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動畫電影 《白蛇2： 青蛇劫起》的后現代表征

【摘要】2021年7月23日追光動畫作品《白蛇2：青蛇劫起》院線首映，作為《白蛇：緣起》的續集，以女性為第一視角，聚焦女性成長，是當之無愧的“大女主”動畫電影。同時，影片巧妙糅合機車、廢土、災難等非傳統元素，顛覆了觀眾對傳統題材的美學想象，帶給觀眾以颶風般的后現代視聽盛宴。本文從時空背景、電影文本、藝術手法層面分析其后現代表征，以期拓寬國產動畫電影的創新思路。

【關鍵詞】后現代主義;追光動畫;國產動畫;古典神話

【中圖分類號】J954?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8-0088-02

一、《白蛇2：青蛇劫起》的后現代語境

追光動畫在逐夢初期尚未明確自身發展方向與受眾定位，以皮克斯、迪士尼等動畫大廠為目標創作的《小門神》《阿唐奇遇》《貓與桃花源》三部全齡向合家歡動畫電影反響平平。于是，追光動畫將受眾群體從家庭轉向青年，這才有了《新神榜：哪吒重生》《白蛇2：青蛇劫起》等作品。在逐夢過程中，追光動畫的“聯盟陣營”不斷增加。《白蛇2：青蛇劫起》由追光動畫制作，而電影的出品方還包括阿里影業、貓眼、嗶哩嗶哩影業等互聯網影業平臺。其中阿里影業作為追光動畫的合作方為追光動畫提供了強大助力，《白蛇2：青蛇劫起》借助燈塔試映會實現了更高的完成度。從2015年的《大圣歸來》、2019年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緣起》，再到今年暑期檔動畫電影《白蛇2：青蛇劫起》，這些取自傳統又超越傳統的作品，讓國產動畫崛起不再是一句空喊的口號。《白蛇2：青蛇劫起》的主體情節發生在水漫金山后，影片講述了小青因姐姐小白被法海強行鎮壓于雷峰塔下而心生執念墮入修羅城，經歷試煉后與小白重逢于杭州西湖的故事。影片將廢土朋克和國風元素巧妙糅合，挑戰了觀眾的審美定式，帶給觀眾以強烈的視聽震撼。

后現代主義起源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其影響遍布藝術、文化等諸多領域。“在文化全球化時代，由西方社會母體孕育出來的后現代主義讓世界不知不覺間已籠罩于后現代文化語境之下。” ①電影是藝術也是商品，藝術的商業化是后現代藝術的典型特征。相比于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更加愿意接受商業的、大眾消費的市場。美國后現代理論家杰姆遜認為，“影視文化在后現代社會居于顯要的主導地位，無論在邏輯上還是實踐上都是一種必然。在后現代條件下，商品消費貫穿了社會所有領域的所有具體過程。由此，文化藝術與工業生產及商品消費緊密結合，使得藝術創作與欣賞成為一種‘復制’生產和大眾化的商業消費。傳統意義上的高雅文化與通俗文化，純藝術與實用藝術之間的距離與界限日趨消亡。影像符號所具有的直接性、淺顯性、平面性、隨意拼湊性（蒙太奇），也正是后現代主義文化的本質特征。” ②因此，讀解電影成為研究后現代藝術的關鍵，電影所具有的后現代表征成為反照后現代主義的一面棱鏡。

二、《白蛇2：青蛇劫起》的后現代表征

《白蛇2：青蛇劫起》以中國古典神話傳說為母題，表現出對中華文化的認同與依戀，影片將傳統與非傳統巧妙糅合，具有以下幾種后現代表征。

（一）時空背景：多元的時空設定

后現代主義主張充分挖掘藝術對時空進行變形的能力，以多元的藝術風格取代一元，以矛盾性洗刷現代主義的簡潔、單一。《白蛇2：青蛇劫起》創造性地建構了一個新異時空——修羅城。修羅城聚集了來自各個時空放不下執念的人、妖和鬼怪。在這里，時間如同銜尾蛇一般形成閉環。來自現代的孫姑娘比小青更早進入修羅城。而蒙面人，也就是殘魂附在骨釵碎片逃出雷峰塔后輪回轉世的小白，在小青到達修羅城時已經在城中。由此不難推測出，修羅城中時間的流向發生扭曲。此外，修羅城中時間的流速也打破了定式，小青在黑風洞與法海斗法二十年，修羅城才過去一天的時間。這表明，修羅城中不同地點時間的流速存在差異。

修羅城的空間設定包含著建構與破壞的往復。修羅城在融合中包藏對立，是一座弱肉強食的、活著的孤島。一方面，樓起樓落如同潮汐漲落，給修羅城帶來食品和車輛器具。另一方面，修羅城一呼一吸之間四劫輪回，無數生靈被吞吐。戰斗場面中，大量倒塌的古代宮殿廟宇與現代摩天大廈也間接地展現出修羅城橫貫古今的多元空間設定。

影片通過多元的時空設定打破一板一眼的清晰感，營造出交錯朦朧的緊張感，在動畫節奏上張弛有度，最大限度地調動了觀眾的視聽神經。末日廢土的多元的時空設定徹底顛覆了傳統意義上的時空觀念，具有鮮明的后現代審美傾向。

（二）電影文本：去中心化與女性主體意識覺醒

去中心化是后現代主義的一大特征。去中心化不是不要中心，而是中心多元化，任何人都可以成為中心，任何中心都不是永久的。在歷史的流變中，白蛇故事的主角從小白轉變為小青。不難發現，小白和小青代表了兩種性格不同的女性形象。小白溫婉賢淑、堅貞文靜，小青直爽率真、敢愛敢恨。小白的形象很大程度地滿足了傳統意義上文化大眾對理想女性的想象，而如今審美中心的轉移表明小青的人物性格在后現代的文化語境中擁有更廣泛的受眾。配角的主角化契合了后現代主義的文化精髓。

“難道我們姐妹朝夕相處五百年就不是情嗎？”前作《白蛇：緣起》中小青不理解小白對許宣的情。《白蛇2：青蛇劫起》中的劫不僅是風火水氣四劫，也是青蛇的情劫。小青經歷了重創、分離、尋找、歷劫成長，女性主體意識不斷覺醒，對于情也有了切身的領悟。法海念佛不懂佛，律人不律己。許仙逆來順受，軟弱可欺。司馬是強大的利己主義者。被男性激發后，小青經歷了認定強者即正義、依靠強者、對強者祛魅的過程，最終實現了女性主體意識的覺醒。

影片第一幕水漫金山中，青白姐妹不敵法海，小白被鎮壓于雷峰塔下，小青墮入修羅城。此時，小青悟出強者即正義，只有成為強者才能不被踐踏。在修羅城中，羅剎門門主司馬向小青施以援手，司馬的強大與友善給了小青依靠的可能和希望，小青萌生依靠司馬與他并肩作戰的想法。可，希望總與失望交錯迭生。在經歷水劫時，小青想要幫助蒙面小白，在有余力的情況下，司馬將小青也視作累贅輕易拋棄，獨自離開并鎖住出口想要置她于死地。至此，小青對強者祛魅：男人無論強弱都不可依靠。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女性不是等待被男性拯救的客體。“如果我夠強，我自己就可以一掌斃了法海，一掌掀翻那座塔，一步踏出這修羅城！”正是女性主體意識覺醒的吶喊。

（三）藝術手法：戲仿與拼貼

戲仿與拼貼是后現代主義的常見手法。其中戲仿是指在自己的作品中借用他人作品的元素以達到調侃、嘲諷、游戲甚至致敬目的的二次創作。在時空背景上，影片延用追光動畫作品《新神榜：哪吒重生》中的朋克元素，又加入廢棄都市、末日求生、風火水氣四劫等新元素。在人物形象上，《白蛇2：青蛇劫起》戲仿傳統文本。法海這一角色延續了傳統文本中拆散白蛇與許仙的權威形象，小白仍是癡情女性，而小青不改直爽率真、敢愛敢恨的性格。在故事情節上，除去水漫金山、白蛇永鎮雷峰塔等經典情節的戲仿外，修羅城中的蜘蛛司機有致敬《千與千尋》里鍋爐爺爺的意味。此外，《白蛇2：青蛇劫起》可以說是徐克導演的《青蛇》的“后史”。無論是宣發海報的美術設計，還是小青怒斥法海犯了色戒和殺戒等情節都是在《青蛇》基礎上的二次創作。

拼貼的手法是將看似毫不相干的元素碎片重組為互相關聯的統一體。影片開頭拼貼的電腦、996制、我要上一本等現代元素，讓人眼前一亮。影片中牛頭馬面、黑風洞、蜘蛛精、九尾狐以及彩蛋里出現的龍王等元素都能在中國古典神話中找到出處。此外，將讓人忘記執念的無池水對應孟婆湯，如果橋對應奈何橋，又與中國輪回轉世的傳說相吻合。“在拼貼中，條理性是被否定的，各種元素不一定是和諧的，甚至是矛盾的，讓觀眾感到突兀的，而這正是后現代要達到的效果。” ③《白蛇2：青蛇劫起》將眾多傳統與非傳統元素重組糅合，帶給觀眾既熟悉又陌生，非此非彼，亦此亦彼的古今穿越之感。

戲仿與拼貼不僅可以存在于視覺形式還能存在于聽覺形式。《白蛇2：青蛇劫起》將《青蛇》的主題曲《流光飛舞》作為影片插曲，這種音樂上的聯動進一步致敬了經典。

三、思考與總結

追光動畫作品《白蛇2：青蛇劫起》創造性地建構了一個新異多元的時空，活用戲仿與拼貼的藝術手法，塑造出女性主體意識不斷覺醒的小青形象。影片在承襲古典神話母題的同時進行了大刀闊斧地改編，顛覆了觀眾對傳統題材的審美定式，契合了后現代的文化精神，帶給觀眾以激動人心的視聽狂歡。

從近年國產動畫的題材來看，古典神話IP仍然是創作的主流，而優質的IP必將成為國產動畫崛起的核心動力。一方面，古典神話IP的“母本”優勢大大降低了商業風險。另一方面，如果一味局限于古典神話題材可能導致創作者們蜂擁而上，形成“撞車式”開發。因此，再開發熱門漫畫與小說等可以作為創新思路，為國產動畫注入新鮮血液。如今，動畫技術已不再成為國產動畫發展的攔路虎，只要講好中國故事，國產動畫的崛起就不會遙遠。

注釋：

①高杰：《后現代語境下的追光動畫解讀》，《電影文學》2021年第14期，第75頁。

②高字民：《后現代文化語境下的解構與狂歡》，西北大學2003年學位論文，第3頁。

③高杰：《后現代語境下的追光動畫解讀》，《電影文學》2021年第14期，第77頁。

參考文獻：

[1]高杰.后現代語境下的追光動畫解讀[J].電影文學，2021，（14）.

[2]高字民.后現代文化語境下的解構與狂歡[D].西北大學，2003.

作者簡介：

李艷，女，漢族，四川達州人，南京理工大學碩士研究生在讀，日語語言文學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