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補陰、右補陽的一對補腎名方

晉齊中，徐州市中心醫院主管中藥師，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中藥臨床藥師在培。碩士研究生學歷，畢業于安徽中醫藥大學中藥學專業。江蘇省中醫藥學會中藥資源專業委員會第一屆青年委員；徐州市藥學會學術專業委員會第一屆青年委員。主要從事中藥飲片調劑、中藥處方點評、中藥知識科普工作以及中藥傳統方劑基礎性研究等。

想必讀者朋友對左歸丸和右歸丸一定不陌生，二者俱是補腎名方，在維護“腎健康”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傳統中醫理論認為，腎為“先天之本”，主要生理功能是藏精，主生殖與發育，主骨生髓；同時，腎有左右之分—那么，作為補腎名方的左歸丸和右歸丸，也與此相關嗎？二者究竟有何不同？今天，我們就來了解一下。

一、方藥來源

左歸丸和右歸丸，二者均來源于明代醫家張景岳的《景岳全書·新方八陣·補陣》。作為“溫補派”的代表醫家，張景岳認為治療腎虛病應強調“有補無瀉”，進而在前人補陰名方六味地黃丸和補陽名方腎氣丸的基礎上提出了左歸丸和右歸丸，以針對陽虛久病及陰或陰虛久病及陽而造成陰陽俱虛的情況。

可見，相比六味地黃丸和腎氣丸，左歸丸和右歸丸補腎的功效更加和緩。

二、命名區別

張景岳將補腎陰方稱為左歸丸，而將補腎陽方稱為右歸丸，其中有何深意？傳統中醫理論認為，腎位于腰部，左右各一，其左者屬水，稱為腎陰，又叫“元陰”“真陰”，是人體陰液的根本，對各臟腑組織起著濡潤、滋養的作用；其右者屬火，稱為腎陽，又叫“元陽”“真陽”，是人體陽氣的根本，對各臟腑組織起著溫煦、生化的作用。因此，他將補腎陰的方藥定名為左歸丸，寓意使陰精歸其原；將補腎陽的方藥定名為右歸丸，寓意使元陽歸其原。

腎陰和腎陽在人體內呈相互制約、相互依存的關系，共同維持人體生理上的動態平衡。如果這一平衡狀態遭到破壞，則會導致腎的陰陽失調，進而形成病理變化。比如，陰虛火旺的患者，常見五心煩熱，潮熱盜汗，男子遺精，女子夢交等癥；腎陽虛衰的患者，常見精神疲憊，腰膝酸痛，形寒肢冷，小便不利或小便頻數等癥，甚或男子陽痿早泄，女子宮冷不孕。

三、組方功效

1.組方不同

左歸丸的組方包含8味藥，分別為：熟地黃24 g、山藥12 g、山茱萸12 g、鹿角膠12 g、龜板膠12 g、枸杞子12 g、菟絲子12 g、川牛膝9 g。全方以“壯水之主，以培左腎之元陰”為立方之本，在熟地黃、山藥、山茱萸、龜板膠等大劑滋陰藥中加入鹿角膠、菟絲子甘溫助陽，有“陽中求陰”之義，使“陰陽相合”“陰得陽升而源泉不竭”。

右歸丸的組方包含10味藥，分別為：熟地黃24 g、山茱萸9 g、山藥12 g、鹿角膠12 g、菟絲子12 g、枸杞子12 g、當歸9 g、杜仲12 g、肉桂6 g、附子6 g。全方以“益火之源，以培右腎之元陽”為制方之基，以“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為立方理論，在附子、肉桂等辛溫助陽藥中加入大補陰精、滋培腎水的熟地黃、山藥、枸杞子，使附子、肉桂等大辛大熱之品補陽而不傷陰，且陰陽相濟，有“陰中求陽”之功。

通過組方來看，二者之中都蘊含著“陰陽互根”的道理，即陰陽雙方互相依存，每一方都以另一方為存在條件。陽得陰濟，就不會過分亢盛；陰得陽和，就不得過分衰沉—這也是張景岳所提出的“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善補陰者，必于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的“陰陽互濟”法則。

2.功效有異

左歸丸具有滋陰補腎的功效，適用于治療腎陰不足引起的遺精盜汗、骨蒸潮熱、遺淋不禁、神疲乏力、嘔干口燥、頭暈眼花、腰腿酸軟等癥，對貧血、高血壓、佝僂病、耳源性眩暈、腰肌勞損等屬精血虧損者亦有較好的療效。現代研究表明，左歸丸加減還可治療更年期綜合征、干燥綜合征、習慣性便秘、化療引起的白細胞及血小板減少、再生障礙性貧血、腰肌勞損、神經衰弱、疲勞綜合征、性功能障礙等多種疾病。值得注意的是，脾胃虛弱以及消化吸收功能不良者慎用。

右歸丸具有溫補腎陽、填精止遺的功效，適用于治療腎陽不足所致的神疲乏力、畏寒肢冷、陽痿遺泄、腰膝酸痛等癥。現代研究表明，右歸丸可提高巨噬細胞的吞噬能力，增強免疫功能，同時能促進造血功能；右歸丸加減對性功能障礙、坐骨神經痛、乳腺增生、白細胞減少癥、潰瘍性結腸炎等多種疾病亦有很好的治療效果。值得注意的是，腎虛而有濕濁者不宜服用。

四、民間說法

“遇事不決，男左女右”，所以男的服用左歸丸，女的服用右歸丸—這種來自民間的說法靠譜嗎？

通過前面的介紹我們了解到：“左歸丸適用于腎陰虛證，有填精補血的功效；右歸丸適用于腎陽虛證，有溫腎壯陽的功效”，其中并未提及男的適合服用左歸丸、女的適合服用右歸丸。恰恰相反，右歸丸在男科領域應用非常廣泛，其具有溫補腎陽、填精益髓的作用，是益火之源以消陰翳的代表方，對于多種男科疾病（如陽痿、慢性前列腺炎等）均有效；同樣，左歸丸也常應用于各種婦科疾病（如經間期出血、月經過少及不孕癥等）的治療中，以達到滋養沖任氣血，維持女性正常生理功能的目的。

五、謹慎聯用

“既然一個補腎陰、一個補腎陽，那我干脆來個陰陽雙補，豈不更好？！”—這樣做可以嗎？

答案是不可以。首先，雖然左歸丸是非處方藥，可以自行選購，但右歸丸是處方藥，需要經過臨床中醫師開具處方才能購買使用。所以，為避免混淆“陰虛”和“陽虛”從而導致購買錯誤，有腎虛癥狀的患者應該先找中醫師辨證，再在中醫師或中藥師的指導下購買使用。而且，左歸丸和右歸丸之間有很多成分重復，如果聯合用藥，非但可能無法解決腎虛的問題，反而可能導致藥物用量過多，增加肝腎的負擔，增加藥物中毒的風險。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并非一見到腎陰虛就用左歸丸、腎陽虛就用右歸丸。如果兼雜別的病證，比如，若見舌苔膩（白膩或黃膩），表明體內有濕濁、濕熱，就不應使用；若見面瞼、肢體浮腫，表明體內有水濕內停，單獨使用或者二者聯用都難以奏效，不能解決問題。

綜上，大家不要自行購買左歸丸或右歸丸使用，同時切記不要將二者同時使用。藥不對證，有百害而無一益。

六、用藥須知

首先，作為溫補藥，服用左歸丸和右歸丸期間，要忌吃生冷油膩的食物。生冷的食物會使藥物作用下降，同時也會損傷胃腸道，導致腹瀉；油膩的食物會影響藥物的吸收。所以，在服藥期間，應清淡飲食。

其次，左歸丸和右歸丸都有相應的禁忌人群。比如，對于補腎陰的左歸丸，腎陽虧虛、命門火衰、陽虛腰痛者慎用；外感寒濕、跌撲外傷、氣滯血瘀所致的腰痛者也要謹慎使用。對于補腎陽的右歸丸，陰虛火旺、心腎不交、濕熱下注而擾動精室者慎用；濕熱下注所致陽痿者，暑濕/濕熱、食滯傷胃以及肝氣乘脾所致泄瀉者也要謹慎使用。

最后，需要提醒大家：丸者，緩也。作為丸劑—無論左歸丸還是右歸丸—其作用相對溫和緩慢，即使辨證準確，也需要一定時間（一般2～4周）才能見效，所以稍安勿躁。但是，如果長時間服藥后未見改善，甚至癥狀加重，則必須及時停藥，重新找臨床中醫師辨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