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瑜 張元寶

[摘要]產教融合背景下,全面深化校企合作既是實現“職業教育前途廣闊、大有可為”的重要舉措,也是建設“技能型社會”的必經之路。文章針對我國高職院校校企合作主體間的資源供需結構性矛盾、合作模式低效以及政策協同力不足等發展困境,提出校企合作共生體系構建的實踐路徑:建立“供需相稱”的共生動力機制、優化校企合作共生模式、實現“多元協同”的政策合力。
[關鍵詞]共生理論;共生體系;校企合作;職業教育;高職院校
[
[中圖分類號]G717?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3985(2022)12-0055-07
2019年,《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指出,隨著我國進入新的發展階段,產業升級和經濟結構調整不斷加快,各行各業對技術技能人才的需求越來越緊迫,職業教育重要地位和作用越來越凸顯。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明確職業教育是與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類型,著力提升職業教育認可度,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完善職業教育保障制度和措施,更好推動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
校企合作是職業教育的本質特征,也是培養能工巧匠和大國工匠的必然途徑。新時期推進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重點是加快構建高職院校與企業合作共生體系。文章基于共生理論及其分析框架,對校企合作中的政府、高職院校、企業三者之間的關系及內在作用機理進行系統探討,從共生動力、共生模式、共生環境三個維度提出構建校企合作共生體系的基本路徑,以期為產教融合背景下全面深化高職院校校企合作提供理論借鑒。
一、高職院校校企合作的現實之惑
隨著我國產業轉型升級、職業教育提質增效以及產教深度融合的不斷推進與演化,傳統校企合作逐步暴露出一些新問題與新矛盾,突出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合作主體之間資源供需結構性矛盾日趨凸顯
20世紀80年代以來,世界高等教育最顯著的變革之一就是高等教育市場化。它既是高校在知識經濟時代背景下對國家和社會需求的一種自然反應,也是高校在辦學資源不足的現實中實現自我發展和自我超越的一種理性選擇。校企合作作為高等教育市場化的一種路徑選擇,本質上是通過促進創新要素有效流動,實現資源跨界整合與價值增值,而達成這一目標的關鍵是形成有效的資源供需連接,這也是激發校企合作內生動力的重要機制。實踐表明,隨著我國產業結構整體升級步伐的逐步加快,校企合作多元主體間的資源供需結構性矛盾日趨凸顯,特別是在人才與技術供需方面尤為突出。第一,技術迭代升級加劇了職業教育人才供需結構性矛盾。眾所周知,技術迭代升級加速了存量知識的貶值速度與知識應用周期的縮短,同時也對應用型人才的知識與能力結構提出了更高要求。這就需要職業教育做出相應的變革——教育層次高移,而當前我國高職本科教育體系尚未形成,止步于專科學歷層次的技能型人才已經難以滿足企業人才需求。第二,知識生產模式轉變加劇了技術供需結構性矛盾。后工業社會的一個典型特征是知識生產模式的變革,它將傳統基于個體創造力的學科內部知識生產模式(知識生產模式Ⅰ)轉向基于“問題導向”的跨學科與跨領域知識生產模式(知識生產模式Ⅱ)。知識生產模式的轉變進一步提升了技術創新難度,同時也加劇了知識轉移與知識應用的復雜程度,需要高校不斷強化應用性、反身性、異質性以及跨學科性研究,而高職院校由于專業同質化與學科單一,順應知識生產范式轉變以及貼近企業技術需求依然任重道遠。此外,企業出于安全與成本考慮,同樣也難以將業界的高層次人才、前沿技術、先進工藝以及高端生產設備等優質資源真正轉化為高職院校辦學資源。
(二)合作模式低效
校企合作既是高職院校辦學實踐的一種探索,也是教育理論在教育領域之外的一種拓展和延伸。校企合作模式是校企雙方以共同愿景為基礎,以人才、技術、利益為結合點,以項目為載體,以資源為紐帶,以優勢互補和互惠共贏為目標,而建立起來的一種結合方式。當前,國內高職院校校企合作主要存在訂單培養模式、企業流動課堂模式、校內實訓基地模式、產學研合作模式、合作共建實體模式、合作共建專業模式六種基本類型。從合作主體的結合形式來看,這些合作模式的共同特點是多元主體并非基于命運共同體基礎上建立的合作關系,而是一種零散的、點對點的合作關系,合作基礎與穩定性都較為脆弱。換言之,校企雙方根據需要可以隨時簽訂合作協議,也可以隨時終止合作協議,雙方并不需要為此付出過多的契約成本。從合作主體作用方式來看,這些合作模式的共同特點是一種以利益為紐帶而結成的合作聯盟。聯盟成員“搭便車”行為、資源配置“囚徒困境”以及利益相關者多邊博弈困境,往往難以平衡主體間的利益訴求。例如,校企合作主體間的信息不對稱、權利不對等、義務不平衡、收益不均衡以及由此產生校企合作“壁爐現象”,嚴重制約了企業參與校企合作的積極性。校企合作的“碎片化”“表面化”“單一化”以及利益博弈的無序、失范與失真,嚴重影響了合作效率。
(三)政策協同力不足
作為社會經濟發展、科技進步以及高等教育結構改革的歷史產物,高職院校校企合作外部環境既包括宏觀層面上的國家政策方針,也包括中觀層面上的產教融合生態,還包括微觀層面上的區域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發展水平。其中,政策環境的影響往往更為直接,這是因為政策的激勵或規制作用能夠直接或間接地改變校企合作交易成本,進而影響參與者的社會行為。
當前,我國高職院校校企合作政策協同力不足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第一,政策與政策之間的銜接問題。職業教育政策是黨和國家對職業教育領域的價值引領和控制,它反映出職業教育在不同發展階段的價值準則和行為規范。21世紀以來,我國政府為全面深化職業教育產教融合,先后出臺了一系列教育支持政策。例如,《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決定》(國發〔2014〕19號)指出,“鼓勵行業和企業舉辦或參與舉辦職業教育,發揮企業重要辦學主體作用”。但從政策的落實情況來看,由于這些政策多為綱領性、原則性文件,企業如何舉辦、參與職業教育以及企業的權利、義務與收益等問題缺少執行層面的一統性,致使各地執行尺度不一,甚至陷入政策多邊博弈的困境。第二,政策與政策之間的配套問題。校企合作不僅僅是靠教育內部改革就能取得理想成效的,而是需要取得產業與行業系統的共同支持。如果以《國務院關于大力發展職業技術教育的決定》為政策起點,反觀我國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政策供給三十余年,由于缺少產業、行業等部門的配套支持,而使一些校企合作政策在執行過程中難以達到預期成效,甚至陷入職業教育內部的“自娛自樂”。第三,政策執行主體之間的協同問題。任何一項政策的執行與落實不僅需要縱向上的層層推進,同時還需要橫向上不同職能部門間的協同配合。就職業教育校企合作而言,校企合作政策執行與落實不僅涉及教育系統內部的通力合作,還涉及產業部門間的協同配合。從政策的執行成效來看,由于政策執行主體間的利益博弈,以及由此形成的“權力部門化”和“部門利益化”,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校企合作政策執行的協同力。
校企合作多元主體間供需結構性矛盾、合作模式低效、政策協同不足以及由此所導致的合作深度不夠、層次不高、形式單一、協同效應不明顯等深層次問題,其根源在于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等多元主體在校企合作辦學實踐過程中內生動力缺失、價值沖突與利益分離,基于“命運共同體”的合作共生體系尚未形成。這也是在全面深化產教融合背景下,高職院校主動回應現代職業教育新理念、新結構、新模式、新定位和新體系所無法回避的現實問題。
二、共生體系:校企合作困境的破解之道
共生(symbiosis)作為生物體之間的一種特殊生活方式,意為相互依賴、彼此受益,引申為“命運共同體”。1879年,德國真菌學家德貝里首次提出生物學領域中的共生概念,即不同種屬之間相互利用對方和自身特性共同生活、相互依賴,并形成緊密的互利關系。共生概念的提出很快引起生物學研究領域的廣泛關注,并推動共生理論的建構與完善。20世紀中葉,隨著經濟全球化和一體化的快速推進,人們逐步開始意識到“共生不僅是一種生物現象,也是一種社會現象”。一些西方社會學家認為,在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中,隨著勞動者和勞動工具知識化進程的不斷演進,人與人之間、組織與組織之間甚至國與國之間已經形成了一個相互依賴的命運共同體。因此,有學者提出用共生理論來設計現代社會整體運行系統,通過把管理者、勞動者、社會政治、經濟、文化以及國家法律法規等因素綜合加以考慮,能夠更好地提升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的主動性、自律性、適應性、積極性和創造性。在社會學研究領域,共生理論重點關注社會組織之間的相互依賴關系,并致力于構建利益相關者的共生、共享與互惠機制,因而對推動組織間的合作與資源流動具有很強的解釋力和啟發意義。
(一)共生的內涵及其構成要素
共生是不同個體或組織基于利害關聯性所結成的協作關系,并維持協同發展的均衡。一個完整的共生系統通常包括共生三要素,即共生單元、共生模式和共生環境。其中,共生單元是共生系統能量生成與交換的基本單位,包括“質參量”和“象參量”兩個參量要素。“質參量”是共生單元本質屬性和內在關系特征的決定因素,“象參量”是共生單元外部基本特征與性狀的影響因素。在一定時空條件下,“質參量”和“象參量”相互作用是推動共生系統協同進化的原生性動力。共生模式是共生單元之間的相互作用方式或結合形式,包括行為共生和組織共生兩種基本模式。共生模式是共生單元相互作用強度、能量交換以及物質信息交流關系的綜合反映。共生環境是共生單元之外一切影響因素的總和,包括正向環境、中性環境和反向環境。共生環境是共生系統物質、信息、能量流動的基本載體。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共生的本質是對社會現實問題應然狀態的一種理性反思,這種反思是基于行為主體間的互依、互惠、協商、合作和共同發展。
(二)校企合作共生要素
1.校企合作共生單元。按照美國學者米切爾(Mitchell)“影響力”“合法性”“緊迫性”三維劃分法,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是校企合作中的“確定型”利益相關者,構成了校企合作共生體系中的三個基本單元。共生理論認為,形成共生關系的共生單元之間,其“質參量”必然能夠兼容,即供需關系上存在著某種對應性。高職院校、地方政府、企業在校企合作過程中的“質參量”兼容,可以通過三者的資源供需關系進行描述。具體而言,高職院校的職業性、高等性、應用性、區域性辦學特征,能夠為校企合作共生系統注入人才、知識、技術等資源要素;地方政府作為區域社會公共利益代表和公共資源配置主體,能夠為校企合作共生系統注入政策、資金以及社會資本等資源要素;企業作為資源與能力的集合體,能夠為校企合作系統提供用于人才培養與科研轉化的設備、場地、資金以及前沿技術等創新資源。如果將高職院校、地方政府、企業的資源輸入歸納為基礎性資源、發展性資源和衍生性資源三個方面,那么三者供需關系的表達過程實際上是對三大資源要素進行整合與轉化的過程,并最終實現資源的嫁接、增值與價值再造。此外,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三者在資源供需關系表達過程中還形成了一個有效的閉環反饋。例如,理性的政府或企業支持校企合作的過程,實際上也是一個需求傳導的過程;高職院校根據區域社會需求實施技能型人才培養與技術創新,并將最終“產品”推向社會生產領用,實際上也是一個“用戶”檢驗的過程。
2.校企合作共生模式。共生理論認為,共生單元之間主要存在行為共生和組織共生兩種基本模式。校企合作行為共生模式主要包括寄生、偏利共生、非對稱共生和對稱互惠共生四種類型,校企合作組織共生模式主要包括點共生、間歇性共生、連續性共生和一體化共生四種類型。按照行為模式和組織模式的不同組合,校企合作共生系統理論上存在著16種共生模式。共生理論認為,共生系統演化與發展具有一定的趨向性,即“一體化—對稱互惠”模式是共生系統組織程度最高、資源配置最優的一種共生形態,也是共生進化的一致方向。例如,高職院校的行業學院、產業學院辦學模式,是基于地方政府、高職院校、行業企業等多元合作主體的共同目標、共同價值、共同愿景、共同利益而構建的,集“政、產、學、研、用”于一體的新型合作載體,實現了校企合作的長效、穩定、互惠和協同發展。從校企合作的運行實際來看,由于受到內外部的影響因素較多,絕對的“一體化—對稱互惠”合作模式只是一種理想狀態,但也正因如此,校企合作“非一體化”共生和“非對稱互惠”共生才更具實際研究價值。
3.校企合作共生環境。校企合作共生環境主要包括產教政策環境、產業結構、教育結構,以及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等外在客觀影響因素。理想的校企合作共生環境是最大限度減少外部阻力因素,促進環境與共生系統之間形成雙向激勵,進而實現利益生成與分配一體化演進。以校企合作政策環境為例,“上下銜接”“內外配套”“左右協調”的政策支持體系,有利于激發多元合作主體的內生動力,進而形成“政策激勵—行動自覺—互利共贏”的校企合作局面;反過來,“優勢互補、資源共享、合作共贏”的校企合作共生效應又會進一步促進政策支持體系的統攝性,進而能夠為校企合作營造更好的外部政策環境。因此,校企合作的外部環境越是趨于理想,對校企合作多元主體的激勵作用就越強,校企合作共生效應就越明顯。
(三)校企合作共生體系
共生理論認為,僅僅具備共生三要素并不必然形成共生關系,共生關系的形成還需具備共生必要條件和充分條件。就共生必要條件而言,校企合作共生首先體現在多元主體間的供需關系上,即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三者之間能夠相互為彼此持續提供所需資源;其次,在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三者之間能夠形成一個穩定的共生界面(合作平臺),即資源互動的基本通道或載體。就共生充分條件而言,校企合作還必須能夠為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帶來“盈余”,即實現預期收益。概言之,校企合作共生體系是在一定的外部環境支持下,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等合作主體按照一定的共生模式,在特定的共生界面(合作平臺)上,通過資源嫁接、轉化、拼湊及整合等方式,按照生態學中的物質循環規律而形成的“動力—模式—環境”三位一體有機系統(見圖1)。
三、校企合作共生體系構建的實踐路徑
實踐表明,只有那些積極有效的組織才能不斷實現自我超越和創新發展,而這種有效性的獲得是對需求進行過程管理的結果,尤其是對那些能夠為組織提供資源或支持的團體需求進行管理的結果。校企合作共生體系構建同樣是一個多元合作主體的協同過程,需要從動力機制、模式選擇、環境支持三個方面整體推進。
(一)建立“供需相稱”的共生動力機制
校企合作動力是在市場供需、利益博弈以及政策牽引等多重因素作用下,多元合作主體基于資源互補和共同利益訴求而形成的共同路徑選擇。校企合作共生系統中的地方政府、高職院校、企業三者之間既存在互補型共生關系,又存在供需型共生關系。所謂互補型共生關系,是指三者在組織屬性上既相互分工,又相互協作,既彼此獨立,又互為依賴。所謂供需型共生關系,是指三者在功能特征上既相互提供產品,又相互提出需求,既互為條件,又互為目的。共生理論認為,“質參量”兼容是共生關系形成的前提和基礎,“質參量”兼容水平越高,共生系統就越穩定,相應的共生效應就越明顯。所謂“質參量”兼容,是指共生單元基于某種資源優勢所形成的對應關系。“質參量”兼容原理揭示了共生動力形成的內在作用機理,對構建校企合作共生動力機制具有很強的現實性和啟示意義。
共生視域下構建校企合作共生動力機制,重點是促進高職院校、企業、地方政府三者之間的供需相稱。第一,技能型人才培養、知識創新、成果應用以及由此衍生的社會服務是高職院校的核心職能,也是高職院校贏得地方政府、企業信任與支持的關鍵要素。為此,高職院校應立足地方、面向地方、融入地方、研究地方、服務地方,不斷提升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的能力和水平。一是強化學科專業設置與產業需求相對接,凸顯服務地方產業的針對性;二是強化專業教學與職業標準相對接,凸顯人才培養的應用性和實踐性;三是強化科學研究與企業生產實踐相對接,凸顯技術創新對地方產業轉型升級的滲透力。第二,作為“經濟人”與“社會人”的統一體,參與和支持職業教育是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重要體現。一是積極履行法律層面所賦予的必盡社會責任(如踐行合作契約),增進校企互信水平;二是主動承擔道德層面所賦予的應盡社會責任(如合作育人),提升企業教育嵌入能力;三是踴躍踐行慈善層面所賦予的愿盡社會責任(如教育慈善),提升企業社會影響力。第三,作為公共利益代表和資源配置主體,地方政府一是營造良好的社會支持氛圍,提升職業教育校企合作的認知性社會資本;二是積極搭建合作平臺,提升職業教育校企合作的關系性社會資本;三是加大經費投入和政策支持,提升職業教育校企合作的結構性社會資本。
(二)優化校企合作共生模式
1.推動校企合作組織模式由“點共生”到“一體化共生”。一體化共生是共生系統“質參量”兼容性最強、組織程度最優、組織效率最高、組織運行最穩定的一種狀態。共生理論認為,共生系統組織模式選擇主要取決于共生單元之間的“質參量”兼容方式。一般而言,隨機性兼容主要對應點共生,不連續因果性兼容主要對應間歇共生,連續性因果兼容主要對應連續共生或一體化共生。因此,推動校企合作組織模式由“點共生”到“一體化共生”,關鍵是探索高職院校、地方政府、企業之間基于“質參量”的連續性因果兼容。
目前,我國高職院校校企合作一體化發展較為成熟的形態是“產業學院”模式。具體而言,在產業學院運行方面,成立由高職院校、區域政府、行業以及關聯企業共同組成的理事會,負責產業學院日常運行與決策管理;在人才培養方面,采用聯合招生、聯合培養、“模塊化”教學、高質量就業一體化發展模式;在課程體系建設方面,主動引入行業標準,與行業企業共同開發教材與課程;在產學研合作方面,積極借助行業聯盟力量,聯合開展技術攻關與科技成果轉化;在師資隊伍建設方面,注重采用“柔聘”與“引進+培養”方式,打造“雙師雙能”“專兼結合”師資隊伍。產業學院建設模式不僅實現了“政、產、學、研、用”的連續性因果兼容,同時也促進了高職院校、地方政府、行業企業的一體化發展。
2.推動校企合作行為模式由“寄生”到“對稱互惠共生”。對稱互惠共生是共生系統最具效率和凝聚力的一種形態,共生單元之間優勢高度互補、供需高度耦合,且物質、信息、能量的生成、交換以及分配均呈現一體化演進。共生理論認為,寄生、偏利共生、非對稱互惠共生、對稱互惠共生是由于共生系統利益分配機制不同而形成的行為模式。因此,推動校企合作行為模式由“寄生”到“對稱互惠共生”,重點是優化高職院校、地方政府、企業三者在校企合作系統中的利益分配機制。校企合作利益分配的理想狀態是多元競合主體博弈后的一種均衡——帕累托最優,即不使地方政府、高職院校和企業任何一方利益受損的情況下,就不可能使其中的一方獲得更多利益。為此,校企合作應建立一種以契約治理為本體,以彈性的利益補償機制為補充的治理機制。
所謂契約治理,是指通過詳盡而明確的契約來規定多元合作主體的權力、義務以及處理合作過程中的問題,如合作主體的投入與分配、風險與收益等;所謂契約治理利益補償機制,是指在合作治理過程中,當合作主體間出現利益沖突時,通過利益補償的方式對利益受損方進行直接或間接補償,從而保證合作的持續性和公平性。眾所周知,由于有限理性、信息不對稱、機會主義以及人才培養、知識創新的復雜性與周期性等不確定性因素的存在,契約治理不可能解決校企合作中所有的利益沖突,特別是當多元合作主體出現多邊博弈時,就需要在明確的契約治理關系上輔以彈性治理機制,如利益補償機制,以平衡合作主體間的利益得失,共同推動校企合作向對稱互惠方向發展。
(三)實現“多元協同”的政策合力
共生單元之間的物質、信息、能量等資源要素流動與交換,總是需要一定的外部環境予以支持。環境因素對共生系統的影響是外在的,但又是不可避免的。正向的外部環境對共生系統進化具有促進作用,反過來積極的共生效應又會進一步推動環境改善,進而形成環境與系統的雙向激勵。
政策環境無疑是高職院校校企合作最直接的外部環境,優化政策環境的重點是構建基于“多元協同”的政策合力。第一,加強上下級政府間的政策銜接。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之間實際上是一種委托代理關系,權力鏈條越長,博弈關系的“中心點”就會越多,偏離政策初衷的可能性就會越大。這就要求各級政府在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政策的制定與執行過程中,既要做到“有法必依”與“違法必究”相統一,又要做到“因地制宜”與“規范運行”相統一。第二,加強教育部門與產業部門之間的政策配套。職業教育校企合作本質上是教育部門與產業部門等多元主體,運用政策資源并發揮各自優勢的協同過程。校企合作并不是僅僅依靠教育內部支持就能取得理想成效的,還需要產業部門的共同支持,以形成教育系統與產業系統的內外合力。第三,加強政策之間的協調以及執行主體之間的協同。無論是“自上而下”重大改革,還是“自下而上”局部試點改革,政策之間的均衡協調以及執行主體之間的協同配合尤為重要。在我國職業教育校企合作具體語境中,加強政策之間的協調重點是不斷優化上位政策與下位政策之間、新政策與舊政策之間以及政策與現行法律法規之間的協調運行;加強政策執行主體之間的協同重點是建立政府職能部門之間通力協作的常態化和制度化機制,將利益博弈的“離散力”推向合作共贏的“耦合力”,進而減少不同職能機構之間因利益博弈而對校企合作政策在執行過程中所造成的傷害。
[參考文獻]
[1]張慶玲.知識生產模式Ⅱ中的跨學科研究轉型[J].高教探索,2017(2):31-36.
[2]劉芳,鐘純.基于校企合作模式的案例庫建設和案例教學研究[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1(3):152-156.
[3]鄒珺.高職院校校企合作模式內涵及評價指標體系構建[J].現代教育管理,2014(6):104-107.
[4]李寧,王芳.共生理論視角下農村環境治理:挑戰與創新[J].現代經濟探討,2019(3):86-92.
[5]袁純清.共生理論——兼論我國小型經濟[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1998.
[6]程天君.銜接·配套·協調——教育改革和發展的政策支持之要領[J].教育學報,2014(4):65-74.
[7]王素君,呂文浩,劉陽.校企協同育人的機制和模式研究[J].現代教育管理,2015(2):57-60.
[8]李斌斌,周行.論傳統利益觀、馬克思主義利益觀及其當代價值[J].社會主義研究,2008(4):27-31.
[9]劉祖云.政府間關系:合作博弈與府際治理[J].學海,2007(1):79-87.
[10]王海英.教育改革和發展需要怎樣的政府支持[J].教育發展研究,2014(Z1):1-7.
[11]蔡英輝.伙伴型政府間關系:中國府際治理的趨向[J].福建行政學院學報,2012(3):1-7.
作者簡介]宋瑾瑜(1984- ),女,江蘇常熟人,常熟理工學院,講師;張元寶(1983- ),男,安徽六安人,常熟理工學院,副研究員,博士。(江蘇? 蘇州? 215500)
[基金項目]本文系2021年度江蘇省社科基金一般項目“共生視域下江蘇產教融合機制創新研究”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21JYB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