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科背景下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發展探析

李明津 宋蓓

摘要：藝術教育是美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對于個人發展和社會進步均具有重要意義，不僅可以使人的感性思維得以發展，啟迪人的智慧，而且可以使每個人的人格得以完善。藝術精神同樣可以通過藝術教育得到體現，但以往由于受到研究方法與研究技術的局限，藝術教育的積極意義缺乏實驗研究證明，缺乏實證研究的支持。根據生態系統理論，布朗芬布倫納提出的個體發展模型，迫切需要從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的視角去專門證實藝術教育的重要性，以幫助我們理清其對個體發展的重要意義。

關鍵詞：教育神經科學 藝術教育 藝術活動 實證研究

新文科是基于現有傳統文科的基礎進行學科中各專業課程重組，從而形成文理交叉，達到知識擴展和培養創新思維的目的。相對于傳統文科而言，新文科突破了傳統文科的思維模式，可以促進多學科交叉與深度融合，并推動傳統文科的更新升級。

藝術學科作為一門傳統文科，對于個體發展具有重要作用，豐富多彩的藝術教育活動可以改善個體的身心健康，在此過程中所習得的藝術技能有助于促進個體的社會認同、增添社會幸福感。而從教育神經科學的視角審視藝術教育可以發現，藝術教育具有多功能的輻射作用，它對于完善認知功能和社會進步均具有重要意義。

教育神經科學又稱“神經教育學”，它是心理學、神經科學和教育實踐進行深度整合的產物，也是構筑在神經科學和教育學之上的一座橋梁。教育神經科學凝聚了跨學科專業研究者的智慧，從多門相關學科中獲取了知識精華，形成了較為獨特的概念結構，具有重大的發展潛力。

現如今，教育神經科學被廣泛關注，我們將其研究成果運用于藝術教育學科中已經成為當前教育發展的必要途徑。通過教育神經科學對藝術教育活動中所涉及的學習內容、思維方式、情緒記憶等功能進行深入探究，更精準地認識藝術教育對神經活動和心理功能所產生的重大影響，對藝術教育實踐的改進起到重要作用，并從真正意義上實現了文理學科的交叉融合。

一、藝術教育的特殊作用

藝術教育是以音樂、美術、戲劇、舞蹈、雕塑、影視、文學、書法等作為藝術手段和內容的審美教育活動。從教育神經科學的視角審視藝術教育可以發現，藝術教育具有多功能的輻射作用，它對于個人發展和社會進步均具有重要意義。

一方面，藝術教育對個體發展具有促進生理發展、情感表達、社會認同，以及完善認知功能的價值。首先，藝術可以使個體獲得多維的、恰當的表現內心情感的手段與途徑，從而起到宣泄情感，平衡心理的作用。豐富的藝術教育活動可以改善個體的身心健康，其所習得的藝術技能有助于促進個體的社會認同增添社會幸福感。其次，藝術教育可以使個體獲得藝術知識與技能、藝術審美能力以及綜合藝術素養。此外，藝術教育可以基于對大腦結構的可塑性影響從而完善大腦功能的進化，繼而優化兒童內在的認知能力與外在的行為表現，進而使兒童更容易獲得社會認同感與終生的成功與成就。藝術教育中的多種活動形式可以促進兒童想象力與創造力的提升，從而使兒童獲得全面的成長。

另一方面，藝術教育對于社會進行具有促進作用。這主要表現在藝術教育具有重要的文化傳承和發展價值，可以促進各個地區和民族之間藝術文化的傳播和融合。同時，藝術教育可以為個人發展創造更多選擇和機會，為國家和社會培養更多的藝術人才。此外，藝術教育也是促進社會文明發展進步的主要途徑，對于我國加強全民族藝術素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藝術教育可以通過多種不同的方式使人的感性思維得以發展，它可以啟迪人的智慧并且使每個人的人格得以完善，藝術教育能使人擁有心靈美的特質。藝術教育不僅僅是學會藝術方面的技能，更重要的是能夠領悟到藝術的真諦，把人類最真、最善的感情通過美的方式表達出來，這種情感的表達是藝術的精神核心。

二、藝術教育的現有不足

最近幾年，我國藝術教育學科發展較為迅速，但與此同時，藝術教育學科也面臨著很大挑戰。尤其是中小學階段，學校對藝術教育的重視程度不夠。國內的一些研究表明，隨著學生學業壓力不斷增大，藝術課程在學校課程中則逐漸減少。此外，國外的一些研究也表明（Harris，2019），隨著公共資金對音樂教育的支持不斷減少，這反映出教育決策者的觀念，即藝術教育僅是一種裝飾，可以被更迫切的教育需求所取代。

之前有關于藝術教育的研究偏向于從藝術專業的角度進行思辨性質的分析和概括性地定性認識，缺乏實證研究的支持，這使得有關藝術教育的理論略顯空洞且帶有很大的感悟性和隨意性。同時，由于研究方法與研究技術的局限致使對于藝術教育的積極意義缺乏實驗證明，因而人們對于深入學習音樂、美術、舞蹈等藝術活動所帶來的益處不得而知。

但是，據生態系統理論（ecological systems theo-ry）中，由布朗芬布倫納（U Bronfenbrenner）的提出的個體發展模型，揭示出個體是嵌套于相互影響的一系列環境系統之中，在這些系統中，系統與個體相互作用并影響著個體發展。教育神經科學的目標是改善教育結果，其主要方法是改變并優化影響學習成果的相關因素，如學生能力、動機、注意力與健康和營養等方面，但應注意除了優化學習本身以外，還可能遇到多種因外界環境變化而產生的干擾和阻礙，因此必須在更廣泛的科學領域中去探究學習行為的發展（Michie et al.，2011）。鑒于此，目前我們迫切需要從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的視角去專門探究、證實藝術教育的重要性及厘清其對個體發展的重要意義。

三、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的產生與價值

（一）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的產生與發展現狀

教育神經科學是一門極具實踐意義和發展前景的新型學習科學，它是國際上2006年問世的一門新興交叉性前沿學科，它融神經科學、心理學和教育學等成熟的學科于一體，旨在借助新型的心腦科學原理來實現對教學課程、教學方法和教育學習的結構性與功能性改善及創新。它通過在心智、腦和教育（Mind，Brain and Education）之間進行溝通，將腦科學的最新成果（從基因到行為）應用于教學，為學習、教育以及政策制定提供科學的指導。當前，很多學者用不同的學術術語及概念界定來概括說明“教育神經科學”這一領域，例如“神經教育學”“心智、腦和教育”“學習科學”“教育生物學”等，不同名詞概念不同。如果不了解最新的教育理念，其專業提升必然會受到影響。學習教育神經科學知識可以更深刻地認識教與學的本質和規律，運用腦科學理論總結、改進教學方法。以藝術教學活動為例，在進行藝術教學活動時，會存在多種多樣的互動行為。其中師生互動行為是教學過程中最為重要，并且最為常見的一種，它是師生在教學過程中為完成共同任務進行交往而產生的關系，是教學過程中師生之間交互作用和相互影響的一種狀態。互動式教學使師生在知識、情感、思想、精神等方面的相互交融中實現教學相長，促進了單向交流向雙向交流的轉變。在交流過程中，根據合作互動假說和相似任務假說，師生之間會產生相同的大腦激活模式，在生理指標、情緒類型、神經活動、行為模式保持一致的情況下，使靜態的交流向動態交流的轉變，創造出師生平等、合作、和諧的課堂氛圍。

在教育神經科學蓬勃發展的今天，將教育神經科學的研究成果應用于藝術教育領域已經成為現代教育發展的必然趨勢3，甚至是誕生一門新興的交叉學科——藝術教育神經科學。

隨著研究技術與范式的革新、研究成果的積累與理論結構框架的完善，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的誕生將可以為藝術教育實踐、政策制定等提供神經科學的實證依據;揭示藝術教育的必要性;探明如何開展藝術教育才能適應個體腦發育規律促進腦發展;揭示如何評價與監測藝術教育效果與質量;闡明如何根據個體認知發展與腦發育考察學生藝術學習的成效等。

（二）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的特殊作用

為何藝術教育神經科學可以起到上面所列舉的作用呢？以音樂學科為例，通過教育神經科學對音樂學習中所涉及的思維、情緒、行為、記憶力、學習等高級功能進行深入探索分析，我們可以從不同方面、不同角度認識音樂認知活動的實質、特點及其活動規律，并更為深入地分析音樂教育對神經活動和心理功能所產生的影響，從而進一步為音樂學科教育改革提供多層面、多角度的依據。

一方面，音樂經驗可以改變腦的結構與功能，并促進非音樂領域的認知加工（Dawson，2014）。關于音樂對大腦結構與功能的可塑性，Schlaug等人（2005）研究發現，與未接受音樂訓練的被試相比，接受音樂訓練的5至7歲兒童胼胝體前部體積顯著增大，表明音樂訓練與胼胝體神經纖維可塑性呈正相關;Hyde等人（2009）通過MRI研究者測量了平均年齡為6歲的兒童在為期15個月的鋼琴演奏訓練后的大腦結構變化與行為變化之間關系。研究證實，僅15個月的音樂訓練就可以對初級運動皮層、胼胝體中體部、右側初級聽覺皮層、等區域產生顯著的可塑性，據此研究者認為若提供長期的音樂訓練則可以促進兒童的神經可塑性。

另一方面，藝術活動與情緒密切相關。Blood&Za-torre，（2001）研究發現，音樂家在聆聽喜好的古典音樂時，誘發的顫栗感的強度與腦島的激活水平呈正相關，這表明音樂表演訓練有助于提高對于情緒的敏感性，從而通過這種敏感性感知音樂的內在情感，完善音樂表演的情感表現。而舞蹈也是緩解不良情緒，調整心理情緒的重要藝術活動之一。Wen等人（2018）通過對舞蹈專業大學生和普通大學生的靜息態fMRI測量結果表明，長期的舞蹈訓練可以使島葉、丘腦、杏仁核、顳上回、顳橫回、顳中回、顳下回等情緒相關腦區的活性增強，說明長期的舞蹈訓練對情緒調節有積極作用。

近年來，腦科學的迅猛發展為科學的藝術教育帶來了新的實證依據與啟示。音樂、舞蹈、戲劇等藝術教育方式可以促進腦的全面發展，尤其是聽覺、視覺、體感運動以及多通道的整合加工。長期的藝術教育可以使人腦產生結構與功能的可塑性變化。并對神經系統的修整、重排和精煉具有重要作用。

雖然每個人天生具有一定的藝術潛能，但藝術教育在培養個人音樂、繪畫、舞蹈、書法、雕塑等藝術能力方面的作用至關重要。在藝術教學活動中，教師應以學習的科學規律引導學生進行藝術教育，學生大腦受到環境影響的可塑性潛能是藝術學習的基礎，當環境中有較多的藝術刺激時，會促進大腦中藝術相關能力的發展。從進化的角度來看，游戲是最古老的也是最基本的一種學習形式。教師應當將藝術教育與游戲很好地結合在一起，使學生在內在興趣的驅動下，自然地進入學習狀態，調動起學生內在的學習興趣，激活大腦的獎賞系統以自動地強化學習行為。同時，根據美國密歇根大學教授帕克林薩提出的“交互式課堂教學理論”，教學應以學生不斷積極建構自身，教師支持學生不斷建構自身的支架教學為基礎的培養學生學習能力的過程。根據研究表明，長期的藝術訓練可以幫助大腦更好地整合來自聽覺、運動及體感等多個感覺通道的信息4。

四、未來藝術教育發展的對策與建議

隨著教育神經科學的快速發展，如何將其最先進研究成果實際應用于藝術教育實踐，這是藝術教育工作者亟待思考的問題。藝術教育神經科學超越了單純的對藝術技能及藝術理論的培養，以認知神經科學的視角重新審視藝術與人類成長和發展之間的密切關聯。未來，為了構建起“基于腦、適于腦、促進腦”的藝術教育體系，真正實現基于腦科學的藝術學習與教育。我們應當做到以下幾點：

首先，通過多方面研究成果的積累建立起一個足夠豐富且系統的理論框架和結構，提升政府層面對藝術教育重要性的認識是非常必要的。政府、政策、教育決策者的支持與倡導有利于藝術教育神經科學長期與快速的發展，并在積極的社會環境中受益。

其次，學校與社會藝術教育應實時結合藝術教育神經科學的相關理論創設適宜的藝術學習環境，將研究成果充分應用到藝術教育實踐中驗證其科學性，并在其過程中發現新的研究問題進而推動學科的進一步發展。

同時，我們需要認清藝術教育與教育神經科學兩個研究領域之間的文化差異，需要通過建立一種共同的話語體系和系統的、雙向的學術通道，使兩個學科間具有統一的標準，保證彼此能夠相互理解和知識的交流暢通無阻，并進一步通過相關學科的研究人員的協同努力，打破學科壁壘，普及與提升基礎和高等藝術教師的教育神經科學素養與知識，以保證藝術教育神

經科學的研究成果向藝術教育實踐的應用和轉化。

此外，要注意藝術教育與其他學科教育的不同及其在教育教學及考評實施過程的特殊性，我們要明確其目的除了提高學生的專業技能水平、培養審美能力外，還對學生的成長與發展具有非常大的促進作用，比如增強學生情感表達、社會認同的能力，以及完善認知功能等更為重要且深遠的意義與價值。因此，我們應該盡快在藝術與教育神經科學之間形成一個跨學科、跨領域的交叉合作平臺，從而使來自教育神經科學、藝術教育學科和藝術心理學科等各領域的研究者能夠順利地進行溝通與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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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審美主客體相互作用的中介范式及心腦機制研究》（項目編號：19ZDA043）的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