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楠
摘要:在新媒體時代,大眾對網絡事件的參與度、自由度和開放度大幅提升,網絡暴力的現象屢見不鮮。與傳統暴力相比,網絡暴力具有主體隱匿性和場所虛擬性,施暴主體往往以道德的名義進行惡意的審判和制裁,致使當事人的現實生活受到嚴重的影響和傷害。本文通過對網絡暴力的分析,指出網絡暴力的成因源自網絡、社會和個人三個方面。因此,通過加強網絡監管、做好教育引導和提升網民素質,可以更好地治理和預防網絡暴力。
關鍵詞:新媒體;網絡暴力;成因;對策
引言
隨著移動互聯網技術的不斷發展,網絡逐漸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所發布的第5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3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79億,互聯網普及率為76.4%,呈現持續增長態勢[1]。網絡的開放性使其成為人們意見表達、情感交流和信息共享的平臺。然而,網民在享受網絡所帶來便利性的同時,泄露個人隱私、發布誤導信息等網絡暴力行為也悄然出現,對個人和社會帶來了不良影響。中國青年報社的一項調查發現,有65.3%受訪青年表示自己或周圍人曾遭遇過網絡暴力[2]。可見,如何在多元化的網絡中有效治理和預防網絡暴力已經成為新媒體時代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之一。
一、網絡暴力的概念
網絡暴力現象由來已久,從十幾年前的“銅須門事件”,到近期的“尋親男孩劉學州”事件,網絡暴力在其中所起的直接作用不容忽視。對于網絡暴力的研究,吸引了包括傳播學、社會學、心理學和法學等多學科學者的廣泛關注。盡管如此,對于它的概念界定至今仍未形成一致的權威論述。國內學者侯玉波等人將網絡暴力定義成網民以道德之名進行集體聲討,且對當事人進行攻擊、辱罵或誹謗,甚至是人肉搜索,從而實現一種情緒宣泄[3]。從中可以發現網絡暴力是社會暴力在網絡上的延伸,其實質是網絡世界中的一種非理性表達。
平凡的小事,可能因為網絡媒體的傳播而掀起驚濤駭浪。與現實社會中的傳統暴力相比,網絡暴力的施暴主體范圍廣泛,影響深遠,主要體現出以下三個特征:一是施暴主體的隱匿性和施暴場所的虛擬性。基于這種前提,互聯網打破了固有的社會等級,不同的身份均隱匿在網絡節點之中,信息得以迅速傳播,使得網民可以在監管薄弱的情況下毫無顧忌地進行情緒宣泄和言語攻擊。二是施暴主體打著道德的名義對事件當事人進行惡意的審判和制裁[4]。很多網絡暴力事件在發端時以伸張社會正義為由,隨著事件的升溫發酵,言論逐漸超出了正常評論的范圍,演化為對當事人及相關人員的誹謗、謾罵、攻擊,還可能進一步發展為“人肉搜索”。三是事件當事人及相關人員的現實生活會受到嚴重的影響和傷害。網絡暴力的結果常常是使當事人受到來自身體、心理和社會功能上的嚴重傷害,如焦慮、抑郁等情緒問題,或睡眠障礙、精神不濟等軀體癥狀,或荒廢學業、終止工作等社會功能損害,嚴重者甚至會發生自傷自殺行為。
二、網絡暴力的成因
網絡暴力往往伴隨著網民的極端化言行,而事件的真相會在網絡暴力的影響下逐漸扭曲,演化為網民對事件當事人的言語暴力或網絡謠言,以及人肉搜索或網絡通緝。網絡暴力的主要成因可以從網絡、社會、個人三個不同的層面進行剖析。
(一)網絡因素
近年來,以博客、微信、抖音等為代表的新媒體平臺,呈現出多元化的綜合特性,具有更高的自由度和交互性。適度地利用網絡可以起到社會減壓的效果,但失衡地利用也會產生非理性的言行,進而引發網絡暴力。
1.網絡的虛擬性
在網絡社會中,人們的身份認同不再受到地位、階級、種族、貧富的限制,借助網絡的虛擬化,使用數字化的ID和頭像,大眾擁有了直接參與各種對話、表達各種觀點的新場所。網民不深究邏輯是否清晰、表達是否符合規范,而是隨意發出具有情緒性、煽動性和攻擊性的言語和行為,說現實中不敢說的話,做現實中不敢做的事,表現出一種“去抑制”的特點。換言之,個體在面對某些情境或者感受到某些情緒時,原本會通過自我控制而減弱的情感和行為反應失去了約束,不降反升。
2.網絡的“廣場效應”
網絡輿論常常顯現出爆發性、群體擴散性和演變不確定性等特點,極易造成范圍廣泛的不良影響。這是因為網絡構建了一個新型電子公共領域,吸引個體將現實活動延伸到該區域之中,從而產生“廣場效應”。具體而言,這種廣場效應指的是個體在人群聚集的公開場合的言行與實際生活不符的言行,這使得整個群體的道德水平相比個體的道德水平有所降低。
3.網絡的監管薄弱性
國外的一些經驗表明,相關法律法規的設立往往始于一些極端的網絡暴力事件,因其后果嚴重,引起了政府對于網絡暴力的關注,繼而促進了法律規定的誕生。在我國,有關網絡的法律建設、監管力度等工作仍處于逐步完善的階段。網民在實施網絡暴力過程中常常忽視了法律的約束,加上網絡暴力事后追責難度大,還有部分媒體和社交平臺受利益驅動而放任不良信息傳播,在一定程度上都導致了網絡暴力的滋生和蔓延。
(二)社會因素
以往相關的實證研究都體現出網絡暴力的形成是社會心理與社會現實共振的結果。因而,有關網絡暴力的社會因素涉及社會環境、社會階層、群體心理等原因。
1.社會環境
目前,我國正處于快速而深刻的社會轉型期,由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由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由封閉性社會向開放型社會轉變,各種風險不斷涌現,甚至個別風險會以一種激烈的形式表現出來,例如貧富差距加大、就業形勢嚴峻、經濟發展速度放緩等等。這些問題如若處理得當,才能順利降低或消除風險,成功地實現社會轉型。而大眾對于風險的承受力高低不一,當發生特殊事件時,少部分人可能會產生極化情緒和非理性言行。
2.社會階層
在實際生活中,當面臨社會沖突時,往往社會階層意識會成為人們選擇立場的依據。隨著經濟轉軌,利益失衡、價值變遷加劇了社會階層的分化。但由于各階層之間缺乏有效的整合機制,社會結構中的弱勢群體往往處于利益抗爭的劣勢端,只能通過其他途徑提出訴求。信息化時代的來臨,使網絡成為匯集各種信息的輿論場所,滿足了弱勢群體尋求對話的愿望和排解社會焦慮的需求。因此,在環境污染、官員腐敗、拆遷補償等領域產生的問題往往成為其關注的重點,極易爆發出劇烈的負面情緒,并引發網絡暴力。
3.群體心理
在新媒體時代下,群體的輿論壓力容易產生從眾心理。在生活中大眾往往趨利避害,這可能會讓輿論中的“強勢意見”產生趨同效果。但是,“強勢意見”并不表示就是正確的,因而有可能針對網絡事件的情緒宣泄實際上正通過不文明、非理性的方式進行表達,進而演變成為網絡暴力。進入群體的個人,在無意識的作用機制下,在心理上會更多地受到群體思維的影響,從而失去了自我意識,無法辨別信息的真偽。此時,網絡暴力中的“人”,已經無法等同于孤立的個體,而變成群體中的“人”,即使是聰明理智之人也可能會在群體的輿論導向中迷失自我。
(三)個人因素
分析認為,網民的社會認同和道德認同心理需求,以及娛樂獵奇和敵意宣泄心理等因素可能是造成網絡暴力的心理基礎。
1.社會認同的心理需求
社會認同是指一個人意識到自己是屬于某一特定的社會群體的,同時也意識到群體會帶給自己一定的情感和價值意義。其本質是一種集體觀念,反映了社會成員共同的信仰、價值和行為傾向。個體往往能夠從其贊賞和確認歸屬的群體中獲得一種社會認同感,并按照該群體的規范和壓力,表現出一致性的言行。信息化時代中,網絡作為一種虛擬的公共領域,同現實公共領域一樣,實現著交流互動的功能,通過碰撞、摩擦、融合逐漸形成共同的價值取向。人們出于對網絡群體規范的遵守,來獲取群體的認同。在此過程中,極易受到群體氛圍和煽動性情緒的影響,夸大地表達自己的觀點,表現出過激的言行,形成網絡暴力。
2.道德認同的心理需求
多數網絡暴力的對象,通常都是與社會公義相悖的人物及其事件。他們有些違背了主流的道德規范,有些挑戰了社會的公信力,有些則與民族命運和社會利益相沖突,引起了民眾的不滿和憤怒。基于道德觀念上的心理需求,人們希望通過一定的方式對當事人進行道德審判,以維護社會的道德秩序。網絡恰恰提供了這樣一種途徑,可將社會大眾聚集起來,形成強大的社會壓力和情緒能量,進行所謂“合理化”的網絡道德審判,卻殊不知這種道德審判可能會演化成為網絡暴力,給當事人造成傷害。
3.娛樂獵奇心理
很大一部分人參與到網絡暴力中是出于一種娛樂心理,如編造一些所謂的事實真相,從而有意迎合部分網民的心理,吸引粉絲關注,為自己增加流量;又如單純覺得“人肉搜索”好玩,并能借此機會窺視他人隱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再如還有一些人把現實社會和網絡世界割裂開來,認為在網絡中進行語言攻擊或網絡攻擊,不需要承擔社會責任。部分網民缺乏社會責任感,濫用言論自由,雖然他們不一定是網絡暴力的制造者,但在網絡暴力的蔓延過程當中起到了幫兇的作用。
4.敵意宣泄心理
隨著生活節奏加快,民眾的壓力不斷增大,迫切地需要找到壓力的宣泄出口。在實際生活中采取極端行為容易受到法律的相應制裁,而網絡恰恰為人們提供了這樣一個相對安全、可靠、有效的宣泄渠道,以社區、論壇為主的自媒體平臺,成為網絡暴力的集聚地,謾罵、攻擊隨處可見。心理學家的研究表明,當前很多施暴主體,是因為對一些社會現實嚴重不滿,感覺自身被邊緣化和弱勢化,他們一方面想通過網絡暴力引起重視;另一方面是想通過這種行為發泄自身的怨恨和憤怒情緒。
三、網絡暴力的防治策略
網絡暴力對事件當事人,在心理、社會和行為等方面都會產生消極影響和嚴重傷害。同時,社會中因此而彌漫著的負面情緒和消極影響會成為社會不穩定的因素之一,因此,對于網絡暴力的治理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一)加強網絡監管
2023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聯合發布了關于依法懲治網絡暴力違法犯罪的指導意見,全國各地也相繼發起了多項網絡治理專項行動。這些舉措使得國內網絡生態環境產生了積極變化,并獲得民眾認可。因此,立足我國國情,借鑒優秀經驗,在保護合法網民隱私不受侵犯的情況下,不斷加大全方位網絡的監管力度,才能真正實現有法可依、有法必依、違法必究。此外,政府相關部門可以嘗試利用先進的IT技術手段增加網絡的可識別性,使網民意識到自己身份的可覺察性,其在虛擬網絡社會中的言行會受到來自國家法律法規和網絡準則的監管和約束,一旦侵犯他人隱私或給他人造成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傷害,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5]。
(二)做好教育引導
隨著網絡技術的更新迭代,信息的傳播速度、廣度和力度都呈現出幾何式的上升,應該制定對應的多層次干預體系。在社會層面上,保證信息的公開透明,進行準確、詳實、持續的信息披露,提高政府網站的公信力,增加民眾表達態度的渠道,最大限度地壓縮網絡暴力傳播的空間,避免民眾利用有限的信息進行先入為主的判斷。在公眾媒體層面上,應該遵守新聞價值,發揮好輿論的引導作用,提升主流媒體的社會影響力,使公眾理性思考網絡中多元化的信息,真正做到為民眾服務。在學校、家庭的層面上,積極發揮育人作用,營造安全、和諧的家庭環境和校園氛圍,宣講網絡環境的特征和網絡交往的規范,滲透網絡文明的相關知識,認識網絡暴力的不良影響和嚴重后果,才能有效預防網絡暴力的發生及在網絡暴力發生時能正確應對。
(三)提升網民素質
網絡暴力的實質是一種非理性的表達,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部分網民道德水平還有待提升,且在壓力下易出現心理失衡或理性缺失。因此,培育理性、強化責任、提升素質,是消除網絡暴力的根本。首先,民眾應學會用批判性思維分辨信息的真偽,不受煽動性情緒的干擾,正確地理解信息所傳遞的內容。其次,逐步提高網民的法律意識,在保護他人合法權益的基礎上行使自己的言論自由,遵守相應的法律法規和網絡道德規范。最后,不制造和參與網絡暴力,遇到網絡謠言,能做智者,從而停止謠言的傳播;遇到言語攻擊,不能盲從,從而避免給當事人帶來更大的傷害;遇到“人肉搜索”,能摒棄娛樂窺視的欲望,保護他人信息的隱私權。
結語
網絡暴力是信息時代誕生的一種新的社會沖突和暴力模式,對于我國社會環境的治理和維護既是機遇,也是挑戰。探索網絡暴力的演變機制和成因,提出針對性的治理政策,削弱和減少其消極影響,是我們勢必將要面臨和解決的問題。但是網絡暴力的治理需要多層面、多因素的相互協調和配合。我國尚處于網絡監管的逐步完善階段,加之網絡環境的紛繁和人們心理的復雜多變,因而這一問題的解決也將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本文系山西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課題《校園網絡暴力的心理機制與對策研究》(項目編號:GH-19022)的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第5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J].國家圖書館學刊,2023,32(05):13.
[2]吳欣宇,王品芝,楊萬淑等. 65.3%受訪青年表示自己或周圍人遭遇過網絡暴力[N]. 中國青年報,2023-06-20(007).
[3]侯玉波,李昕琳.中國網民網絡暴力的動機與影響因素分析[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54(01):101-107.
[4]王怡馨. 當前我國的網絡輿論暴力問題研究[D].海南大學,2018.
[5]范翠英,汪倩倩,褚曉偉等.青少年網絡欺負的影響因素、后果及教育對策[J].教育研究與實驗,2018(03):93-96.
(作者單位:山西醫科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責任編輯:袁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