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潔
(西北大學,陜西西安 710127)
白先勇小說集《臺北人》中的十四篇小說的寫作背景集中在國民黨政權轉移至臺灣后的十幾年里,一邊是急需繼續的現實生活,而另一邊是仍跳動在過去的心。人們心中的零落之感不僅是家國興衰、時代變遷所帶來的外在物質條件的巨大滑落,更是內心傷痛的形成或激發,而這終將眾多流落者引入悲劇的命運走向。精神分析學代表學者弗洛伊德、榮格認為心理對于行為具有巨大作用,個人的人生遭遇固然建立在宏大時代背景之下,但個人命運也是自身細碎選擇最后引向的結果,因此內部原因不應被忽略。本文嘗試以精神分析的視角對《臺北人》中的人物悲劇進行文學賞析,探究眾多男女陷進不可抗苦楚境地的緣由,尋求也許存在的可能路徑以逃離這宿命般的寂涼深境。
《臺北人》中眾多零落男女處于歷史變化的背景下,要在各自的變故中再次生活。但這樣的他和她,在被漫長時間淘洗之后,與人相交似乎仍會任由自己不受控制地滑入同樣的悲哀境地;抑或是纏綿追隨一事,尋而不得卻愈復苦求,導致性靈的窒息、生命被戕害。這種心靈悲劇引發的痛苦結局是個人無意識層面的情結發揮消極影響的結果。這如同著魔般地痛苦復刻,緣于初次創傷分裂出的情結被刺激回歸,席卷了整個自我。過往歲月里的起伏消逝但凝成情結,存留在他們無意識中,像是一套行為模式,總是不時跳出來,讓人再次遭遇。
雖然情結是正常的心理現象,但“情結是心理不安的真正焦點。”恐懼中別無選擇的人們將心理能量全部灌注其中,陷入一次次的荒蕪。“情結是內心經驗的對象,人們的幸福和悲傷都依賴于它。”因此嘗試回溯整個情結形成到發生影響的過程,能更深入地理解人物悲劇遭際的個體內在原因。
在《臺北人》的諸多故事中,對主人公來說情結多起源于一次悲劇遭遇。在各種悲慘狀況中,人物發生“明顯不能完整地保持自己本性”的沖突。外在殘酷事實與內心取向的劇烈碰撞,讓人發覺到自己內在本質的不能得以保持,為此引發的強烈情感激蕩留下重大情結。而情結“是想象的群集,是自主性的結果”,是極具偏見和個體性的心理結構的一部分,因此對于其形成及情感色彩需結合不同主體的特殊經歷來進行觀照。
“以情感為基礎的情結,這是特定的心理情境的意象”。它是一種細小的心理片段,是由于某些嚴重創傷、沖擊裂析出的具有較高獨立性的心理因素,一定程度上可以被“類比為一個較小的二級頭腦”,不為意識所知地進行相反于意識的運行。
零落的男女雖都處在悲涼況味之中,但各自占有自己的命運,也就造就著不同的情結,經由曲折殊途被收進悲劇的故事群像里。
有失落于愛造成情結,被愛辜負的男女。愛而不得的波折里,他們追求愛而完整的自我存在受到了沖擊,就此郁結了不同情結,讓他們失去對愛的信心可仍舊燃著對愛的渴望,而靈肉的分裂沖突而來的種種悲劇也就就此埋下了伏筆。
即使是潑辣圓滑游走夜巴黎舞廳頭牌金大班,曾經也做過一次有傻念頭的年輕女郎,心想替官家的學生愛人生個孩子,守著他哪怕討飯也就度過一輩子。只是月如被自己的大官父親帶走之后,她才明白她與自己的愛人今生今世也難再見了。這愛的撕裂帶來的痛苦和無奈,分離了情結,讓她從此對于這種不顧一切的愛與奉獻充滿了恐懼和反感。
而《一把青》中,朱青在少女時期于南京與年輕飛行員郭軫戀愛。可完婚不久,國共內戰爆發,郭軫隨部隊被調離南京執行任務。作為新婚妻子的朱青等來的是空難的噩耗。從學生時代遇到郭軫完婚到愛人飛機失事不過短短幾年,這由喜入哀倏忽間的轉換,讓她的心在顛沛中也失去了真正幸福的可能,只能懷念,留下情結的空洞。
《花橋榮記》中,盧先生在世間最掛念的人是桂林家鄉青梅竹馬的羅家小妹,最真切的希望是和她結成美滿的家庭。即使分隔兩岸,他還依靠著這個美好期盼繼續做著小學老師而生活。可是當他發覺被表哥欺騙,表哥并沒有聯絡上小妹,丟失了積蓄,更喪失了精神支柱的他徹底頹喪。這個愛的情結空洞將長久存在,他無意再去開展美滿的生活,只是為現實欲望隨意和洗衣服阿春結婚了。
有被時代淘洗而落魄受傷成情結的貴婦人。《秋思》里華夫人已然失勢,只是還維持著表面的虛榮浮華,流連于各位太太的舞會。而對她來說真正跌落幻滅的瞬間是丈夫病重離去的時刻,那時她的平靜心情被分裂成了細小的情結片段。那幾天她守在病榻旁看醫生用橡皮管如何抽走他喉頭癌變處的膿水,而床頭幾案膽瓶里的菊花也已經散發出腐爛的腥臭了。現在身在另一個地域,又再一次嗅到冷風中白菊的腥味,在她的心里,生活早已在那個白菊腐爛的秋天停滯。
有求功名不得,志向失落成情結的下層知識分子。《冬夜》中,生活在臺北潮濕小巷里的余嵚磊已然不是曾經在北大勵志社和同學一起參加五四學潮的壯志青年了,豪氣頹敗。沒能成為有出息的學者,他只是一直守住講臺上當著老師,而志趣相投從青春走來的妻子也因病先離開了。他接受了受現在太太照顧和管制的生活,繼續不咸不淡地做著教學的事,但心里一直有出國學習工作的渴望,那意味著另一種自我的模樣。
其中愛情的失落是最為典型的。戀愛中的心理狀態可以被描述為一種強迫性情結。因為這種特殊形式的性欲情結是最普遍的、廣為人知的強迫性情結的形式。故事中主要角色大多始于愛的破滅而造成的情結,由此埋下了悲劇性命運的伏筆。
情結有著持續的影響力,它始終維持在一個“情結—易感”的狀態,最典型的即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情結通過人們的聯想和想象,保存著自己,隨時預備再次襲來。而當人們再次遭遇或是回憶起曾經形成情結的強烈情感產生的場合,很可能會陷入被控制的恐懼。被刺激重新跳動起來的情結會將個體置于一種強迫的狀態,從思想蔓延出去造成強迫的行為,干擾自我的理性發展。因為心理能量已經盡數傾注在情結上,這造成其他心理活動的停擺。
因此故事中的主人公在現在的時空中再次遇到類似的情境很可能會重蹈覆轍。也許會有一種對曾經情感沖擊留下失落的補償,或就此預估到即將發生的等待事實的到來。由于缺乏理性支撐,被無意識的情結支配,采取一種既定的行為模式就可能導致悲劇的再次發生。
《那一片血一般紅的杜鵑花》中,王雄原在湖南鄉下種田,抗日時被抓壯丁入伍,從此遠離家鄉,與母親和定親的童養媳小妹仔分離。退伍后在敘述者舅媽家當家丁。而他之所以來到麗兒家工作,是因為此時在他眼中年幼可人麗兒的形象與那個家鄉的十歲的小妹仔的影子合二為一了。他那對于麗兒的癡戀正是為了捕捉過去,離別的巨大失落分裂出的心理片段企圖在此處得到補償。被迫與小愛人分隔的痛苦形成的情結空洞又再一次通過他的聯想復蘇,控制了他的行為狀態,于是他呈現出拋卻成年人尊嚴極力討好小女孩麗兒的狀態:給她當馬騎、為她種杜鵑花、裝飾三輪車接送她上下學等等。而上中學后的麗兒脫離曾經小妹仔的形象,也逐漸疏離王雄最終舍棄了他。此時的王雄不僅失去了繼續補償情結的空洞的可能,更是遭受了另一次背叛的沖擊。他感到幻滅,就此墜入沉默和暴戾的深淵,對喜妹的肉體施暴后,投海自殺。
而《一把青》中朱青在來臺灣后,又不可抑制地喜歡上了年輕的空軍學員小顧,好像是要滿足愛的情結。當小顧也遇到空難去世時,她不再像是曾經那般傾軋靈魂的哀怮,而是笑著吃著,打著麻將。麻木不仁地、平靜地接受或者是等待著和過去一樣的悲劇收尾。
情結的易感性和強大力量還體現在即使是間接牽動、影射到個人深處情結的無心之言、他人之事,也會立即觸發憤怒和痛楚。金大班即是如此。當發覺悉心培養的愛徒舞場新秀朱鳳,被香港來的學生客引誘懷孕后,她立刻暴怒命令朱鳳打掉孩子。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癡情的夢,企圖孕育孩子成立家庭的夢。最后扔下戒指囑咐朱鳳換錢去生下孩子,責令她不要再想回到這個行當賺錢。
而情結為了使自己無意識的巨大威力得到彰顯,甚至會出現行為置換以滿足情結的需要。對很多人來說,由于性欲情結受到社會道德等的限制,不能被自然地用行動表現出來,情結就選擇其他的復雜方式在偽裝中展現自己。“對男人來說,如果不能直接把性興趣付諸行動,性興趣常常轉換成一個狂熱的職業活動或對危險運動的激情等,或轉換成有學問的愛好,如一個收集癖好。”《冬夜》中余嵚磊似乎就是如此。由于琴瑟相和妻子雅馨的病逝,他愛的欲望落空。而在困窘現實之中,他放下尊嚴懇求老友吳柱國想要獲得的出國機會,甚至是想將兒子也送出國讀書的不合時宜的執念,只是一種行為置換,本質是他希望復還到青春歲月,那個時刻他壯志滿懷,充滿生命的活力,而性與愛合一的對象也在身邊。有時行為置換長期進行,逐漸變得穩固,甚至在表面上毫無破綻地替換了原本的性格。朱青即是一改曾經羞澀清純的女學生形象,成了在臺上演唱流行歌曲的空軍康樂隊的時髦浪蕩女郎。她沉浸于追捧中縱情歌唱的演藝生命也許只是不可能再被滿足的愛欲執念的行為置換。她用這個來代替自己對再也不得相見相親的愛人的思戀。而這也就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為何文中一直從未提道小顧和朱青更深入的交往和為何她并不太為小顧之死而傷懷,因為也許她失落愛欲情結的彌合并不完全依賴于小顧的存在,而是轉換到了不同方面。
從某種程度上說,情結是造成心理不安的關鍵緣由。情結的開始作用,是自我自由的停滯,它取而代之成為心理動力指揮行動實施。強烈的情結帶來恐怖的感受,經常擾亂和扭曲思想和行為。此種力量在上文的論述中已經得到闡釋。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情結一定是負面性的,而人也不是屈服于強烈情結的提線木偶。
“情結是內心經驗的對象,個人生活的幸福和悲傷都依賴于它們。”它們就是個人人生經歷在心理上留下的印跡。情結實質上是一種心理的表征,而并不是病癥,作為一種正常現象,構建著無意識的世界。而就某種意義而言,我們的自我實際即是由身體感應到從而聚集并就此穩固于此的一系列聯動想象的情結。
“對情結的恐懼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偏見,是對任何令人不舒服的東西都有一種迷信式的恐懼,而我們自大的啟蒙還沒有觸及這種恐懼。只要對情結進行研究,這種恐懼都會引發強烈的反抗,要克服它,需要有極強的意志力。”而如何理解并緩解情結導向的可怖的一面則需要穩固的自我作為基礎:“情感基調是伴有軀體神經支配的一種情感狀態,自我是緊密連在一起的所有身體感覺組合物的心理表達,因此,我們的人格是最堅固的和最強的情結,而且(若健康允許)人格可以度過所有的心理風暴。”
而《臺北人》故事中實際存在類似人格穩定的角色,為逃離情結困境提供了可能的例證。她們平靜面對已有的悲劇現狀,不是麻木不仁,而是出自理性地接受,由此也就抵擋了情結激發所帶來的心理風暴,沒有最終落入悲劇的圈套,繼續著歸于平和的生活。這些人物多為作為中間人第一人稱敘述者的“我”,與主人公形成對比。《一把青》中朱青的師娘,同樣是空軍太太,死了丈夫,同樣從南京遷往臺北。相比于朱青前后判若兩人,又遇慘劇,她始終是那個善良溫暖、有人情味的平凡女人,即使歲月已經為她黑發灑上了霜。她早知道和丈夫這樣空軍結婚將要承擔的分別的風險,“并學會以打麻將、織毛衣等方式來自衛”。她清晰地對自己有著定位,規劃著生活軌跡,并且一步步堅強著自我,丈夫病故后她很快就理性地忙碌于臺灣的新生活。她有著穩定的個體人格,“所以能夠不受大傷地接受命運的打擊”。“花橋榮記”的老板,行伍出身的丈夫在戰役中喪生,她被作為眷屬撤離到臺灣。為了維持生計,她開始在臺北開起了桂林家鄉菜館,一開就是十來年。雖然通過她最后搜刮盧先生遺物的行為可以發現她已然是一個市井的庸俗女人了,但不能忽略支撐堅持她過好自己生活的穩定內在自我。
由此可見強健的自我,穩固平和的感情基調是面對情結襲擊的防御系統。堅定的人格足以讓我們能發揮出理性的自主,而不再是被情結裹挾再次復現往日的打擊。
《臺北人》中人物悲劇具有普遍性,每一個故事就是一個悲劇,每個角色都有著悲慘遭遇。故事中人物的普遍性的悲劇旋律從內在原因上看實際上是集體無意識的原型注入行為而導致的。無意識的表層是各異的,即構成心理生活的個人面向的個體無意識,主要內容是具有不同情感色彩的情結。但是“個人無意識有賴于更深的一個層次”,代際傳遞的,非私人獨有的共同的心理基礎——集體無意識,其所指向的行事方式普遍地存在于不同時空的所有人身上,而它的內容則是原型。
榮格認為個體的心理狀態是處于演進的動態中的,意識和無意識的力量不止息地競爭。一方面,兩者在沖突對峙中,意識總是將不符合現實要求的心意向無意識領域壓抑。另一方面,心理總傾向于調和意識和無意識的矛盾,存在將無意識的部分納入意識的融合過程,而這被榮格稱為“與原型相識”。
與原型相識的過程,將集體無意識個體化的過程,也是人深入對自己認識的心靈成長過程。個體化的不同階段中,人都與不同類型的原型相遇,將其投射于外在的人或物,將它們納入精神。但之后,如果落入了泥沼,與原型遭遇,但未將自己與它有效分界,人就會成為這種古老形式的附庸,將自己等同于原型,與它的形式保持一致,失去了理性意志控制自身行為的自由人性,而此時人物悲劇也就發生了。
而隨著情節發展的過程,《臺北人》故事中的主人公都經歷著與原型相識的過程,也正是原型個體化的失敗導致了他們被集體無意識控制,心理和行為都倒向悲苦的處境,擺脫不了其強大力量讓生命成了它的木偶。
原型個體化的“第一階段——來自社會生活的考驗、文明的考驗,在這個階段會與人格原型(面具)相遇。”在消極結果中,主體會被動接受自己的社會身份,機械地、無力地屈從于圍繞他/她的社會給予的規章和限制,將自己的個人等同于自己的外在社會功能,而不是認為人格角色只是自己發展過程中的必由狀態。而那些《臺北人》中一味慨嘆、沉溺于光輝回憶的軍官將領角色便是因此陷入悲寂的人生后半。在時運急劇變化之際,丟失了往日社會地位的他們急于尋找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于是將現階段的自己承擔的社會功能和責任當成了全部的自我,而不是一個必經的階段,于是失去了繼續創造發揮能力的可能,就此屈服于一個低微的位置,只剩下感懷去往歲月地度日。
個人心靈內部的沖突帶來下一個階段:對自我認知的考驗,即和影子原型的相遇。陰影原型象征著精神中被壓抑替代的部分,這些內容由于道德約規約、文化禁忌和其他原因被壓抑到無意識的層面中,它并不意味著邪惡,只是不合。此時的負面狀態下,人會被這一存在的與自己有關的陰暗面所震懾,以為這是個體心理的全部,自己的存在得到了整體的否定,恐懼襲來和痛苦的道德限制一道壓制這個形式的個體化。《臺北人》故事中很多角色都有昏暗過往,低矮現實讓人向善的面向成了陰影。藍田玉渴望愛情,而她孤寂的姨太太身份限制了她得到愛情的可能,她對于鄭參謀的感情在道德上有了不合理性,美好的愛情愿望成了不倫陰暗之物。而表現出陰影原型的角色則為搶走鄭參謀的錢夫人妹妹。感受到錢夫人妹妹的壓力沖突的時刻,她醉酒啞了嗓,甚至在多年的臺北聚會上仍舊感覺到陰影的力量,又在想象中經歷了一次被奪愛又失聲的遭遇。
“第三階段——與阿尼瑪或阿尼姆斯相識”,人間男女都會愛人和被愛,在一生中無數次落入愛情的塵網。阿尼瑪原型是男性無意識中的女性因素,影響男性對于女性的想象。而阿尼姆斯則是女性無意識中的男性因素,影響著女性心中的男性形象。面對愛情的進展,人們在昏沉狀態下,服從于原型,依照幻想進行愛情抉擇,被無意識拖拽建立愛情關系而不知。《臺北人》中很多執念導致的愛情悲劇都是如此,金大班在最后一夜摟住的稚氣男學生,盧先生眷戀的當年的清清白白青梅少女,朱青反復追逐的年輕飛行員……這些苦戀的迷途都是個體化失敗后愛的原型在作祟。
原型的個體化未完成,或者說“與原型相識”的失敗,意味著完整的自覺的自我并未形成,總是受到原型擺布,陷入悲劇,甚至一次又一次反復。而這也就是《臺北人》中人物悲劇的普遍性內因。作者描繪多個角色迥異卻又基調相似的人生體驗,他將帶有戲劇性卻幾近真實存在的故事展現在讀者面前,試圖喚醒讀者思考自己如何抵抗近乎殘忍的命運的方法。而如果從上文基于原型理論的分析來看,脫離這種困境需要直面原型的存在,并且企圖盡可能地推進原型個體化的完成,這樣才能實現自己對自己的導引,覺察到自己行為模式中詭異而強大的非理性力量,而這即是曾經在無意識領域實施控制的原型,而意識到的時刻已經意味著這個原型已經被納入意識層面,實現了個體化。
白先勇在《臺北人》中書寫了將要從記憶中和現實中消逝而一去不復返的人物、故事和中國人的生活方式。如此一部有相當真實性心靈史中的悲劇牽動著讀者的憐憫和恐懼之情。對其人物悲劇發生的內在原因進行討論,可以更深層次地了解到在歷史蒼涼背景下個人的苦痛體驗和作者的寫作用意,在理解中讓靈魂得到凈化和陶冶。以上通過嘗試分析《臺北人》人物悲劇的內在成因,發現無意識因素對人物悲劇走向的巨大影響。如果人們在閱讀體會《臺北人》宿命般悲劇的過程中能向內反思,思考悲劇發生的內在原因,從而自覺地掙脫無意識的負面牽扯,避免歷史中的個人悲劇落在現實的個體上重演,而這也許即這部作品文學敘述的另一種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