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變革與發展中成就人

摘 要：薄弱學校是制約基礎教育優質均衡發展的關鍵環節。實現薄弱學校的變革與發展，要同步推進文化建設、教學改革與教師專業發展：以學校文化增強薄弱學校的“造血”功能，以教育教學改革轉變薄弱學校的育人方式，以教師發展改變薄弱學校的師資現狀。通過這些舉措，不僅能實現薄弱學校的變革與發展，而且能成就人的發展。

關鍵詞：薄弱學校；文化建設；教學改革；教師發展

1992年7月，我大學畢業，被分配到山東省東營市利津縣一所落后的農村學?！陡C中學；2004年，我被調往另一所更偏遠落后的農村學?！彼捂偟谌袑W；3年后，我又被調到教育教學質量一直走低的北宋鎮實驗學校擔任校長。前后二十余年，我和同事在奮斗中見證了三所農村學校的變革與變化。2014 年8 月，我被北京市海淀區教委引進到北京市育英學校。一年后，學校派我到大興區一所城鄉接合部學校掛職副校長，負責課程改革與教師培訓工作。又過了一年，我被派往原密云區第七中學工作，這也是一所位于城鄉接合部的學校，現名為北京市育英學校密云分校。這些學校在辦學條件和辦學質量上都“弱”于其他學校，社會聲譽不高，學生不愿去、家長信不過，成了大家口中所謂的“薄弱學校”。以上工作履歷清晰地表明，我一直是在不同地區的不同薄弱學校度過的。

其實，生源少、資源少、硬件設施差，這些外在表現并非薄弱學?！叭酢钡母伞ｉL期在薄弱學校工作，我深刻認識到，薄弱學?！叭酢钡母驹蛟谟趦仍诟偁幜Φ牟蛔?，主要表現在：學校文化、治理理念較為落后，學校辦學沒有鮮明的方向和特色；教學理念、教學方式相對落后，無法促進學生的發展；師資不穩定，職業倦怠嚴重。為此，我不斷地探索、思考和追問：到底怎樣才能激活學校的生命活力，變薄弱為優質？經過不斷摸索，我認為要同步推進文化建設、教學改革與教師專業發展，增強學校的內在競爭力，實現薄弱學校的變革與發展。

一、以學校文化增強薄弱學校的“造血”功能

一般情況下，薄弱學校在開放的生源和教育資源競爭中往往不堪一擊。在薄弱學校的變革與發展過程中，如果過分專注于經費、資源，就難以從根本上扭轉其“弱化”的趨勢。因為，這種“輸血型”的改進只能起到“維持”或短暫改進的作用，不可能實現可持續發展。于是，我以學校文化為突破口，引導師生從內在改變，增強學校自身的“造血”功能。

學校文化建設是一項系統工程，包括物質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三個層次。對于鄉村學校來說，由于沒有過多的教育投入和悠久的辦學歷史，在文化建設上可能面臨一些現實困難。比如，當問及師生“辦學思想、教育理念、價值觀念、思維方式”時，他們大多含糊其辭，不知所云。在北宋鎮實驗學校任校長的十年間，我一直想著如何規劃并闡釋學校的辦學理念系統，努力構建有特色的學校文化體系。但是，那些牽強附會的口號式理念有時可能還比不上一些雖不成系統，卻是從實踐中誕生的理念，對鄉村學校的發展更有用。比如，剛開始走進學校時，我發現教師從不考慮自己的學習與成長，于是提出了“自主成長”的理念，一時喚醒了不少教師的成長之夢。當我發現教師的課堂仍然在重復著過去傳統的“填鴨式”教學方式時，就提出了“因學定教， 問題主體”的課堂改革原則，激發了教師構建高效課堂的熱情。而當我感覺大多教師認為自己的生活是乏味無意義的時候，便提出了“教育是生活，需要激情”的思想，使教師看到了生活的曙光，懂得了學習與創造的樂趣。當發現學生除了課堂學習生活之外，課余生活單調貧乏，得不到全面發展，個性也不能得以張揚時，我又提出了“讓社團成為學生未來生活幸福的搖籃”的理念。從此，校園內外活躍了，學生的創造性和實踐力有了鍛煉的沃土。這些生成的理念，關注教師和學生的發展，讓他們有了不斷前進的力量。

到北京市育英學校密云分校工作后，地域、生源、師資等情況發生了變化，我又開始思考從哪個點出發才能撬動整個學校的發展，讓教師內心受到觸動，能夠齊心協力地辦好這所學校。當自己的內心跟隨眾人內心的召喚時，學校里所有人的言談、舉止、玩笑、故事，人們在大大小小事物中的互動模式，以及對于對方信息的反應方式，都會慢慢指向這句話——“成就每一個人”。這與我以前的辦學思路是一脈相承的。學校是一個生態系統，不同起點與環境下的學校治理邏輯是不一樣的。作為一所普通薄弱學校，需要潛下心來，著眼未來，從小處著手，穩步推進；從內部開始轉變，構建每個人都被尊重、都被作為主人公活動的學校場域。上任后的第一次全體教職工大會，我坐在主席臺中間，兩邊依次坐著學校領導。我知道中間是校長特定的位置，但當我往下面一看，教師零散地坐在不同位置的座位上，心中立即生發一種異樣的滋味。會議快要結束時，我立即宣布了一個決定，今后開會誰發言誰坐在發言席上，其他的干部一律坐在臺下，與教師一起傾聽、學習。我認為，這是學校管理理念的一次轉型。此外，每年年終學校開年會，我都安排3名學生站在講臺上給教師作講座，讓教師感受學生的真實想法以及學習經驗，聆聽他們對未來的展望。這種形式，已成為學校一道亮麗的風景。

學校的辦學思想、教育理念一旦成為全校師生的共同信念，就會體現在每個師生的價值取向、期望、態度、行為之中，體現在學校的各項活動之中，成為推動薄弱學校發展的不竭動力。唯有如此，薄弱學校才能形成良好的“造血”機制，擺脫教育資源的制約和對資源供給的過度依賴，真正走上“以文化引領學校發展”的振興之路。

二、以教育教學改革轉變薄弱學校的育人方式

教育教學改革是撬動薄弱學校崛起的支點，也是學校逐漸走向優質的支點。因此，我回到真實的教育場景，回到學生成長的實際，直面每個人的成長需求，通過教育教學改革，轉變學校的育人方式，用新的教育教學模式激發學生學習的積極性和主動性，讓學生實現個性化發展。

（一）“零”作業，唱響農村學校減負工作的改革旋律

中小學生課業負擔過重，是一個全國性的老大難問題。應試教育下形成的沉重課業負擔，已成為制約學校發展的痼疾；成為消耗教師精力體力，抹殺教師教育智慧的頑癥；更成為阻礙學生思維開發和興趣特長發展，損害學生身心健康的殺手。對此，2007 年，我在山東省東營市利津縣北宋鎮實驗學校任校長時，提出并實施了“零”作業教學改革實踐與研究。

學校的課后作業布置做到“三個不準”“一個必須”。“三個不準”，即一律不準布置課后書面作業，不準課后發放成套試題，課上完不成的作業不準留在課后做。學校督查組隨時隨地檢查，一旦發現給學生布置課后書面作業，立即通報整改。“一個必須”，即教師在課堂上為學生提供精心設計的《課堂學習指導綱要》，必須實現當堂評價。學校同時出臺《單元自主學習指導綱要》和《雙休日（節假日）生活指導綱要》，加強自習課和課外生活指導。這些舉措，大膽改造了傳統的課堂教學流程，變革了教師傳統的備課方式和教學方式，提高了課堂教學效益。不斷的改革探索，使科學整合國家、地方和學校課程變成現實，學校形成“三綱要一綜合”的課程架構。學校通過《課堂學習指導綱要》《單元自主學習指導綱要》《雙休日（節假日）生活指導綱要》的設計與實施，創造性地把自主、合作、探究學習落在了實處。三個綱要相互銜接、相互補充，結束了教師唯教材與教輔而教的歷史，教師因此有了課程開發的意識與智慧，開始自己重構與創造知識，實現了國家課程的校本化實施。

經過數年的反復演練、磨合、總結，一系列創新舉措的及時跟進，學校完善了教改的組織機構， 建立了改革發展性評價指標體系，自主研發完成“零”作業教學改革范式載體，完成并改進了教改文化的頂層設計。一所以“零”作業教學改革為突破口、真正走內涵發展的農村學校素質教育典型，應時而生。

（二）在“全學習”課程改革中成就每一個學生

2016 年，我任北京市育英學校密云分校校長。學校地處密云區城區西北角城鄉接合部。當時，校園環境簡陋，缺少文化底蘊，辦學思路不清晰。家長學歷整體不高，留守兒童居多，家庭教育嚴重缺失。不少教師教學理念落后，教學效果很差。在廣泛調研與診斷的基礎上，我決定繼續高揚“在薄弱學校變革與發展中成就學生”的旗幟，開啟“全學習”課程改革與育人模式創新實踐，以此課題為統領，全力推進一系列創新舉措。

在“互聯網+”時代，無處不在的電腦和終端技術倒逼著教師教學行為的改變。教師要從知識的講授者變成學習過程的設計者，從面向內容的設計者變成面向學習過程的設計者。在“全學習”理念下，我們努力讓學習場景相互融通，積極拓展學校的課程內容；推進線上線下混合學習，讓整個世界都變成學生學習的平臺；變革學習方式，把知識學習與社會實踐、社區服務、參觀考察、研學旅行等結合起來，將正式學習與非正式學習融為一體。

“全學習”包括五方面的內容。一是在學科中學習，屬于國家課程范疇，強調在課程建設上要回歸課程本位，突出學科課程的育人價值，聚合各學科課程的育人效力。二是在文明中學習，從時間、空間和人出發進行開發，重點放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紅色經典課程的建構上。三是在健康中學習，重視體驗、關注內心，讓教育貼近生活、貼近自然，把“對人的培養”作為出發點和歸宿。四是在創造中學習，關注學生的創造力與發展力，注重激發和發展學生的興趣愛好，開發學生的潛能，豐富學生的實踐經歷，強調知識在現實生活中的綜合應用。五是在服務中學習，以學生社區服務與志愿者課程為主，鼓勵學生積極參與社會大課堂，走進社區，走向社會。至此，“人人學習、時時學習、處處學習”的“全學習”文化生態形成。

“零”作業教學改革是在特殊歷史時期應對“應試教育”的絕地反擊，而“全學習”課程改革與育人模式創新實踐研究，則是我在自己多年實踐反思的基礎上，繼承傳統，立足實際，面向未來，探索出的一條改革新路徑。雖然切入點不同，但這兩項實踐探索，都實現了育人模式的創新，達到了如下目的：重塑學習方式，促進學生學習能力和自主管理能力的提高；重塑教學方式，讓課程化教學改革之路成為學習內涵發展的必需。

三、以教師發展轉變薄弱學校的師資現狀

學校良性氛圍較差，缺少推動學校向前發展的動力，歸根結底都是人的問題。所以，教師隊伍建設是薄弱校走出薄弱的關鍵。但是，就我的觀察來看，薄弱學校中的教師往往不愛閱讀和寫作，缺少合作意識。所以，每到一所學校，我都會采取針對性措施，試圖改變薄弱學校的師資現狀，促進教師專業能力的提升，為文化建設、教學變革提供強力保障。

在北宋鎮實驗學校，我積極引導教師參與“民間學術共同體”，包括教師成長志愿者共同體和教學改革研究者共同體。比如，建設教師成長志愿者共同體。有什么樣的選擇就決定著什么樣的生活，什么樣的生活方式決定著什么樣的生命價值。共同體教師可選擇一條每日與書相伴、與心靈對話的道路。通過同讀一本書，評選書香教師等形式，激發讀書的熱情。在閱讀的同時，教師還可通過撰寫教育故事和教學案例的寫作反思呈現自己真實的教育教學生活，從而開發自己的教育教學特色，形成自己的教育教學風格。再如， 建設教學改革研究者共同體。學?？山柚@一研究團隊形式，爭取在以下兩個關鍵點上實現突破， 一是激活教師的內驅力，二是催生教學主張，形成教學風格，讓教師成為有思想的行動者。一起讀書，一起討論教學改革，解決教學改革中遇到的疑難問題，促進了團隊的專業成長。

在北京育英學校密云分校， 我積極開發“5+2”教師“自成長”模式，提升教師專業素養。“讀書、寫作、課例、課題、課程，游學和分享”， 即“5+2”教師“自成長” 模式，從單一的就“教研”談“教研”中跳出來，把教師帶向自由研究的理想領域。此外，北京育英學校密云分校成立“課程研究中心”，負責研究完善學校的“全學習”課程體系，踐行學校“成就每一個人”的辦學理念；成立“學術委員會”，指導教師行動與反思，并負責評鑒教師的課程實踐產品，進而形成“全學習”校本課程研究成果，在一定范圍內分享與傳播；成立“教師領袖成長俱樂部”，引導教師在自愿的前提下形成“全學習型共同體”， 通過講述自己的生活或教育故事，在讀書、寫作、研究中實現自主發展。我以項目制的方式，通過分布式領導，系統組織主題培訓活動，不斷打開固化的思維，解放教師的職業興趣，重塑教師職業生命。

我從2007 年3 月開始做校長，十五年來的履職過程并非一帆風順。從一開始的緊張中摻雜著使命的力量，到問題中裹挾著不解的困惑；從成功中伴隨著競爭甚至攻擊，到失敗中找尋善意的支持；從內部價值觀的復雜混亂，到文化生態科學重構的思維碰撞；從外部言說的迥異多元，到辦學理念與行動獲得社會認可；從個人精神學養的生澀缺乏，到自我反省走向持續學習的道路選擇……在此過程中，我經受過冷落，也品嘗過責難；憤恨過不公，也痛斥過不平。但是，我最終選擇了堅守。多年的教育實踐，讓我深深地明白，學校要實現從薄弱到優質的發展，校長要發揮關鍵的引領作用。校長應該從敬畏學生生命出發，以真正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為使命，努力踐行“減負增效”理念，在探索教育未來發展的道路上，不斷豐富學校改革的文化內涵，以更富韻味的創新姿態，譜寫素質教育和課程改革的新篇章。為薄弱學校優質發展探索更加科學有效的路徑與策略，為實現城鄉一體化優質均衡發展貢獻力量與智慧， 我將義無反顧，上下求索，永遠走在求新求變的路上。

（李志欣，特級教師，北京市育英學校密云分校，郵編：101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