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北剪紙創作的教與學

[摘 要]陜北剪紙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蘊。傳統的家族傳承以及師徒傳承，現代的網絡授課與線下講課培訓，這些教學方式都推動著剪紙的傳承和發展。在教學實踐中要讓學生理解剪紙語言和意象符號，掌握純熟的手法和技藝，同時還要注重培養學生的想象力和創造力。陜北剪紙的冒鉸（即興創作）是一種很好的教學方式和創作方法，對于學生掌握扎實的基本功和鍛煉創作能力有著顯著的效果。教師也要具備較高的剪紙藝術修養，針對不同階段的學生因材施教。

[關鍵詞]陜北剪紙；剪紙教學；傳承

[中圖分類號]J528.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7556（2024）11-0072-03

本文文獻著錄格式：李淑琴.陜北剪紙創作的教與學[J].天工，2024（11）：72-74.

陜北剪紙是產生于黃土高原的古老民間藝術，有著千百年的歷史和傳承。“包括民間剪紙在內的民間美術，其創作、審美、應用與勞動者生活的土壤不可分離。”[1]其素材來源于陜北民俗生活，其內容豐富、形式多樣、寓意深刻，反映了不同歷史時期的社會風貌。

陜北剪紙作品體現出鄉土性和藝術性。從古至今的創作者通過對剪紙技藝的學習和傳授，熟練掌握其精髓和技法，將陜北剪紙一代代傳承和發揚下去。在一名剪紙創作者的藝術生涯中，他（她）往往既是勤耕不輟的學生，又是匠心育人的老師。

一、傳統陜北剪紙創作的教與學

從現有的資料和考古發現來看，剪紙發源于古代裝飾紋樣的剪刻，最早的剪紙用的是麻紙，在唐宋時期開始流行于上層社會。隨著造紙技術的改進，紙的價格不再昂貴，明清時剪紙大量走入民間并興盛至今，成為一種真正的民間藝術。從某種程度上說，“陜北剪紙是農家婦女在勞動生活中創造的一種裝飾藝術”[2]。她們用自己的雙手和心靈創作出精美的作品，并將剪紙代代相傳。她們也許沒有高深的藝術理論和教育理論，但她們是藝術和教育理論的自覺踐行者。

（一）家族傳承

歷史上，剪紙是女子必備的手工技藝之一。很多女子手里都有夾窗花樣的本子，既有自己的得意之作，也有從別人手里收集來的樣本。心靈手巧的女子，其作品會被大家喜愛和討要，她本人也會被大家請教剪紙的經驗和技巧。在一個家族之內，擅長剪紙的長輩往往會在女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傳授剪紙之道。

筆者六歲就開始隨外祖母學習剪紙。在兒時的記憶中，外祖母一邊剪著花花草草、繡花樣，一邊講著“養女子要巧的，石榴牡丹冒鉸的”。外祖母的剪紙和故事，激發了筆者對剪紙的興趣和熱愛，剪花、剪山、剪水、剪動物，樂此不疲。剪紙成了筆者的一種習慣，一剪就是幾十年，喜怒哀樂都用剪刀來訴說。這樣的經歷使筆者具有深厚的“童子功”，從小耳濡目染并參與其中，剪紙成為一生的熱愛。

“不癡迷不成活。”醉心于剪紙之中，是一名創作者走向成功的前提。

（二）拜師學藝模式的師徒傳承

“手口相傳，師傅帶徒弟。”這也是陜北剪紙教學和傳承的一大特點。通常是由引薦人介紹，舉行一個儀式正式拜師（儀式有時也可簡化）。因為剪紙不像玉器、瓷器等藝術門類那樣背后有產業鏈，所以徒弟并不需要長年跟隨師傅，師徒之間隨時可以請教和交流。

向技藝高超的前輩、老師學習，是傳承陜北剪紙豐厚底蘊的正道。“站在巨人肩膀上”可以看得更高、望得更遠。不僅要學習師傅的技法，更要學習和體會他們作品中的神韻，進而形成自己的風格。

筆者在剪紙領域嶄露頭角的時候，有幸拜中國剪紙代表性人物高金愛為師。高老師家位于安塞的一個小山村，生活條件非常艱苦。筆者在高老師家同吃同住很長時間，被高老師的精湛技藝和人格魅力深深打動。高老師樂觀開朗，生活上并不講究，然而對剪紙卻精益求精。她手把手地教筆者剪紙的精髓，親身做示范，對筆者的要求也很嚴格。只有剪到她滿意，才會蓋上她的私章表示認可。創作之余她會給筆者講她的故事，她的內心世界很純凈，淡泊名利。通過此段經歷，筆者學到了高老師的剪紙技藝，更學到了她吃苦耐勞、不重名利、低調樂觀的人生態度，受益匪淺。

此后筆者首創了“榆林彩色套剪”新風格剪紙，作品獲得了很多獎項，個人也獲得了很多榮譽。近些年來筆者又嘗試在剪紙創作上進行題材的探索和創新，創作了一批現代題材、工業題材、革命題材、歷史題材的作品，讓剪紙藝術在新時代更有生命力和表現力。

在創作的同時筆者也成了剪紙老師，既帶過徒弟也教過學生。“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老師不僅能傳授剪紙技藝，而且會用其思想和品格影響學生一生的創作。

二、現代陜北剪紙創作的教與學

新時代的陜北已經進入了工業化和信息化社會。剪紙創作的教學模式和方法在保留傳統的基礎上有了新的變化，多媒體教學、網絡教學等新的教學手段涌現出來，一些新的教育理念也引入其中。

（一）縣市級群眾文化事業單位舉辦的剪紙教學活動

新時代的陜北剪紙開始進入一個空前繁榮的時期。陜北的各個縣市都有文化館這樣的基層群眾文化事業單位，常年舉辦剪紙教學和培訓，推動青少年學習剪紙和提升文化修養，發掘剪紙創作人才，為宣傳剪紙和推廣剪紙文化做出了巨大貢獻。

以神木市文化館為例，筆者在幾十年前就參加過文化館舉辦的活動，向老一輩藝人學習剪紙技藝。因為成績突出又被文化館請來從事專業剪紙創作，并選送至學術機構進行研修和培訓。之后又被文化館聘請從事每年的教學活動，擔任教學和指導老師。教學對象有各個年齡段的剪紙愛好者，有中小學校的學生，還有本地和外地來的專業剪紙創作者。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神木文化館聯合當地中小學舉辦的“剪紙非遺進校園”活動。筆者受聘為剪紙項目的授課教師，每年都指導和教授一到兩個學校的剪紙教學，很受校方和學生的歡迎。曾有五位同學在中國民族文化藝術基金會指導、南京大學文化與自然遺產研究所主辦的“第三屆非遺進校園師生剪紙展暨教學研討觀摩大會”上獲得優秀獎，作品入選《剪花爛漫》作品集。

（二）各級文化和學術研究機構舉辦的剪紙教學活動

文化和學術研究機構參與剪紙教學有很長的歷史，早在20世紀40年代的延安革命根據地就有魯迅藝術學院的老師參與了新式剪紙的推廣和教學指導。新時代更是有中央美術學院、南京大學、陜西師范大學等一大批學術機構研究剪紙、積極舉辦剪紙的培訓和教學活動。

筆者在多年前參加過陜西師范大學舉辦的高級研修班，在加強藝術理論學習和開闊視野方面很有成效。筆者還被多所學校和機構聘為研究員和教學老師，每年都參與線上和線下教學。

三、陜北剪紙創作的教學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剪紙是一種“對紙進行鏤空處理產生的平面造型藝術”[3]，是實踐性很強的傳統手工技藝。剪紙創作需要很強的“控剪”能力，需要對剪紙語言和意象符號進行深刻理解，在此基礎上進行富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創作。

（一）要熟練掌握剪紙基礎知識和基本技法

陜北剪紙有豐富的剪紙語言和意象符號。物體形象往往是非透視的多角度呈現，在審美上很講究對稱，造型上也有很大的夸張和變形。有陰剪、陽剪、拼剪、套剪等多種手法，約定俗成的大量意象符號往往有著特定的寓意。創作者根據自己的思想感情和藝術領悟，以豐富的想象力，有選擇地將客觀物象轉換為剪紙意象，運用簡括、夸張、添加、套嵌、透疊、拼連、復合、裝飾、象征等表現手法，創造出各種超越時間、空間、透視和比例限制的作品。

為了熟練掌握剪紙語言和意象符號，老一輩藝人留下很多口訣來幫助記憶。“十斤獅子九斤頭，一斤尾巴甩后頭。”“若要富，蛇盤兔。”“魚撲蓮花生貴子。”這類剪紙口訣是必須熟記的。老師應該要求和引導學生認真學習剪紙的制作技法和創作手法，其中包括：如何運剪鏤空；如何折疊剪紙；如何抓住創作對象的基本形態和特征；如何剪對象的外輪廓線；如何剪鏤形象的結構紋、動態紋、裝飾紋；如何立意、造型、構圖；如何運用有寓意的符號、紋樣鏤空裝飾；如何處理點、線、面造型的關系等。這樣才能把剪紙的基本功學得扎實。在此基礎上多加練習，假以時日就能熟練掌握。

剪紙的學習過程是比較辛苦和枯燥的，因此要讓學生多上手，從而培養對剪紙的興趣。學生要隨學隨剪，每學到一個知識點都親自動手剪出來，還可以試著自由創作。有了興趣和成就感，剪紙就成為一項愉快的活動。由興趣而生熱愛，就會一步步走上更高的臺階。

（二）注重培養學生的創作能力

陜北剪紙講究脫稿即興創作，想到什么就剪什么，怎么好看就怎么剪。這種創作思維方式可以不受條條框框的約束，充分發揮想象力和創造力，自由表達創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審美情趣。

剪紙教學的方法有依樣復制和脫稿創作。依樣復制只能培養學生的復制能力，會束縛想象力和創造能力，造成一旦離開了樣稿就不知如何剪的情況。學生不僅要臨摹，還要留下自由創作的空間。先學好剪紙的基礎課程，再考慮如何在內容、形式、題材上創新。任何藝術創作都應該循序漸進，一步一個臺階地攀登，不可能一步登頂。如在單色單剪和折疊剪紙教學的基礎上，逐步進行復雜造型、構圖及彩色套剪的教學。

陜北剪紙的一大特色是“冒鉸”，也就是不打底稿的即興創作。冒鉸出來的作品會生動鮮活、自然流暢。把“冒鉸”貫穿于剪紙教學之中，不僅可以練出純熟的基本功，還可以調動和發揮學生的想象力、創造力，提高創作能力。

圖1是筆者的剪紙作品《生命之樹》。這棵生命之樹最上部分的紅棗之間是扣碗形狀，寓意生命的延續。一家四口人在收紅棗。“棗”諧音“早”，寓意早到早得，獲得豐收。畫面下半部分表現一對戀人以及祖孫同堂的幸福生活。桃樹代表老人長壽，石榴代表多子多孫，紅棗代表早生貴子，鳳凰是吉祥的象征，柳樹枝代表平安健康。

這幅作品特別適合教學。教師先剪出樹作為“輪廓”，然后由學生冒鉸來“打扮”，補充其他的細節。學生能體會到陜北剪紙“先剪輪廓后打扮”的創作手法，還能鍛煉冒鉸的功夫。

（三）老師要隨教隨剪，做好示范

老師的水平和能力在教學中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有時甚至是成敗的關鍵。剪紙教學如果沒有高水平的示范，就成了蜻蜓點水、誤人子弟。每講到一處重要知識點，都要用詳細的隨堂冒鉸來做示范，而不是僅僅拿一些找來的圖樣讓學生模仿。同時把自己對剪紙創作的理解講述出來，鼓勵學生大膽創作并予以指導和點評。學生的注意力自然會集中在老師的講解和高水平剪紙示范上，疑難問題可以隨時得到解答。

（四）剪紙教學需要因材施教

本著因材施教的原則，教學課程可以分為初級班、中級班和高級班。初級班針對未入門或剛入門的學生開設，需要引導他們認真學習剪紙的基礎知識，掌握剪紙手法和技法，打下良好的剪紙基礎。中級班針對具有較好的剪紙水平、有待提高的學生開設，需要提高他們對剪紙的認識和創作能力，從而順利進階。高級班針對具有很高的剪紙水平、需要突破和創新的學生開設，采用交流探討式的教學方式，打開思路，突破瓶頸。令人欣慰的是，在筆者的學生里已經產生了多名剪紙非遺傳承人和省級剪紙大師。

四、結束語

藝無止境，活到老學到老。無論剪紙創作還是教學，都是需要靜下心來，沉浸在藝術中來修行的，讓人生感悟、思想境界、藝術積淀成為靈感的源泉。每一位熱愛剪紙而又技藝超群的老師，都會毫無保留地將畢生所學傳授給學生，發自內心地希望把自己熱愛的剪紙藝術代代傳承下去。

參考文獻：

[1]呂勝中.中國民間剪紙[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1987：3.

[2]宋如新.陜北民間剪紙釋要[M].西安：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209.

[3]趙玉亮.剪紙藝術與工藝[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