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中小學教師懲戒權的實證考察

□ 海南中學 陳華麗

近年來，隨著法制法律體系的不斷發展與完善，教育懲戒問題在全國范圍內引起熱議。2019年，教育懲戒權首次在中央正式文件《關于深化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義務教育質量的意見》中提出，文件第十四條明確指出，“要制定細則，明確教師教育懲戒權”。2020年，教育部頒布《中小學教育懲戒規則（試行）》（以下簡稱“《規則》”），首次將“教育懲戒”界定為“學校、教師基于教育目的，對違規違紀學生進行管理、訓導或者以規定方式予以矯治，促使學生引以為戒、認識和改正錯誤的教育行為?！币裁鞔_了一些教師可運用懲戒權的情境。值得關注的是，同年海南省發布《海南省中小學教師減負措施清單》（以下簡稱“《清單》”），從六個方面提出十七項務實措施，其中第十七條明確提出：“保障中小學教師合法權益，明確政府、學校、教師及社會的責任邊界，依法依規賦予教師懲戒權，保障教師履行工作職責的合法權益，防止教師對學生的管理出現‘不敢管’和‘過度管’的現象。”

一、導論

不難看出，立法保障學校和教師行使教育懲戒權的體系已經越來越完善，讓教師行使懲戒權更有底氣，但是對懲戒權的邊界和限度劃分仍然處于相對模糊的階段，這必然導致在實踐中教師與學校心存疑慮?？傮w而言，目前關于教師懲戒權的文獻多數較為系統地討論其特性、現狀與原因、國際經驗和立法建議等，少有對進一步結合實踐遇到的具體問題的探討，缺乏基于中小學教師的實證考察?；诖?，本文以海南省中小學為例分析中小學教師懲戒權行使問題及原因剖析，提出改善教師懲戒權行使不當的建議。

以海南省為例進行教師懲戒權的實證考察意義表現在：一是我國區域之間義務教育的發展仍然存在不平衡狀態，海南省基礎教育在全國一直處于中等水平，相對于東部沿海教育發展，仍然處于義務教育基本均衡階段，而義務教育從基本均衡向優質均衡的階段發展的關鍵就在于解決教育教學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提高教育教學質量[1]。從古至今，教師在教學的過程中為了更好地實現教學目的而懲戒學生的例子比比皆是。二是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海南建省辦經濟特區30周年大會上發表重要講話，鼓勵海南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海南自由貿易區的建成將對海南省教育發展具有重大促進作用，隨著教育事業的不斷深化改革，對學生的教育也需要更加細致、全面，教師懲戒權的行使顯得尤為重要。三是海南省中南部地區是我國少數民族之一黎族人民的主要聚居地，民族教育作為我國整個教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對于少數民族文化的傳承與發展以及地區經濟的發展、國家的穩定和民族的共同繁榮都有重要的作用[2]。

二、海南中小學教師懲戒權行使問題及原因

1.輕管無用、重罰過頭，教育懲戒權邊界難定

關于教師怎樣使用教育懲戒權的邊界問題一直以來爭議不斷，教師作為教育懲戒權實施的主體之一，面對學生的失范行為，多數教師會面臨這樣的問題：懲戒太輕，收效甚微，懲戒太過，構成“體罰”[3]。2021年1月，海口玉沙實驗學校接到孩子家長投訴，班主任因學業問題對學生進行體罰，造成孩子頭部、臉、手心受傷。林老師事后接受采訪說，當時因為恨鐵不成鋼，確實用戒尺打了孩子的手心，過程中因為對方不肯伸手，尺子不小心打到孩子的臉，沒有打到孩子的頭。海口市玉沙實驗學校張校長說道，涉事老師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于事發后向學生和家長道歉，尋求原諒。同時，涉事老師已經主動提出辭職。同年11月，海南三亞六年級小學生被老師毆打致傷的視頻在網絡流出，視頻中學生稱因考試分數太低，遭到陳老師毆打，學生臀部受傷嚴重。三亞崖州教育局當局表示，該老師在懲戒學生過程中確實使用木棍對孩子進行“體罰”，過程中數了45次，但是實際上并沒有打45次，中間多次計數只打了一次。事發后，學生家長與校方及老師和解，學校也對該老師進行停職處理。

據網絡媒體報道，老師在行使懲戒權時會采用罰站、罰留堂、罰跑步、罰抄作業、罰寫檢討等方式懲戒學生，但也有大部分老師表示從不體罰學生，有的老師則不否認偶爾會打孩子手心等。海口某重點小學張老師表示，對于低年級孩子犯錯，一般會采用罰站、留堂等方式進行懲罰，但是對于高年級學生犯錯，以這樣的懲戒方式沒有什么用，這個時候可能需要想別的辦法。?？诿捞m一小學老師表示，他一般不會對孩子行使懲戒權，小孩大多生理發育不完全，且心理較脆弱，可能容易對孩子造成生理傷害，甚至對孩子造成心理陰影。

綜上所述，教師懲戒權在實踐過程中尺度難定。一方面，教師希望通過及時、正確、有效、合法地運用教育懲戒權，達到教育學生正確品行與美好品德形成的效果和目的[4]；另一方面，被懲戒的學生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榮辱感、自尊心，不愿受到懲戒，懲戒過程中可能會激發孩子的抵觸情緒，甚至會挑起孩子的攻擊性，使得矛盾更進一步激化[5]。

2.家長強勢、教師怕管，家校同一陣營的廝殺

《人民日報》曾發文指出：“在孩子教育的道路上，教師和家長并肩前行，需要給予彼此充分的尊重與信任?！焙玫慕逃?，離不開家長與老師的相互配合、相互支持。然而當今的教育存在一種情況，父母不舍得管、不愿意管，老師不敢管。

《?？谌請蟆酚浾咴鴮κ袃榷嗨鶎W校教師進行采訪，有的教師一直苦守鄉村講臺；有的教師已經埋首教壇數年，有的剛步入教學崗位。在鄉村執教十余載的張老師告訴記者：“自己接手一個新班級時，班級里有一名同學經常不按時完成作業，多次勸說無果后，本著負責的態度打電話告知家長，家長卻說，我家的孩子不需要你管太多，我對他要求不高，能認字就可以了，作業本不用發了?！庇裆硨嶒瀸W校黃老師說，曾經有老師讓作業沒寫完的學生在教室罰站，懲戒過后，家長到學校投訴教師體罰學生，最后老師只好公開檢討道歉?！耙灰軐W生成了‘老大難’問題，最后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慢慢地對學生不敢管、不想管也就成了一種行業內的普遍現象。”“作業布置太多，孩子負擔重，投訴；作業布置太少，老師不負責，投訴；對孩子進行管教，是體罰，投訴；任其自生自滅，沒能力，投訴……”家長有不滿，情理之中，但也不應將矛頭全部指向老師，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學校承擔一部分責任，而家長也有無法逃避的責任在其中。常?？吹?，有的家長對孩子寵溺過度，不允許老師對孩子嚴厲 ；有的家長把老師當服務者，沒有絲毫尊重。矛盾出現，也是第一時間質疑老師，甚至到學校鬧事，向當地教育局投訴舉報，將原本同一陣營的成員擺在對立面上。

綜上所述，在教師懲戒權的實施過程中，學校、教師和家長往往難以達成共識。家長作為未成年學生的代理人，對學校老師缺乏信任與包容，教師形成了不敢不能不想懲戒的學生管理觀，陷入無為狀態。

3.教育平等，待遇不等，懲戒中性別差異仍存

海南省是少數民族黎族原住民族省份，近年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九年義務教育制度的踐行，海南黎族教育也有了顯著性的發展。但是仍然存在問題，看似人人享有教育平等權，但在教師懲戒權行使中仍然存在不平等對待的問題，主要表現在對待男女不平等。

在2018年，曾有學者對海南黎族女童教育問題進行調查，教師在教育過程中對待學生的態度、思維方式和行為模式存在性別差異。

無論是對男女生曠課處理，還是課堂上行為表現，都因為性別不同而采取不同的處理方法。據調查，進入初中后，黎族女童曠課現象較男童嚴重很多，但教師對這樣的情形卻不過多干預，且在中學階段教師普遍認為男生較女生更聰明，當學生犯錯誤時，老師對男生的包容度也更強一些。

教師懲戒權行使為何因性別不同而不同，究其原因，黎族的觀念文化對其影響深遠。歷史上，黎族一直是傳統的父權社會，男主外女主內，男強女弱這些刻板印象根深蒂固地存在著，折射到教育中，學校和教師無法在教學過程中正視男女學生由于文化、生活背景造成的差異性，在尊重、包容差異的前提下一視同仁地對待男女學生，這也導致教師在行使教師懲戒權時出現性別盲視而不自知。

三、海南中小學教師懲戒權行使建議

1.合理靈活創新運用懲戒權

在之前的采訪中提到，老師運用懲戒方式較單一，且懲戒與“體罰”界限難定，因此，一方面教師應該主動學習教育懲戒的相關知識，清楚明白懲戒權的概念，學校也可開展相應的培訓。另一方面，在實施懲戒的過程中，教師可在學習他人用過的有效的懲戒方式的基礎上，充分將其與自己的學科特點相結合，且針對不同年齡階段的孩子不同個性的孩子采用不同的懲戒方式。

2.家校合作尋求育人平衡點

學校和教師實施教育懲戒權必須有家長的支持和配合，家庭作為孩子參與的第一個社會組織，而家長是孩子成長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因此，學校需要引導家長積極參與孩子的成長。首先，學校可以通過舉辦游園會、運動會等活動，讓家長在參與中了解孩子不同階段的特點后，共同制定適合孩子的教育懲戒實施方案 ；其次，教師可與家長建立契約關系，確保教師和家長按照協議中劃分的職責行事，教師在獲得家長的授權后合法行使懲戒權 ；最后，教師需要充分保障家長的知情權，家長也應對學校和教師給予充分的信任和配合，學校要允許懲戒時的申述、保證懲戒后的溝通，避免懲戒對學生造成心理陰影[3]。

3.加強懲戒權中的無性別差異意識

教師在學校教育中要積極提倡男女平等，要求學校教育要加強無性別意識的建立，在無性別意識中尋求教育的平等，尤其是對處于偏遠地區的教師，可以針對教師展開培訓，幫助教師樹立正確的兩性平等意識，意識到在懲戒權行使過程的差別對待對于孩子未來長遠的發展是不利的，如女童因為需照看弟弟妹妹或做家務導致學業水平下降，教師應該根據男女學生社會差異性做出不同的懲戒措施，避免打擊女生學習積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