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感謝錯誤

孫亦華

摘要：期末復習時，學生們狀態都不太好。面對學生頻繁出錯，教師最該做的，不是更多講解知識點，而是要將他們的壓力指數降下來。期末檢測真正的意義不是甄別選拔，而是診斷。診斷學生，也診斷老師。所以，要正確看待并感謝那些錯誤。只要教師以支持者和同盟軍而非打壓者的姿態站立在學生身邊，沒有一個學生不想考高分，沒有一個學生不想做好學生。

關鍵詞：考試壓力；錯誤；認知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B文章編號：1671-2684（2023）13-0079-02

期末復習了，各科老師都跟我反映，說學生們的狀態不太好。其實我的語文課上也是如此。

但也難怪他們啊。即便是“雙減”背景下，期末復習的強度依然是超越平時學習的。其中，最讓大部分學生揪心的恐怕不是作業量的增多，而是一次次小練習紙上那些“辣眼睛”的紅圈圈，一次次內心被暴擊一百點。

錯誤頻出、局面不利的復習現狀，讓極少數學生越挫越勇的同時，也讓大部分學生開始陷入迷茫甚至麻木的狀態，更有甚者，有了那么一點兒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了。同一個班級，同一個老師教，期末復習狀態的差異因何如此巨大？我個人理解，主要還是在于學生個體間應對期末壓力的耐受性差別。

美國國家兒童發展科學委員會將壓力分為三類：正向壓力、可承受壓力、毒性壓力。

第一類，正向壓力。

就是在學生能力可掌控的任務面前所產生的緊張、興奮和期待。這種壓力能使兒童的專注度更高，思路更清晰，讓他們表現得更出色。

第二類，可承受壓力。

指盡管兒童承受的壓力巨大，但持續時間不長，且有成年人在旁邊提供支持。有一項研究對此類壓力做了實證說明：研究者每天都將幼鼠從母鼠身邊拿走15分鐘，這會讓幼鼠產生壓力。隨后再將他們放回母鼠身邊，母鼠會舔舐幼鼠來安撫他們。研究人員在兩個星期里重復了這個實驗，對比每天離開母鼠15分鐘和從沒離開過母鼠的幼鼠，前者長大后有更強的韌性。而后者被戲稱為“加州懶散鼠”，因為它們從小就輕松自在，沒有經歷過挫折，導致成年后很難經受壓力。

第三類，毒性壓力。

相對于上述兩類，此類壓力指的是超越學生承受能力的，且持續時間漫長的，并且在缺乏社會支持系統的情況下所經受的壓力。

對于班級中學霸級別的學生來說，期末階段的復習訓練難度其實處于他們的能力范圍內，所以這種壓力帶來的緊張感，最終能帶給他們的是更好的分數和更多的成就感和自豪感。也就是說，他們所承受的復習和考試壓力，其實正好處于正向壓力狀態，因此，這部分學生的復習狀態自然很好。

但對于班級大多數知識點掌握還不那么牢固，甚至還處于“千瘡百孔”狀態的學生而言，每多一次小測試，就多暴露出了自己的短板。面對這樣的現狀，如果一個學生能得到身邊成人，如老師和家長的及時鼓勵和指導，就像母鼠給分別15分鐘回到身邊的幼鼠舔舐梳毛那樣，那么，這種一時的錯誤百出，也能成為學生前進的動力。

但如果我們不能及時提供幫助，而是帶著不滿的情緒和高標準嚴要求來批評甚至訓斥學生呢？事實上在期末復習階段，這樣的現象是很多見的，無論在學校，還是在家庭中。這樣的做法，對于陷入壓力中的學生，往往不是幫助，而是將他硬生生推到了毒性壓力之中。

在加州鼠實驗中，研究人員其實還嘗試了將幼鼠每天帶離母鼠身邊長達3小時的操作。實驗的結果很值得我們深思：那些每天離開母鼠三小時的幼鼠，在回到母鼠身邊時，甚至都不會跟母鼠互動。這種得不到社會支持系統幫助的壓力如果持續存在，腎上腺就會分泌皮質醇。長期較高濃度的皮質醇，會弱化并殺死負責創造和存儲記憶的海馬體中的細胞。

那些在期末復習階段已陷入自暴自棄狀態的學生，何嘗不就是那個實驗中幼鼠的真實寫照呢？

所以，在面對學生們拿著“江山”一片紅的練習卷時，我知道我最該做的，不是立刻給他們講解知識點，而是將他們的壓力指數降下來。

我告訴我的學生們：恭喜你們，錯了這么多！我們要感謝這些錯誤，錯誤暴露出了我們學習中依然存在哪些問題。所以，錯得越多，越能說明你的這次檢測是有效果的。越是錯得多的試卷，越是價值千金。只要我們一起努力把這些知識漏洞一點點補上，期末考試成績一定不會差！

當然，對于那些即便再努力，也回天無力的學生，我還會這樣說：不要急，慢慢來，先把能補的漏洞補上，實在補不上的，丟開不管了。即便最終依然考砸了，天也塌不下來，孫老師也依然喜歡你。

其實，學生的大腦就是如此神奇：當學生在需要應對各種壓力而本能地開啟了杏仁核這個壓力反應系統時，他大腦中用于理性思考決策的前額皮質就已經被關閉掉了。而我更希望我的學生們，即便面對的是一直不太好看的分數，也能跳過杏仁核區域，直接運用前額皮質去思考，自己的問題出在哪里，該如何及時有效解決問題。我希望他們是在正向壓力或可承受壓力的助力下，在即便并不輕松的期末復習階段，習得的不僅僅是學科知識，還有更多比試卷上的分數更重要的，指向一生的技能。

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跟學生，也跟家長們說：我們一起，感謝那些試卷上的錯誤。

當然，也一定會有朋友來質疑我的觀點：你的意思是，對錯不重要？錯得越多越好？

親愛的朋友，課堂是學習知識、檢驗思維、測量能力的地方，學生完全也應該按照自己的思考去嘗試去冒險去跌跤，在這個過程中，如果他不必在害怕犯錯上折損心力，那么他的精力才有可能用于在犯錯后進行思考總結，將從錯誤中學到的東西轉化為個人經驗，甚至上升成為方法和智慧。

而期末檢測真正的意義不是甄別選拔，而是診斷。診斷學生，也診斷老師。

所以啊，感謝那些錯誤吧。只要我們以支持者和同盟軍而非打壓者的姿態站立在學生身邊，沒有一個學生不想考高分，沒有一個學生不想做好學生。

編輯/衛 虹 終校/張 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