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收縮背景下東北黑土地規模經營、轉型發展及保護路徑研究

〔內容提要〕近年來東北農村人口面臨著勞動力流失、老齡化嚴重等諸多問題，為了應對此人口收縮背景下東北農村發展問題，本文對黑土地的規模經營、轉型發展及保護路徑進行了分析。首先，研究對人口收縮與黑土地集約利用進行了簡要說明并指出了人口收縮與耕地利用轉型的關聯機理。然后，研究指出了東北地區目前面臨的現實困境。最后，圍繞加強農業技術培訓、促進農戶間的協作與區域協同、以科技創新推動黑土地保護和利用，就改善政策執行問題、促進鄉村振興等措施提出了解決實踐問題的進路。

〔關鍵詞〕人口收縮；規模經營；轉型發展；保護路徑

注：本文系國家級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計劃資助項目（項目編號：230002）階段性研究成果。

一、引言

自鄉村振興戰略提出以來，東北黑土地的利用問題便廣受關注。然而，隨著我國工業化與城市化的發展，東北農村人口收縮問題愈加突出，給黑土地的保護與利用帶來了嚴峻挑戰，因此，如何在人口減少的情況下實現黑土地保護與利用的協調統一成為當前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在人口收縮的背景下，黑土地規模經營、轉型發展與保護路徑的研究不僅關系到東北地區的農業生產與經濟發展，也與鄉村振興和資源可持續利用密切相關。在當前背景下，我們迫切需要探索黑土地利用現狀和存在的問題，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為東北地區的黑土地保護與利用提供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以實現好黑土地的規模經營與轉型發展，集約利用黑土地，促進東北地區的全面振興與可持續發展。

二、關聯機理

（一）東北地區人口問題

“人口收縮”是指一個具有相對獨立社會經濟體系的區域總人口、勞動力或者家庭數量出現持續下降的現象，對區域發展會產生勞動力短缺、經濟衰退、社會福利下降等負面影響。東北三省位于我國的北方地區，與華北、華南等地相比具有相對的特殊性，人少地多，人均耕地面積相對較大。近年來東北地區人口收縮進一步加劇。根據東北三省統計局公布的2022年人口數據，遼寧省、吉林省、黑龍江省的人口自然增長率分別為-4.96%、-4.07%和-5.75%，第六次人口普查顯示三省合計減少1100萬人，人口總規模及構成都呈現顯著的收縮特征。

（二）黑土地集約利用內涵與要求

“黑土地的集約利用”概念來源于農業利用的研究，指在一定面積的黑土地上集中投入較多生產資料和勞動，使用先進技術和管理方法，在較小面積的土地上獲得高額產量和收入的一種農業經營方式。實現黑土地的集約利用需要根據東北地區黑土地的特殊自然屬性、經濟生態和適用性以及社會市場供求關系、農村發展需求等，對黑土地資源進行更優化的配置，在有限面積的黑土地上投入技術、勞動以及機械化的生產資料，使利用黑土地與保護黑土地相結合，達到經濟發展的同時保護黑土地的生態環境。

實現黑土地的節約利用，需要加強對黑土耕地作為永久基本農田的管理實施特殊保護。針對黑土地變瘦、變薄、變硬的問題，綜合運用工程農機生物等措施，著重實施土壤保護與建設。

我國東北地區的黑土地利用現狀主要表現為：占補不平衡，占多補少現象嚴重，政策落實不到位；土地利用效率低，成片開發但未形成集約、節約用地的趨勢，發展質量低；耕地拋荒和土地破壞嚴重，無人耕種和嚴重破壞的土地較多。耕地利用現狀存在的問題，不僅嚴重制約了東北地區的生產發展與農業生產效率，同時也是耕地衰退問題的主導因素。依照人口收縮規律，探究東北地區黑土地利用轉型，可以形成土地保護的長效機制，同時實現東北地區的振興發展。

（三）人口收縮與耕地利用轉型關聯機理

人口問題為耕地利用轉型提供契機，形成規模化種植的趨勢受我國農業“三權”分置國家政策的影響，人口急劇收縮的東北地區農業家庭往往選擇通過轉包、出租、互換、轉讓或其他形式流轉土地承包經營權，“糧食大戶”通過租賃的方式獲得了集中連片的土地經營權，為規模化種植提供的條件、耕地經營權的集中使規模化的耕種作業成為可能。規模化種植不僅有利于大幅度提高農業生產效率，提升耕地的經營成效，同時有利于推動農業結構調整，增加農民收入，集中耕種能夠減少人力經營成本與農機農藥等基礎成本以及銷售成本，增加糧戶收入。

同時，普及機械化耕種模式。隨著科技的發展與政策的鼓勵支持，農機水平逐漸提高，對于干旱缺水的東北黑土地地區，農業大戶自發安置的掛牌設施及生產播種、堆肥等一系列環節的農機設施，使高科技農機在東北地區得以普及，大農機的發展節省了農作物的種植成本與勞動力。傳統的人工勞作模式種植效率十分有限，現階段使用農機設備，在播種、澆灌、收割等各方面都大幅度提高了農作物的種植與生產效率，實現增收。同時，農業機械操作具有較強的靈活性，可以有效改善農村地區的土地條件，形成良性循環的生態效果。當前，中國正處于農業轉型的關鍵時期，實現農業現代化轉型的核心就在于提高農業生產效率，農機的普及有利于高標準農田建設。

三、現實困境

（一）人口進一步大量流失產生勞動力緊缺等問題

國家經濟發展，新舊動能轉換，產業結構轉型的結果，具體表現為人口嚴重外流且結構性問題突出。

依據2002—2020年19年數據，采用年平均修正值法預測2023—2030年農村人口數量。計算過程如下：

式（1）中，K表示研究時段農村人口年均減少率；i表示第i個省份，i=1，2，3；RK2002表示2002年城鎮人口數量；min（RK）表示最低城鎮人口數量；t為min（RK）年份與2002年年份差值。

式（3）中，Mit表示農村人口數量預測值相對于農村人口數量實際值的誤差率，t表示第t年。

依據上面各式，計算Ki、RKXit、Mit值，結果如表1所示。

依據上面各式，計算Mi值及2023—2030年減少農村人口數量，如表2所示。

青壯年勞動力的大量流失，使勞動力絕對數量大量削減。近年來，國家經濟發展速度快，而東北地區本身是資源型產業比重較大，不僅面臨資源枯竭的問題，同時企業開發遲緩，產業鏈滯后，難以形成具有高附加值的產品，經濟效益欠佳，大量的青年人口外流，使東北地區雇工成本進一步上升。同時，人才的外流使資本也伴隨著勞動力外流，形成“資本追逐勞動力”現象，企業難以在人口急劇縮減的東北地區進行投資和經營，資本外流與人口流失形成閉環，導致人力資源匱乏進一步加劇。技術人才、管理人才的流失直接導致了產業結構升級困難，繼“資本追逐勞動力”引發的東北地區農業經濟問題之后，大量流失的科技人才和管理人才對東北地區亟待解決的產業結構升級轉型有負面影響，沒有這些人才很難吸引資本匯入與轉型升級。

城鄉二元結構的存在，很難把高素質人才吸引到農村。隨著大量農村青壯勞動力流入城鎮，老年人成了東北地區農業勞動的主要團體，人口數量少且老年人在體力與素質方面不及年輕人，文化程度普遍較低，很難適應現代化農業要求。因此農業勞動人口質量也在下降，產生了土地粗放、經營撂荒現象日益嚴重、生產率下降、農業發展后勁不足的問題。

在人口進一步減少和機械化逐漸普及的雙重推動下，可以對東北地區的耕地經營方式，規模、保護措施等進行預測。

經營方式上，在未來階段，多數的農地仍然將流轉到少數的糧食大戶手中，糧食大戶對耕地進行承包、轉租，從而形成機械化經營的規模。由于東北地區資源匱乏，且現階段資源開發受到政策限制和保護，因此在短期內很難實現產業的完全轉型，對于資源的依賴和資源的匱乏性限制了一定程度的發展。隨著出生率的進一步降低和老齡化的加重，耕地流轉于大戶現象將持續，同時農地規模浮動趨勢較為平穩，現階段東北三省已開發940萬畝（1畝≈666.6平方米）基本農田，耕地面積為21.5萬平方公里，農地規模已達到一定程度的平衡，不會進行進一步的大規模農地開發，同時占補平衡政策進一步推進，農地面積也不會大量減少，處于平衡狀態。在政策和人們意識的雙重帶動下，對于耕地的保護措施將進一步完善。水土流失、土壤板結合面源污染的問題將進一步被相關部門重視，基層政府會越來越多地將經濟投入到耕地保護上，使耕地質量提升，進而產生更高的經濟效益。而糧食大戶為了提升經濟收入，在灌排設施方面會主動地自發的進行補充，土地保護措施進一步加強。

（二）農戶層——農業生產狀況不穩定

第一，機械化的普及也進一步加深了雇工難的問題。在機械化普及之前，由于農業工作強度較大，需要大量的廉價勞動力進行人為耕作，雇工難問題主要圍繞廉價勞動力。而機械化取代了人力勞作之后，產生了新的雇工問題：農業大戶需要雇傭大量的技術型人才去操縱不同的機械，這種技術型人才對于人才嚴重流失的東北地區來說成為新難題。同時，該類人才工資較高，給大戶增加了許多農業投資成本，過度缺乏的技術工人，也使許多大戶在農忙時期面臨無人可雇傭、無法收割等問題，嚴重影響農業生產效率。

第二，農機的投入和普及，加大了農戶成本投入，農業風險更大，有血本無歸的風險，同時沒有一定的政策和保險進行保障。

由于東北地區的能源在過度開發中面臨資源枯竭的問題，能源價格近年來也隨著農機的普及持續上升，使農機在購置和使用的過程中成本快速提升。

受東北地區自然氣候的影響，農業生產狀況不穩定，市場起伏較大，如春季播種進行農業投資時，往往無法預測秋收時糧食的價格，不僅難以做出正確的市場判斷，同時過于單一的糧食生產，也容易使市場過飽和，使群體的收益下降。農戶們受從眾心理和比較心理的影響，在一部分農業大戶對于某種農機進行投資后，很快會形成跟風現象，每家每戶都對某種農機進行投資，無形中提高了投資門檻，不少農戶不得不以借貸的方式進行農機購買，不利于農戶生產經營。

第三，農機使用往往同時伴隨著生產效率的提高和生產細致度的下降。過度粗放的生產和收割方式會影響耕地糧食產出效率。集中連片的土地在農戶進行大規模耕種時，播種、堆肥、收獲以及最后的加工，每一個步驟都會以節省時間和效率為前提，與傳統的手工作業相比，細致程度明顯降低。通過調研發現，在糧食大戶完成生產進行收割時，機器會破壞一部分的農地，同時也破壞一部分糧食，導致糧食的浪費和實際產量的大量減少。當部分農戶進行完收割，對被破壞的糧食作物進行搶救時，又耗費一部分的雇工成本。

第四，目前，農業生產率并不穩定，我國農民尤其是東北地區貧困現象較嚴重，農民收入普遍不高，購買力不足，而農機屬于高投資設施，普通農民大多無法購買農機，與此同時，目前并沒有建立完整的農機服務體系，在生產的過程中往往有部分需要農機生產的勞動力不足，導致鏈條中斷，不能夠適應市場化的農業機械發展趨勢。

（三）產業層——動能不足

由于東北地區一直是資源消耗型，發展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的動能不足，即使一部分人成為農業大戶，另一部分人其中不乏高質量人才也不會選擇留在東北創業，而是選擇南下，導致東北地區現階段產業升級困難。多年來東北地區過度依賴重工業和傳統制造業，相對欠缺高新技術和服務業等發展領域，雖然東北三省有臨近港口和俄羅斯等其他國家的貿易優勢，但始終缺乏帶動二、三產業發展的優勢政策，直接導致了產業難以升級，且現階段二、三產業競爭優勢較少，南方二、三產業相對發達，東北地區既沒有勞動密集型人口優勢，也沒有高新技術和高科技人才的優勢，想要發展二、三產業勢必要投入大量的資金，很難取得支持。

（四）政策層——論規劃與實踐行為不符

現今階段，黑土地保護利用目標與利益傾向存在偏差，理論規劃與實踐行為不符。黑土地保護利用作為一項基層事務在推行過程中，存在著重任務、重指標而輕實效的問題，將是否完成了任務指標和行政績效作為考核標準而忽略了實際效果。黑土地保護利用過程中仍然存在嚴重污染和水土流失等問題，均沒有足夠重視和量化考核，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實踐效果。糧食安全與生態文明等理念，受基層治理行政化傾向的影響，并未得到有效貫徹落實，往往以破壞環境為代價，盡管短時間內實現經濟效益提升，卻不利于維護糧食安全和生態安全。

基層政府對于黑土地的規劃界限不清，權責不明，對每一部分黑土地如何利用才能同時實現保護和經濟效益的最大化沒有明確的時間與空間劃分計劃。東北農村現有的農業基礎設施無法支撐現代農業的發展，嚴重制約了農業農村經濟。

四、實踐路徑

（一）注重政策的實際落地與可行操作，防范實踐偏差問題

關注黑土地保護利用實踐，尤其需克服政策“落地難”與“操作難”的問題。從黑土地保護的主體來說，間接主體政府的行動力有限，重中之重在于土地的直接耕種者農民。要想真正讓農民意識到黑土地保護對于其發展和利用的好處，就要解決為長遠利益投入而見效慢的問題，這就需要將有限的個體農力集中統一管理，在人地共生理念的指導下融合市場理念、價值理念，使農民切實感受到黑土地保護是實現自我致富的必由之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解決政策落實問題。

（二）注重黑土地保護與黑土地利用協調統一，改善利益分歧問題

協調好黑土地保護與黑土地利用間的利益分歧，既要“金山銀山”又要“綠水青山”。黑土地保護的最終目的在于利用它創造價值，這就決定了二者的最終目標是一致的。對此，可以通過激勵機制改善民生問題，使得黑土地保護所帶來的經濟負面影響降低。同時，要建立對比試驗田并廣泛宣傳黑土地保護對其發展利用的好處，使土地耕種和經營主體意識到黑土地保護的必要性，從而朝著預定目標前進。

（三）注重社會公平和可持續問題，推動黑土耕地可持續集約化利用

在社會可持續層面，需強調社會公平性和可持續性，保障糧食安全，強化市場機制，促進黑土耕地可持續集約化利用。普及農業技術培訓，增強小額信貸，切實保障農民權益，強化農民對黑土地利用可持續集約化的內在適應性和動態響應，加強政策宣傳和監督引導，形成節約、集約用地的約束機制和自覺保護生態環境的鼓勵機制。通過推進黑土耕地利用集約化，在保證數量充足和質量優良的基礎上，構建“用養結合”的動態平衡體系，創新黑土耕地利用與農業經營模式，加強黑土耕地養護和生態養育工作，確保糧食生產能力持續穩定，助推鄉村振興的實現。

（四）以技術發展與勞動力素質提升為驅動力助推鄉村振興

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對于優化人-地關系具有重要引領作用，通過東北區域鄉村振興能夠為黑土地保護利用提供組織、合理配置勞動力、技術等生產要素，同時以政策為協調紐帶，實現黑土區人—地關系的現代化發展。發揮鄉村振興驅動農戶實踐的推動力，首先要加強鄉村振興實現路徑與技術的培訓與教育，培育具有專業知識技能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逐步向農戶普及養分循環利用技術、節約利用技術、可持續耕作技術等，對鄉村振興理念的普及和關鍵技術的推廣具有重要意義。

（五）以區域化協作與特色產業升級為競爭力助推鄉村振興

推動鄉村振興，要加強農戶間的協作與區域協同，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同時通過農戶協作建立農業生產合作社，鼓勵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合作，建立有效的利益聯結機制，引進農業生產服務系統，打造從農作物播種到銷售的一站式服務系統，可降低公共交易成本，提高農產品市場競爭力。最后，以深化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契機，以保障糧食安全和重要農產品供給為基礎，以鄉村綠色發展為核心，綜合調控村莊產業振興、環境生態吸引力、傳統文化活化、村落居住空間改造和鄉村人口回流，振興產業之源、匯聚生態之流、重塑生活之場，以此優化和拓展美麗鄉村建設，構建人地和諧共生的鄉村振興模式。

（作者單位：東北大學文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