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金峰 李世祥 項繼權



〔摘要〕在當今時代,生態環境的發展不再表現于簡單的地理空間,而是呈現出更多的空間網絡化形式。在探索生態環境治理方法過程中,空間網絡化治理理論作為一種空間組織理論,得以應用并受到了人們的關注和重視。環境治理的空間網絡化是一種命運共同體式治理的再現。實踐中,由于生態環境的地理跨域性和管理的行政區域性等矛盾制約,空間網絡化治理面臨著管理主體單一性、管理客體片面性、管理結構分散性和管理工具落后性等諸多風險。為此,需要采取切實措施,努力實現治理主體、治理客體、治理結構和治理工具的全域革新和流程再造,提高環境治理能力,推動環境治理體系高質量發展。具體路徑為:以科學分工為準則,厘清多元治理主體的權責;以融合發展為導向,注重多領域間的協同治理;以提升效能為宗旨,營造合作共生的伙伴關系;以靈活高效為目標,提高治理工具智能化水平。
〔關鍵詞〕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生態環境
〔中圖分類號〕D6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22)03-0071-07
〔收稿日期〕2022-03-15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環境效應視角下貧困地區新能源發展及其扶貧政策研究”(16BJY049),湖北省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暨省新型智庫項目“堅持長江經濟帶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路徑研究”(HBSK2021703),主持人李世祥。
〔作者簡介〕汪金峰(1985-),男,湖北黃岡人,中國地質大學(武漢)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生、助理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公共政策與環境治理等。
李世祥(1979-),男,湖北巴東人,中國地質大學(武漢)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資源環境經濟與政策等。
項繼權(1962-),男,湖北麻城人,華中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鄉村政治和政治學理論等。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加快生態文明體制改革,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1〕;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進一步提出,要實行最嚴格的生態環境保護制度,健全生態保護和修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為進一步提高環境保護能力,優化環境治理體系,必須樹立全民共建共治共享的發展理念,探索環境治理的空間網絡化,堅決走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的道路,還自然以寧靜、和諧、美麗,努力實現“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美好愿景。
一、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的運行特征
空間網絡化作為一種空間組織理論,既是包含精神空間、物質空間和地理空間等諸多要素的組合,也是多元化空間關系的重構和深層次社會關系的生產過程〔2〕。因此,空間網絡化治理是指多元主體通過構建多領域網絡化社會關系,實現多中心目標有效處理的行為過程。在當今時代,生態環境的發展已由傳統的區域性“地理空間”向現代的網絡性“流動空間”轉變〔3〕。對于生態環境空間網絡化治理而言,一方面是對生態環境空間的治理,這不僅包括地域空間治理,還包括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等多空間領域的協同治理;另一方面是對生態環境網絡關系的建構,這不局限于生態環境屬地政府部門間的行政關系,還包括企業、社會組織和公眾等主體網絡化關系的建立。在生態環境治理過程中,要注重從治理主體、客體、結構和工具等多維度完善空間網絡化治理機制,提高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水平。
(一)治理主體:強調多元治理主體的基礎性作用
空間網絡化治理理論主張打造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環境治理格局(見圖1),契合了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構建政府為主導、企業為主體、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的環境治理體系”〔1〕的思想。
在空間網絡化治理下,多元治理主體的基礎性作用主要表現為:其一,政府的基礎性作用表現為制定與執行環境法規與政策、調整與優化環境監管組織體系、公開環境信息、宣傳環境保護知識、進行環境監管與環境問責及引導企業、社會組織和公眾參與環境治理活動等〔4〕。全球治理經驗表明,一個強有力的政府是保障治理有效的基本條件,過于貶低或削弱政府在社會治理中的作用,主張去國家或去政府中心化的治理模式已被實踐證明是不可取的。盡管現代政府治理從傳統的監測和執法手段轉向多樣化的社會化和市場化手段,但嚴格執法和監測的管理機構依然發揮著主導作用。其二,企業的基礎性作用表現為,在政府主導下直接組織和實施環境治理、開展環境工程建設等活動。企業在環境治理中承擔了主體力量,是政府與公眾參與環境治理的重要載體。國內外環境治理案例表明,環境治理離不開企業的參與,環境治理與企業關聯不是簡單地將公共環境治理問題經濟化,而是充分發揮企業處理問題的靈活性作用,因為企業的靈活性是保障治理高效的重要條件。此外,將企業的經濟屬性與環境的公共屬性加以對立的觀念或將使環境治理陷于低效。其三,社會組織和公眾的基礎性作用表現為,在政府或企業的組織安排下,直接參與環境測量、生態修復等系列治理活動。社會組織和公眾既是環境好壞最為直接的感知者,也是環境保護的主角,脫離了社會組織和公眾參與,環境治理將無法開展。一個積極參與的社會組織是保障環境治理行為實施不可或缺的條件〔5〕。
(二)治理客體:發揮多方治理客體的協同作用
空間網絡化治理打破了傳統的單一生態空間和地域空間治理的局限性,重視領域和地域間協同治理,強調治理需要發揮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客體的作用(見圖2),并加強各治理客體之間的合作,契合了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把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寫進黨章的指導思想。
在空間網絡化治理下,生態環境治理作為一種系統性活動,不能僅從地理角度去考慮,還應將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客體作用進行融合并充分發揮,這樣才會提高生態環境治理效率。其一,政治空間治理是環境建設的基礎,是一定區域內各治理主體的價值體現。在政治空間層面,政府要把環境保護作為一項基本國策,深入實施可持續發展戰略;堅持以預防為主、綜合治理的總方針,實施全面推進、重點突破策略,著力解決危害人民群眾健康的突出環境問題;不斷堅持創新體制機制,強化環境法治,依靠科技進步,發揮全方位治理的積極作用。其二,經濟空間治理是環境建設的關鍵,是一定區域內生產力存在和發展的前提。在經濟空間層面,要優化各種物質要素的規律分布,構建各部門與地區之間相互依賴、相互制約的經濟關系。其三,文化空間治理是環境建設的內在要求,是文化政治的一項行動策略。文化空間包含空間實踐基礎的表征想象與表征再現,體現文化政治的隱性權力邏輯,在治理過程中展現著話語體系與意義建構的爭奪〔6〕。其四,社會空間治理是環境建設的重要保障,表現為社會關系的重新組合。隨著社會結構的轉型和利益的分化,非結構性和多向流動的社會開始呈現在人們面前,管理者亟需構建新的社會整合機制,推動社會空間治理的不斷優化。其五,生態空間治理是環境建設的外在表現,是推動新時代高質量發展的根脈所在。它是以提供生態產品或生態服務為主導功能的國土空間為治理對象,包括生態保護、生態修復、生態重建、生態富民、生態服務和生態安全六個方面內容。推動生態空間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是堅持和完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的必然要求。
(三)治理結構:構建多維治理結構的網絡關系
空間網絡化治理打破了政府作為獨立治理主體的局面,主張除完善政府部門間關系外,還應構建政府與企業和公眾等主體間的網絡關系(見圖3),契合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生態環境“共抓大保護”〔1〕思想。
在空間網絡化治理下,多維治理結構的網絡關系主要表現為:其一,構建政府部門間的網絡關系。科層制將無序的組織變為有序運轉的組織,但在科層制下,個體缺乏自主感和能動性,組織結構僵化〔7〕。在政府科層制治理結構下,要實現生態環境的高效治理,必須完善政府部門間的網絡關系。一方面是在權責一致的情況下,明確政府部門上下級關系,建立高效的信息傳遞機制;另一方面是打破行政體制壁壘,構建同級政府部門之間特別是跨行政區域政府部門間的溝通機制,互通和整合信息資源,加強彼此之間的交流與合作。其二,構建政府與企業間的網絡關系。政府與企業的關系不僅是管理與被管理關系,還是引導與被引導關系。政府應從“掌舵者”轉變為“服務者”,通過“權力下放”來提高企業在環境治理過程中的自主權,讓企業成為環境治理中的主力軍,做好企業治理環境的服務工作。除此之外,政府還應發揮治理的主導作用,構建企業之間的合作網絡,為企業間交流合作提供機會和平臺,積極促進市場資源的優勢配置。其三,構建政府與公眾間的網絡關系。公眾是環境治理的直接參與者和環境治理好壞的直接感知者,政府與公眾間的網絡關系是政府獲取治理信息的重要渠道。構建政府與公眾間網絡關系,關鍵在于政府向社會增權賦能,通過召開聽證會、立法等多種形式,鼓勵公眾參與環境保護和環境監督,提高政府的權威性和親民性,建立和諧統一的社會關系。
(四)治理工具:促進多元化治理工具的綜合利用
空間網絡化治理理論主張采用現代化技術手段,提高智能化治理水平,實現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治理工具是指把政府治理目標或政策目標轉化為具體的行動,以改變政策目標群體的行為,最終實現政策目標的手段和機制〔8〕。由于治理目標或政策目標的實現往往涉及多方行為主體,因此,政府采用的治理工具是多元化的而非單一的。
按照治理工具的定義,從不同的角度可以把治理工具劃分為不同的類型。空間網絡化治理中的治理工具主要強調科學技術層面上的工具。隨著地理信息系統、網絡通信系統、大數據、智能終端等新技術的發展,治理主體應充分利用科技發展帶來的便利,運用智能化工具來提高環境治理效率。例如:采用地理信息系統,可以隨時監測生態環境的變化情況,為生態環境保護提供精準的預警和監測;采用網絡通信系統,可以進一步強化治理主體間的網絡化關系,提高交流的便利與快捷;采用大數據技術,可以科學分析環境污染來源等信息,為環境治理方案、決策的制定提供依據;采用智能終端技術,可以將人力從繁瑣的環境治理工作中解放出來,實現治理能力的提升。總之,提高生態環境治理效益不能局限于運用某一種治理工具,需要綜合利用多樣化的治理工具。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應對環境治理中存在的問題。
二、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的現存風險
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為解決日益復雜的環境治理問題提供了新思維和新希望。但如何化解生態環境的地理跨域性與管理的行政區域性等現存矛盾,處理好多元化治理理念相互沖突和多元利益博弈等管理的碎片化問題,是決定這種新機制運行狀況的關鍵因素〔9〕。實踐中,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的高效運行還面臨著諸多風險,主要表現如下:
(一)主體風險:環境治理主體單一,權力配置不盡科學合理
審視我國現行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及相應的制度安排,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面臨的首要挑戰是環境治理主體單一、權力配置安排不盡科學合理。這種風險突出表現為以下幾點:
其一,從縱向權力安排來看,目前實行的是以行政區域為基礎的中央—地方分工合作機制,即中央政府部門擁有環境治理宏觀決策和監督的權力,地方各級政府僅對所轄區域內環境質量總負責,并承擔環境治理的責任。這種分工合作機制雖然有著不可替代的優勢,但易導致責任邊界不明晰,為地方政府在環境治理中的機會主義行為和缺位行為留下了空間。其二,從橫向權力分配來看,行政部門間職責劃分不明晰。現行《環境保護法》規定環保部門為統一的環境保護監督管理機構,但同時又賦予有關部門相應職權,環境保護監督管理機構具體職責總體上顯得過于抽象和模糊,這為部門間推諉、摩擦埋下了誘因并導致問責困難。其三,從宏觀來看,現行法律和政策主要規范政府部門的權責,很少涉及企業和公眾,非政府組織缺乏必要的法律授權,權益得不到有效保障。由于生態環境的公共屬性和復雜性,政府作為單一的管理主體,已不能適應公共治理對多元化主體共同參與的要求〔10〕。生態環境的跨域性表明它不局限于地理空間,還包括政治空間、社會空間等,這必然會涉及多方利益主體,但目前“掌舵”與“劃船”同歸于政府會存在嚴重弊端。只有吸引多元主體共同參與并權衡各方利益,實現多元利益的整合,才會降低生態環境治理風險。
(二)客體風險:環境治理客體片面,各領域間協同治理不足
生態環境治理客體片面性安排導致其他治理客體滯后或缺失,這成為長期影響和制約生態環境治理效果的一個根本性因素。具體來說,主要表現為以下幾點:
其一,從治理思想來看,由于GDP一直是政府績效考核的重要指標,生態環境治理長期以來主要為地方經濟增長服務,環境治理客體更多考慮的是地理空間治理,忽略了政治空間、社會空間、文化空間等治理客體在環境保護中的作用,更加忽視了各治理客體間的相互關聯性,再加上環境污染深層原因并沒有從思想上真正得到治理主體的重視,導致環境治理效果低下。其二,從治理行為來看,環境治理“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現象嚴重。主要表現為:片面目標鎖定并加以行政遏制,不考慮目標外在的關聯性和尋找目標的替代者,忽視生態環境與其他領域發展的協調性,等等。這種情況會影響人們的生活和經濟發展,也會加重生態環境污染的進一步惡化〔11〕。其三,從治理結果來看,治理主體對環境治理多停留在地理空間層面,對環境污染區域進行修復后,地理空間環境表象優美,但這種狀態維持時間并不長。在缺乏社會空間、文化空間等治理客體的共同作用下,生態空間修復好后很快再次陷入被污染的尷尬境地。因此,生態環境治理僅注重對某一治理客體或治理客體的某一方面來進行環境修復和保護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三)結構風險:環境治理結構分散,信息共享和協調性較差
多元環境治理主體和分散化的權力結構安排導致部門間特別是跨行政區域間信息共享和協同性差等問題的出現,這是製肘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有效落實的客觀原因。其主要表現為以下幾方面:
其一,多元治理主體加大了環境治理協調難度。政府、企業、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環境治理,各治理主體屬于不同的管理組織,彼此之間缺乏相互制約機制,導致環境治理行為的分散性和不協調性,不利于整體合力的發揮。當前,政府對企業、社會組織和公眾的制約更多體現在法規層面,在環境治理中則僅為主導作用。企業、社會組織和公眾彼此之間是相互獨立的主體,不存在相互制約性,故治理行為協調難度更大。其二,分散化的權力結構安排導致治理主體彼此隔離。由于一些復雜因素的作用,行政等級體制下部門或行政區域的分割導致了利益本位化〔12〕。各部門或行政區域在政府行為抉擇過程中,會優先考慮自身利益最大化,這種情況不利于環境治理的統一指揮和協調。《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提出組建生態環境部,整合了原相關部門污染防治和環境保護的職能,優化了組織機構設置和權力安排。但生態環境治理涉及多個領域和環節,以大部制為特征的機構改革無法代替跨部門和跨行政區域的協調機制,難以從根本上解決跨部門治理主體間的信息共享和協調性問題。其三,治理主體間網絡化關系尚待建立。當前,政府、企業、社會組織和公眾之間的網絡化關系尚未形成,各治理主體之間缺乏溝通和協作,導致生態環境治理的有關數據、信息難以實現治理主體之間的共享。因此,在管理結構分散性下,治理主體彼此獨立行使環境治理職權,進行單一治理客體的修復和保護,相互之間缺乏交流與合作,難以形成環境治理合力,將會導致生態環境治理的低效。
(四)工具風險:環境治理工具落后,創新性和智能化不夠
管理工具是目標利益達成的手段〔13〕500-501。管理工具的落后性是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面臨的另一挑戰,突出表現為:
其一,管理工具陳舊,形式單一。管理工具是時代發展的標志。當前,我國生態環境治理發展還處于傳統的管理工具階段,即以行政手段為主,經濟、文化和信息技術等手段使用不足,管理工具嚴重落后于時代發展。隨著市場經濟手段的重視和介入,行政手段獨大的局面有所改善,但并沒有改變政府慣用行政手段的思維。其二,管理工具創新性不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政府要使政令得以有效貫徹執行,必須選擇有效的管理工具。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智能化管理產品不斷涌現。政府在生態環境治理過程中不斷引進智能化管理產品來提高管理效率,但智能化管理產品開發初衷多以滿足民生需求為目標,要使智能化管理產品有針對性地服務環境治理專項,就必須對智能化管理產品改造升級。當前生態環境智能化管理產品開發和改造升級滯后,使得智能化管理工具作用未能充分發揮。其三,高技術人才的配置不足。先進的管理工具必然要配備專業的高技術人才。長期以來,政府部門人才更多偏向于管理型,技術人才配置不足的情況較為普遍。要運用先進的管理工具,提高信息技術的支撐力度,就應當加大高技術人才的培養和引進力度。總之,先進的管理工具是實現環境高效治理的重要條件。消除管理工具落后造成生態環境治理的不利影響,與時俱進地革新管理工具,是提高生態環境治理效率的重要保障。
三、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的完善路徑
生態文明建設對環境治理提出了更高要求,各治理主體被賦予了新的歷史使命。生態環境治理應積極引入新思維和新方法,從傳統的碎片化管理轉向空間網絡化治理,實現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開創生態文明建設的新局面。從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的運行特征和運行風險來看,我們應實現治理主體、治理客體、治理結構和治理工具的全域革新和流程再造,全面推進環境治理空間網絡化進程。
(一)以科學分工為準則,厘清多元治理主體的權責
空間網絡化治理要求以多元主體參與為基礎。多元主體參與是空間網絡化治理理論的內在要求,其參與生態環境治理,有利于發揮多元共治模式的效用。推進生態環境空間網絡化治理,應明確多元治理主體的職責定位和責權分工。
其一,實現多元治理主體科學管理,對政府、企業(市場)、社會組織和公民在生態環境治理過程中承擔的任務進行科學分工,明確其責任義務。其二,依據各治理主體的職責定位賦予相應的權力,實現權力配置的科學化。政府向社會增權賦能,增強企業(市場)、社會組織和公民在生態環境治理過程中的活力;社會向政府增權賦能,提高政府在生態環境治理過程中的決策、調配、動員等方面的管理能力。其三,推進環境污染第三方責任制。應依據有關法規及單位委托要求,確定第三方治理單位應當承擔的法律責任和合同約定義務,發揮第三方力量在生態環境治理中的作用。其四,健全各主體生態環境治理責任追究制度。在現代民主和法治視角下,履行對公民的責任是政府的第一要義〔14〕。除此之外,還應制定其他各治理主體的“權力清單”和“責任清單”,厘清多元治理主體的權責邊界,建立嚴格的生態環境治理問責機制。
(二)以融合發展為導向,注重多領域間的協同治理
空間網絡化治理要求以多領域協調為支撐。多領域的協同治理是空間網絡化治理模式的外在表現,生態環境治理客體應以融合發展為導向,注重多領域間的協同。
其一,生態環境污染并非對單一空間造成影響。“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單向治理思維方式和片面鎖定目標加以行政遏制的行為,已不能適應現代化對生態環境治理的要求,這就需要我們從“五位一體”的空間角度去重新審視環境治理方式,加強多空間領域的合作共治,并實現共贏。其二,多空間領域相互協調和支撐,促使各治理主體共同發力,這樣可以提高生態環境治理效率。政府應實現“服務,而不是掌舵”的角色轉變〔15〕409-413,提高生態環境治理服務效能;企業(市場)應充分發揮資源配置作用,充當生態環境治理的主力軍;社會組織和公民應變被動為主動,成為環境治理的重要參與者。其三,在治理現代化理念下,生態環境不再是簡單的地理空間,而是精神空間、物質空間和地理空間等多要素的綜合空間。追求多空間領域融合發展是現代化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采取多空間領域的協同治理是從源頭上消除生態環境污染、維持生態平衡的有效路徑,有助于實現公民對“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美好愿景。
(三)以提升效能為宗旨,營造合作共生的伙伴關系
空間網絡化治理要求構建多主體間網絡化關系,因而多主體間的合作伙伴關系是實現空間網絡化治理的重要條件。網絡化治理方式打破了傳統的國家和地方、公共和個人的二分法思維,轉而追求廣覆蓋、綜合性、協作化的新治理理念〔16〕。營造治理主體合作共生的伙伴關系,就是要對資源的空間價值與治理主體內外部的關系進行整合,以提升治理效能為宗旨,促進生態環境空間網絡的協調、合作與共享。
其一,重塑政府部門間和上下級間的合作伙伴關系。打破政府部門利益壁壘,加強政府各部門間及上下級間的合作,建立職能科學、協調高效的扁平化治理結構,提高政府的決策和辦事效能〔17〕。其二,重塑跨行政區域政府間的合作伙伴關系。轉變傳統官僚制思維,構建“以人民利益為根本遵循,以合作共生為導向”的命運共同體,充分利用各行政區域資源優勢,加強跨行政區域政府間的合作與交流,推行跨區域生態補償機制和責任追究制度,形成環境治理“一盤棋”的局面。其三,重塑政府與企業、社會組織、公民之間的合作伙伴關系。改變不適合新形勢新要求的發展理念,建立新型合作伙伴關系,提高企業在生態環境治理中的地位和作用,調動社會組織、公民參與環境治理的積極性,實現環境治理主體間關系的網絡化。
(四)以靈活高效為目標,提高治理工具智能化水平
空間網絡化治理要求實現治理工具的智能化。在人們對美好生態環境需求日益增長的驅動下,傳統生態環境治理工具已經不能適應時代發展的要求,實現環境高效治理應當提高治理工具的智能化水平。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技術運用為生態環境治理工具實現智能化創造了條件。構建生態環境智能治理平臺,可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其一,利用新媒體手段,加強生態環境保護知識、政策的動態宣傳,實現環境保護意識的社會化。如采取手機APP形式對環保知識進行宣傳,抓住年輕人對智能手機的依賴心理,實現閱讀群體的增加,進一步提升公眾對環境保護的認知度。其二,利用地理信息系統和大數據等技術,對生態環境進行實時監測,并分析生態環境發展趨勢。這樣做不僅可以使人力從傳統的實地監控中解放出來,還可以使生態環境實況更加快捷準確地傳遞到治理主體,提高治理主體的決策水平。其三,借助網絡通信系統,構建多元治理主體網絡交流平臺,加強多元治理主體間的聯系。應通過政府部門與企業、社會組織、公民之間信息交換與資源共享,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促使多元治理主體合作共治效能的提升。其四,借助“互聯網+”為代表的新技術手段,實時公布生態環境的現狀和治理效果。這樣做不僅有利于生態環境治理信息公開和透明,加強社會監督力度,還可以提高公眾參與生態環境治理的熱情,實現生態環境治理靈活高效的目標。
四、結語
綜上所述,空間網絡化治理是生態環境治理的未來趨勢。推進生態環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促進治理主體、治理客體、治理結構和治理工具的全域革新和流程再造,實現生態環境的空間網絡化治理,還應處理好以下三對關系:
一是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關系。在生態環境治理實踐中,政府更加強調生態環境治理的工具理性功能。空間網絡化治理注重治理主體、治理客體、治理結構和治理工具的空間網絡化關系的建立,并提供了工具性參考,滿足了當前生態環境治理的需求。但是,針對我國生態環境治理面臨的社會資本匱乏、公共性缺失、共同體弱化等治理危機,更應強調生態環境治理的價值理性功能,發揮治理組織的內生力、原動力和整合力,培育治理個體的民主意識與合作能力,樹立生態環境的共治意識,促進生態環境治理的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統一。二是吸納與激活的關系。長期以來,生態環境治理主體存在弱化、異化等問題,無法激活生態環境空間網絡化治理的活力和動力。通過培育生態環境治理社會組織,構建生態環境區域協同治理機制,是國家強化對社會力量制度化吸納的方式。社會組織參與生態環境治理,不僅體現為國家對社會力量的制度化吸納,更是對社會力量的組織化激活。應依托社會組織的公益性、專業性等優勢,發揮社會組織貼近環境、熟悉民情、融入文化的功能,激發環境治理中傳統的地緣功能,推動生態環境的共建、共治、共享。三是賦權與規范的關系。針對生態環境治理存在的主體單一、結構不優化等問題,推進生態環境空間網絡化治理,政府還應從多方面培育發展生態環境治理社會組織,加快轉變政府職能,完善政府購買服務等機制,對社會組織參與生態環境治理賦權,拓展社會組織的參與渠道,激活服務能力。但也應看到,社會組織發展過程中存在種種亂象,出現了權力尋租和信任危機等問題,嚴重影響了社會組織的公信力和公益性。所以,在賦權的同時應強化對社會組織的規范,在生態環境治理多環節中加強監管,實現賦權和規范的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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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周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