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鄂鶴年

摘要：針對采訪人提出的四組問題，被采訪人在采訪中講述了自己的從業經歷、感受和目標，并就人工智能與圖書館、高校圖書館的未來，以及圖書館員這個職業的使命和職責等話題闡述了自己的理解和認知。

關鍵詞：圖書館員；職業生涯；人物訪談

中圖分類號：G251.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3897/j.cnki.hbkjty.2024.0073

問：

您從零開始創建了一所大學圖書館，并即將在另一所新大學創建圖書館。做這樣的事您有特別的滿足感嗎？您會怎么著手干？主要挑戰是什么？回報是什么？

答：

我是在加拿大生活和工作了一段時間后，于2006年10月返回中國的，先任職廣東珠海市的聯合國際學院（UIC）圖書館館長。當時該校初創，圖書館臨時在兩間教室里，提供最基本的圖書館服務。后來，我們搬到了一棟1 200平方米的兩層樓，最后移到了一座6 000多平方米的三層建筑。UIC校長吳清輝教授對我所做的工作非常滿意。當我在7年后辭職時，他問我是否愿意幫學校最后一個忙：參與設計UIC新校區的圖書館。當然，我很樂意幫忙。在之后的兩年里，我在另外兩所新大學工作，以類似的方式參與了圖書館的初創工作。

2016年8月下旬，我開始任南方科技大學圖書館館長。當時該校已經擁有一個圖書館和一個由28名員工組成的團隊。我從評價圖書館的四個維度（空間、文獻、服務和應用技術）了解了這所圖書館后意識到，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挑戰還是很多的。在抱負滿滿的校長陳十一教授的帶領下，南方科技大學已經走上了建設世界一流研究型大學的道路。從第一天起，我的目標就是調動每一名員工和其他資源，為大學提供所需的圖書館。2019年底，圖書館成為環太平洋研究型圖書館聯盟的成員。當南方科技大學在2020年慶祝成立十周年時，校園里增添了兩座圖書館。連續兩年（2022年和2023年），南方科技大學圖書館在軟科大學生滿意度調查之圖書館項中排名全國第一。

從頭開始創建一個圖書館或把已有的圖書館提高到更高的水準，既有挑戰，也有回報。我很幸運有吳清輝教授和陳十一教授做我的校長。在中國，大學圖書館員經常說圖書館在校園里被邊緣化了，因為領導層對它的重視不夠。對我來說，這只是部分事實。大學校長第一個角色應該是一位教育家。如果校長對圖書館重視不夠，他就不是一個好的教育家，因此也就不是一位值得稱贊的校長。另一方面，圖書館員必須了解他們在大學生態中的地位。我的工作是為學生和老師服務，而不是為校長服務。如果我們所做的一切使圖書館成為校園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么我們就不會被邊緣化。

問：

告訴我們一點關于您的職業生涯——您為什么選擇圖書館工作？您在哪里學習圖情專業的？您已經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您還有什么想要實現的抱負嗎？

答：

圖書館工作是我的第二份職業。2000年初，當我和家人移居加拿大時，我需要尋找一份新的職業。經一段時間的探索，我決定去英屬哥倫比亞大學（UBC）攻讀圖書館與信息學碩士學位課程。拿到該學位后，我在一家公共圖書館找到了一份全職工作，并立即意識到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突然有一天，一位來自中國的朋友打電話給我：“你愿意回到中國擔任一所新學校的圖書館館長嗎？”經過兩周的認真思考，我回復朋友說：“我想試一試。”

我為從那時起所取得的成就感到驕傲，其間也學到了很多。我還有更大的抱負嗎？是的，我即將赴浙江寧波，任創建中的東方理工大學（暫名）圖書館館長。2022年11月，任職該大學校長陳十一教授邀請我共進午餐，并邀請我為他的新大學創建圖書館。出于他在當南方科技大校長時對我的欣賞和支持，我無法拒絕他。東方理工大學的新圖書館正在建設中。我相信它將是過去40年來世界上所建的最好的大學圖書館之一。我也非常清醒，一家優秀的學術圖書館是靠一支優秀的團隊支撐的，我將再次著手建設一個團隊。在南方科技大學圖書館同事組織的歡送會上，當我談到能與他們一起實現我們的目標是多么的自豪時，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這是我工作中最珍惜的！

問：

我知道您是最早認識到人工智能的優勢和可能威脅的圖書館員之一。您能告訴我們你目前對人工智能的看法嗎？您認為它能成為大學和圖書館員的一股力量嗎？

答：

技術一直是圖書館變革的驅動力。這就是為什么我說它是塑造杰出圖書館的四個維度之一。我愿意接受任何有助于提高圖書館服務質量和效率的技術；同時，我總是提醒自己，只有成熟的技術才能在圖書館中使用。我不希望我的圖書館成為新的但不成熟技術的試驗場。

人工智能在特定任務下運行良好。例如，AlphaGo可以擊敗世界上最好的圍棋選手。它在圍棋上很容易打敗我，但在中國象棋上卻不能打敗我，因為它只會下圍棋。這說明了機器的智能和人類的智能之間的區別。據說，人工智能正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接近人類智能（通用智能），那個奇點即將到來。對我來說，這是新興技術被過度炒作的典型表現。在歷史進程中，許多技術被炒作為改變世界甚至定義世界，但都被證明是一時的熱門話題或炒作。與此同時，我們應該認真看待人工智能有一天可能會傷害而不是造福人類的觀點。

人工智能最多是工程技術領域上的成就，它可以根據已證實的科學發現推斷最新結果。如果未來出現另一個重大科學發現，為遠遠超出人工智能基本科學理論所能產生的工程成果奠定基礎，人工智能將失去一些魅力。它終歸是一種工具，是人做出來的一種工具。

然而，我確實相信它在圖書館環境中有潛力，盡管單個圖書館沒有開發基于人工智能的工具或平臺所需的專業知識和財力。我們能做的也只能是等待一個成熟的商業化或非商業化的基于人工智能的應用程序面世。我知道Ex Libris目前正在開發一款名為Conversational Discovery（對話式發現系統）的應用程序。我等不及要試試了。

問：

如果您能預測中國的大學和大學圖書館的情況，您會說未來5-10年會發生什么變化？這種變化的驅動力可能是什么？

答：

在過去的5-10年里，中國出現了一類大學，教育主管部門正式稱之為“新型研究型大學”，代表是深圳的南方科技大學和杭州的西湖大學，東方理工大學很可能會加入它們的行列。這類大學的任務是探索一條植根于中國的世界級研究型大學的創新發展道路。中國的大學圖書館也在探索新的路徑。當我在南方科技大學圖書館工作時，最常被問到的問題之一是，“你們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做了這么多？”我可以花一整天的時間跟同行講我們做了什么。但最重要的是，我們知道作為圖書館員，我們是誰，在一所雄心勃勃的大學里，人們對我們的期望是什么，以及怎樣最充分地挖掘和利用可用的資源實現我們的目標。

今年1月19日，在中國圖書館人舉辦的“圖書館奇妙夜”線上聚會上，我回答了兩個問題：

一是，高校圖書館向社會開放，應該怎么做？會不會出現與學生爭搶資源與座位的情況，進而影響對本校學生的服務？

二是，作為館長，你怎樣做到讓館員人忙心不累，增加館員的幸福感？

我的回答基于我們在南方科技大學圖書館的工作，強調了對圖書館的熱愛和學習能力，引發了很多彈幕評論和思考。這充分表明圖書館人熱愛自己的工作，并在不斷尋找為社會服務的新方式。通過參加這次活動，我更加確信我們圖書館員是持燈人，這盞燈發出的光不是給我們照亮的，而是給我們的服務對象，是為他們追求知識、成就個人和獲得幸福提供光明的。對我來說，這是我們這個行業變革和發展的真正驅動力——一個亙古不變的永恒力量。

注：本文基于英國專門服務學術出版社和高校圖書館的咨詢公司Gold Leaf的創始人Linda Bennett女士與鄂鶴年訪談而成，略有調整，原訪談為英文，中文譯文由鄂鶴年提供。英文原文于2024年3月4日發表在Gold Leaf的博客上〈https：//goldleaf.co.uk/2024/03/04/a-profile-of-henian-e-distinguished-chinese-librarian/〉。

作者簡介：鄂鶴年，碩士，寧波東方理工大學（暫名）圖書館館長。研究方向：高校圖書館管理、空間建設。

（收稿日期：2024-05-21 責任編輯：張靜茹）

A Dialogue with E Henian： Passions， Technologies and the Future

E Henian

Abstract：In response to the four sets of questions raised by the interviewer， the interviewee shared his professional journey， feelings， and goals as a librarian. During the interview， he shared his views on topics such a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the library， the future of the academic library in China， and the mission and duties of librarians.

Keywords：Librarian; Career; Inter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