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進版繪本圖文互動對中國原創繪本創作的啟示

摘要：引進版繪本在繪本市場受到歡迎。相比較而言，原創繪本并沒有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文章首先展示引進版繪本圖文互動的獨妙之處，然后通過典型的案例具體分析引進版繪本的三種圖文互動方式，即圖文對稱、圖文互補、圖文矛盾的互動方式，再結合喬恩·克拉森創作的繪本《這不是我的帽子》進一步探究引進版繪本圖文互動獨妙的原因，并從中汲取經驗，得出對我國原創繪本創作的啟示。一是深挖繪本創作藝術，培養專業人才；二是聯系幼兒實際生活，保持童真童趣；三是精心設計繪本細節，留有思考余地；四是講好中國故事，傳承中華傳統文化，從而對國內原創繪本創作起到一定的促進作用。

關鍵詞：引進版繪本；我國原創繪本；圖文互動；創作；啟示

中圖分類號：G23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8-0209-03

繪本，有時也稱圖畫書，是兒童書籍的一種，也是早期閱讀的重要材料之一，是以圖文并茂的形式呈現故事的一門藝術，深受幼兒教師、家長和孩子的喜歡。近年來，國家對早期閱讀材料越來越重視，2018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學前教育深化改革規范發展的若干意見》指出，“廣泛征集遴選符合幼兒身心特點的優質游戲活動資源和體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現代生活特色的繪本”。2021年，教育部組織專家遴選推薦347種幼兒圖畫書，其中原創圖畫書占比78%，以弘揚中華優秀文化，傳承中國精神。然而，繪本市場上原創繪本并不占優勢，反而是國外引進版繪本更能得到讀者的青睞。與原創繪本相比，引進版繪本在圖文互動方面有獨妙之處，這些將給原創繪本的創作帶來啟發，促進更多優秀中國原創繪本的誕生。

一、引進版繪本圖文互動的獨妙之處

《這不是我的帽子》是2013年明天出版社引進的繪本，描述了小魚偷了大魚的帽子，一路潛逃，心存僥幸，最終被大魚追回了帽子的故事，其中的圖畫與文字看似不相關，兩者敘述沖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營造出一種特殊的喜劇效果。這種圖文之間看似缺乏互動，實則巧妙交織，在國內原創繪本中較為少見，其能夠吸引孩子的閱讀興趣，展示出繪本獨特的藝術魅力。

二、引進版繪本圖文互動的呈現

佩里·諾德曼認為，一本圖畫書至少包含三種故事：文字講的故事、圖畫暗示的故事，以及兩者結合后所產生的故事[1]。是不是任何時候圖畫和文字都是講的一個故事呢？接下來將通過深入地分析引進版繪本的不同圖文互動方式，感知一本繪本中可能包含的多種故事，感受其在圖文互動方面的獨妙之處。

（一）圖文對稱

這種圖文互動方式下，其圖畫和文字講述的就是同一個故事，盡管讀者有時會從圖畫中找到一些文字未提及的內容或暗示，但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圖文的地位是平等的。例如，繪本《山姆和大衛去挖洞》是2014年明天出版社出版的引進版繪本，描述了山姆和大衛兩個小男孩出門去挖洞尋寶的故事。該繪本以圖文對稱的互動方式為主，用左圖右文的布局來呈現，尤其是第9頁的畫面中，孩子看到鉆石就在山姆和大衛的腳下，第10頁的文字中，大衛說“我們應該朝另外一個方向挖”，山姆很贊成大衛的觀點，他們忽略了小狗正在往腳底下的方向看，于是，山姆和大衛仍朝另外一個方向挖，畫面外的孩子甚至急得想替他們挖鉆石了。這里呈現了圖文對稱的互動方式，其微妙的畫面細節和極具想象力的故事情節，緊扣孩子的閱讀興趣，使得孩子能夠緊跟故事情節。

（二）圖文互補

此圖文互動方式中，圖畫和文字依舊講述的是同一個故事，但是由于圖畫富于表現空間，而文字在表現時間、聲音、味道、事物因果關系和角色的心理活動等方面占據優勢，圖畫能夠充實文字的表現力，文字也會豐富圖畫的敘事效果，因此，此時的圖文互動方式顯得更加復雜和靈活多變。例如，繪本《小藍和小黃》是2008年明天出版社出版的引進版繪本，描述了小藍和小黃是一對很好的朋友，他們一起游戲，一起上課，小藍和小黃最終融合在一起變成了“綠”的故事。其圖文布局為上圖下文的形式，在正文的第2頁中，圖畫展示了3個藍色的色塊，如果沒有文字，信息就顯得很不確定，而該頁文字中闡述了小藍的家里還有藍爸爸和藍媽媽，傳達了適宜的故事內容。

（三）圖文矛盾

此種圖文互動方式，屬于第三個故事與第一個、第二個故事講的不是同一個故事的情況。珍·杜南提出，圖畫還可能和文字敘述背道而馳，將讀者引導至不同的方向，其中的一種形式是文字和圖畫并行，卻各說各話，形成兩個各自進行的故事[2]。圖畫和文字看似彼此矛盾對立，這對于孩子的閱讀來說是一個小小的挑戰，因為需要孩子在閱讀時尋求圖畫和文字之間的平衡，從而真正理解故事內容。

例如，繪本《莎莉，離水遠一點》是2008年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引進版繪本，主要講述了莎莉一家人來到海邊度假，媽媽一直對著莎莉嘮叨，而莎莉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里，其內心早已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之旅的故事。單看文字，孩子不會想象出是這樣的一個故事。這本繪本以上文下圖的布局呈現，左頁有圖文，右頁有圖無文，是圖文矛盾互動方式的典型繪本。除了開頭和結尾的兩個畫面，其他頁面中左頁的圖文與右頁的圖畫講的似乎完全不是一個故事，左頁描述的是媽媽不停地對莎莉嘮叨，右頁描述的是莎莉腦海中幻想的航海探險。通過閱讀，可以發現這里的圖文互動描述了三個故事，一是現實中媽媽對莎莉嘮叨的故事；二是莎莉腦海中進行幻想的故事；三是現實中莎莉在沙灘玩耍的故事，一個潛在的、從繪本中看不見的故事。例如，當媽媽在那邊嘮叨時，莎莉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她當時在海邊到底干了什么呢？由此，這里的圖文矛盾不是真的“矛盾”，而是通過圖文的巧妙合奏，共同演繹出精彩絕倫的故事。

三、引進版繪本圖文互動獨妙的原因

以繪本《這不是我的帽子》為例，探究其圖文互動獨妙的原因。該繪本的作者是喬恩·克拉森，加拿大作家、插畫師、動畫師，曾獲得美國凱迪克金獎和英國凱特·格林納威大獎。他的插圖風格呈現出干凈、簡約的特點，擅長自寫自畫，深受全球讀者的喜愛。喬恩·克拉森大學畢業于動畫專業，畢業后在美國從事動畫事業。2011年他開始創作繪本，先后創作出《我要把我的帽子找回來》《這不是我的帽子》《山姆和大衛去挖洞》等經典繪本作品。仔細閱讀喬恩·克拉森的作品，可以發現其中的動物形象居多，例如，繪本《這不是我的帽子》里的大魚、小魚和螃蟹。

喬恩·克拉森創作的繪本中，可愛的動物形象以及淺顯的語言、形象的動作等使孩子容易讀懂，從而深刻感受其中的故事內容。

例如，繪本《這不是我的帽子》的開始部分中，采取了圖文對稱的互動方式，圖文描述的對象都是小魚，文字描述“這不是我的帽子，是我剛剛偷來的”，圖畫就描述了一條小魚戴了一頂帽子，鬼鬼祟祟地從左邊游向右邊，眼睛還往后看，就怕有人知道它的帽子是偷來的。接下來，圖文就發生了錯位，呈現出圖文矛盾的互動方式，圖畫描述的對象是大魚，文字描述的對象卻是小魚，“我從一條大魚那兒偷來的。我偷帽子的時候，他在睡覺”，圖畫上描繪了一條大魚正在睡覺。可以看出，此時的圖文仍講的是同一個故事。在其后的一個跨頁中，圖畫和文字描述的對象不同，圖文講的也不是一個故事，文字描述“它可能睡很久都不會醒”，而圖畫中的大魚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是這種圖文之間的“沖突”，形成了有趣的敘事效果，逗得孩子哈哈大笑。

喬恩·克拉森不僅在繪本的圖文互動方面使圖畫與文字之間巧妙結合，而且圖畫能夠給讀者以豐富的想象力。值得一提的是，喬恩·克拉森積極利用省略的方式，把一些不必要的圖畫或文字內容刪除，從而使孩子在閱讀的時候加以發現與聯想，可以想象出其中省略的大致內容。例如，繪本《這不是我的帽子》的故事結局是開放式的，我們只知道大魚拿回了心愛的帽子，那么小魚呢？它是被大魚吃了，還是想通了主動歸還帽子給大魚，或是被暴打了一頓呢？也許孩子們還能想到其他的結局方式。這正切合了丹尼絲·I.馬圖卡的觀點。他認為，每個孩子都會根據個人的知識和經驗構建自己的理解，因此，圖畫書的創作者和編輯需要特別設計文字和圖畫的留白[3]。另外，從該繪本的結局看，由于故事結局中未看到小魚的身影，我們無法判斷結局是喜或是悲，全靠讀者的自由猜測。讀者就需要思考一個關于人性之復雜性的問題。這樣的作品對于讀者來說，能夠引導其思考人性，具有啟發意義。朱自強提出，面對類似的問題，很多兒童文學作家會用智慧進行巧妙地化解，讓結局朝著大團圓的方向或者另一個便于解讀的方向發展[4]。

喬恩·克拉森還巧妙利用細節進行故事內容的傳遞。細節，指的是“文藝作品中描繪人物性格、事件發展、場景和自然景物的最小組成單位”[5]。通過細節的刻畫，動物、人物等形象在語言、表情、眼神等方面更加生動而有趣。例如，繪本《這不是我的帽子》中，大魚閉著眼睛，在睡夢中帽子被小魚偷走；大魚睜大圓眼睛，向上注視，發現帽子不見了等。通過對眼睛進行細微的細節刻畫，喬恩·克拉森的獨具匠心得以體現。方衛平提出，圖畫有著自己特殊的細節語言，它們能夠傳達微妙的故事氛圍或角色細小的情感體驗[6]。由此，一部優秀的繪本作品，離不開豐富的細節來展現與襯托。

四、引進版繪本對中國原創繪本創作的啟示

（一）深挖繪本創作藝術，培養專業人才

中國原創繪本中，圖文互動方式以圖文對稱為主，圖文互補、圖文矛盾的互動方式較少，圖畫與文字之間解釋與被解釋的意味較為濃厚。而一本優秀的繪本，離不開作家和插畫家對繪本中圖文的精心設計與配合，離不開對于繪本創作藝術規律的把握。這需要專門從事繪本理論研究的專家、學者，引領繪本創作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從而促進繪本創作者創作水平的提升。此外，目前我國針對繪本創作人才培養的高等教育體系尚未形成規模，社會組織的短期培訓系統性不足，這就需要逐步組建繪本創作的優質團隊。通過專家引領、人才培養以及團隊組建，繪本的創作才能擁有鮮活的生命力。

（二）聯系幼兒實際生活，保持童真童趣

松居直指出，繪本不應該被動地接受，它應該讓孩子產生一種親切感，不知不覺引領孩子走進一個奇妙的世界[7]。這就啟發繪本的創作者，尤其是以兒童繪本創作為主的創作者，要以幼兒為本，使繪本中的圖畫和文字能夠契合幼兒的實際經驗，貼近幼兒的生活。作為童書之一的繪本，其閱讀的對象主要是3～6歲的幼兒，這就需要繪本創作者走近幼兒，知曉幼兒的實際生活，了解幼兒的成長困惑，傾聽幼兒的內心聲音，從而通過繪本作品搭建起繪本創作者與幼兒之間精神溝通的橋梁。由于幼兒閱讀繪本的重要原則之一是繪本的趣味性，繪本可以利用夸張、擬人等手法表現幽默感、童真童趣，從而塑造富有個性的角色形象。

（三）精心設計繪本細節，留有思考余地

在如今的信息化時代，便捷的數字化媒體對傳統的紙質閱讀方式產生沖擊，使人們更愿意優先閱讀來自數字化媒體的信息，而這對于閱讀繪本的孩子來說可能存在一定的阻礙。由于孩子的父母容易花費較多的時間通過手機、電腦等閱讀媒體上的信息，而孩子會模仿父母的行為，使得孩子缺乏良好的繪本閱讀情境。由此，提供給孩子良好的閱讀環境，讓孩子能夠靜下心來，仔細閱讀繪本的圖文內容，感受其中的細節藝術就顯得極為可貴。

其實，細節可以展示出一本優秀繪本故事敘事的紋理，有時候比文字具有更細膩的表現功能。朱自強指出，幼兒比大人看得細致，不放過任何細節，遇到了細節豐富、吸引他們的畫面就會看更長時間[8]。繪本創作者應該在繪本的細節上，包括圖畫的色彩、線條、角色塑造等方面進行精心設計，必要的時候可以設置一些暗示、伏筆，引導孩子發現繪本中的線索，產生翻頁的樂趣。

孩子的閱讀興趣點也許和成人不同，當成人關注故事具體情節的時候，孩子往往會把時間用于觀察細節部分，比如動物的夸張動作、人物的有趣表情等。

（四）講好中國故事，傳承中華傳統文化

目前，在繪本市場上，涌現了大量原創繪本作品。這些繪本作品能夠體現出一定的中華傳統文化，對中華傳統文化起到一定的宣傳作用，但是缺少對于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深刻解讀，在繪本作品中難以領悟滲透在其中的文化內核，不能激發孩子的情感共鳴。繪本的創作者應該在講好中國故事的同時，深刻挖掘故事背后的人性、人文價值，為孩子提供良好的精神食糧支持和價值觀念引導。

五、結語

引進版繪本在圖文互動方面給予出版人很多啟示，我國原創繪本創作可以進行借鑒，取長補短，在融合我國傳統文化的基礎上進行挖掘與創新，創作出具有中華民族特色且內蘊深刻的優秀繪本作品。我們相信有著豐富底蘊的中華傳統文化，加上廣大繪本創作者的集體智慧，中國原創繪本可以在繪本界逐步崛起。

參考文獻：

[1] 佩里·諾德曼.閱讀兒童文學的樂趣[M].劉鳳芯，譯.臺北：小魯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2009：21.

[2] 珍·杜南.觀賞圖畫書中的圖畫[M].宋珮，譯.烏魯木齊：新疆少兒出版社，2017：13.

[3] 丹尼絲·I.馬圖卡.圖畫書寶典[M].王志庚，譯.北京：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7：154.

[4] 朱自強.繪本為什么這么好？（下）[M].廣州：新世紀出版社，2021：77.

[5] 朱立元.美學大辭典：修訂本[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4：673.

[6] 方衛平.享受圖畫書[M].濟南：明天出版社，2016：37-38.

[7] 松居直.我的圖畫書論[M].郭雯霞，徐小潔，譯.烏魯木齊：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17：46.

[8] 朱自強.繪本為什么這么好？（上）[M].廣州：新世紀出版社，2021：123.

作者簡介 劉吉霞，碩士，助教，研究方向：繪本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