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驅動因素研究

摘要：在“雙碳”目標背景下，建筑行業作為高耗能行業，進行低碳轉型已成為發展的必然趨勢，然而，建筑施工企業缺乏進行低碳減排的動力。為了加快推動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進程，首先通過文獻研究法和專家訪談法從8個維度確定26個具體的驅動因素，其次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分析各驅動因素，并確定關鍵影響因素，最后結果進行綜合分析。結果表明：政策環境、利益相關方要求、競爭壓力、感知兼容性、資源能力、技術創新能力、組織文化和轉型績效均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其中，政策環境、資源能力和利益相關方要求影響效果顯著。研究結論有助于政府針對性地制定建筑企業低碳轉型的相應措施，也有助于建筑施工企業積極為低碳轉型做好應對準備。

關鍵詞：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結構方程模型；驅動因素

0"引言

我國力爭于2030年前實現碳達峰、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雙碳”目標對我國各行各業都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挑戰。據統計，2020年全國建筑全過程碳排放總量為50.8億t CO2，占全國碳排放總量的50.9%"[1]。建筑業發展方式粗放、勞動生產率低、高耗能高排放問題依舊明顯，這一方面與建筑業本身的行業特點有關；另一方面，則與建筑企業低碳減排動力不足有關。因此，基于建筑業低碳轉型的未來發展趨勢，探討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驅動因素具有重要意義。

已有關于低碳轉型影響因素的研究，大多針對工業、制造業和煤電等"[2-4]行業，對于建筑施工企業的研究很少，建筑施工企業在施工階段碳排放來源廣、管理難度大、資源投入多，所關聯上下產業鏈多，與工業企業或一般企業的低碳轉型有著本質區別，因此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影響因素及其對低碳轉型的作用效果也會存在自身的特點。

本文旨在在“雙碳”目標背景下研究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驅動因素。首先，在文獻綜述和專家訪談的基礎上，選取了政策環境、利益相關方要求、競爭壓力、感知兼容性、資源能力、技術創新能力、組織文化和轉型績效8個維度的驅動因素。其次，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對各驅動因素進行分析，顯示8個驅動因素均對建筑施工企業的低碳轉型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從潛在變量角度分析，政策環境、資源能力和利益相關方要求對促進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顯著作用；從觀測變量角度分析，技術和裝備配置或材料的資金、業主方低碳建造要求、風險管控能力效果顯著。最后，揭示影響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關鍵因素，為促進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提供參考。

1"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1.1"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基本概念

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概念源自企業轉型升級理論"[5]。目前，業界對企業低碳轉型的定義未形成統一的觀點。根據已有文獻的研究，現階段關于低碳轉型定義的研究主要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從實現低碳轉型的方法對其定義，提出企業的低碳轉型是一個通過優化產業結構、研發低碳減排技術和創新低碳管理手段來實現低碳經濟轉化的過程"[6-8]；另一方面，是從低碳轉型所要達到的效果對其進行定義，認為低碳轉型是對經濟增長施加碳排放約束的過程"[9-11]。

因此，在綜合現有研究的基礎上，結合建筑施工企業特點，將兩種觀點進行融合，提出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即建筑施工企業以低碳經濟理念為指導，通過低碳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等手段，將碳排放管理納入施工企業的管理目標，實現其在建造方式方面的低碳轉型，使企業在追求經濟增長的同時注重環境保護，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過程。

1.2"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行為研究

根據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定義可知，要實現低碳轉型就需要進行低碳技術創新與管理模式創新。這兩種行為相輔相成，技術創新可以保證管理模式的信息化和精細化水平；管理模式創新可以保證技術的正常運行和目標的實現，兩者共同作用才能促進企業的順利轉型。

1.2.1"低碳技術創新

傳統建筑施工技術存在多方面問題，不僅對自然環境造成破壞和資源浪費，而且在施工成本、質量和效率管理方面也存在不足，有背于當前工業化、綠色化、數字化建筑發展方向。為了推動建筑行業的改革與發展，施工技術的創新升級已成為重要議題。BIM技術作為數字化建筑施工技術的典型代表，其通過對建筑結構進行可視化建模，提高了施工質量和效率，同時減少了施工過程中的返工和資源浪費等問題，使施工朝著綠色低碳方向發展。同時，綠色施工技術也是促進建筑工程綠色低碳施工的必要技術，其為施工技術引入綠色理念，與低碳轉型的概念不謀而合。

1.2.2"低碳管理模式創新

低碳管理模式的創新是保證低碳技術創新的正常運行和目標實現的重要手段。傳統的項目管理目標主要包括進度、成本、質量，而在施工企業建造方式低碳轉型的戰略目標下，碳排放管理也將成為建筑施工企業管理目標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低碳管理模式是指在項目的建設過程中，針對項目的碳排放目標制定相應的管理模式，通過建立碳排放管理平臺，運用項目管理技術跟蹤監測碳排放值，并通過調整資源的使用、施工工藝等手段使碳排放值控制在目標水平以內"[12]。

1.3"研究假設

（1）政策環境。企業進行低碳轉型具有明顯的外部經濟性，即企業在轉型過程中所付出的成本與收益并不完全對等，所產生的環境效益和社會效益會轉移給社會，企業只獲取了部分利益。因此，企業進行低碳轉型需要政策環境的支持引導和推進，而政府相關政策的扶持有助于企業將碳排放管理納入企業的管理目標。劉建江等"[13]、鄧小華等"[14]均認為環境規制對企業的低碳轉型起著重要的促進作用。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1：政策環境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2）利益相關方要求。利益相關方管理理論認為，企業在經營管理過程中要綜合考慮各個利益相關方的要求以實現整體利益最大化。建筑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轉型不僅能滿足政府對于低碳排放的要求，更能滿足利益相關方對低碳建筑的需求，他們之間相互促進或相互約束，從而影響彼此的低碳行為決策。燕云慶"[15]、任相偉等"[16]也相繼證明了利益相關方要求對企業綠色低碳轉型的積極促進作用。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2：利益相關方要求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3）競爭壓力。競爭逃離理論認為，市場競爭是促進企業轉型升級的重要引擎。市場競爭程度越高，企業的競爭優勢越小，企業通過轉型從而獲得新的競爭優勢的意愿就越強烈，此時，市場競爭將會對企業轉型升級產生積極的促進作用"[17]。在“雙碳”目標背景下，當行業內競爭者開始實施綠色施工時，競爭者的成功實踐會促使其他企業模仿其所采取的低碳創新技術和管理模式，從而倒逼建筑企業選擇實施綠色低碳施工。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3：競爭壓力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4）感知兼容性。感知兼容性是指企業進行低碳轉型戰略與企業各方面的匹配程度，包括與企業現有的軟硬件系統的集成程度、項目施工管理目標等方面的一致性程度。當低碳轉型所采用的新技術或新管理模式被市場廣泛應用與推廣，但如果其與自身的需求與發展戰略不一致，企業采用該戰略的主觀意愿就會降低。因此，當施工企業認為技術與管理模式的創新與企業現有的信息系統平臺、管理目標和管理流程一致時，企業就會更積極地采用新技術。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4：感知兼容性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5）資源能力。與傳統能源密集型生產模式相比，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轉型具有投入高、回報周期長、風險大等特點"[18]，資源基礎觀（RBV）提出企業內部的有形資源與無形資源形成的資源束是組織轉型發展的奠基石，企業在進行低碳轉型的過程中需要以原有資源為基礎，選擇適合企業本身的低碳技術與管理模式，因此，企業的資源能力強弱是企業進行低碳轉型的重要驅動因素之一。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5：資源能力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6）技術創新能力。建筑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轉型離不開低碳創新技術的支持，低碳創新技術不僅是企業實現低碳轉型的關鍵支撐性手段，也是促進企業實現綠色低碳發展的關鍵驅動因素"[19]。低碳創新技術是指有助于推動實現減少資源消耗、降低環境污染及碳排放、保護生態環境的施工技術，如綠色施工技術、智能建造技術等。Azadegan"[20]指出，只有不斷尋求研發與創新，才能實現企業的低碳轉型。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6：技術創新能力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7）組織文化。組織文化也是影響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重要驅動因素之一，良好的組織文化會給企業帶來持久的效益。目前，越來越多的企業意識到社會責任對于企業的重要性并主動承擔社會責任。企業的社會責任不僅包括企業對員工、顧客和政府所應承擔的責任，還涵蓋對環境、資源等多方面。具備良好的組織文化氛圍和貫徹執行能力是促進企業采納并應用創新技術的充要條件。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7：組織文化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8）轉型績效。轉型績效是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轉型的重要因素之一，許多學者從經濟績效、環境績效和社會績效多個層面分析其對低碳轉型的影響效果"[21-22]。企業通過低碳轉型可以實現產業鏈的增值，增加競爭優勢，實現新的利潤增長點和提升經濟績效"[23]；同時，企業通過技術創新和管理模式創新進行建造方式的低碳轉型，推進施工過程中碳排放的減量化和資源的循環利用，實現了企業的環境績效；在低碳轉型的過程中，外部經濟性使企業在政府和市場中樹立了良好的社會形象，也能獲得更多低碳項目的機會，使企業更加積極地承擔社會責任，從而實現了社會績效。由此，提出假設：

假設8：轉型績效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具有正向影響。

2"問卷設計與收集

2.1"問卷設計

問卷采用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發放，主要針對人群是施工企業工作人員、政府行業主管部門，以及高校或科研單位人員，問卷共包括8個二級指標，26個三級指標。采用李克特五點量表法，1～5由弱至強表示該指標對施工企業采取低碳轉型戰略的影響程度。“1”表示影響程度很小；“2”表示影響程度較小；“3”表示影響程度一般；“4”表示影響程度較大；“5”表示影響程度很大。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驅動因素測量量表，見表1。

2.2"問卷收集

本次調研共發出問卷450份，共收回問卷403份，扣除無效問卷26份，最終獲得有效問卷381份，有效回收率87%。從性別看，問卷樣本中男性數量占比達66.4%，與實際建筑施工企業從業人員情況基本相符；從工作單位看，從事施工企業的人員占72.18%，企業單位類型分布基本合理；從工作經歷看，有6年及以上工作經歷人員占比為33.07%，處于管理層人員占60.37%，說明被調查對象大多具有較豐富的工作經驗，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各影響因素相關內容較為了解，一定程度上保證了研究數據的質量。

3"數據結果分析

3.1"信效度檢驗

通過SPSS進行問卷信度分析，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見表2。可以看出，8個潛在變量的α系數處于0.741～0.840，都大于0.7，說明本次問卷的數據信度較高，樣本數據有效可靠。

在效度檢驗方面，采用驗證性因子分析來檢驗變量的結構效度。首先，進行KMO檢驗與Bartlett球形檢驗，以檢測問卷是否適合進行因子分析。結果顯示，問卷整體KMO值為0.887，并通過了顯著水平為1％的顯著檢驗，因此可進行后續的驗證性因子分析。由表2知，各觀測變量的因子荷載在0.623～0.828，說明觀測變量對潛在變量有較好的解釋力；各平均提取方差（AVE）均大于0.5，各組合信度（CR）均大于0.7，說明量表的聚合效度可靠。同時進行區分效度檢驗，區分效度檢驗結果見表3。各潛在變量的AVE的平方根均大于該變量與其他變量的相關系數，因此區分效度達標。綜上，問卷整體信度效度滿足要求。

3.2"模型結構擬合與分析

3.2.1"初始模型擬合與評價

在SPSS AMOS26中繪制初始結構方程模型，初始結構方程模型如圖1所示，初始結構方程模型參數估計結果見表4。模型大部分參數的非標準化路徑系數大于且接近于1，沒有負值；標準化系數均小于1；所有路徑系數的臨界比都大于 1.96，對應的P值都小于0.001，即在95%的置信區間影響水平顯著；潛在變量與其測量變量之間的因子載荷在0.62～0.83，都大于 0.6。因此，該模型沒有發生違犯估計現象，滿足顯著性和合理性要求。對模型整體適配度進行檢驗，以檢驗違規估計情況，經檢驗，模型的擬合度指標RMSEA=0.037lt;0.08，CMID/DF=1.522lt;3，GFI=0.919gt;0.8，AGFI=0.895gt;0.8，CFI=0.963gt;0.8，TLI=0.955gt;0.8，符合規則要求，表明不存在違規估計情況。

3.2.2"高階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

為探索各類潛在變量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影響，進一步構建高階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如圖2所示。在高階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中，觀測變量與潛在變量之間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取值范圍在0.63～0.82，說明該模型初步成立。同時，輸出高階驗證性結構模型參數估計結果，見表5。模型所有參數的非標準化路徑系數都大于0，且接近于1；標準化路徑系數均大于0，且小于1；所有路徑系數的臨界比都大于 1.96，對應的P值都小于0.001，即在95%的置信區間影響水平顯著，滿足顯著性和合理性的要求，說明高階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的基本適配度滿足要求，模型是可以接受的。其中，RMSEA=0.041lt;0.08，CMID/DF=1.624lt;3，GFI=0.908gt;0.8，AGFI=0.889gt;0.8，CFI=0.9528gt;0.8，TLI=0.946gt;0.8，相關擬合指標符合規則要求，不存在違規估計情況。

3.3"假說檢驗與結果分析

由表5可知，高階驗證性結構方程模型中的驅動因素類別“因”和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果”之間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均大于0.5，說明驅動因素之間存在顯著的相關性。假設1～8得到支持。

各維度影響因素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標準化路徑系數從大到小依次排序為：政策環境＞資源能力＞利益相關方要求＞組織文化＞轉型績效＞技術創新能力＞感知兼容性。其中，政策環境（0.76）的影響最為顯著，說明現階段建筑施工企業實施低碳轉型的積極性較低，主要依賴于政府的助推作用，但其無法作為長期的驅動力。因此，企業自身資源能力的培養、市場的需求是未來建筑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轉型的主要驅動因素。

需要通過簡單的加權法計算各觀測變量對潛變量的影響程度，例如，政策環境對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761，經濟鼓勵政策對政策環境的標準化路徑系數為0.729，那么政府以稅收、獎勵等方式鼓勵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轉型對建筑施工企業開展低碳轉型戰略的影響系數為0.761×0.729=0.555。計算各觀測變量的影響系數，其中影響系數大于0.5的有：A1（0.555），A2（0.555），A3（0.532），B1（0.575），B2（0.504），D3（0.508），E1（0.503），E2（0.525），E3（0.585），E4（0.555），G1（0.525），G2（0.532），G3（0.553），G4（0.553），H1（0.508），H3（0.508）。將這些觀測變量確定為影響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關鍵驅動因素，要促進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主要就需從這些驅動因素入手，通過刺激這些因素，實現建筑施工企業的低碳轉型。

4"結語

目前，政府在促進建筑施工企業低碳轉型的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建筑施工企業更注重短期利益，以資源消耗為主的粗放式發展模式，管理人員環保意識不強，企業尚未形成綠色低碳發展的文化氛圍；另一方面，企業低碳轉型所進行的技術創新和管理模式創新均需要大量資源資金的投入，企業為了規避潛在的危險更趨于保守發展，只有當現有的發展模式嚴重影響到其發展效益的時候才會進行低碳轉型。綜上所述，低碳轉型手段的實施對建筑施工企業來說既不是激勵因素，也不是強制性指標，這導致低碳轉型的效果在施工企業并不顯著。因此，在建筑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輕型的初始階段需要政府的正確引導，采用激勵性措施與強制性措施。在激勵層面，政府的激勵性政策作為約束政策的補充，增加了政策體系的靈活件和綜合性，合理的稅收優惠、財政補貼、低碳施工認證和資質評定能提高建筑施工企業實施低碳化轉型的主動性；在強制性措施層面，需進一步完善相關政策規范，并提高其監督執行力度，完善建筑企業在碳市場的核算標準。

建筑施工企業作為低碳轉型的主體，應主動加強自身轉型能力。從觀測變量影響路徑系數分析，除了政策環境方面對建筑施工企業進行低碳轉型的支持，建筑施工企業自身的資金、資源、風險應對能力也是重要的影響因素。企業在進行低碳轉型的過程中需要以原有資源為基礎，選擇適合企業本身的低碳技術與管理模式，并充分利用國家政策帶來的推動效應，及時形成相應的轉型策略，從而優先占據低碳市場，實現企業盈利能力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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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2-08

作者簡介：

趙新瑤（1998—），女，研究方向：工程經濟與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