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融媒體圖書的版權問題

牛淮田

摘 要：2021年5月，國家啟動實施出版融合發展工程，融媒體圖書如雨后春筍般涌現起來。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一個突出問題，就是融媒體圖書中數字資源的版權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融合發展就無法健康發展。本文從融媒體圖書出版的視角總結了融媒體圖書應該注意的版權問題，并給出了解決方法和合理化建議。

關鍵詞：融媒體圖書 新媒體 版權

融合出版是將出版業務與新興技術和管理創新融為一體的新型出版形態，[1]是以技術、產品和服務為引領的出版改革方向。2021年5月，國家新聞出版署印發了《關于組織實施出版融合發展工程的通知》，實施出版融合發展工程，推動出版深度融合發展，鞏固壯大數字時代網上出版主陣地。融合出版打破了傳統出版的原生態，建構了新興生態圈。

一、融媒體圖書出版已成為一種趨勢

融媒體是充分利用媒介載體，將廣播、電視、報紙等媒體全面整合，實現“資源通融、內容兼融、宣傳互融、利益共融”的新型媒體。[2]融媒體圖書是以紙質圖書為主，融入一種或數種其他媒體形式的產品。[3]數字技術的飛速發展，使得文字、圖片、音視頻等得以融合，融媒體圖書的出版已不存在技術障礙。目前市場上較多的融媒體圖書是，通過手機掃描印刷在圖書頁面中的二維碼，能夠在終端看到其承載的數字化視聽內容。[4]

如海燕出版社的《100件河南文物的中國史》，書中每件文物除了在書中圖文并茂地展示外，還制作了一集短視頻——運用文物三維掃描、4K電影機入庫拍攝、影視CG特效等數字化展示手段制作，[5]讓文物活起來，使文物與時代不再割裂。通過掃碼，讀者不但可以看到精彩的視頻講解，還可以看到文物的立體展示，通過交互手勢，在手機屏幕上可以實現對文物3D模型的放大、縮小、360度旋轉，不但可以看到文物的表面，還可以看到文物的內部、文物的底部，實現文物與讀者的零距離接觸。這些數字化內容可以在服務器端不斷更新，讀者通過掃碼可以看到不斷更新的內容，實現圖書生命的延伸。

互聯網時代，人們閱讀的載體不再是單一的紙質圖書，而是紙質圖書與終端屏幕共存，特別是生長在數字化時代的年輕人，更是習慣于在手機、iPad等移動終端設備上閱讀，這無疑推動了出版業數字化轉型升級和出版深度融合發展。

融媒體圖書給讀者帶來了多樣化的閱讀體驗，深受讀者的喜愛。開發能夠跨媒體和多種平臺的融媒體圖書是順應市場潮流應運而生的，勢不可擋。

二、融媒體圖書版權問題不容忽視

融媒體圖書是一種利用數字技術，通過計算機網絡、無線通信網、衛星等渠道，以電腦、手機、數字電視機等終端，向用戶提供信息和服務的傳播方式。隨著智能終端的迅速普及，針對移動端的融媒體圖書蓬勃發展。傳統出版機構缺乏數字技術人才，書中的新媒體產品，大多是委托掌握數字技術的公司創作完成的，而掌握數字技術的人員往往缺乏版權意識，故存在侵權隱患。

新媒體通常以數字與網絡為主要傳播載體，產品形態可能是一段視頻，或一段音頻，或一張圖片，或美術形象等，復制及傳播十分便捷，侵權具有隱蔽性強、無國界，侵權證據難以搜集，侵權主體責任難以確認等特點。[6]許多傳統出版企業沒有專業的版權管理者，又因對新技術了解不夠，一旦侵權或者被侵權，侵權主體責任難以界定，各方面都力不從心，甚至無法應對。所以，與傳統紙質閱讀相比，融媒體圖書的版權問題更是不容小覷。

三、融媒體圖書應注意的版權問題

下面基于融媒體圖書的出版過程，談一談融媒體圖書應該注意的版權問題。

（一）簽約階段——爭取全面簽約，奠定融媒基礎

傳統出版機構擁有豐富的內容和版權資源，但大多為單一的紙質版權，近些年才重視數字版權的簽訂，數字資源相對匱乏。在數字化時代，出版社與作者簽訂出版合同時，不僅要簽訂紙質出版物的版權，而且要爭取簽訂音像、網絡、數字、游戲等方面的版權;不僅爭取獲得著作權方面的全面授權，而且應當注意獲得鄰接權方面的授權。這是開展融合出版的基礎，以為融媒體圖書以及動畫、電影、游戲、文旅等延伸產品的開發奠定基礎。

四川少年兒童出版社的“米小圈”系列圖書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融媒體出版的案例，除了圖書銷售火爆，還成功地把第五屆全國中華優秀出版物獎提名獎收入囊中，可謂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并相繼研發了“米小圈”徽章、筆記本、卡片等文創產品，制作“米小圈”手機游戲、“米小圈”有聲讀物網絡產品，開拍《米小圈上學記》電影。[7]所有的延伸產品，都是基于出版社對“米小圈”系列圖書具有完全自主的知識產權。

近些年，作者的版權意識增強，授予出版社的往往只是部分類型的版權。如果不能取得全方位的授權，在簽訂出版合同時，可根據選題的特點，盡量爭取簽訂出版社最有可能、最想做的版權類型。

“哈利·波特”是一個比較成功的大IP，其商業業態從圖書延伸到電影、游戲、主題公園等。但布魯姆斯伯里出版社只簽了“哈利·波特”系列圖書的授權，并沒有得到電子、游戲、音視頻等其他版權。“哈利·波特”系列前四本書的電影版權授權給華納兄弟電影公司，視頻、游戲的版權授給索尼公司，主題公園授權給美國康卡斯特公司，[8]“哈利·波特”的舞臺劇、文創產品也都分別授權給其他公司，但是圖書的電子版權一直是J.K.羅琳自己擁有。繼“哈利·波特”系列圖書大獲成功后，這些公司無一不是賺得盆滿缽滿。但是布魯姆斯伯里出版社卻因沒有與J.K.羅琳簽約其他授權，不能夠實現內容資源、版權價值和經濟效益最大化。

出版融媒體圖書時，要明晰是否取得了作者的相關授權，切忌超出合同約定的期限和范圍：如做有聲讀物時，要明確是否取得了改編權;如果把有聲讀物搬到互聯網或移動終端上，要明確是否取得攝制權;制作電影、動畫等，要明確是否取得攝制權;要注意版權是否在有效期內;等等。如果未明晰版權類型歸屬、合同已過期，抑或是出現程序不全、合同有瑕疵而不能體現出授權方與被授權方真實意思表達等問題，勢必會導致版權糾紛。

（二）創作階段——慎選委托公司，做好風險防范

前面講了，融入圖書中的新媒體內容基本是由掌握數字技術的人員創作完成的，而這些人員版權意識薄弱甚至缺失。在委托創作新媒體產品時，務必選擇創作方人員具有良好的版權保護意識、充分尊重他人版權的公司，這樣才能在創作中主動規避版權風險。要求創作方將創作或使用的視頻、音頻、字體、圖片、美術形象等信息單獨列出來，特別是可能涉及版權問題的，方便出版社編輯核對版權信息，[9]做好風險防范工作，防患于未然，確保書中的新媒體內容無版權糾紛。

與創作方簽訂合同時，除了約定作品的形式、版權權屬、投資費用等，還應明確委托作品侵犯他人權利時的責任及承擔方式，一旦侵權，須由創作方承擔全部侵權責任，并承擔由此給委托方所造成的相關損失。

（三）審核階段——學習新知新技，加強版權審核

傳統的紙媒圖書，內容是以文字和圖片呈現的，而融媒體圖書又融入了數字資源中的音頻、短視頻、H5等元素，以二維碼的形式印刷在圖書頁面中，借助數字化技術，實現網頁、音視頻、VR等視頻資源的集成與共享以及信息傳播的全媒體化。[10]

鑒于融媒體圖書內容的特殊性，出版機構除了要注意紙媒內容的版權外，更要注意融入其中的新媒體的版權，以免發生版權糾紛。

1.加強音視頻版權的審核

同文字作品一樣，音視頻等作品同樣擁有版權。《著作權法》第三條規定了法律保護的作品形式，其中第六項“視聽作品”是2010年《著作權法》第三條第六項“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的修改。1989年《視聽作品國際登記條約》對視聽作品做了如下定義：“本條約所稱的‘視聽作品，指由一系列相關的固定圖像組成，帶有或不帶伴音，能夠被看到的，并且帶有伴音時，能夠被聽到的任何作品。”[11]我國2020版《著作權法》規定視聽作品“是指攝制在一定介質上，由一系列有伴音或者無伴音的畫面組成，并且借助適當裝置放映或者以其他方式傳播的作品”。這樣的規定除了與國際規定趨于一致外，還涵蓋了更廣的范圍，將線上課程、動畫、網絡游戲、網絡劇、短視頻以及AR、VR、MR等文化產業領域出現的新型作品納入著作權法的保護范圍。

互聯網在給人們帶來即刻溝通、資源共享等方便的同時，也造成了網絡侵權盜版比較嚴峻的現象。自2018年9月9日至2022年2月28日，北京互聯網法院共受理涉網著作權糾紛案件107982件，占北京市法院受理著作權糾紛案件的90%以上，其中切條長視頻、搬運短視頻、添加背景音樂等是網絡侵權的重點。短視頻侵權案數量逐年增加，增幅明顯，近五年幾乎成倍增長。[12]

短視頻也是出版社編輯需要審核的重點內容。要辨別短視頻是否侵權，首先要掌握判定標準。華東政法大學叢立先教授將短視頻從合法性維度分為四類：改編、剽竊、合理使用和借鑒思想再創作。叢立先認為，改編他人的作品形成的短視頻和實質性相似地剽竊他人作品的兩類短視頻構成侵權，而對他人作品構成合理使用和借鑒他人作品思想的短視頻則不構成侵權。[13]

審核新媒體的內容時，只有弄清楚音視頻的類別，如是否原創、是否進入公版領域、是否為合理引用、是簡單的改編還是實質性剽竊、背景音樂是否取得授權等，才能對作品是否侵權做出判斷。對于不能判斷的內容，必要時咨詢相關專業人士，盡可能降低侵權風險。

《著作權法》第二十三條第三款規定了我國視聽作品的公版期開始于作品創作完成后第五十年的12月31日，第二十四條規定了合理使用的情況。值得指出的是，新《著作權法》相比于2010年《著作權法》，在第十條第五款明確了數字化屬于復制權。這一新規定順應了網絡傳播的新要求。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也明確規定，網絡作品需要經過著作人授權許可才能合法使用。

對新知識、新技能，出版人一定要及時學習，才能不被時代所拋棄。

2.加強圖片、字體等版權的審核

視頻如果想要吸引觀眾的眼球，視頻封面要足夠搶眼，字幕或圖片是不可或缺的內容，自然也就不可避免地涉及版權問題。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網絡中可供選擇的字體、圖片越來越多，美術形象的獲取也越來越容易。有些著作權人借助使用者法律意識淡薄的機會，采用“釣魚”的手段——將不免費使用的字體、圖片放到網站上供用戶下載，為了推廣，在網上鋪天蓋地地宣傳，讓使用人不能方便地找到著作權人，誤以為這些字體或圖片不存在版權問題。

一些字體或圖片的版權所有者經常會在抖音、快手、微視、小紅書等較熱門短視頻平臺上通過一定的技術手段檢索，一旦檢索到自己的圖片或字體被使用，就會提出賠償要求。[14]僅字體侵權，每年國內相關賠償達數億元。有數據顯示，2020年字體侵權相關案件同比2019年增長了29.4%，同比2011年則增長了10057.89%，相當于近10年來，國內字體侵權相關案件數量翻了100倍。[15]

如果所用的字體沒有取得商用授權，或字體版權所有者未申明可以免費商用，一定要慎重使用。

傳統出版人要打破固化思維，積極與時代接軌，不斷學習新知識和新技能，關注數字出版，掌握更多的數字出版知識，具備更多的互聯網技能，如此才能勝任新媒體版權的審核工作，才能在新媒體版權的審核中得心應手。

（四）傳播階段——了解傳播渠道，加強運營管理

由于傳統出版機構的工作人員對數字出版認識不深刻，對新媒體傳播渠道和產品的版權利益認識不夠，通常會把融入書中的新媒體簡單地認為是對傳統出版渠道的擴充，忽略了對新媒體產品的版權保護。現在的出版物不僅被搬上互聯網，還廣泛應用于網站、微博、微信、移動客戶端等各種載體，每一個新載體都是一種傳播渠道。

微博上認證的一位“抖音紅人”，其抖音短視頻粉絲數高達千萬，是為數不多的技術流玩家。百度擅自將其在抖音上獨立創作完成的15秒的短視頻轉載到了旗下的“伙拍小視頻”，并提供下載服務。抖音訴百度侵犯其短視頻的信息網絡傳播權，索賠105萬元。[16]

還以“哈利·波特”為例，J.K.羅琳擁有數字版權，并通過她的網站銷售“哈利·波特”系列電子書。直到2015年，她授權蘋果和谷歌等主要零售商銷售電子書，才使得“哈利·波特”系列電子書和音頻出版物銷量激增。華納兄弟電影公司根據已有的“哈利·波特”電影版權，還發行了《神奇動物在哪里》《哈利波特前傳》等電影。

傳統出版業要學習和掌握數字出版、網絡傳播和運營特點，了解其商業盈利模式，在新媒體產品傳播時選擇合適的運營模式和平臺商。新媒體產品運營時，要以合同的形式約定運作模式、銷售平臺或載體、項目收益分成權利、各方的權利和義務、許可使用范圍、授權期限、違約責任等內容，確保版權資產的權利及收益，維護各方權利。[17]切不可將版權作為廉價的資源出售，或因版權權利歸屬不明晰導致版權糾紛。

四、結語

在融合出版的大環境下，無論是傳統出版者還是新媒體從業人員都需要牢牢樹立版權意識，在新人的崗前培訓和繼續教育中認真學習《著作權法》《著作權管理條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民典法》等有關法律，只有學法、懂法、用法，才能從源頭上杜絕侵權的發生。

傳統出版從業者要以積極的態度擁抱互聯網，學習新知識，掌握新技術、新技能。新媒體從業者要認真學習《著作權法》等有關法律，樹立版權保護意識，知法懂法不出錯;出版機構要引進或培養既懂出版又懂數字技術的復合型人才，這樣才能在融媒體圖書出版時有全面的考量。只有解決好了版權問題，才能構建良好的市場秩序，推動出版行業依法繁榮發展。

（作者單位系鄭州大學國際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