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士無雙　情深似海

張輝

摘 要：話劇《深海》是一部講述“中國核潛艇之父”“共和國勛章獲得者”黃旭華先進事跡的精品力作，主創(chuàng)團隊通過對生活事件的深刻提煉，完成了這部具有史詩性、時代性的優(yōu)秀作品，書寫了黃旭華獻身國防事業(yè)、隱姓埋名三十載的壯麗人生和高貴品德。話劇《深海》的表達方式和創(chuàng)作手法為傳記性戲劇作品提供了具有實踐意義的經驗。本文從結構、情感和舞臺呈現三個方面對該劇進行分析和解讀。

關鍵詞：話劇《深海》；黃旭華；戲劇結構；情感表達；舞臺呈現

《深海》是廣東省話劇院以“中國核潛艇之父”“共和國勛章獲得者”、核動力潛艇專家、中國工程院院士、感動中國人物黃旭華為原型創(chuàng)排的話劇，該劇以細膩的筆觸書寫了黃旭華獻身國防事業(yè)、為設計研制我國第一代核潛艇隱姓埋名三十載所做出的卓越貢獻，講述了他“以身許國，誓干驚天動地事；潛心科研，敢做隱姓埋名人”的感人事跡。話劇《深海》一經上演就在業(yè)界和觀眾中引起了強烈反響，入選“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舞臺藝術精品創(chuàng)作工程‘百年百部創(chuàng)作計劃”重點扶持作品，并榮獲第十四屆廣東省藝術節(jié)的最高獎項“廣東省藝術節(jié)劇目大獎”。作為一部講述真人真事、聚焦“時代楷模”的戲劇作品，該劇擺脫了以往描寫英雄人物、先進人物“高大全”、單一性、同質化的桎梏，創(chuàng)新結構方式和舞臺表現形式，以黃旭華真實的生活經歷為藍本，塑造了有血有肉、豐富立體的人物形象，具有鼓舞人心、感人至深的力量。

國際上對于“深海”的定義是200米以下水深的海域，而在話劇《深海》中“深海”不僅是指以黃旭華為代表的科研工作者歷經艱難挑戰(zhàn)完成的核潛艇極限深潛實驗，更代表著主人公心靈和精神世界的“深海”，展現了黃旭華對黨對國家的無比忠誠，對待科研事業(yè)的初心不改、矢志不渝，同時也代表了他內心對于母親、妻子真摯、深沉的情感。通過對“深海”這一意象不同維度的深刻挖掘與展現，話劇《深海》實現了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完美統(tǒng)一，創(chuàng)新性地刻畫了為我國國防科技事業(yè)發(fā)展嘔心瀝血、奉獻終身的國士黃旭華的形象，實現了主旋律戲劇的多樣化表達。本文將從三個方面分析話劇《深海》的審美價值和精神價值。

一、雙線結構打造立體的敘事空間

作為傳記體話劇，《深海》以黃旭華作為總設計師參加1988年初我國第一代核潛艇，在南海進行首次300米極限深潛試驗為核心事件，在每一個核潛艇下潛的重要節(jié)點時刻穿插閃回黃旭華對于人生往事的回憶，以雙線結構巧妙地完成了敘事空間的搭建，令劇情發(fā)展、人物敘事張弛有度、蕩氣回腸。可以說每一個觀看過話劇《深海》的人，都會被黃旭華隱姓埋名三十年獻身我國國防科研純粹高尚的精神所感染，同時也為該劇結構的精巧設計所打動。

在世界核潛艇研制歷史上，黃旭華是第一個跟著艦艇深潛300米的總設計師，他以精益求精、勇于探索、堅持實證的科學精神，與核潛艇上的官兵們一起向海洋深處下潛，迎接可能犧牲生命的挑戰(zhàn)。在這個過程中，他回憶起了一幕幕難忘的人生往事，也展開了他平凡又偉大的人生畫卷。1939年，日軍轟炸廣東汕頭，15歲的少年黃紹強（原名黃旭華）和母親離別，面對被炸死的同伴和祖國被外敵侵略欺凌的慘痛場景，黃紹強決定放棄學醫(yī)，他高聲吶喊“我要學航空，制造飛機保護祖國的藍天，我要制造軍艦，抵御外族的海上侵略”，并把名字改為“黃旭華”，寓意旭日東升、光耀中華，這段敘事的插入，為黃旭華之后的人生抉擇和他身上所具備的隱忍堅毅、勇于犧牲的精神留下了注腳，同時也刻下了他堅定的志向和信仰。

中國第一代核潛艇下潛300米是充滿極限的挑戰(zhàn)，過了200米之后，每下潛一米都存在著不確定的危險，稍有疏漏就會發(fā)生艇毀人亡的慘劇，在驚心動魄的下潛過程中，黃旭華的人物形象也在時間的軸線里不斷成長蛻變。話劇《深海》跳脫了人物事件的表層敘述，而是雙線并進，在黃旭華不同階段的重要經歷、人生際遇和精神世界上下功夫，深入人物的內心情感，實現了立體的空間敘事，將國之重器、深海長城的鑄就與人物的家國情懷、高貴品德相互映照，實現了最本真的情感表達，直擊人心，引人共情。

二、以情動人抒發(fā)真實的人物情感

以情動人是藝術永遠不變的真諦。話劇《深海》從情感角度窺探人物的內心，在主題抒發(fā)黃旭華忠誠愛國、赤子之心的同時，將黃旭華與母親、妻子之間的情感深加工、再創(chuàng)造，實現了人物內在情感的深度拓展，形成了該劇情感表達獨具特色的美學追求和審美特性。

黃旭華與母親有著深厚的感情，15歲因戰(zhàn)火與母親離別后，母親的話就經常會在他的耳邊響起：“三兒（黃旭華在家中排行老三），你要記住今天，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家沒了，你要長大，沒有阿媽在身邊，你要一下子長大成人”，這成為黃旭華之后自強不息、矢志報國的精神力量。但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在1958年開始執(zhí)行研制核潛艇的絕密任務后，黃旭華不得不與母親、家人斷絕了所有的聯系，思念、牽掛、愧疚就這樣伴隨他走過了隱姓埋名的三十年。在與母親分別47年之后，已經白發(fā)蒼蒼的黃旭華終于在家鄉(xiāng)見到了自己的阿媽，當阿媽明白兒子這么多年來滿心的思念和愧疚，她握著兒子的手說：“阿媽知道，你是在為國家做大事情，為國盡忠就是最大的盡孝，都理解了。”黃旭華依偎在母親的身邊，從身上掏出那把當年離家時母親送給他用作盤纏的銀梳子。這時，阿媽終于忍不住流下淚水：“我就知道，三兒不會忘記我的……”并對兒子深情地說“兒子，讓媽給你梳梳頭”，此處細節(jié)的設計讓觀眾被母子之間質樸真摯的情感所打動，達到沉浸式觀演的效果。

話劇《深海》中黃旭華與妻子李世英的感情故事，同樣是他們精神世界的映照。他們是相知相守的伴侶更是患難與共的戰(zhàn)友，他們之間的情感內蘊深厚、感人至深。劇中夫妻二人的情感起伏與黃旭華獻身國防事業(yè)的進程和跌宕的命運緊密相連，妻子的支持和理解是黃旭華在科研中不斷求索的堅強后盾，他們一起成就了“犧牲小我為國家”的奮斗人生。在黃旭華接受研制我國第一代核潛艇的絕密任務后，世英義無反顧地選擇和他一起工作，同樣斷絕了和所有親人的聯系，并許下“旭華，我愿意為你改變我的一生”的無悔誓言。在黃旭華被錯劃為反動學術權威下放到豬棚養(yǎng)豬時，世英帶著女兒燕妮去探望，看到丈夫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下依然堅持研究核潛艇，她由開始的氣憤打抱不平到后來繼續(xù)選擇無條件地支持丈夫的工作，情節(jié)的戲劇性和動作性將人物內心的情感細膩地表達出來。在黃旭華參加極限300米深潛的前夜，面對即將到來的重大時刻和不可預知的危險他思緒萬千，他想寫點什么一時卻無從下筆，而此時妻子世英卻因為擔心丈夫的生命安全而情感失控，流著淚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和這么多年對別人隱瞞事業(yè)、生活的委屈，“這不是一次沖動的決定，核潛艇要走向深海，那里有我的使命和夢想”“作為總設計師不僅要保證艇的安全，更要保證艇上人的安全”，丈夫對事業(yè)無悔的堅持和視死如歸的勇氣再一次說服感動了妻子，并說出了“我李世英的生命從遇到你的那一刻，就和你連在一起了”這樣深情的話語。當黃旭華深潛歸來，柴可夫斯基“第一鋼琴協奏曲”的音樂響起，夫妻二人含淚擁抱在一起，充滿真情的戲劇場面讓人物更加生動飽滿。這也闡釋了“深海”的另一種含義——黃旭華和妻子一輩子惺惺相惜、相濡以沫的情感就像是深深的海洋，表面波瀾不驚，內在卻豐沛而美好。

“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我們都風雨同舟”，劇中黃旭華和妻子在三個不同的場景中說出了彼此的結婚誓言，并一次次地實現了情感的遞進和升華，可以說“以情動人”讓主旋律話劇《深海》飽含生命的深意，實現了戲劇情感與真實人物情感的交織傳遞。

三、精心設計呈現震撼的舞臺效果

話劇《深海》另一大亮點就是舞臺美術的精心設計，通過創(chuàng)新性地使用紗幕投影、LED大屏幕和多媒體，并與燈光巧妙融合，實現了舞臺空間的設置與轉換，起到了銜接劇情，渲染氣氛的作用。

作為描寫核動力潛艇專家黃旭華跨越三十年人生歷程的戲劇作品，話劇《深海》在舞美設計上使用了最新的技術，增加了很多科技元素。戲劇開篇進入人們視線的就是核潛艇的內部構造，舞臺上量身設計的LED大屏幕以橫軸、縱軸的十字標尺呈現出核潛艇下潛的深度和各種技術參數，并在極限下潛300米的過程中成為推進劇情發(fā)展的重要指示，象征海底世界和科學探索的深藍色營造出充滿神秘和未知的氛圍，同時也襯托出黃旭華和艦艇官兵們不畏艱險、勇往直前的精神。

在黃旭華回憶年少與母親別離的段落，舞臺轉換為二層臺，母親在此出現，營造了隔空對話的戲劇場面，讓過去與現實彼此呼應，也讓情感迸發(fā)交織。在少年黃旭華坐火車逃難的途中，遭遇了日本軍機的轟炸，舞臺運用了裸眼3D的技術手段營造了逼真的效果。在極限下潛300米和回憶閃回的劇情切換中，創(chuàng)作者運用燈光和LED的自然切換，營造了不同的戲劇場景。在黃旭華上海的家中，核潛艇內部的橫軸、縱軸變化為圍墻和高大的立柱，黃色的光打在樹木和窗戶上洋溢著五十年代的浪漫色彩；當蘇聯專家撤走、黃旭華帶領科研團隊攻堅克難時，舞臺上展現的是研究所的樓體和通道，冷色調的燈光映襯出攻關的艱難和嚴肅凝重的氣氛；雨夜，黃旭華聽到妻子帶來阿爸去世的消息，悲愴的音樂中只剩一束追光跟隨著雨中佇立的夫妻二人，而LED緩緩移動，在人物的情緒中幻化成他們裝滿書架的家，延展了戲劇的節(jié)奏；在黃旭華被誣陷打成反動學術權威下放去養(yǎng)豬時，舞臺的場景變化為簡易的豬棚和冬天的大樹，配合LED屏中冬天的雪景，呈現了季節(jié)的嚴寒和科學的嚴冬的雙重意象；當老年黃旭華回到家鄉(xiāng)與日思夜想的阿媽重逢，舞臺上出現了家鄉(xiāng)的小橋和晨曦中的樹林，明亮的色彩、熱烈的英歌舞，都訴說著親人重聚的喜悅和親情的美好。可以說充滿匠心的舞美燈光設計、多層次的舞臺構建和光影變化為話劇《深海》增添了詩意的美感，幫助戲劇完成了深層次的情感表達，達到了震撼人心的效果。

話劇《深海》是一部為人民而歌、與時代同行的優(yōu)秀作品，它以時空交織的敘事結構、細膩深沉的情感表達和恢弘大氣的舞臺空間構建講述了共和國英雄黃旭華的感人故事，少年的夢想、科研的艱辛、親情的守望共同鑄就了“深海”的輝煌，該劇以不斷深入延展的情感刻畫了黃旭華無悔奮斗的一生和含蓄深沉的家國情懷，展現了人物心靈的“深海”，相信在時光的淬煉下，這部作品將會走上藝術的更高峰，帶給更多的人以感動和啟示。

參考文獻：

1.盧博文：《新時代傳記體話劇創(chuàng)作的新思路——以話劇〈深海〉為例》，《戲劇之家》，2022年第28期

2.鄭茂琦，阿昕：《深情敘事綻放信仰光芒》，《解放軍日報》，2022年8月31日

3.孫隱豹：《〈深海〉深海 情滿深海——話劇〈深海〉禮贊》，《當代戲劇》，2022年第6期

（作者單位：哈爾濱市巴彥縣文旅和文物中心）

責任編輯 岳瑩 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