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劉莉
(宜賓學院教育學部,四川 宜賓 644007)
在中小學開始教授法治課程,是把法治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進行普法教育的最主要做法。2014年《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在中小學設立法治知識課程,在此背景下,義務教育階段法治教育教材編寫工作逐步推進,成效顯著,2019年中小學全年段開始使用教育部統編版教材《道德與法治》。從法制教育走向法治教育體現出不同的價值追求[1],中小學法治教育不只是關注法律知識本身的法律普及教育,而是以法律文化和法律精神傳授為內容,實現中小學生知法、守法、用法、信法的多層次教學目標。因此,中小學法治教育載體無法由《道德與法治》教材獨立承擔,新時期如何選擇法治教育載體,準確定位《道德與法治》教材在法治教育中的價值,就成為中小學法治教育教學實踐中的一大難題。
統編教材《道德與法治》作為中小學法治教育實踐的重要載體,其價值得到學界高度認可,許多學者圍繞《道德與法治》的性質、價值等進行思考,如提出該課程是“以引導和促進初中學生思想品德發展、法治素養提升為目的的綜合性課程”[2];是“搭建道德學習與法治學習的腳手架和平臺”[3],認為其“呈現出道德教育與法律教育在兒童生活中的融合,并關注法律教育背后對道德教育的滲透和對道德教育的改良作用”[4]。由于《道德與法治》強調以生活化為內容呈現形式和體驗式為教學主要方式,這也得到學界的高度認可,有學者提出這是以“揭示矛盾或不同經驗的碰撞”為旨歸,為提升學生思想認識、道德修養、法治素養提供了重要契機[5]。
但是從中小學法治教育的特征和教育對象來看,若僅寄托《道德與法治》教材實現法治教育生活化、情景式的互動,激發學生內在的學習興趣,實現法治教育內化于學生的價值觀養成這一目標,不僅困難,也不現實。一方面,《道德與法治》教材內容處理是融合式的,但道德與法律作用的方式、調節的范圍以及有效性基礎存在著不同,這些意味著道德教育和法律教育是兩種不同的教育[4];另一方面,《道德與法治》雖是我國青少年法治教育的重要載體,但不是唯一載體,其功能發揮需要與其他載體合力發揮作用,脫離學校自身辦學實際和學生生活情境的所謂“生活化”存在流于形式的風險。因此,本研究以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內容量化分析為切入點,思考其在中小學法治教育中的價值定位及功能局限,進而提出新時期中小學法治教育載體選擇與合力生成路徑問題,或能為中小學法治教育教學改革提供思路和借鑒。
為厘清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中的法治教育內容量和質兩方面的特征,本研究分別對《道德與法治》教材進行了定量和定性兩方面的資料整理分析。
一至九年級統編版《道德與法治》,共18冊教材,每一本教材均為四個單元,每單元下設2至4篇課文不等,每篇課文是一個完整的主題。由于《道德與法治》是融合性課程,本研究以每篇課文為最小單位,只要課文中包含法律教育(規則教育)或法律教育相關的法治教育內容,該篇課文就屬于法治教育內容范疇。基于此,得到法治教育學段占比、法治教育知識模塊的占比分析。
(1)教育學段占比。通過統編版一至九年級《道德與法治》的量化分析,總體來看(如圖1),法治教育內容在《道德與法治》教材中的占比呈現出以下現狀:小學低年級(一至三年級)、小學高年級(四至六年級)、初中階段分別占比21%、40%和40%,從小學高年級組開始法治教育內容在總體內容中的占比明顯增多。由此可見,法治教育在整體上達到了一定的占比,凸顯了法治教育的重要性及必要性,小學低年級教育階段的法治教育還處于啟蒙階段,法治教育的主要學習階段主要在四年級以后。

圖1 法治教育內容在《道德與法治》教科書中的整體占比分析
就一至九年級法治教育內容課文數量而言(如圖2),整體沒有呈現明顯的規律性,但可以看出:同一年級上下冊和不同年級的法治內容分布均不平衡;初中階段法治教育出現兩頭低,中間高的情況。由此可見初中階段法治教育內容分布不均,年級之間的內容銜接需要其他載體形式補充。

圖2 一至九年級法治教育內容課文數統計
(2)知識模塊占比。通過對教材中法律知識和法治知識更細致的統計,將所有法治教育內容分為12個知識模塊(見表1),其中,日常法規即圍繞日常生活的法治知識,如通信法規、網絡法規、廣告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未成年人保護法等。發現1~9年級三學段的教學側重點和不同年級占比呈現以下現狀:就1~9年級三學段法治教育的知識模塊統計情況而言,小學低年級組偏重于規則意識、安全意識等方面的教育,更為注重對學生的內化和滲透;小學高年級組和初中年級組法治教育重點傾向一致,更重視日常法規和權利義務的教育,同時新增了基本制度、國家機構職能和法治精神這部分難度相對較大知識點的理解和掌握,層層遞進,相互補充。

表1 1~9年級三階段法治教育的知識模塊統計情況
通過對涉及法治教育內容的知識點占比統計(如圖3),我們可以看出以下幾方面的現狀:第一,日常法規與權利義務方面的教育占比最多,日常法規占比24%,權利和義務共占比20%,從側面證明了教材法治教育內容還是圍繞青少年生活展開的。權利和義務的占比體現出在中小學法治教育中學法是遵法和守法的前提,《青少年法治教育大綱》也提到青少年要掌握個人成長和參與社會生活必需的法律常識和制度,所以這就成為中小學法治教育的基礎內容和重點內容。

圖3 相關法治教育內容占比統計
第二,規則教育占比13%,也高于其他法治教育內容。洛克在《教育漫畫》中曾說過:“兒童對于規則和教訓,常常不明白意義,總是隨學隨忘。而一種動作經過多次練習,可形成習慣。而當形成習慣后,不必回想、不必思考,就會像呼吸一樣自然了”[6]。這表明規則教育作為中小學生法治教育的起點內容具有教育理論依據,于年齡相對較小的中小學生而言,在游戲活動、公共生活、班級學校等都有要遵守的規則,從低年級開始對學生進行潛移默化的規則教育是極為必要的,很顯然《道德與法治》相關內容還需要考慮與學習生活相結合。另外,憲法主題內容雖然占比較少,但在教科書中講解的篇幅較長,例如六年級上冊和八年級下冊都用了一個單元來進行講解,足以體現出憲法在中小學法治教育中的核心地位。
在2019年統一使用部編版《道德與法治》之前,我國發行過多個版本的《思想品德》《品德與生活》《品德與社會》《道德與法治》教材,都是中小學階段重要的德育和法治教育載體,不同機構發行的教材,其特點也不盡相同,總體看,偏好知識體系化、教學規范化、評價應試化等,難以應對不斷發展變化的德育和法治教育要求。相比之下,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編寫的一個嘗試或者基本特點是以落實立德樹人基本任務為依托,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貫穿始終,著眼于幫助教師厘清教學環節和選擇靈活的教學方法,幫助學生厘清知識重難點和引導學生進行知識擴展[7]。統編版以學生發展需要為教材設計出發點,注重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挖掘和學生生活場景的充分運用,可以說,統編版《道德與法治》在整體上搭建了更為完善的法治教育知識體系,選取了更加貼近當下生活的教學主題,設計了更適合于義務教育階段學生認知水平的教學活動,在內容選擇上呈現出課程結構螺旋上升,課程內容以憲法為核心,課程內容組織形式尊重學生主體性的特征。
第一,中小學《道德與法治》法治教育課程結構呈現螺旋上升。法治教育不是一蹴而就的,相同的主題,同一領域的內容,在不同年級,不同學段適當重復是必要的,但一定要注意重復差異,在循環中注意提升[8]。《道德與法治》課程結構安排上,呈現出螺旋上升的特征。比如,在一年級上冊三單元中,價值導向為增強安全意識,這里的內容只涉及兒童在家可能會發生的危險,提示兒童注意;二年級下冊第二單元同樣包括安全主題,將范圍擴展到集體,引入安全警示員、安全提示牌等概念;到三年級上冊,安全意識已經擴展到酒駕、火災等社會生活,介紹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到更高的年級,引入了國防安全的概念。其他如規則、權利義務等主題也是相同的模式。采用這種螺旋上升的編排結構,可以看出,中小學法治教育力圖做到知識的學科邏輯和學習的心理邏輯相統一。
第二,中小學《道德與法治》法治教育內容以憲法為核心。“品德與生活”變成“道德與法治”不僅僅只是名稱的改變,而是從內容到理念上都有新的改變和突破[9]。早期的思想品德教材更傾向于“法制”教育,以違法案例的嚴重后果規制青少年的行為,2016年出臺的《青少年法治教育大綱》提出,要使廣大青少年學生從小樹立法治觀念,養成自覺守法、遇事找法、解決問題靠法的思維習慣和行為方式,并且,法治教育要以憲法教育為核心,這在《道德與法治》課程中也得以落實。從內容安排上看,六年級上冊和八年級下冊兩本法治教育專冊,每冊第一單元都是以維護憲法權威和保障憲法實施為學習內容。此外,其他主題課程中也會提及憲法,鋪墊或加強憲法的學習,比如,二年級上冊第一單元在國慶主題和下冊環保主題中,都提到憲法的內容。通過這種由淺入深的學習,使學生對憲法的學習由初步認識到懂得,最后領悟憲法精神,讓法治學習不停留在了解法律條文,而是落腳于法治精神,最終形成對社會、對國家、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真正認同。
第三,中小學《道德與法治》法治教育課程組織形式尊重學生的主體性。教材法治內容選擇圍繞青少年生活世界展開,新課程的基本理念是回歸生活,在學生的真實生活中選取法治教育素材,通過感受身邊的法治實例來實現法治教育,幫助學生在課堂中學法,在生活中遵法守法,加強兒童自身生活的法治體驗是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法治內容的選材重要標準。一方面,教材根據時代的變遷和中小學生生活環境的變化提供了很多需要中小學生掌握的法治教育新鮮素材和與中小學生生活密切相關的熟悉案例。例如初中七年級教材第九課《法律在我們身邊》中提到的主動給網店申報納稅,這一情景就與當下中小學生頻繁的互聯網購物行為相聯系;另一方面,統編版《道德與法治》的呈現模式也更加注重生活化,舊版《思想品德》教材主要以知識邏輯來實現學生對于現實社會的知識與理解,這體現在教材的知識板塊設計方面,教材中知識板塊的呈現占到了40%~50%左右的版面[10],而新版教材內容的選擇更多來源于生活中的常見情景,最后通過學習所掌握的法治教育知識來更好指導學生生活,《道德與法治》教材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教材中就設置調查、活動等互動性欄目,到初中七年級,大部分課程都以經驗導入—知識點講解—探究分享—相關鏈接—閱讀感悟—拓展空間為脈絡來呈現每一課的教學內容,都是基于學生該階段所呈現出的獨特認知特點和生活規律,力圖更好地契合學生的實際生活,也體現出尊重學生主體性的特點。
通過對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法治教育內容的量化分析,我們可以看出,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法治教育內容選擇具有自身的價值定位,具體表現為目標定位、物質載體、作用方式、呈現形式四個維度的價值訴求,但是,因為《道德與法治》法治教育內容特點和教材功能局限,這四個維度的價值實現還需要借助其他載體力量,這就給我們選擇中小學法治教育的載體提供了理論與實踐依據。
根據《青少年法治教育大綱(2016)》可以知道,我國青少年法治教育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主線,以憲法教育為核心,權利義務教育為本位。統編版《道德與法治》也以此為目標定位,一方面,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作為總體的目標引領;另一方面,在此階段落實憲法的普及、培育學生的國家觀念、初步建立法律至上、民主法治等理念。《道德與法治》課程是青少年法治教育的重要抓手,其高遠的站位也為中小學其他形式的法治教育提供了培育社會主義法治理念的價值導向,實現法制教育向法治教育的邁進。
目標定位上統編版《道德與法治》體現的雖是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理念的正向價值,但要從應然走向實然成為學生內心的法治信念,還需要教材內容與有效教學手段形成合力加以內化。可以說,統編版《道德與法治》目標定位需根植于學生的實際行動,將虛化的精神教育落實到學生的日常學習生活中。在教學手段上,則要求將學生課堂所學習的教育內容與學生生活實踐結合起來,采取實地調查、討論探究、撰寫報告、環創熏陶、網絡搜索、常規積分等多種有效手段習得并鞏固課堂所傳導的社會主義法治理念,最后將其內化為自覺行動。
從內容分析可以看出,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是目前我國中小學法治教育中,法律內容最全面,學習模式最科學的法治教育物質載體,它所呈現的是經過篩選的法治教育內容的信息價值。其一,教材法治教育的內容,逐漸向家庭、學校、社區、國家、世界的擴展,其中包含了《物權法》《未成年人保護法》《教師法》《治安管理處罰法》《憲法》等圍繞青少年生活的多個領域的多部法律知識;其二,法治教育需要根據學生身心發展特點,適當重復,逐漸強化觀點和提升學習難度。在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中,個人規則、權利與義務、公民教育等法治內容反復出現,以螺旋上升方式設置課程結構,使法治教育更符合學生學習的認知過程,有助于青少年法治精神的內在形成和法治知識的初步認識,為今后更深層次的法治教育打下堅實的基礎。
但是,教材本身所體現的中小學法治教育的信息價值,需要拓寬具有時代感的案例加以豐富。因為教材內容是靜態的,具有相對的穩定性,而中小學生所面臨的法治教育環境是動態的,面對的法治問題是多樣的,如今年疫情防控時期對中小學法治教育的新要求以及涉及的公共危機管理法律問題,是無法及時選入教材之中,法治教育還需聯系學生的生活經驗進行創新發展,從新的時代背景中提取更加豐富的當代案例,這不僅滿足學生獲取新鮮事物資訊的心理需求,也能激發學生持續學習法治教育的興趣動力,更是法治教育內容生活化的直接要求。
統編版《道德與法治》一改以往《思想品德》的編寫方式,開始從封閉走向開放,讓課程不只是文本課程,更走向了體驗課程[11]。統編版《道德與法治》從法律知識普及教育向法治信念教育的轉向,在內容編排上通過設計諸多具有生活性、實踐性的欄目體現,如“探求與分享”“相關鏈接”“交流園”等。有學者認為教材圍繞學習活動來設計,重構教與學的關系,學與教是發生在具體生活情景中的互動共生關系[12]。可以看出,作用方式層面,統編版《道德與法治》的編排體例和內容選擇,力圖構建一種基于生活化情景的師生法治教育互動關系,這是其教學價值的獨特性所在。
也正是由于這一體現新型師生教學關系的教學價值訴求,對科任教師專業能力提出更高要求,進一步又受制于不同教師個體的專業能力。統編《道德與法治》中各欄目的安排對教師都有不同的要求,“探求與分享”“相關鏈接”欄目要求教師加強自身法治知識的深度與廣度;“拓展空間”“活動園”“交流園”等活動導向的欄目要求教師切實發揮教學活動中的主導作用,帶動學生完成經驗和觀點的交流,實現思維的碰撞和升華。所以,《道德與法治》科任教師需對自身定位進行調整升級,不斷強化自身思想自覺和專業學習。科任教師應該根據教材變化及時跟進學習,真正做到對新教材的學深悟透做實,切實提升自身理論素養與實踐素養,以期在法治教育教學實踐中收獲最佳效果。學生成為學習的主體,不代表教師的退出,反而對教師提出更高的要求,無論是法律內容還是教學方式,都要求教師有更高的專業性。
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呈現形式結合學生身心發展規律精選設計,體現出人本性價值:第一,從知識呈現邏輯來看,小學低年級組與高年級組、初中組存在明顯區別,一方面法治知識內容的逐級遞增;另一方面呈現形式上由低年級以卡通圖畫為主的課文向以文字為主的課文轉變,遵循學生知識邏輯的構建規律。第二,以第一人稱的表達方式,拉近教材客體與學生主體的距離,教材的嚴肅性降低了,更像是學生成長的記錄。第三,網絡法規、廣告法、校園欺凌等內容的引入,如法治教育專冊引入司法程序等內容,使教材緊跟時代熱點,力圖提升青少年的法治意識和法治能力。
然而面對具有差異性的不同個體,人本性價值的實現本身就要求與其個體需要、環境差異緊密相連,形成生活化的法治教育格局。法治教育本身不是單純的授受關系,而是凸顯學生主體地位的一種法治情感理解和體驗,是學生主動性的法治求索。由此,我們強調呈現形式的人本性價值,還要求深刻認識不同區域不同文化的生活實踐對法治教育的深刻意義,在整體推進法治教育的同時立足多元文化實際,根據少數民族或鄉村學生等所處的具體生活情景對教學內容進行擴展深化。可以說,結合不同區域不同文化學生生活情境加以深化的法治教育呈現形式改造,是法治教育人本性價值實踐轉化的必然要求。
由上可見,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在中小學法治教育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價值地位,但因功能局限決定其無法獨立承擔中小學法治教育的艱巨任務,中小學法治教育應是多種載體的合力結果。載體泛指能夠承載其他事物的事物,具體而言,法治教育載體是承載法治教育信息的各種形式,它的作用在于促使主客體(師生)互動聯系,讓中小學法治教育活動得以實現。我們把法治教育信息按構成要素分為內容、方式、機制、媒介,因此載體選擇的討論也可以從這四個方面進行。
教材無疑是教學的載體,具有十分重要的工具價值[8],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是經過眾多專家和實踐參與者較長時間努力研究開發的產品,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法治理念的直接體現,代表國家意志和未來的發展方向,因此在法治教育中的權威地位不言而喻,而且從內容分析來看,統編版《道德與法治》雖無法涵蓋內容載體所有內容,但無疑是較為系統、全面的知識載體,具有極高的法治信息價值,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成為學界討論法治教育的重要切入點。統編版《道德與法治》目標旨在弘揚社會主義法治理念,為中小學法治教育起到目標指引的作用。根據前述內容分析我們可見,統編版《道德與法治》中關于法治教育的內容是專門圍繞中小學生生活展開的,這為這一年齡階段的法治教育建立一個知識框架,其他模式的法治教育的內容可以以此為中心進行適當深入或擴展。
而我們強調以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為核心的內容載體,意味其不是法治教育唯一的載體。法律體現的是民族生活,它直接來源于民族的生活經驗、民族精神和民族意識[13]。中小學法治教育有效性的發揮,需要將其貫穿到教育教學全過程,法治教育教材雖然是基礎,但只依靠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進行法治教育,就容易陷入“孤島”困局,而且教材本身也無法涵蓋法治教育完整的知識體系,一些法治教育內容在其他學科呈現和教學效果更為明顯,例如體現法治精神的歷史事件進入歷史教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語文教材,學生性教育和自我保護融入健康課程等,以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為核心,重視與其他學科法治教育的適切性需要,是優化分科課程導致的知識學習的割裂性,建立完整的法治教育知識體系的必然需要。
我們前面多次提及,中小學法治教育重點不是知識傳授而是法治信念教育,學生是否將法治信仰內化到自身思想深處為實踐活動提供精神引領,應是評價法治教育效果的唯一標準。學生是能動的主體,法治教育內化到其頭腦形成一種相對穩定的認知結構,不是外界灌輸的結果,而是其自身與外界相互作用積累的經驗和能力,比如法治教育課堂教師教導學生要有規則意識,但當學生下課后去食堂打飯,看到不排隊的學生相對于排隊的學生節約了時間,自身情感體驗反過來質疑科任教師教學內容的正確性,最終教師的教學觀念只能成為考試答題的標準答案,難以轉化為學生內心認同,法治教育目標無法實現。因此,從方式載體看,中小學法治教育的教學方式重點不是教師的語言、板書等,而是回歸到對學生情感體驗的關注。
以實踐中常被提及的法治教育隱性課程為例,基于課堂教學的法治教育更多的時候是靜態的、間接的,只有將青少年的法治教育與生活世界產生有機的連結,才能實現法治教育與動態世界相結合,而校園隱性課程便是課堂與社會結合的橋梁。校園隱性課程載體系統,包含精神隱性課程、文化隱性課程和課堂隱性課程。法治教育的精神隱性課程最核心的是堅持依法治校,注重校園管理制度規范和程序正義,將公正的理念深入學生內心。文化隱性課程則是注重校園法治文化的構建,管理上重視學生權利的真正實現,方式上甚至可以讓學生參與治校且不流于形式,注重通過細節體現校園法治文化,定期開展趣味性的法治活動。課堂隱性課程一是基于課程內容,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將法治教育與其他科目相結合,挖掘法治教育的素材。二是基于教師的價值引導,教師要注重師生平等,班級管理規范化,有意識地向學生傳遞法治理念。如此有計劃地營造法治教育環境,在潛移默化中促進學生吸收和內化法治精神。總之,以學生情感體驗為重點的方式載體,就是將中小學生書本看到、教室聽到的法治思維觀點經過情感體驗實踐,內化為其自身所領悟出的法治精神認知體系,而這無疑是法治教育中最困難的部分。
實踐表明,中小學法治教育無法通過教師和學校力量獨自完成,構建多元主體充分參與的法治教育機制,是中小學法治教育的機制載體選擇。從學校層面看,學校作為法治教育的實施主體,需要借助外界力量。
一方面,《道德與法治》課程無法獨立承擔起法治教育重任,中小學法治教育要實現思政課程向課程思政的轉變。單純地依賴課程對學生的價值引領具有局限性,教育成效難以達到要求,所以要從學校教育理念、隊伍建設和管理機制等方面實現向課程思政的轉變。這就需要學校建立基于共同法治信仰的法治教育專業共同體,并構建學校多元立體的法治教育管理機制,讓《道德與法治》課程在校內與其他課程形成協同效應。
另一方面,中小學法治教育需要獲得社會多元主體的支持。在實踐中,許多學校聘請律師、公檢法干部等司法專業人員擔任法治副校長就是解決自身法治教育專業人才缺乏、法治教育課程資源單一的有效路徑。經驗表明,校外諸多法治專業機構可以彌補學校法治教育知識專業性的不足,如法院、檢察院、當地律師協會等相關部門,可以設立與學校法治教育合作的對口單位和對接人員,為中小學法治教育提供專業性指導和實踐性的幫助。
不過從參與意愿看,不同主體參與中小學法治教育動機不盡相同,構建多元主體充分參與的中小學法治教育機制載體,關鍵在于理順各方主體的權責利關系,切實回應參與主體的不同利益,具體而言,從利益相關者角度審視法治教育的機制構建,既要通過權責利關系明晰來提高多元主體的參與意愿,還要通過系統專業的培訓引導提升多元主體的參與能力,最終形成法治教育協調效應。
目前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是00后乃至10后,是與互聯網共同成長的一代,互聯網信息具有多元化、便捷性、個性化等諸多特點,互聯網自身滲透的法治教育資源雖然豐富,但碎片化、娛樂化,使得中小學生法治教育效果有消解風險,而且中小學生思想認識具有較大可塑性,互聯網的發展讓學校內部的法治教育權威性和信服力被弱化。傳統中小學法治教育的媒介載體過于單一,黑板報、廣播站、手抄報等形式效果十分有限,提升新時期中小學生法治教育效果,需要開發以現代教育技術為平臺的媒介載體,掌握基于互聯網的法治教育主動權。
實踐中,有許多基于互聯網的法治教育成功案例值得我們研究借鑒。如法治教育網絡學習平臺,針對教師的專業課程以及青少年普法網這樣的法治教育的專門網站,解決了法治教育學習所需要的時間和空間問題。如2011年中國第一款普法游戲《皮皮魯和419宗罪》,讓青少年在玩游戲的過程中了解刑法,遠離犯罪,受到社會廣泛好評,這也讓我們注意到基于現代教育技術搭建中小學法治教育媒介載體的可能性。教育部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年,通過教育部全國青少年普法網在線參與憲法學習高達42.6億人次,產生了4786萬名“憲法小衛士”[14]。但是基于互聯網開發法治教育的現代教育技術平臺,不同于傳統的法治教育模式,學習內容多元化、方式交互化、主體個性化特征將更為明顯。
需要指出的是,基于互聯網打造中小學法治教育產品,是把信息化系統和硬件條件作為平臺支撐,其法治載體是信息呈現的高效率媒介載體,而基于此進行內容載體、方式載體、機制載體的選擇優化,以便更適應中小學法治教育的現實需要。
中小學法治教育根據信息構成分為了內容、方式、機制、媒介四種載體,他們之間是互為關聯的,內容載體奠定法治教育的基石,方式載體制約法治教育對象的適切性,機制載體決定多元主體參與活力形成,平臺載體影響法治教育的實施空間。中小學法治需要基于學生身心發展特點、地方和學校教育實際情況,以及法治教育目標要求,科學進行載體選擇與優化,形成合力作用于師生的互動聯系,推動法治教育目標的實現。
內容載體的基石作用需要注重對統編版《道德與法治》教材的運用。精準把握《道德與法治》教材立意,發揮其知識載體的基石作用。一方面,這要求目標層面要把握《道德與法治》的階段目標和總目標,階段目標上,小學階段重在守法意識和行為養成,初中階段重在公民意識、程序思維、民主法治等理念培育,總體目標上,中小學法治教育要把學生培養成為社會主義法治的忠實崇尚者、自覺遵守者、堅定捍衛者。另一方面,這對教材內容和教學運用提出了更高要求,內容層面上,科任教師應注重法治內容和學生生活的結合,在教材提供的教學資源的基礎上,適當拓展教學內容,將生活與法治教育關聯起來,實現學生間接經驗向直接經驗的轉變,教學方式上,科任教師需要有較高的專業能力,能用好教材中的教學活動設計,幫助學生形成法治思維。
值得一提的是,中小學法治教育也需要結合實際挖掘課外讀物資源充實內容載體,如近年來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的《正義島》兒童法治教育繪本就很好地契合了中小學生的身心發展規律,還有“七五”普法系列教材之一的《青少年法治教育》,這些課外書籍都很好地兼顧法治教育的知識性和趣味性,成為法治教育重要的內容載體[15]。總體上,中小學法治教育內容載體要重視統編版《道德與法治》的基石作用,充分考慮到法治教育知識體系自身的特點,通過多學科多課程資源的“共振”得以豐富和完善。
以學生情感體驗為重點的方式載體涉及課堂、校園和社會三個層級。
第一,將從學生生活出發的活動教學方式作為法治教育課堂的主要方式。將活動作為法治教育的主要方式,例如情景模擬、角色扮演、辯論等,一方面是契合統編版《道德與法治》的編寫特點,教材本身就是圍繞學生生活展開,并通過活動課程的方式實現青少年經驗的喚醒和生長;另一方面,我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各民族文化各具特色,城鄉教育環境存在差異,雖然《道德與法治》教材已盡可能地挖掘青少年的生活經驗,但差異性依然存在,所以教師在教學過程中需要結合學生特點,在領悟教材思想的基礎上跳出教材,從學生易感知的日常生活切入,開展活動性、情景性的法治課程,才能促進知識和理念的內化。
第二,通過法治教育隱性課程的潛移默化方式弘揚社會主義法治價值理念。學校是學生生活的主要環境之一,通過校園法治文化的熏陶,能在無形中促進學生法治觀念的形成,這種影響是極其深遠的。校園法治文化建設包括了法治環境和法治精神。其中,法治環境除了通過黑板報、宣傳欄等傳統文化宣傳工具打造法治環境,校園的很多設施都能成為校園法治文化建設中的工具;校園法治精神的建設,一方面是在于教師,如果教師的信仰,重法治,會在不知不覺中感染到學生;另一方面是在于學校的風氣,在學校的管理中要注重傳遞平等意識、公正意識、程序意識,且可以適當地讓學生參與到學校的治理中,讓學生加深對權利和義務的認識。
第三,結合蘊含法治元素的社會實踐讓中小學生獲取法治教育的直接經驗。課堂上學習的法治知識只有通過學生自己的思考和實踐的檢驗才能真正地被理解,所以社會實踐是法治教育不可缺少的部分,社會實踐在法治教育中的重要性也逐漸受到重視,根據教育部頒布的《關于加強青少年法治教育基地建設的意見》要求,到2020年,在各地統籌建成60所左右的國家級法治教育實踐基地,注重利用各種教育技術和手段,提供實踐性、互動式的法治教育內容,注重適應中小學組織學生參與的需要,具備相應的活動場地和設施,設立多種功能區域,滿足學生參與實踐的需要。實踐中這類探索也非常豐富,如媒體報道的四川省成都市溫江區“星期8小鎮法治體驗館”就是一座法治主題兒童職業體驗館。
如前所述,多元主體參與法治教育活力激發,既要提高其參與意愿,也要提升其參與能力。多元主體如政府、市場、社會組織等,法律職責和自身優勢均有差異,只有構建適應其優勢發揮的協調機制,才能達到法治教育機制合力。從參與意愿看,中小學法治教育當前政策重心在學校層面,其他主體因素居于次要位置;從參與能力看,中小學法治教育是教育專業性事項,不只是簡單的法律知識傳授,涉及與學生身心發展相關的教育學、心理學等專業知識,也成為阻滯其他主體參與的內因。
一方面是政府主體的充分參與。從政府層面看,政府主體的法治教育責任被準確定位,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更是提出了國家機關實行“誰執法誰普法,誰主管誰普法”的普法責任制,雖然我們已經逐漸明確中小學法治教育的目標定位和重要性,但中小學法治教育的制度保障依然不健全,在治理現代化語境下審視政府教育治理問題,并不主張政府主體對中小學法治教育事務的全權包攬,而是通過有效政策激勵,激發各方主體參與意愿,培育多元主體參與能力。因此政府主體的主要工作重心應該是協調學校、社區、社會各部門的法治教育關系,破解中小學法治教育資源不平衡、建立“體驗導向”的中小學法治教育評估機制等,實現政府主體參與中小學法治教育方式的法治化、科學化。
另一方面是市場主體的充分參與。市場主體參與中小學法治教育,為法治教育產品供給提供了多樣化、個性化的路徑,也有利于從外部推動中小學法治教育的教學質量提升,但是市場機制本質上是私利的驅動機制,它在中小學法治教育中的參與起到自由選擇和平等競爭的獨特作用,需要教育行政部門予以必要的制度支持,實踐中,政府購買教育服務的市場介入模式值得我們借鑒,通過市場供給、政府采購、學校使用的多元主體合作,是推動中小學法治教育資源多樣化供給的有效機制。
需要指出的是,法治教育的另外一支重要力量,即家庭教育力量,家庭因素作為配合學校教育教學工作的一部分,對中小學生法治教育效果有直接影響,事實上家庭教育的連續性、感染性和及時性都是學校教育無法替代的,《青少年法治教育大綱》提出要推動家庭和學校形成開展法治教育的合力,就是對家庭在法治教育中的直接影響力的關注,近年來許多地方家庭教育立法,也強調法律知識教育作為家庭教育的主要內容之一,相比之下,家庭主體介入法治教育更多是參與能力的問題,需要學校延伸教育對象和空間,引導監護人配合學校對中小學生開展必要的法治教育。
現代化的中小學法治教育媒介載體要以信息化系統和硬件條件作為平臺支撐,在信息容納和空間拓展方面發揮獨特優勢。一方面豐富中小學法治教育資源,破解法治教育資源不足和滯后難題。基于現代信息技術的中小學法治教育資源開發,充分利用互聯網資源,為學校與其他主體聯合開發相關課程提供可能,為法治教育內容載體優化提供幫助。不僅如此,面對許多學校應針對《道德與法治》課程多為主科教師兼職授課的現實,需對教師進行專業培訓,在著力點上,信息化平臺需建設與學生個性化的學習需求、具有激勵性的教師互聯網學習政策結合起來,在法治教育數字展播、法治教育師資培訓、法治校園管理平臺三方面核心內容進行實踐探索。另一方面拓展中小學法治教育空間,提升法治教育輻射面。如前所述,中小學法治教育不能局限在課堂和教材,而現代信息技術為其空間拓展提供可能。中小學法治教育信息平臺的搭建,應從多樣化、便捷性出發,契合學校、學生及家長的時間、空間學習需要,如開發手機App學習平臺或開通“抖音”等互聯網賬戶,通過開展鮮活生動的法治教育展示產品、利用大數據精準推送學習資源、形成具有交互性的互聯網學習模式,增強法治教育信息化平臺的輻射力。總之,搭建以現代教育技術為平臺的媒介載體,就是要發揮好現代信息技術在推進法治教育的內容和時空優勢,構建高效的“互聯網+”中小學法治教育生態運行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