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域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質量監測指標體系的構建

[摘 要] 中小學學生心理健康問題呈現低齡化、多態化發展趨勢，建立一套科學、系統、完善、有效的心理健康教育監測指標是摸清學生心理健康狀況、提升心理健康教育水平的基本前提。在綜合以往理論和實證研究的基礎上，結合教育質量監測技術，圍繞“學生、學校和家庭”三主體，聚焦“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心理健康影響因素、心理健康本土熱點”三核心，從區域政策實施、學校管理、教師隊伍建設、課程教學、教研培訓、家庭教育、個體心理健康狀況、本土熱點問題等多方面構建指向心理健康教育發展內涵的監測指標體系。

[關鍵詞] 心理健康教育；監測指標體系；教育質量監測

[中圖分類號] G424.7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1654（2024）04—028—012

一、研究背景

近20年來，我國經濟、社會、文化等方面均發生了巨大變化，兒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面臨著越來越多的挑戰，特別是后疫情時代，中小學心理健康問題呈現低齡化、多態化發展態勢。2019年底，國家衛生健康委等12部委聯合發布了《健康中國行動——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行動方案（2019—2022年）》。方案指出，衛生健康等部門要依托現有資源建設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狀況數據采集平臺，追蹤心理健康狀況變化趨勢，完善心理健康監測評估干預機制[1]。2023年4月，教育部等十七部門聯合印發《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生心理健康工作專項行動計劃（2023—2025年）》，要求組織研制符合中國兒童青少年特點的心理健康測評工具，規范量表選用、監測實施和結果運用，構建完整的學生心理健康狀況監測體系，加強數據分析、案例研究，強化風險預判和條件保障，地方教育部門和學校要積極開展學生心理健康監測工作。

隨著我國心理健康教育系列工作的開展和完善，從區域層面摸清心理健康教育狀況是基本前提，然而現階段由于缺乏區域心理健康教育狀況監測指標體系，使得政策制定者和研究者難以客觀描述區域內不同學校心理健康的現狀和差異，無法進行追蹤研究，不利于政策的制定以及實踐工作的系統開展。本研究旨在構建指向學生心理健康發展內涵的監測指標體系，盡力摸清區域心理健康教育發展狀況，為區域心理健康政策的制定和優化提供重要依據。

二、國內外重要心理健康監測項目概況

（一）國外心理健康監測

世界衛生組織提出，心理健康的標準包括智力正常、善于協調與控制情緒、具有較強的意志品質、人際關系和諧、能動適應和改善現實環境、保持人格的完整和健康、心理行為符合年齡特征等。國外關于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狀況監測的研究既有專項的心理健康調查，也有大型綜合調查。熊昱可等人認為具有借鑒意義的項目包括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調查、PISA國際學生評價項目、加拿大學齡兒童健康行為項目、聯合國兒童基金會關于2021年世界兒童狀況研究項目等[2]。其中，兒童青少年心理健康調查和加拿大學齡兒童健康行為兩個項目均是從心理健康以及影響因素來開展調查：心理健康主要調查個體情緒問題和心理行為障礙，情緒問題包括焦慮、抑郁、躁狂等，心理行為障礙指具有重復性、持續性的破壞性行為和反社會行為；影響因素則主要從學校、家庭、社會等方面開展調查。PISA國際學生評價項目則聚焦學生積極心理發展狀況研究，強調學生的積極適應與發展，選取了心理健康雙因素模型中代表心理健康積極面的幸福感作為測查指標。

（二）國內心理健康監測項目

2021年，教育部印發《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方案（2021年修訂版）》，從2021年起新增心理健康科目的監測，主要監測學生情緒、人際交往等發展狀況，常見的心理行為問題以及相關影響因素[3]。此外，我國心理學研究者歷年來對不同人群的心理健康狀況進行了大量的研究，逐漸從完全使用西方的研究工具發展為自主研發的適應本土教育特點的測量工具。目前具有影響力的研究以調查報告為主，如《中國兒童發展報告》《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心理健康監測結果報告》《兒童青少年精神障礙流行病學調查報告》等。其中，《中國兒童發展報告》關于心理健康的調查主題為兒童家庭養育投入現狀分析、兒童傷害狀況、兒童網絡使用狀況及防沉迷調查、家庭教育對中小學生心理健康影響狀況、性教育狀況分析等內容[4]；《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的核心問卷是中國心理健康量表，該量表為陳祉妍等人于2008年編制的多維心理健康評估工具，包含情緒體驗、自我認識、人際交往、認知效能、適應能力5個分量表，同時使用了流調中心抑郁量表、廣泛性焦慮障礙量表、多維生活滿意度問卷等[5]；《兒童青少年精神障礙流行病學調查報告》則重點從青少年精神障礙的流行病學資料、疾病負擔和兒童精神衛生服務需求及利用現況等角度開展調查。國內各調查項目概況詳見表1。

三、調研心理健康監測的關注點

為充分了解當前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最關心和最迫切要解決的問題，本研究圍繞心理健康教育的重點內容、學生心理健康的關鍵監測點、本土熱點、影響心理健康教育的主要因素四個方面開展了全面調研，采取線上問卷調研的方式，調研了東莞市1066位一線班主任和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者，他們基于一線工作需求的角度，按照重要程度填答，得出以下結論。

（一）心理健康教育的重點內容

當詢問一線心理健康工作者當前心理健康教育應重點關注哪些內容時，情緒心理、青春期心理、自我認識、生命教育、意志品質、學習心理排名前列，其中情緒心理占比最高，為69.79%，是大家最為關注的內容，其他內容的排序詳見表2。

（二）心理健康的關鍵監測點

當詢問一線心理健康工作者當前心理健康應該重點監測哪些要素時，耐挫性、情緒控制、親子關系、自信、自律、同伴關系、自尊等要素排名前列，其中耐挫性、情緒控制和親子關系超過70%，為大家重點關注的內容，其他內容的排序詳見表3。

（三）本土心理健康熱點問題

當詢問一線心理健康工作者當前心理健康教育最需要關注的熱點問題有哪些時，網絡依賴、青春期心理特征、學業負擔、隨遷子女心理問題、寄宿等主題排名靠前，其中網絡依賴占比最大，達82.7%；調研還發現，校園欺凌現象也受到了關注，排名相對靠前，具體各心理健康熱點問題的排序詳見表4。

（四）心理健康的主要影響因素

當詢問一線心理健康工作者目前哪些因素對學生的心理健康發展影響較大時，心理課程、心理健康活動、與家長（班主任）溝通、危機干預、心理檔案排名靠前，其中心理課程和心理健康活動占比較大，分別為68.9%和67.6%，其他影響因素的排序詳見表5。

四、充分借鑒心理測量領域的專業量表

心理健康統計與測量領域有豐富、成熟和專業的心理測量量表。王婷婷、馬和民提出，目前常用的中學生心理健康量表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癥狀取向的心理診斷量表，聚焦心理問題或心理障礙；第二類是適應取向的心理健康量表，聚焦積極心理現象；第三類是心理健康素質量表，用于考察影響心理健康狀況的主體內部原因——心理健康素質[6]。為了確保測評指標的科學性和全面性，本研究的心理健康監測工具涵蓋消極心理、積極心理和心理素養等多個內容，主要借鑒了國內外焦慮、抑郁、自卑、樂觀、幸福感、網絡成癮、校園欺凌等權威心理測量量表，詳見表6。

五、構建“三主體+三核心”的監測指標體系

2021年，北師大熊昱可等人基于醫教結合、國際本土經驗相結合的兩大視角，對我國心理健康監測的基本框架進行了初步設想，認為我國心理健康監測體系應包含兩大部分：第一部分為心理健康狀況監測，包括心理問題、積極心理和本土熱點問題三方面內容；第二部分是心理健康影響因素監測，主要以個體、家庭等對學生心理健康水平起到重要影響的環境因素為指標[4]21。該研究雖未做二級指標的細化分解，但闡述了每一個模塊需要重點關注的內容以及指標挑選的政策依據。通過經驗梳理和研究國內外各類心理健康監測項目，在北師大熊昱可等人提出的心理健康狀況監測和心理健康影響因素監測兩大框架基礎上，依照《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指導綱要（2012年修訂）》《廣東省教育廳關于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工作規范指引》《廣東省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行動計劃》等政策要求，結合對一線教育工作者的調研結論，提出區域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狀況監測框架分為三個部分，分別為學生心理健康狀況、相關影響因素和本土熱點問題：第一部分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狀況主要包括自我認識、意志品質、交往心理、情緒心理、學習心理等內容；第二部分影響因素主要包括個體因素、家庭、學校等內容；第三部分本土熱點問題主要聚焦于隨遷子女歸屬感、寄宿生心理狀況、校園欺凌、網絡依賴等，具體指標框架詳見表7。

鑒于學生心理健康狀況和本土熱點問題為個人內隱性指標，以學生自評為主，而相關影響因素涉及學生、學校和家庭三個方面，以學生、家長和教師為監測對象。各指標維度的劃分采取李克特量表計分法，按照“非常同意”“同意”“不一定”“不同意”“非常不同意”五種回答，分別記為5、4、3、2、1分，合成轉化為標準分后，再根據正態分布劃分為三個水平，其中自我幸福感、焦慮、主觀學業負擔、學習策略等指標參考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的標準，劃分為四個水平。

（一）學生心理健康狀況

心理健康狀況是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監測的核心內容，本研究圍繞學生心理健康狀況進一步細化監測指標（詳見表8），從學生的自我認識、意志品質、交往心理、情緒心理和學習心理五個方面監測，旨在全面刻畫學生的心理健康現狀。

1.自我認識。通過學生的客觀監測，從自信、自尊、自我效能感、生命觀等維度了解學生自我認識狀況，分析學生的心理特征。

2.意志品質。從耐挫性、自我控制等維度，了解學生承受失敗和應對挫折的能力，以及意志品質水平。

3.交往心理。從親子關系、師生關系、同伴關系等維度，了解學生與老師、父母和同伴的相處情況，評估學生的人際關系水平。

4.情緒心理。從主觀幸福感、抑郁、焦慮等維度，了解學生積極情緒體驗與表達情況，評估學生自我情緒的管理水平。

5.學習心理。從學習動機、學習策略、學業壓力、學習興趣、學習自信心等維度了解學生適應學校學習環境的狀況，全面了解學生的學習觀念、學習能力、學習方法以及學習效率。

（二）心理健康影響因素

通過心理健康影響因素的監測，可進一步分析當前心理健康教育問題背后的原因。心理健康影響因素的構建以布朗芬布倫納生態系統理論的微系統中的環境變量為主，包含個體、家庭和學校三個主體的監測框架，具體監測指標詳見表9。

1.個體層面。從性別、家庭結構、個體睡眠、體育鍛煉、學業負擔、學校歸屬感等個體影響因素分析，通過對比不同個體的心理健康水平的差異，找到個體心理健康發展的水平。

2.學校層面。從學校概況、課程設置、教師配備、硬件保障、活動開展、教學方式、教師發展等學校影響因素，探尋心理健康教育的薄弱環節，優化心理健康課程資源，確保經費的精準投入。

3.家庭層面。從家庭養育模式、父母教育參與度、對子女教育的期望、家校合作、親子溝通方式等家庭影響因素分析，指導家庭科學育兒，改善家庭養育環境。

（三）心理健康本土熱點問題

心理健康本土熱點問題主要聚焦當前國家政策和社會輿論關心的問題，并結合本土經濟、人文和社會發展特點，體現中小學生心理健康發展狀況的新特點和新趨勢，重點研究外來務工人員子女歸屬感、寄宿生心理健康狀況、校園欺凌、網絡成癮，詳見表10。

六、量表的科學性驗證

為確保監測的科學性，本研究以經典測量理論和項目反應理論為基礎，運用大規模數據采集篩選、計算、合成指標等心理統計和測量技術，邀請測量學、統計學方面的專家，對指標體系內容及監測方式、指數合成方式、評價標準等提供專業指導，對指標框架及測試工具進行科學論證。共抽測538名學生、580名家長、54名教師（含校長）參與心理健康監測指標體系的試測，使用信效度分析、驗證性因素分析、卡方檢驗、F檢驗、效應值法、回歸分析、聚類分析等統計學方法，進行信效度驗證（檢驗結果詳見表11、表12），根據檢驗結果刪除和優化了不符合要求的指標項，以確保監測指標體系的科學性。

（一）信度分析

采用SPSS進行分析，家長問卷、教師問卷、學生問卷三個問卷的克倫巴赫α系數均高于0.9，問卷信度符合統計學的要求。

（二）效度分析

采用MPLUS和SPSS軟件進行分析，學生問卷、教師問卷、家長問卷的效度均達到RMSEAlt;0.08、CFIgt;0.9、TLIgt;0.9的標準，符合統計學的要求。

七、監測指標體系的應用價值

（一）完善區域心理健康教育狀況監測體系

從現有的文獻來看，目前心理健康監測指標體系的相關研究較少，在綜合以往理論和實證研究的基礎上，從個體層面、家庭層面和學生層面構建學生心理健康監測指標體系，包含心理健康狀況、心理健康影響因素、熱點問題三大內容，監測的內容全面豐富，為區域心理健康監測工作的實際開展提供了可操作性思路。

（二）科學系統地評估區域學生心理健康的總體水平

采用指標體系進行監測，可全面了解區域內學生的心理健康發展水平及差異，為改進心理健康教育教學、完善心理健康相關政策提供科學依據和參考。

（三）全面摸查影響學生心理健康的相關因素

從個體、學校、家庭等多個層面監測了心理健康問題的影響因素，為學生心理問題的解決提供多角度的分析，有利于政府、學校和家庭提出有針對性的改進策略和方法。

（四）監督區域心理健康教育政策的執行情況

心理健康監測不僅監測區域學生心理健康的總體狀態，同時監測區域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落實情況，如心理健康教師的配備、心理健康教育課程的開設、心理健康教育工作的實施效果等，以檢驗政策執行效果。

八、未來研究方向

（一）數據分析的技術有待進一步提升

關于學生、家長和教師的心理健康指標維度的水平劃定技術有待進一步提升，目前主要參照已有量表的計分規則，根據標準分劃分水平，后續可借鑒PISA、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等大型監測，使用IRT、潛在剖面等數據分析技術，進一步提升數據的科學性。

（二）監測報告的樣態待進一步明確

監測指標體系的結論將以監測報告的方式呈現，而監測報告的樣態、框架結構、圖表形式、表述方式等需要進一步研究。目前國內大部分心理健康監測報告為描述性分析，可進一步在報告中呈現相關分析、差異分析和回歸分析的結果，以提升報告內容的深度。

（三）監測結果的應用待進一步探索

監測項目的價值主要體現在監測結果的應用上。后續還需加強監測結果在家庭教育、學校德育管理、區域行政管理等不同層面的應用研究，也可針對監測結果發現的問題開展改進性研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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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熊昱可，駱方，白丁元，等.我國中小學生心理健康監測框架構建的視角與思考[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1）：16-24.

[3] 教育部關于印發《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方案（2021年修訂版）》的通知[EB/OL].（2021-09-15）[2024-2-1].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1-09/28/content_5639763.htm.

[4] 苑立新.中國兒童發展報告（2023）[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3：1-113.

[5] 傅小蘭，張侃.中國國民心理健康發展報告（2019-2020）[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143-202.

[6] 王婷婷，馬和民.國內中學生心理健康量表使用述評[J].上海教育科學，2010，（6）：44-47.

Construction of a Regional Monitoring Indicator System for Mental Health Education Quality in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Qiu Lei

Dongguan Education Development Research and Evaluation Center，Dongguan，Guangdong，523000

Abstract：The students with mental health problems in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s are showing a trend of younger age and polymorphism. Establishing a scientific，systematic，comprehensive and effective monitoring index of mental health education is the basic premise to finding out students' mental health status and improve the level of mental health. On the basis of comprehensive 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research，combined with education quality monitoring technology，centering on the three subjects of \"students，schools and families\"，focusing on the three cores of \"students' mental health status，mental health influencing factors，and local hot topics of mental health\"，from regional policy implementation，school management，teacher team construction，curriculum teaching，teaching and research training，family education，individual mental health status，local hotspots and other aspects，a comprehensive and systematic monitoring index system pointing to the development of mental health education system is constructed .

Key words：Mental Health Education，Monitoring Indicator System，Education Quality Monitoring

（責任編輯：陳暢、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