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教學模式下中職學習風格與自學能力的關系研究

邱飛岳 張蓓嘉 陳春鳳

一、問題提出

2019年，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的《中國教育現代化2035》指出，要加快信息化時代教育變革，利用現代技術加快推動人才培養模式改革。然而，隨著網絡教學的飛速發展，人們逐漸認識到單一的線上教學并不能較好地達成教學目標，傳統講授模式雖有許多弊端，但也有其獨特優勢。混合教學模式，是傳統面對面教學與網絡教學相結合的一種新型教學模式[1]。

對于承擔培養技能型人才大任的職業教育來講[2]，在學校教育中貫徹自主學習理念，營造有利于學生成才的良好環境，培養學生獨立自主學習能力，幫助學生成為技術技能人才，是充分響應2021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提出的“讓更多青年憑借一技之長實現人生價值”的號召[3]，有利于為我國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提供有力人才和技能支撐。

學習風格理論自20世紀50年代提出以來，一直是教育學、心理學、行為學等領域的熱點研究內容之一，為分析學習者學習個性和內部心理變化提供了新的視角，也為教育者依照實際改進教學提供理論指導。受杜威（J.Dewey）的實用主義，勒溫（K.Lewin）的社會心理學和皮亞杰（J.Piaget）的認知發展論等影響，科波(D.Kolb)提出了經驗學習模式，并將學習風格劃為發散型、順應型、收斂型、同化型[4]。既往研究表明，基于Kolb理論的學習風格類型與自主學習主觀態度、自主學習策略、學習感知等存在一定程度的關聯[5][6][7]。

自主學習能力是職業院校學生形成獨立學習習慣和終身學習理念的重要能力[8]。混合型教學儼然是教育的未來趨勢，該模式更需要學生具備較好的自主學習能力。以學習風格研究為引領，深入了解學生的個別差異，制定適配的教學指導策略，既能促進學生的有效學習，也益于培育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因此，本研究通過對學生學習風格、自主學習現狀與自學能力關系的調查，探討學習策略、學習行為偏好等學習特點對自主學習能力的影響，為培養混合教學模式下中職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提供參考。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工具

1.教學調查問卷

根據研究需要，本研究自編了教學調查問卷，該問卷由個人基本信息與若干問題組成，見表1。問題1～4用于調查學生對于自主學習的認識；問題5～8用于調查學生對于混合教學的看法；問題9旨在了解學生根據以往教學評價以及自身學習情況對教師采取哪種方式進行課程評價的想法；問題10為開放式問題，用于獲得學生對于教師分配課堂教學時間的想法。

表1 教學調查問卷及調研結果

2.Kolb學習風格量表

根據研究需要，本研究將會運用Kolb學習風格量表（Learning style inventory，LSI），該量表由Kolb基于其提出的學習風格理論進行建構的，包括12個題項，每題有4個選項，涵蓋抽象概括（AC）、具體經驗（CE）、主動體驗（AE）、反思觀察（RO）每種學習行為偏好[9]。被試結合自身學習情況，對每題的4個選項進行排序，采用李克特4點計分，“最不符合=1、不太符合=2、基本符合=3、最符合=4”。計算各學習行為序號總分后，以AC-CE表示回答者在信息獲取維度上的抽象性或具體性程度，AE-RO表示其在信息處理維度上的主動實踐性或反思觀察性程度。AC、CE、AE、RO以及AC-CE、AE-RO各自的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2、0.73、0.83、0.78、0.88、0.81。

3.自學能力測量問卷

根據研究需要，本研究將會運用由安啟龍等人修訂的中文版高中生學習策略量表（Learning and Study Strategies Inventory for High School，Chinese Version，LASSI-HS-CV）[10]。量表分為信息加工、學習態度、專心程度、復習策略、處理要點、學業情緒六個維度，共28題。采用李克特5點計分，“非常不符合=1、較不符合=2、有點符合=3、較符合=4、非常符合=5”，得分越高表示自學能力越強。該量表內部一致性系數α=0.905。

4.SPSS軟件

本研究使用SPSS24.0進行統計分析，首先對自學能力得分進行描述統計分析，然后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比較不同學習風格類型的自學能力得分，結合問卷結果分析問題選項比例差異，最后采用方差分析探究自學能力測量問卷各維度與學習風格類型之間的關系。

（二）被試選取及調研實施

本研究選取浙江省杭州市某中職學校高二年級計算機專業學生作為研究被試，該學校多措并舉重點推進校園信息化建設，所有教室均安裝配備多媒體教學一體機，并裝有希沃授課助手等教育信息化工具。為方便自主開展計算機專業實踐學習，被試在其高一入學時都已擁有獨立筆記本電腦。疫情防控期間，被試學生居家通過線上線下混合方式開展學習。經過前期學習積累，被試已較好地掌握了信息技術技能，具備一定的信息素養。本次調研通過問卷星發放問卷并獲取數據，學生在研究人員和教師指導下，在學校機房上網填寫問卷。調研時間為2021年10月至2022年1月。共調研學生86人，其中男生71人（16歲34人，17歲36人，18歲1人），女生15人（16歲11人，17歲4人），平均年齡為16.49±0.53歲。

三、研究結果

（一）教學情況問卷調查結果

教學情況調研結果顯示：被試有一定的自主學習與混合學習的能力基礎與經驗，有利于教師開展混合教學，有利于培養學生自主學習能力；大部分學生對在混合教學模式下進行自主學習持積極態度，部分學生存有疑慮，極小部分學生持反對態度。

在具體問題回答方面：針對第9題“你選擇哪種課程評價方式”，小部分學生選擇“期末筆試成績”，大部分學生選擇“平時表現和期末筆試成績相結合”，另有13名學生選擇C項并進行了補充，其中有7人提到了“實際操作”，說明學生對于學科評價有一定的了解和自己的想法。

關于開放性問題第10題，有53人作了回答。其中：7人的回答表明希望教師平均分配理論講授與安排學生實踐時間，例如“一半用于教學，一半用于實操”，“20分鐘講，20分鐘實踐”，“理論20分鐘，實操20分鐘”等；11人在表述中也提到了教師講授與實踐操作，但沒明確寫出時間分配，例如“在實操方面的時間可以多一點”，“先把課堂知識教給我們，然后再給我們一點時間自己去實踐”，“大多數時間讓我們自己動手實操，把集中問題一起講一下”等；6人的回答中出現了對其他教學活動的安排，例如“35分鐘講學習內容，5分鐘總結”，“1/4時間講，1/2時間自己做，1/4時間講，訂正等”，“半節課講理論，講完實操，老師對于題目進行講解”等；8人的回答中出現“自主”“自學”等類似表述，例“教師30%實踐講解，其余時間自主學習”，“前部分完成學習任務，最后的一小部分時間留給我們自主預習”，“一節課講，一節課自己做練習”等。12人選擇填寫“都行/都喜歡/隨便/隨意分配/正常一樣”；另外，3人選擇填寫“合理分配/合理高效”，2人選擇填寫“不知道”，4人的回答與提議與課堂教學時間分配的相關性不高，例如“大部分引導學習”，“案例少一些，簡單一些”，“上課不要拖堂”，“能有充足的休息時間”。

（二）學習風格調查結果

1.學習風格的類型分布

關于學習風格類型分布，以RO-AE的值為橫坐標，以CE-AC的值為縱坐標，將每位被試的數據標注在直角坐標系中，形成散點圖，見圖1。整體而言，在被試學習風格的分布中，發散型學習者有13人（15.12%），順應型學習者有20人（23.26%），收斂型學習者有35人（40.70%），同化型學習者有12人（13.95%），混合型學習者 (點位于坐標軸上) 有6人（6.98%）。

圖1 學習風格分布散點圖

2.學習風格與性別年齡的關系

用Fisher精確檢驗方法，發現被試群體中學習風格不存在顯著的性別差異（χ2=5.03，P=0.26），也不存在顯著的年齡差異（χ2=12.04，P=0.11），見表2。

表2 不同性別年齡學生學習風格類型比較

（三）自學能力得分情況

對自學能力得分進行描述統計分析，數據顯示：男生的平均分高于女生，自學能力得分隨年齡增長而增加；不同學習風格類型中，平均得分由高到低順序為：同化型＞發散型＞收斂型＞混合型＞順應型；在自學能力測量問卷的各維度中，平均得分由高到低順序為：信息加工＞專心程度＞處理要點＞學業情緒＞復習策略＞學習態度，見表3。

表3 自學能力得分的描述性統計

1.自學能力與學習風格類型的關系

以學習風格類型為自變量，以自學能力得分為因變量，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顯示自學能力得分在不同學習風格類型間差異顯著。萊文統計方差齊性檢驗中顯著性為0.738，大于0.05，滿足方差齊性。根據事后檢驗的多重比較（LSD）結果，自學能力得分在順應型和同化型（P=0.02）之間，收斂型和同化型（P=0.02）之間有顯著差異，其他學習風格類型組中均無統計學差異。見表4。

表4 不同學習風格類型的自學能力得分差異檢驗

進一步探討學習風格類型與個體對自主學習認識之間的關系。所有被試在教學調查問卷1～4題的各選項選擇人數占比情況見表5。可以發現，同化型學生在問題1中對自主學習的態度選擇“十分支持”的比例比發散型、順應型、收斂型分別高4.48、33.33、12.62個百分點，但比混合型低8.34個百分點。針對問題2“你之前的課程學習中，有教師安排過自主學習這種方式嗎”，選取“經常有”的學生比例，同化型學生明顯高于其他任何學習風格類型；針對問題3“你希望在以后的課程學習中進行自主學習嗎”，順應型與混合型學生表示“希望”的比例相等且較高；針對問題4“你支持引入自主學習的方式來學習嗎”，發散型選擇“反對”的比例最高，而同化型和混合型均無人表示明確反對。

表5 教學調查問卷問題1～4 的各選項選擇人數占比情況（%）

2.自學能力測量問卷各維度與學習風格類型的關系

以學習風格類型為自變量因子，以自學能力測量問卷各維度得分為因變量，進行單因素ANOVA分析。不同學習風格類型學生在自學能力測量問卷各維度上的得分見表6。收斂型在信息加工維度表現最好，順應型在學習態度維度表現最好，同化型在其余四個維度中表現最好。

表6 不同學習風格類型的LASSI-HS-CV 各維度得分

萊文統計方差齊性檢驗中，信息加工維度（P=0.14），學習態度維度（P=0.35）、專心程度維度（P=0.54）、復習策略維度（P=0.12）、處理要點維度（P=0.92）、學業情緒維度（P=0.27）均滿足方差齊性。事后檢驗多重比較（LSD）結果見表7。結果顯示：信息加工維度中，順應型與收斂型學生存在得分差異（P=0.031）。專心程度維度中，收斂型與同化型學生存在得分差異（P=0.018）。處理要點維度中，收斂型與同化型學生存在得分差異（P=0.018）。學習情緒維度中，同化型與發散型（P=0.018）、順應型（P=0.004）、收斂型（P=0.002）、混合型（P=0.047）學生均存在得分差異。學習態度維度與復習策略維度中不存在統計學差異。

表7 不同學習風格類型的自學能力測量問卷各維度差異檢驗

四、研究總結及啟示

（一）研究結果總結

第一，教學調查問卷的結果表明，學生們對日常教育教學活動有獨特而多樣的認知和感覺，對混合教學模式以及自主學習的認識反饋呈現差異化表達。

第二，被試群體的學習風格類型中，各類型人數由多到少依次為收斂型、順應型、發散型、同化型以及混合型（特征不顯著）。

第三，關于不同學習風格類型的自學能力得分，平均得分由高到低順序為：同化型＞發散型＞收斂型＞混合型＞順應型，其中同化型與順應型（P=0.02）、同化型與收斂型（P=0.02）存在顯著差異。

第四，學習風格是影響自主學習的重要因素，具體表現如下：一是在自學能力測量問卷的各維度中，平均得分由高到低順序為：信息加工＞專心程度＞處理要點＞學業情緒＞復習策略＞學習態度，說明被試中職學生群體的學習態度方面存在一定問題。信息加工、處理要點、復習策略屬于學習策略的技能成分，學習態度、學業情緒屬于意愿成分，專心程度屬于自控成分，說明中職學生在學習技能與自控表現上較好，具備一定的自主學習能力，但較低的學習意愿阻礙了自身學習策略向更高層次發展。二是收斂型學習者在信息加工維度表現最好，順應型學習者在學習態度維度表現最好，同化型學習者在專心程度、復習策略、處理要點、學業情緒維度中表現最佳。三是事后檢驗多重比較分析結果表明，信息加工維度中，順應型與收斂型存在得分差異（P=0.031）。專心程度維度中，收斂型與同化型存在得分差異（P=0.018）。處理要點維度中，收斂型與同化型存在得分差異（P=0.018）。學習情緒維度中，同化型與發散型（P=0.018）、順應型（P=0.004）、收斂型（P=0.002）、混合型（P=0.047）均存在得分差異。

（二）研究結果啟示

1.教學注重理實結合，順應學習行為偏好

被試中職學生群體中收斂型人數最多，這與以往研究一致，即中職學生在經驗學習維度上更偏好接收抽象概括的信息，在經驗轉化維度上傾向于主動實踐[11]。收斂型學習者對具體經驗的知識內容敏感度較低，喜歡通過積極主動的實踐行為體驗信息的使用過程。這也是中職學生的學情特點之一，即他們對理論知識學習興趣不高，課上集中注意力存在一定困難且專注時間較短，更喜歡通過動手操作完成學習活動。在工科專業學生被試群體中，收斂型被試的學業成績表現優異[12]。收斂型學習者多以理科為優勢學科[13]，理科生偏愛收斂型學習風格也被多次證實[14][15][16]。

同化型與發散型這兩類學習者的共同特點是偏好反思觀察，高于以主動實踐為特點的收斂型和順應型學習者。而且同化型學生的自學能力得分與順應型，收斂型之間有顯著差異。社會學習理論強調觀察學習在行為習得中具有重要作用[17]。在學習方法上，擁有良好觀察能力的學習者，能通過自我調控，不斷學習，積累學習經驗，掌握學習策略。這與我們的實驗結果一致，即在學習過程中熟練掌握反思觀察和抽象概括的同化型學習者，擁有較好的學習策略，表現為在自學能力測量問卷上的得分最高。

職業教育占據著我國教育“半壁江山”，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邁向教育發展新征程，是新時代我國教育發展的新主題、新方向、新目標、新任務。中職學校的計算機專業課程實踐性特點鮮明，傳統的以理論為主、實踐為輔的教學模式難以適應現代課程的發展需要。理實一體化的教學主打“以任務為主線，以教師為主導，以學生為主體”，推動構成學生主動參與、自主協作、探究學習的新型教學模式。堅持全人發展，在各項教育實踐活動中落實“以人為本”的理念，以滿足學生的需要為基點，從關懷愛護學生的角度出發，基于學生個性進行“因材施教”與“分層教學”，是著力打造高效課堂的落腳點[18]。理實一體化教學為學生創造了實踐操作的機會，也為學生提供了大量反思觀察的時間，賦予學生充分的自主學習空間。理實一體化教學是順應職業教育的發展新的教學方法，是深化我國職業教育改革的重點。

2.關注學生內隱學習，增強學習內驅動力

教師在日常教學活動中應充分考慮學生的合理需求，尊重學生想法，突出學生主體地位，關注并回應學生的認知與感受。作為學生學習活動的指引者，教師除了要提供良好的學習方法與專業的學科知識外，還要關注學生內心，幫助學生增強學習信心，提供學習興趣，強化學習動機。羅森塔爾效應認為，當學習者感到被尊重、被欣賞、被理解時，會積極主動地投入到學習之中，有可能取得更好的學習效果。

本研究發現，被試在自學能力測量問卷學業情緒與學習態度維度的平均得分較低，表明中職學生的學業情緒和學習態度有較大的調整改善空間。學生在校期間的考試焦慮等學業負性情緒主要源于學習壓力。減輕學生的學習壓力不僅有助于促進教師教學方式對學習興趣的積極影響[19]，讓學生喜愛學習；更有助于促進學生身心良好發展，保障身心健康，符合“以人為本”的學生觀。如何端正中職學生的學習態度，使他們的內在積極性被有效激發從而對學習不再感到厭煩，一直是中職教育研究中的熱點問題。尊重與熱愛學生是改變中職學生厭學情況的前提與基礎。此外，還可以在課程教學中突出實訓實用，讓學生在盡量真實的職業環境下使用工具或設備，在動手操作過程中增長技能消除負性情緒。教師也要努力提升自身綜合素養，用扎實的專業知識、過硬的技能本領、風趣幽默的講課風格吸引學生，建立良好的師生關系，這對深入體察學生內心的想法從而有效化解厭學問題非常有利。學校也可以加強學風建設，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推動學生產生學習熱情。創造溫暖、安全和支持性的學校環境，開展實踐性的教育活動對學生的幸福與成就至關重要[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