和北美區域網絡。
從2000—2019年粵港澳三地的經貿地位看,廣東的貿易地位提升最為顯著。2000年廣東在亞洲區域網絡中的地位并不突出,在粵港澳三地中以香港的中心地位最高,但2019年廣東已超過香港,在亞洲地區樣本國家中成為加權中心度僅次于日本的地區,其2019年加權中心度相比2000年上升了53.2%。而香港作為 “中間人”的作用日益突出。相對中介中心度指標能夠反映出某個國家或地區節點在整個網絡中作為“中間人”的地位高低。2000—2019年間,香港的相對中介中心度在36個國家或地區的全球貿易網絡中呈現出穩定的持續增長趨勢。2000年香港的相對中介中心度為0,意味著香港尚不能控制網絡中其他國家的貿易,在相對中介中心度上處于網絡邊緣,但2019年該指標與2000年相比增長了3倍以上,反映出香港在貿易網絡中的“中間人”地位日益凸顯。與粵港兩地相比,澳門的經貿地位存在較大差距,2000—2019年澳門的加權中心度從0.05上升至0.13,遠遠低于廣東與香港。
三、RCEP框架下粵港澳大灣區一體化發展新思路
(一)消除區內壁壘,持續推進市場一體化
第一,在RCEP的框架下進一步放寬市場準入,實施國民待遇加負面清單制度,消除市場一體化的制度壁壘。現有的CEPA協議及其相關補充協議下,內地對港澳開放的部門達153個,占比超過95%,市場準入的范圍遠大于中國在世貿組織框架下所作的承諾(鐘立國,2020),但與RCEP相比,在某些領域的市場準入與國民待遇方面限制仍然較多。如在服務貿易領域,中國在RCEP協議中針對稅收服務部門,無論是跨境提供還是境外消費模式均未做任何限制,對商業存在模式允許設立外商獨資子公司。而根據2019年最新的《關于修訂內地與香港CEPA服務貿易協議的協議》(附件),針對稅收服務的商業存在模式,僅“在中國(廣東)自由貿易試驗區深圳前海片區取消香港注冊稅務師合伙人數不得高于稅務師事務所合伙人數35%的限制”① 。因此,可對標RCEP的高標準規則,取消或進一步放寬對港澳投資者的資質要求、持股比例、行業準入等限制,消除粵港澳市場一體化的制度性障礙。
第二,以RCEP為契機,打造全球綜合物流中心,實現區內互聯互通。RCEP為大灣區打造綜合物流中心提供了重要機遇。一方面,區域累積原產地原則,將有力帶動區內中間品貿易,大大增加對物流服務的需求;另一方面,RCEP其他成員國在運輸服務部門作出了高水平的開放承諾,將促使各國運輸服務部門的進一步開放。因此,一是要針對灣區內部城際間通道發展明顯滯后的問題,穩步推進灣區內部城際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加強珠江東岸與西岸之間的連接,在大灣區內構建“1小時”通達的交通圈。二是要增強大灣區鐵路的對外運輸能力,從目前來看,大灣區的海運與空運能力較強,但鐵路的國際運輸能力相對不足。據統計,2020年上半年,全國中歐班列累計開行5122列,粵港澳大灣區累計開行70列,占全國比重僅為1.4%①,與大灣區的經濟發展水平難以匹配。三是互聯互通的實現僅僅靠硬件的完善還不夠,更需要有優質便利的物流相關服務與之配套。對此,要積極發展物流、信息、貿易、金融和跨境電子商務等現代航運服務業,提升國際化航運服務保障水平;對標RCEP的相關規則,實現三地在通關監管、貿易規則、金融服務等方面的有效對接,進一步提高通關效率。
第三,促進三地民心深度融合,消除要素流動的隱形壁壘。雖然港澳地區與內地已簽署了《內地與港澳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的安排2003年》(CEPA),并在此后進行了多次補充與調整,但CEPA僅在貨物與服務貿易方面消除了部分經濟邊界,由于三地的制度、社會文化、知識水平方面的差異,對要素的跨境流動形成了制約。對此,不僅需要通過對標RCEP推動國內制度規則的進一步改革,在體制上消除障礙,還可以通過文旅活動增進三地的民間交流,加深港澳青年人對內地的了解,消除要素流動的隱形障礙,促進三地民心深度融合。
(二)發揮港澳的獨特優勢,積極參與區域產業鏈重構
企業“走出去”是參與區域產業鏈重構的重要途徑。RCEP成員國經濟總量與貿易總量占世界比重均達到30%,各成員國在投資與服務貿易領域均做出了高水平的開放承諾,為粵港澳大灣區企業提供了巨大的市場空間,為三地合作參與區域產業鏈重構創造了有利條件。未來粵港澳大灣區應立足于珠三角的先進制造業、戰略新興產業與港澳發達的高端服務業優勢互補的特點,推動粵港澳三地產業間的深度合作,利用港澳提供的良好的法律、金融、保險、財務等專業服務,助推灣區企業“走出去”,在區域內重新進行產業布局,實現產業鏈一體化發展。
一是在RCEP框架下進一步擴大內地對港澳服務業開放,實施更多便利香港中小型服務企業的措施,乃至放開設立服務業獨資公司的限制。2019年香港貿易發展局對大灣區的內地企業進行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有“走出去”意愿的企業對市場推廣活動(49%)、市場營銷(47%)、產品開發及設計(31%)、金融(30%)、品牌設計及推廣(30%)和相關的法律、會計等(30%)專業服務均有不同程度的需求 。具體可以前海、橫琴、南沙自貿區及廣東現有的各級產業園區作為與港澳對接的重要平臺與抓手,積極搭建有利于供求對接的公共服務平臺,為粵港澳三地企業合作提供便利。二是依托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促進中國與RCEP其他成員國的雙向投資發展。作為全球第五大金融中心,香港具有市場化的金融體系、與國際接軌的監管制度,已經成為中國內地企業重要的離岸集資中心。自1993年至今,內地企業通過發行股票在香港集資超過8000億美元。截至2019年底,在香港上市的內地企業有1231家,總市值約為3.4萬億美元,占市場總值的73% 。香港有能力為灣區企業參與對外投資提供多元化的融資渠道與資金管理服務,在促進灣區企業參與區域產業鏈重構方面發揮重要作用。三是發揮港澳獨特的制度、多元文化、信息等方面的綜合優勢,提升大灣區企業參與區域產業鏈重構的能力。目前,中國企業對外開展國際經濟合作的重要制約因素在于“中國企業與發達國家跨國企業的跨文化溝通、標準選擇等方面存在差異”(萬軍、王永中,2020)。澳門在中國與葡語國家的經貿往來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聯接作用。香港在制度上實行自由市場體制,法律體系十分完備,在文化上具有自由、開放、包容的特點,兩地都與中國傳統文化一脈相承,又深受西方文化的影響,能夠結合專業服務、海外商業運營上的優勢,為內地與外國企業實現對接提供支持,在參與區域產業鏈重構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三)整合國際創新資源,深化區域創新合作
隨著新產業革命的不斷推進,全球價值鏈的數字化趨勢日益凸顯,數字經濟的商業模式更進一步強化了發達國家與全球領先企業的先發優勢(孫志燕、鄭江淮,2020)。唯有通過開放創新整合全球資源,建設全球科技創新高地,成為新技術的策源地,才能在全球價值鏈重構中獲取先機。這不僅是資源約束下大灣區自身經濟轉型升級的需要,也是粵港澳三地融合發展的重要方向。
一方面,要在RCEP框架下進一步放寬粵港澳三地自然人流動的限制。港澳具有許多良好的創新資源、研發基礎及專業人才。據中國科技部統計,2017年香港是中國內地進口科技產品的第八大來源地,合同價值達7.88億美元。澳門則擁有很強的芯片研發能力,2019年中國區入選國際固態電路會議ISSCC 2019的論文數為18篇,其中澳門就有8篇。實現自然人流動的自由化,才能充分利用港澳的創新資源與人才優勢,構建區域協同創新的共同體。2019年《關于修訂內地與香港CEPA服務貿易協議的協議》已開始放寬自然人移動的限制,RCEP則進一步將對自然人臨時移動的相關承諾擴及服務提供者以外的投資者、隨行配偶及家屬等所有可能跨境流動的自然人類別。粵港澳大灣區對標RCEP進一步放寬自然人流動限制,將有利于三地創新資源的整合,為實現區域協同創新奠定基礎。
另一方面,要打造一流創新環境,集聚區域乃至全球創新資源。目前大灣區已經成為中國創新資源的重要集聚地,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公布的《全球創新指數2020》,中國大陸排名全球第14位,中國香港排名第11位。全球創新集群百強中,中國有17個區域進入,其中深圳—香港—廣州創新集群排名全球第2位。未來要通過對標RCEP規則,打造國際一流水平的營商環境,破除地方政府制度和行政壁壘,完善知識產權法律保護制度,構建統一的公共創新服務平臺,進一步優化創新生態環境,集聚全球創新資源。
(四)對標RCEP協議,加快實現制度的銜接與協調
粵港澳大灣區雖然經濟實力雄厚、開放經濟活躍,基礎設施完備、產業優勢與經貿地位互補優勢突出,但“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個關稅區”也是大灣區建設的重要現實,如何創建一個有利于資源要素自由流動的制度環境,依然是大灣區一體化發展面臨的最大挑戰。對此,縮短粵港澳大灣區內部之間的制度距離是關鍵。目前,內地無論在政府管理的規范化、營商環境國際化與法治化程度還是社會治理與公共服務水平方面都遠遠落后于香港(張緊跟,2018)。根據《2020年全球營商環境報告》,中國大陸在全球營商環境的排名已上升至第31位,與香港(第3位)仍然存在較大差距。中國在RCEP協議中的貿易便利化、投資、服務貿易、知識產權保護等諸多領域都給出了比現有自由貿易協定更高的承諾,對標RCEP規則對國內的制度進行相應改革,無疑將在客觀上推動粵港澳三地制度上的銜接與協調。一方面,在RCEP框架下統一技術標準與規范。技術規范與資質認定等方面的差異,已成為當前制約港澳專業機構與人才融入大灣區建設的重要因素。可根據RCEP協議推動粵港澳三地在技術標準、技術法規和合格評定程序中減少不必要的限制,在專業服務機構與人才的資質認定、許可、執業范圍等做出更為寬松的制度安排。另一方面,對標RCEP,推動經濟治理的法治化、制度化,提高政策的透明度與穩定性。借助RCEP的契機進一步完善法制體系,推動市場制度的規范化、監管環境的公正透明,實現政府從管理到服務職能的轉變。還可以選取RCEP涉及的競爭與數字貿易等領域為重點,加強與港澳在制度層面的合作與協調,逐步實現管理規范化、營商環境國際化及法治化,促進粵港澳三地在制度上的銜接與協調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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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6-18? ?責任編輯:羅建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