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 鄧威廉
【摘 要】 文章以2012—2019年我國上市家族企業為對象,研究企業內部家族主義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家族企業中的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存在顯著的U型關系,企業社會責任的積極履行可以正向調節這種U型關系,即具有抑制家族文化的負面效應并強化其正向影響的作用。進一步研究發現,這一正向調節效應在非重污染行業中更為明顯,這與企業社會責任履行的自愿性動機有關。研究結論有助于拓展和深化對家族企業中家族文化的理解,同時為家族企業合理利用家族文化并長遠發展提供了一定借鑒。
【關鍵詞】 家族企業; 家族文化; 社會責任; 公司價值
【中圖分類號】 F234.1;F27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4-5937(2022)11-0055-08
一、引言
家族企業在我國20世紀70年代末開始興起,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以家族企業為代表的私營經濟在我國市場經濟中的作用和地位愈加突出。經過多年發展和積累,我國家族式私營經濟遍地開花,家族式企業日益壯大,紛紛上市,對我國經濟發展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
家族文化是以家族的存在與活動為基礎、以家族的認同與強化為特征,注重家族延續與和諧,并強調個人服從集體的文化系統。家族文化涵蓋我國家族企業的方方面面,每個家族企業都或多或少帶有不一而同的家族文化。同時,家族企業文化受到所在地域的直接影響,這是由于我國地域之間氣候、地理位置、歷史演進不同,造成了各地區、各省份人們普遍不同的觀念差異,即形成以地域性劃分的家族文化。
在家族企業中,一方面家族成員往往具有極高的權威和話語權,企業的管理與決策取決于少數家族成員的意見,企業內部可能存在任人唯親、崗位設置缺乏牽制性、管理集權現象嚴重、重視家族利益而忽視整體利益、資產管理不到位等問題;另一方面,由于我國儒家思想的傳承和盛行,家族企業中的家族文化還呈現出“重傳承”“嚴管教”的鮮明特征,注重于家族內部的家風家教熏陶和培育內部管理層共同的治理理念。那么,企業中這種復雜、多面的家族文化,會對公司價值產生何種影響?更進一步地,引入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情況又會如何?國內現有文獻尚缺乏對家族企業中文化層面因素作用機制的深入挖掘。
本文的實證研究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在理論上,雖然近年來對我國家族企業的研究逐漸成為學術界的熱點問題,但專門針對家族企業中家族文化因素進行深入探討的文獻還不多。與傳統觀念中家族主義文化帶來一系列弊病不同,以良好家風為代表的家族文化還可能同時起著正向、積極的作用,因此對家族文化的深度剖析是研究家族企業治理問題中不可忽視的方面。在實踐中,伴隨著我國經濟制度的轉型和完善,家族企業作為一種特點鮮明、活力極強的生產組織形式,為我國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作出巨大貢獻。如何更好地把握利用家族文化,將家族企業這種特殊的組織形式揚長避短,是頗具現實意義的討論話題。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一)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
在以往文獻中,家族文化被認為在某些方面會減損公司價值。在家族企業內,眾多以家族成員為代表的大股東掌握著極大的表決權與話語權,從而很可能侵害中小股東的利益。因此,在家族企業中,資本結構的嚴重不平衡帶來企業控制權與現金流權的明顯不合理化,大股東與中小股東之間沖突加劇。李歡等[ 1 ]據此指出,家族企業中高級管理層的家族成員占比減少,公司價值則會相應提高。但需要指出的是,除了用家族成員高管比例等方式衡量的家族控制權等負面指標外,家族企業同樣存在積極向上的家族文化。這類積極、健康的家族文化,更傾向于追求家族整體、長遠利益的保障和社會對家族的認可,此時攫取中小股東利益所帶來的收益遠低于將家族企業打造成強大的家族傳承品牌的價值,因此健康向上的家族文化所帶來的是家族成員對公司價值提升的不懈追求。可見,不同方面的家族文化,對家族企業的影響可能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根據社會情感財富理論,家族會將其內部的家族文化融入到家族企業文化中,用傳承而來的家族文化指導企業的經營與發展,并通過企業的成功彰顯自己家族文化的優越性。不僅如此,由于家族企業中資本、股權比例的集中傾向,家族成員希望通過家族齊心努力讓企業長遠發展,從而提升自己的福利與利益保障。同時,相比其他企業,家族企業的高管離職率往往要低得多,且家族新一代成員通常也會加入家族企業成為未來的核心骨干,在這種情況下,家族企業會更具有長遠意識,注重長期收益,減少侵占資產等不良行為,更傾向于通過努力經營、審慎決策來創造創富,從而提升公司價值。然而,并非每個家族企業都有足夠的社會情感財富意識,這是因為家族內部共同的集體意識、榮譽感等情感觀念往往需要世代相傳和長時間的培育才能形成,但在大部分成立期限較短、傳承代數較少的中小型家族企業中,更注重攫取物質財富而非情感財富。可見,不同發展程度的家族文化對家族企業的影響作用大不相同,甚至相反。
由于家族企業自身的特點,其在兩層委托—代理問題上與其他非家族民營企業存在明顯不同。對于第一層代理問題,家族通過長期持有企業大量股份成為大股東,同時也十分了解企業的經營狀況,因此可以對經理人進行積極有效的監督,降低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引發的第一層代理問題。對于第二層代理問題,作為擁有絕對控制權的控股股東,家族成員有能力通過犧牲中小股東的利益以獲取自身利益,因此進一步擴大了控股股東和非控股股東之間利益沖突所導致的第二層代理問題。這兩層代理關系綜合來看,家族文化究竟對家族企業的發展起正向還是負向作用,取決于企業中家族文化的發展階段,即究竟是短期的、自利的家族文化,還是立志將企業長遠做強的家族文化。
綜上所述,在我國家族企業中,家族文化積累較低時,即在創立初期的家族文化觀念尚未培育完成時,家族文化主要以片面謀取家族私利的形式表現出來,此時現金流權與控制權分離嚴重,因現金流權力較小,家族大股東更有動機和能力利用權力侵占資產,第二層代理成本較高,家族的自利性會損毀公司的長遠發展能力和價值。因此,在家族文化較低時,家族成員越來越傾向于謀取家族利益,公司價值隨之下降。隨著企業的發展,家族文化也在不斷累積,當家族文化上升超過一定臨界值之后,家族成員能夠依靠家族企業的壯大發展謀求更長遠、更可觀的收益,并且此時家族中關于家風家教及家族榮譽感等正面文化觀念大幅提升,家族文化轉變為一種立志將企業長遠發展下去、打造良好家族品牌的積極思想,在企業內部團結一致將家族企業做大做強比短期內攫取利益更能符合家族成員的追求與價值觀,進而家族企業中第一層代理問題較少的優勢得以突顯,公司代理成本減少。因此,在此階段中,家族企業的公司價值隨著家族文化上升而上升。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42791000-803B-4D93-A283-4434C97633C7
H1:家族企業的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存在U型關系。
(二)社會責任對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關系的調節作用
社會責任已經被眾多學者(Moskowitz等和Waddock等)提出并證明與公司價值正相關。我國學者也對社會責任與公司價值的關系展開了廣泛討論。胡亞敏等[ 2 ]研究發現,社會責任貢獻率在與公司價值的交互作用下,可以明顯地提升公司價值,原因在于企業在參與社會責任活動的同時可以擴大宣傳,從而取得消費者的認可,擴大產品市場占有率,最終帶來企業價值的增加。涂紅和鄭淏[ 3 ]實證研究發現,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會讓企業在短期內付出成本,但長遠來看有益于企業的發展,這在民營企業中尤為明顯。
曹海敏和祝軍委[ 4 ]指出,企業作為一個契約共同體,履行社會責任需要考慮與各方利益相關者的關系,從而實現企業與利益相關者的目標,這為更好地分析家族企業為何以及怎樣履行企業社會責任提供了依據。在各類利益相關者中,家族企業往往更在意股東(家族成員)、顧客、社會公眾等維度的社會責任履行,且關切程度大于其他類型的企業。這是因為家族企業作為全體家族成員的共同情感載體,對創造財富以滿足利益分配的需求更高,希望通過打造家族企業這一共有品牌獲得來自社會的認可,以滿足家族情感和社會情感的需求。因此,社會責任的履行正契合家族企業中家族成員力圖打造長期家族有機體的遠期目的。更進一步,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可以顯著提升企業聲譽,這又推動了企業財務業績的實現。
綜上,在我國家族企業中,企業社會責任的積極履行可以對家族文化和公司價值的關系起到調節作用。具體而言,在家族企業內家族文化的初期發展階段,即家族文化尚未完全培育形成時,家族高管成員趨向于攫取私人利益,損害公司價值,此時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可以減輕家族成員挪用資產等狀況,并在公司上下形成注重公眾利益和長遠發展的文化理念,從而一定程度上抑制這一階段家族文化中家族自利而不顧企業經濟狀況的觀念,減少其對公司價值的不良作用。在家族企業內家族文化發展的中后期階段,企業內部的良好家族文化已經培育形成,此時企業履行社會責任不僅能向公司及家族上下傳遞重視長久發展、共同利益的信號,而且能通過社會責任的積極履行提高公司聲譽、擴大潛在市場、顯著增加公司價值,進一步強化這種良好的家族文化對公司發展的積極作用。
綜上所述,社會責任這一自愿行為的履行有利于使家族企業中的家族高管成員傾向追求長期的財務及非財務目標,摒棄“小家”觀念而專注于將家族企業做大做強。因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社會責任的履行可以正向調節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的關系。
(三)行業性質對社會責任調節效應的影響
劉媛媛和田言[ 5 ]認為,社會責任是企業的一項自愿性活動。在重污染行業,企業或受到證監會等機構的強制性要求[ 6 ],或受到媒體壓力和公眾輿論的影響[ 7 ],往往由于其行業導致的高關注度而不得不被迫履行對社會相關者的社會責任。相比之下,非重污染行業的家族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更多表現為一種主動、自愿的社會活動行為,這更能從側面反映出家族高管成員一定程度上摒棄了狹隘的家族利己主義,出于名譽或利益等考慮關注到全部利益相關者,力求使企業得到長遠健康持續發展,打造成家族成員持久的共同情感財富。在這種情況下,社會責任對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的調節作用將得到進一步深化,因此,本文提出假設3:
H3:相對于重污染企業,社會責任對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關系的強化效果在非重污染行業中更明顯。
三、樣本、數據和模型設定
(一)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2—2019年A股上市家族企業進行研究。為保證樣本的可靠性,剔除了金融行業公司、ST公司和存在數據缺失的公司。家族企業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最終使用1 783家上市家族企業的8 561個數據進行研究。為消除極端值的影響,本文對連續變量進行了上下1%的Winsor縮尾處理。
(二)變量定義
1.家族文化
在以往的研究中,學術界常常采用家族控股比例、家族高管成員數量等數據用以衡量家族企業內的家族主義,但這樣的指標僅能代表“家族控制”單方面的家族文化傾向,不能反映其全貌。因此,要想恰當地界定家族文化的綜合概念,必須考慮到家族觀念地緣性與家族企業之間的聯系,構建家族文化綜合指標。
家族文化作為一種文化觀念,受地域性的文化影響廣泛,眾多家族也常常以地域分布的范圍被集中歸類。中國幅員遼闊,城市的劃分或依山型走勢,或據河流流勢,氣候、地形、資源及歷史沿襲等條件不同,不同的地域之間有著明顯不同的經濟文化觀念。例如,山西省的晉商取得過輝煌的成就,其誠信、團結的商幫政策被家族以企業經營理念的形式延續至今;東北由于歷史原因,產業工人占主要地位,個體收入較為獨立,相應的宗族觀念較為淡薄。因此,一個企業的家族文化觀念與其所處地域的整體家族氛圍息息相關,家族文化以一種看不見的形式在當地社會傳播、彌漫,造就了我國不同省份之間差異性的家族文化觀念。基于此,可以利用我國各省的家族性別觀念、家族穩定性追求與幸福安康程度衡量各省家族企業中家族文化水平的高低。本文參考王金波[ 8 ]、Zhu[ 9 ]等的文章,以出生人口性別比、離婚人口比例、幸福指數和健康指數綜合計算出家族文化指標作為家族文化的代理變量。
(1)出生人口性別比,即企業所在省份當年出生人口中男性與女性之比。在傳統思想下,男性是家族延續興盛的關鍵,家族通過父傳子這一形式得以無限延續[ 10 ]。結合“傳宗接代”“男尊女卑”等思想,中國的家族性別文化偏好男性超過女性,并反映到出生人口的性別比之中。因此,本文使用國內各省市的出生人口性別比來衡量當地家族文化的強弱。采用《中國統計年鑒》2012—2019年期間的統計數據,計算出企業所在地的男女性別比例,以此表示當地家族企業的家族性別傳承觀,該省市的出生人口性別比越高,該地家族企業的家族文化越濃厚。42791000-803B-4D93-A283-4434C97633C7
(2)離婚人口比例,即在當地適齡的全部居民中,當前婚姻狀態為離婚的人口占比。家族文化追求家族的延續、繁榮與穩定,而家族穩定的主體就是家庭婚姻的穩定,為保證家族穩定,家族觀念重的人往往不愿意離婚,以免引起家族成員的變動,同時在家族文化重的區域,人們對離婚的輿論態度也持反對意見。此外,在看重家族文化的社會環境中,家族聯合、聯姻是壯大家族的常見手段,在這一情況下,考慮到家族利益、聲譽等因素,離婚往往面對更大的阻力且要付出更高成本。國外也有學者研究表明,在家族文化的觀念中,家族的利益或面子遠高于個人的生活幸福,因此在家族主義的環境中人們往往會選擇盡量維系婚姻關系[ 11 ]。綜上所述,離婚比例與當地家族文化程度高度相關。本文根據《中國統計年鑒》中的數據,計算出企業所在省市的離婚人口比例,離婚人口比例越低,越追求家族的穩定與延續,家族文化越濃厚。
(3)幸福指數。本文采用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幸福科技實驗室發布的《幸福中國白皮書》(2016)中的幸福指數衡量家族企業所在地的幸福度。家族文化作為一種精神產品,必然會對人們的主觀幸福感受產生一定影響。Zhu等[ 9 ]通過定性訪談和結構化調查發現,家族內部的和諧可以有效提升家族成員的幸福感。家族文化既包括整個大家族系統內部的文化,又包括個體家庭內部的文化,它所起到的作用異常廣泛深遠,如家庭和睦、成員關系相處和諧、構建共同的價值觀與榮譽感等,這種家族文化對傳統中國社會中人民生活安定、幸福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中國人的家族文化,從宏觀上講是指中國人對家族的重視、珍惜與歸屬之情,從微觀來看則是指每個家庭內部的和諧與穩定。傳承優良的家族文化能促進家族的團結,構建家族內部美好、向上的家族氛圍。因此,本文納入幸福指數作為構建家族文化綜合指標的變量,幸福指數越高,家族內部就越團結、和諧,家族文化越強。
(4)健康指數。本文采用教育部重點研究基地上海師范大學都市文化研究中心和上海華夏社會發展研究院合作發布的“健康中國指數2015”衡量家族企業所在地的健康情況。人們的生理和心理健康會受到諸多主客觀因素的共同作用,其中必然包括文化因素對人們健康狀況各方的面影響。Perez和Cruess[ 12 ]研究發現,家族結構內的家族文化與人們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息息相關。單山[ 13 ]同樣指出,家庭環境對人的健康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經濟社會由無數個家族構成,家族內部成員在交往之間會形成固定的相處模式、處事方式和價值觀念,每個家族在社會交往中又會碰撞產生出新的文化觀念。這種家族內外部經過世代傳承所逐漸累積形成的文化觀念會指導每一個家族成員的行動,并有形或無形地影響著每一個家庭成員的生理與心理健康。優良的家族文化可以規范家族成員的行為。Corona等[ 14 ]研究發現,在以家族主義為核心價值觀時,家族主義與孤獨感、抑郁和身體癥狀呈負相關,家族文化濃厚往往會伴之更高的自尊和主觀健康。因此,本文選取健康指數用以構建家族文化綜合指標,健康指數越高,家族成員之間相處越融洽,家族氛圍越舒適安逸,家族文化越強。
綜上,本文選取出生人口性別比、離婚人口比例、幸福指數和健康指數四個指標,通過無量綱化處理計算,構建家族文化綜合指標。無量綱化處理公式如下。
對于正向指標,其處理公式為X'ij=
對于負向指標,其處理公式為X'ij=
上述公式中Xij是第i個被評價對象的第j個指標的原始數據,X'ij為熵值法處理后的無量綱化指標數據(i=1,2,3,4,…,m;j=1,2,3,4,…,n),Xjmax為所有評價對象j指標的最大值,Xjmin為所有評價對象j指標的最小值。
2.社會責任
借鑒相關學者的研究,本文選用和訊網的數據考量家族企業的社會責任情況。和訊網從股東責任、員工責任、供應商客戶和消費者權益責任、環境責任、社會責任五個方面較為客觀地評價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情況,并相應計算得出各企業的社會責任綜合得分,本文使用這一社會責任綜合得分作為我國上市家族公司社會責任水平的代理變量。
3.公司價值
公司價值是企業生存與發展的命脈,追求公司價值的提升是企業的直接目的,是企業經營和發展的核心目標。本文采用學術界的常用做法,使用托賓Q值作為計量我國上市公司價值的代理變量。
此外,本文還控制了公司規模、成立年限、杠桿水平、總應計利潤、固定資產比率、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等,具體見表1。
(三)模型設定
結合上文所提出的研究假設,本文構建模型(1)與模型(2)兩個回歸模型。
模型(1)以上市家族企業的公司價值為被解釋變量,家族文化的二次項為解釋變量,主要考察?茁2的值與其顯著性。若假設1成立,即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呈U型關系,則?茁2顯著為正。
模型(2)引入社會責任與家族文化二次項的交乘項,考察社會責任在公司價值與家族文化之間的調節作用,以?茁4的值和顯著性體現。若假設2成立,則?茁4顯著為正;若假設3成立,則?茁4在非重污染行業中顯著為正,而在重污染行業中為負。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從表2可以看出,我國上市家族企業的公司價值范圍正常:均值為2.554,最小值0.284,最大值11.30。經過無量綱化的處理,家族文化差異適中,平均值和中位數接近。家族企業社會責任履行情況差異大,標準差高達11.82,這是社會責任的履行作為企業的自愿性活動往往存在不同經營管理動機導致的。
(二)相關性分析
在實證研究之前,本文對各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以及解釋變量之間的相關關系如表3所示。
從表3可以發現,公司價值與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總應計利潤顯著正相關,說明這些因素的提升可以促進公司價值的提高。同時,公司價值與成立年限、公司規模、固定資產比率和杠桿水平關系顯著為負。42791000-803B-4D93-A283-4434C97633C7
(三)回歸結果分析
表4列(1)結果顯示,家族文化的一次項為負、二次項為正,且均在5%的水平上顯著,因此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存在U型關系。將回歸系數代入模型(2),發現社會責任與家族文化二次項的交乘項顯著為正,說明社會責任可以正向調節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的U型關系,即具有抑制家族文化的負面效應,強化其正向影響的作用,驗證了前文的研究假設2。
同時,通過對行業性質的分組,發現在重污染行業中,社會責任與家族文化二次項的交乘項系數為負且不顯著,而在非重污染行業中顯著正相關,說明社會責任在非重污染行業的家族企業中可以正向調節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的U型關系,但在重污染行業中沒有此作用,支持了研究假設3。
(四)穩健性檢驗
由于我國的資本市場并不完善,使用托賓Q值衡量國內的公司價值不完全妥當,因此,本文在穩健性檢驗中使用上市公司的凈資產收益率來衡量公司價值(回歸結果見表5),發現上述結論依然成立,假設進一步得到驗證。
五、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選取我國A股上市的家族企業作為研究樣本,以人口性別比、離婚人口比例、幸福指數和健康指數綜合計算出家族文化綜合指數,研究了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的關系,發現家族文化與家族企業的公司價值呈顯著的U型關系。進一步地,社會責任可以加強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之間的正向關系,并且由于家族企業的自愿性情感動機,這種調節效應在非重污染行業更加顯著。
(二)啟示
1.去粕取精,倡導優良家族文化,摒棄狹隘家族主義
積極健康的家族文化可以規范家族成員勠力同心,共同致力于公司治理,而狹隘的家族利己主義則會損害公司和經濟社會價值。在我國上市家族企業中,家族文化與公司價值呈顯著的U型關系,說明只有當企業內部存在濃厚積極向上的家族文化時,公司才能得到更好的發展。家族企業中的家族成員應克服傳統家族文化中消極、故步自封的短視利己觀,積極關注利益相關者的社會責任,以良好的家族文化創造公司價值,將家族企業這一共同社會情感財富長久延續下去。
2.積極切實履行企業社會責任,正確引領家族企業文化導向
本文研究結論顯示,家族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會正向調節公司價值與家族文化之間的U型關系,即抑制家族文化的負面作用,強化家族文化的正向作用。家族企業中的社會責任履行作為企業的一項自愿性行為,常常因家族控制者的長遠意識和集體主義而發生,又通過協調各方利益相關者的關系等形式使家族企業內部更加團結,增加企業集體凝聚力,從而有益于公司價值的提升。國內的家族企業應該端正思想態度,將企業社會責任視為一項長遠的戰略性投資,以此突破狹隘家族主義的桎梏,發揚光大家族內部積極、健康的家族文化觀念,讓家族文化為企業發展起到積極作用。
3.依據行業特征積極服從監管,主動向高標準看齊
根據分組檢驗結果,在非重污染行業中,我國上市家族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帶來的調節作用更加顯著,這是因為不同于受政府、法律監管嚴格的重污染行業,非重污染家族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往往是其自發、自愿的行為,這更能體現該企業家族文化中集體利益大于個人利益、長遠可持續發展理念的一面。因此,我國的家族企業應該有效把握自身所處行業的政策監管情況,在服從國家監管的同時,主動整治污染,保障員工和顧客等利益相關者的權益,主動嚴格履行企業社會責任,讓家族文化發揮出積極一面的作用,帶動公司長遠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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