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的統一

［摘 要］ 自覺與自信是文化的雙重維度，基于文化二維視角的鄉村文化振興，既是一個增強文化自覺的過程，又是一個堅定文化自信的過程，二者相互統一。鄉村文化自覺基于鄉村居民對自身文化的自知，即鄉村居民對自身文化的自我覺醒、自我反省和自我創建，是鄉村居民文化獲得感的邏輯起點；鄉村文化自信基于鄉村居民對自身文化傳承的充分肯定，是對鄉村文化價值的積極踐行及自身文化生命力的堅定信心，是鄉村居民文化獲得感的邏輯終點。在鄉村文化建設的過程中，應處理好一元與多元、精華與糟粕、傳統與現代、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的關系，增強文化自覺，堅定文化自信，二者協同發力，鄉村文化振興得以實現，鄉村的全面振興得以形成“根”與“魂”。

［關鍵詞］ 文化自覺；文化自信；鄉村文化振興；雙重維度

［基金項目］ 河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專題項目“河南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研究”（2022ZT33）；河南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鄉村振興戰略視域下鄉村文化的傳承和創新”（2023-ZDJH-650）

［作者簡介］ 江麗（1977— ），河南獲嘉人，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研究方向：“三農”問題。

DOI：10.16743/j.cnki.cn45-1357/d.2024.01.015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理論自覺、文化自信，是一個民族進步的力量；價值先進、思想解放，是一個社會活力的來源。”［1］同時，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然在農村”［2］，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其中就包括鄉村文化振興。2050年我國要實現農業強、農村美、農民富的鄉村全面振興，作為鄉村振興之“魂”的文化振興尤為重要。沒有鄉村文化的高度自覺和文化鄉村的高度自信，難以實現鄉村全面振興的偉大目標。實現鄉村文化振興需要多方面的合力作用，文章從文化的兩個維度——文化自覺與文化自信來探討鄉村文化振興的雙重路徑，即鄉村文化振興既是一個增強文化自覺的過程，又是一個堅定文化自信的過程。

一、文化的雙重維度：自覺與自信

（一）從與主體存在的不同關系理解自覺與自信

文化是一個社會或者群體所共享的價值觀念、信仰體系、行為準則、藝術表達及生活方式等的總和，是一種能夠引起傳承和發展的精神財富，是一個民族的精神支柱和身份認同基礎，也是一國或一地的軟實力體現。“文化自覺”是費孝通最早提出來的一個概念，主要針對的是國人對于本土文化自知之明的困惑，是要讓生活在一定文化歷史圈子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并對其發展歷程和未來有充分的認識［3］538。也可以理解為一個國家或民族對自己的文化特點、價值觀念有清晰的認識和認同，通過反思和認知，來實現對文化的自覺傳承和發展。文化自信則表現為黨、國家、政府和民眾對自己的傳統文化、價值觀念、風俗人情的充分肯定，對自己文化的堅定立場和自豪情感，對文化對于地區發展和國家發展意義的堅定信念。文化的二重性表明，雖然自覺和自信各自呈現出與主體存在的不同關系，但二者又是緊密聯系。自覺和自信是分析人類文化現象不可分離的兩個維度。

（二）從文化建設的不同判斷理解自覺與自信

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是文化學的兩大學說，在其影響下形成關于文化建設成就的不同判斷：自覺傾向和自信傾向。文化自覺探討的是如何增強對自身文化的認同，關注的是進行文化選擇的能力、文化反思的智慧和理性審視的魄力。文化自信傾向對自己文化的自豪感和自信心，關注的是文化的傳承和創新，研究的是中華兒女世世代代在生產生活中傳承的價值理念和鄉土風情等，凸顯的是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它從底蘊角度闡釋文化，探究“什么樣的傳承是正當的或者正確的”這類問題，并以文化實踐作為判斷是非的標準。

（三）從二者的辯證關系理解自覺與自信

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在文化學界作為兩種不同的理論，看似功能各異，實則互生互成。文化自覺是基于民眾對自身文化發展的自知，是民眾文化獲得感的邏輯起點，通過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的相互交往中獲得對自己和“異己”的認識，以便形成文化上的兼容并蓄、和平共處［4］202。文化自信是基于民眾對自身文化傳承的充分肯定，是民眾文化獲得感的邏輯終點［5］，作為文化的兩個維度，自覺和自信不是分離互競的關系，而是互生互成的關系，是實現文化振興的“兩翼”。文化自覺是文化自信的前提和基礎，只有對自己的文化有清晰的認識和認同，才能更好形成對自己文化的自信心和自豪感，文化自信是文化自覺的必然結果，要對自己的文化樹立自信，主動承擔文化發展的責任擔當。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共同構成了一個國家或民族的文化精神和身份認同，如果離開文化自覺只講文化自信，自信將內生動力不足從而造成文化的“失根”，文化自信就難以得到保障；同樣地，如果離開文化自信只談文化自覺，自覺將凝聚力不足從而變成“虛假自覺”，造成文化的“失魂”。

（四）從新時代鄉村文化特征理解自覺與自信

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體現了新時代文化特征。鄉村文化自覺是鄉村文化在接納、融入城市文化等他文化時的自我覺醒、自我反省、自我創建，其在新時代的內涵包括三個：一是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把握鄉村文化發展規律，破除陳規陋習，傳承發展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自覺；二是追求鄉村文化理想狀態的自覺；三是鄉村居民主體力量覺醒的自覺。鄉村文化自信探討的是通過傳承、創新和發展鄉村文化以不斷樹立鄉村文化自信，其在新時代也包括三個方面內涵：一是將鄉村傳統文化融入鄉村居民生活和基層政府工作全過程的自信；二是相信鄉村文化能夠提高鄉村社會乃至社會文明程度，能“增強中華文明的傳播力影響力”［2］；三是相信鄉村文化能夠實現鄉村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統一。由此可見，鄉村文化自覺傾向找回鄉村居民的“自知之明”，而鄉村文化自信則把關注點放在鄉村居民文化獲得感的提升及其實現的過程和條件上。因此，鄉村文化振興必然涉及兩者以鄉村居民為中心的內在關聯的維度。從傳承方面看，文化自覺是一個通過反思與融合養成鄉村居民文化認同感的過程；從發展方面看，文化自信是挖掘鄉村傳統文化精髓，運用各種方法培育鄉村居民文化獲得感的過程。

二、鄉村文化自覺與自信的價值旨歸

作為中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鄉村文化既承載著歷史沉淀，又蘊含著當代的理念和精神。培育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不僅體現在傳承中華民族的文化基因，還體現在助力農業農村現代化，推動鄉村振興以及塑造鄉村居民自信心與價值觀念等。

（一）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有助于激活鄉村傳統文化的魅力

傳統文化的“根”在鄉村，無論是農業耕種文化的節氣農事，還是鄉村道法自然的倫理生態；無論是鄉村各具特色的“建筑宅院”，還是注重實用的農業景觀；無論是代代相傳的婚喪習俗，還是豐富多彩的民俗習慣；無論是父慈子孝的家風家訓，還是鄰里守望的鄉風民情，“都承載著華夏文明生生不息的基因密碼，彰顯著中華民族的思想智慧和精神追求”［6］。縱觀傳統文化發展歷史，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鄉村傳統文化信奉的仁義道德，曾經在農業社會形成鄉村居民忠實的文化信仰和價值認同，孕育了獨具特色的鄉土自然景觀和人文傳承，“遠親不如近鄰”的守望相助釀造了淳樸的鄉風民情，飽含地方特色的民間建筑、美食、技藝承載的鄉土氣息成為離鄉之人念念不忘的鄉愁和情感“烙印”。然而，隨著現代化進程的推進，傳統鄉村文化不斷受到沖擊，一些凸顯鄉村地域特色的民間藝術作品等逐漸走向沒落，傳承無力；一些樸素的鄉風和民風也一度被邊緣化；傳承千年的農耕文明在部分人眼中則成了落后和愚昧的代名詞，鄉村居民開始質疑自己的傳統文化。優秀的傳統文化是滋養鄉村居民傳承不息的精神食糧，是鄉村居民的“根”和“魂”，是鄉村居民自覺和自信的載體，也是化解當前鄉村居民功利主義思想的利器。鄉村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對于激活鄉村傳統文化的魅力起著重要作用，它們能夠促進鄉村地區居民更加積極地參與到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和發展，同時也能夠吸引更多的人關注和參與，從而使鄉村文化煥發出更加獨特的魅力光芒。

（二）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有助于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中國式現代化是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協調發展的現代化。物質富足、精神富有是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根本要求。物質貧困不是社會主義，精神貧乏也不是社會主義。”［2］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內容，鄉村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則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要內容，作為鄉村精神文明重要內容的鄉村優秀傳統文化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文化沃土和思想根基。歷史充分證明，鄉村傳統文化中的優秀成分，對于中華文明延續發展且從未中斷和形成與維護中華民族團結統一功不可沒，對激勵中華兒女抵御外來侵略、推動社會進步、維護民族利益十分重要。現實也不斷證明，鄉村居民只有通過培育文化自覺和樹立文化自信，才能更加主動地去傳承和發揚鄉村優秀傳統文化和價值觀念，才能真正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所需要的精神文明建設目標。

（三）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有助于推動鄉村全面振興

梁漱溟曾言：“原來中國社會是以鄉村為基礎，并以鄉村為主體的；所有文化，多半是從鄉村而來，又為鄉村而設——法制、禮俗、工商業等莫不如是。”［7］10-11幾千年來的鄉村發展史，伴隨著帝國主義的侵略、新文化的興起和工業化城鎮化的實行，皆主動或被動地破壞了鄉村秩序，使得鄉村社會風俗、倫理被破壞，造成了“極嚴重的文化失調”［7］61。鄉村文化振興就是要把這種“極嚴重的文化失調”調整過來，通過培育鄉村居民的“文化自覺”，進而重拾文化自信。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是實現鄉村全面振興的重要動力。首先，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是鄉村發展的精神支撐。擁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傳統文化是鄉村的獨特優勢，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能使鄉村居民對自己的文化有自豪感和認同感，能激發鄉村居民的創造力和創新精神，從而推動鄉村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為鄉村全面振興注入新的動力。其次，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是鄉村吸引力的體現。鄉村地區的自然環境和傳統文化是其富有吸引力的重要因素。鄉村文化自信使得鄉村居民更加自信地展示和傳播自己的優秀傳統文化，通過舉辦各種文化活動和節慶，吸引更多的人前來體驗和了解。這不僅能促進鄉村旅游業發展，而且能給鄉村地區帶來更多的經濟收益，推動鄉村的全面振興。最后，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也是鄉村居民自我發展的動力。他們積極參與鄉村文化的傳承和創新，通過學習傳統技藝、參與鄉村文化產業等形式，提升自身的技能和素養。這不僅使鄉村居民在經濟上有更好的發展機會，還能提升他們的自我價值感和幸福感，更有助于推動鄉村全面振興。

（四）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有助于恢復鄉村居民的身份認同

鄉村文化蘊含著勤勞樸實、團結互助、敬老愛幼等傳統美德，這些價值觀念為鄉村居民提供了道德規范和精神支持，也是鄉村居民對其身份高度認同的文化支撐。近年來，越來越多的鄉村居民轉身定居城鎮，帶來了常住人口城鎮化率的逐年攀升的同時，也表達了鄉村居民對城市文化生活的向往。鄉村居民向城鎮的集結定居，從側面反映出鄉村居民對鄉村文化生活的不斷遠離，這也導致鄉村文化的沒落和鄉村居民的身份迷茫。樹立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就是要通過挖掘鄉村文化中所蘊含的思想精髓，消除迷茫與困頓，恢復自身身份認同，重塑以鄉村文化信仰為突破口的新價值認同體系；讓鄉村居民在物質和精神雙重的富裕中挺直精神脊梁，恢復自身文化認同，構建以鄉村傳統文化為主導的新話語體系。同時，還要認識到鄉村文化自信并非盲目自信，并非無視外來文化的極“左”自信，而是源于鄉村居民文化自覺的自信，是對自身優秀傳統文化的價值認同。

三、鄉村文化振興是一個培育文化自覺和樹立文化自信的過程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2］。世界上四大文明古國，僅中華文明生生不息、薪火相傳，其重要原因在于農業文明長期發展過程中形成了生產、生活、交往和制度文化，形成了鄉村居民樸素的價值觀念和認知體系，鑄造了中華民族得以延續千年的鄉村文化。鄉村文化自覺的本質是鄉村居民對自己的文化認知和意識的覺醒，鄉村文化自信的本質是對鄉村文化的自我認同和自我價值的肯定。鄉村文化振興是要喚醒鄉村居民塵封的文化自覺，通過文化自信來“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2］。

（一）激活鄉村文化的傳統魅力，實現鄉村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1.樹立鄉村傳統文化自覺和自信目標。鄉村傳統文化自覺和自信體現為鄉村居民對源遠流長的農耕文化和倫理文化等的高度認同感和自信心，是鄉村居民獲得感的邏輯起點和邏輯終點。樹立鄉村傳統文化自覺和自信要實現三個目標：一是要讓鄉村居民相信我們的傳統文化是“好”的，是我們安身立命之依靠，愿自覺傳承發展鄉村文化；二是要相信我們的傳統文化既能屬于過去，也能適應現在，更能開創未來，鄉村文化能夠解決鄉村的問題；三是鄉村傳統文化不僅是鄉村居民能夠理解并運用到鄉村社會生活中，而且具備世界意義，是世界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對于解決鄉村之外的問題也有獨到的借鑒意義。

2.守好傳統文化資源。傳統文化資源既有物質的傳統文化，也有非物質的傳統文化。傳統物質文化包括傳統村落、生產生活用具、家書等實體的傳統文化遺產。對現存的保存比較完好的傳統村落加大保護力度，協調好傳統村落發展的“生態之維”和“文化之維”，在不破壞傳統村落原貌的基礎上進行維修和改造，以文化為賣點積極開發傳統村落的現代價值。飽含地方特色的民間美食、技藝也承載著濃郁的鄉土氣息，成為離鄉之人念念不忘的鄉愁和情感“烙印”，這些地標文化也需要傳承有序進行發展。非物質傳統文化包括鄉村的生產生活習慣、婚喪嫁娶習俗、家風家訓、鄉風民情等，這些傳統的文化遺產正是鄉村文化的獨特魅力所在，在移風易俗的同時要宣揚傳統的習俗文化底蘊，將祖先流傳下來的傳統美德發揚光大，增進人們對于傳統鄉村文化的價值認同，鞏固鄉村居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不斷提升鄉村文化軟實力。河南武陟縣謝旗營鎮廟小段村村民王立妞家里放置著舊時的生產和生活工具，小到糧食票，大到馬車篷，收藏的物品達上千種，吸引了很多老年人憶苦思甜，也讓許多年輕人看到了歷史滄桑變化，贊勞動人民智慧，立志報效祖國［8］。

3.創新文化傳承手段。其一，將傳統文化和現代文明要素相結合。第一，對于漸漸湮滅的傳統文化遺產，需要采用現代技術手段加以挖掘整理，在傳統文化的宣傳上，有條件的村落要編纂村史村志，建立村史館，加強數據和檔案的管理，讓更多的人了解農耕文明和習俗文化，用現代技術承載傳統文化。第二，可以通過文化讀本、文化展示、特定節日創建等方式，利用有影響力的專題節目、網絡、“兩微一端”等宣揚傳統文化，實現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利用數字手段營造更多具有沉浸感、代入感和親切感的文化場景，展現鄉村傳統文化的時代魅力。“村晚”“村超”“村BA”正是在傳統文化和互聯網的雙向奔赴中火出了圈。第三，激活鄉村傳統文化的時代內涵。鄉村傳統文化的魅力激活不是鄉村文化的傳統回歸，而是在文化自覺的基礎上，通過深入挖掘鄉村傳統文化的精髓，發揮其品牌增值效應，將鄉村傳統文化資源轉變為幫助農民增收的生產力。2023年春節，河南伊川縣白元鎮雙頭村在村文化綜合服務中心舉辦“破月樓”儀式，啟用了現代技術支持的新文化大舞臺，通過傳統的唱大戲、踩高蹺、旱船、秧歌等，讓村民享受了一場傳統文化的盛宴，歡樂了氣氛，凝聚了民心［9］。

其二，用“人情”營造文明新風尚。鄉村素來重視人情往來，互幫互助的淳樸鄉風是城市文明所難以比擬的。重回人情社會的過程，就是一個將鄉村精神文明建設和傳承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的過程，通過深挖鄉村“熟人社會”中蘊含的道德規范，并將其融入鄉村治理，引導村民向善向上、愛親孝老、勤儉持家、守望相助。重回人情社會的重要載體是優良的家風家訓，優良的家風、家教、家訓傳遞的是溫良恭儉讓的淳樸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它能熏陶鄉村居民的思想，消解功利主義的危害，比如，它能教育村民摒棄功利主義思想，真正從內心去敬老孝老，從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上關愛老年人，讓老年人可以身心愉悅地安度晚年。近年來，全國各地“文明村鎮”“文明家庭” “星級文明戶”“最美公婆”“最美媳婦”“最美家庭”“最美庭院”“最美鄉賢”等評選活動不斷在凈化鄉村“環境”，營造鄉村文明新風尚。

其三，培養孩童對鄉村的歸屬感和責任感。當前的學校教育逐漸被城市化所代替，鄉村教育傳承鄉風文明的功能也逐漸弱化，游戲、電視也代替了孩童放學摸魚捉螞蚱的鄉村自然童趣，遠離農事的孩童對鄉土的感情漸行漸遠，這就需要提倡鄉村教育的鄉土化特色，為鄉村振興提供后繼人才。一要加強鄉村教育。學校可開設鄉村教育課程，讓孩童了解鄉村的歷史、地理、文化和發展現狀；組織孩童實地考察和參觀，親身體驗鄉村風貌和特點；讓孩童參與農事，讓孩童親近自然，培養孩童對農村的情感和對農業的熱愛。二要培養孩童的鄉村文化興趣。組織孩童參加鄉村文化活動，如傳統節日慶祝、民俗表演等，親身感受鄉村文化的魅力和獨特；開設鄉村藝術課程，如鄉村音樂、舞蹈、繪畫等，培養孩童鄉村藝術興趣和鑒賞能力。三要讓孩童參與鄉村建設。鼓勵孩童參與鄉村志愿服務，清潔環境、植樹造林，培養其社會責任感和鄉村參與意識；鼓勵孩童參與鄉村決策管理，為鄉村管理出謀劃策，了解和體驗鄉村組織運行。四要加強家庭教育。家長通過講故事、傳統習俗等方式向孩童傳遞鄉村文化價值觀，使其了解和尊重鄉村傳統歷史；鼓勵孩童參與家庭農事活動，如養殖家禽、種植蔬菜等，讓其體驗鄉村生活的辛勤與樂趣。五要強化多媒體教育。利用多媒體技術，開發鄉村教育資源，讓孩子通過互聯網、小程序等了解和學習鄉村知識；制作鄉村教育專題節目，向孩童傳遞鄉村文化知識和價值觀念。

實現鄉村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需要處理好精華和糟粕的關系。鄉村文化精華指的是鄉村文化中的優秀、有價值的部分，包括豐富的歷史傳統、風俗習慣、藝術表達、價值觀念等。重義守信、忠恕待人、守望相助、吃苦耐勞、勤儉持家等都是傳統鄉村文化中的精華，也是鄉村社會有序傳承的文化根基。糟粕則指的是鄉村文化中的低俗、落后的部分，封建迷信、故步自封、宗族排外、自由散漫、因循守舊等則是傳統鄉村文化的糟粕，也是鄉村文化被他文化排擠的內在原因。要實現鄉村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就需要厘清二者關系，辨識哪些傳統文化是可以代代相傳的，具備創新性發展和創造性轉化價值的，哪些傳統文化已經不適應當前社會發展的要求，甚至成為社會前進的思想阻礙。對待傳統文化的正確態度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對傳統文化中符合社會發展要求的、積極向上的優秀部分要保持發揚、創新轉化，對于傳統文化中不符合社會發展要求的、落后腐朽的部分必須移風易俗，改造剔除。

（二）健全鄉村文化公共服務體系，完善鄉村文化評價機制，將重構鄉村文化自覺自信融入基層工作的全過程

鄉村是現代社會重要的基層政治、經濟、文化功能為一體的獨特場域，是鄉村居民的原生環境。基層工作的方方面面都蘊含著鄉村文化的價值導向，信息化時代，基層政府應該充分利用自媒體的渠道加強鄉村優秀文化的宣傳，引導鄉村居民熱愛自身文化，自覺傳播鄉村優秀文化并引以為榮。一方面，基層政府需要健全鄉村文化公共服務體系，這個服務包括硬件服務和軟件服務。硬件服務是要加強鄉村文化的基礎設施網絡化，以鄉村學校、圖書館、文化廣場等建設為重點，實現文化設施現代化；軟件服務是健全鄉村文化服務體系，培育服務機構及服務類文化生活組織。鄉村風俗文化的地域性特色非常明顯，不同地域的風俗文化不同，不同地域鄉村文化的需求也經常錯位，這就要求政府能夠根據不同地域的文化需求有效供給，完善鄉村文化的多元供給機制。再根據不同鄉村風俗習慣制定村規民約，建立百姓議事會、百事服務團、法律服務團、道德評價團等，探索多元化的自治和德治有效結合的鄉村文化振興好路子。另一方面，基層政府需要完善鄉村文化評價機制，在評價中滲入文化引導，使鄉村文化主流價值觀得到最廣泛的鄉村居民認同，從鄉村各領域確保鄉村文化自信的合理性和先進性。正確的輿論導向可以在樹立鄉村文化自信中發揮更加高效的作用，通過基層政府的文化宣傳模范的力量，可以引導鄉村居民增進對優秀鄉村文化的高度認同，對假、丑、惡等不符合鄉風文明的行為進行譴責和規誡。

（三）通過文化富民來堅定鄉村居民的文化信仰，凸顯文化產業帶來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

2022年中央1號文件提出：“啟動實施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計劃。”［10］以文化人，鄉村文化振興必須化文化自覺為文化自信，把鄉村文化內化為鄉村居民的生活實踐并產生巨大的經濟效益，鄉村才能真正振興，因為造成鄉村文化不自信根源的重要原因在于鄉村經濟的不發達，鄉村居民的不富裕。經濟的不發達一定程度上會導致文化的不自信。要想真正提升鄉村文化的自信和煥發鄉村主體的活力，就要振興鄉村文化產業，實現文化富民，對推動鄉村文化產業發展意義重大［11］。鄉村文化產業的發展要因地制宜地結合當地文化傳統、文化遺產和自然條件，構建鄉村文化產業化的致富模式。

1.加大文化要素與產業的耦合度。鄉村文化產業的發展要因地制宜地結合當地文化傳統、文化遺產和自然條件，把當地的文化技藝、鄉間美食、文化遺址等元素作為賣點融入富民產業。一方面，將文化元素融入工業生產，賦予工業產品傳統文化靈魂。例如，聯想的“祥云”筆記本，就成功地將傳統的文化元素之紋樣符號及色彩與現代工業產品進行結合，創新了筆記本的造型和色彩，使現代工業產品擁有了傳統文化的靈魂，一度成為珍藏品和藝術品。2023年7月，煙臺口岸的出口數據顯示，傳統文化產品已經成為跨境電商出口的新亮點，富含民族文化特色的旗袍、文房四寶、文化擺件等以其精美的工藝和古樸的神韻深受國外消費者青睞，日均出口單量約6000單［12］。另一方面，將文化與旅游深度結合。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要“堅持以文塑旅、以旅彰文，推進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發展”［2］。鄉村旅游是鄉村文化致富的著力點，也是將文化周邊變現的有效途徑。文化與旅游的深度結合需要在文化融入的契合點上精耕細作，保護鄉村文化遺址，挖掘鄉村獨有的民情、風俗和禮儀，用傳說、故事等為鄉村的美景美味賦能，以人文創造價值。浙江省江山市大陳村以村歌《媽媽的那碗大陳面》為契機，迅速打響了大陳面的招牌，名氣越來越大，不僅吸引了慕名而來的游客，而且吸引了無數背井離鄉的青年回鄉創業發展的事跡成為文旅結合的成功典范［13］。河南省汝州市蟒川鎮半扎古鎮發揮全國傳統村落的文化資源優勢，2023年春節的新春廟會吸引了12萬游客前來觀看非遺文化巡演，不僅讓民眾找回了童年記憶，還帶動了周邊村民致富，各類商品銷售額突破了300萬元［14］。

2.完善文化產業體制和機制。鄉村文化產業的振興，需要避免同質化發展，從粗放型發展向精細化發展，這需要體制和機制的完善。一是加強政策支持和引導。政府應制定完善相關政策，加大對鄉村文化產業的支持力度，包括提供資金支持、稅收優惠政策、土地政策等；加強對鄉村文化產業的引導，推動其與其他相關產業融合發展，提升市場競爭力。二是創新機制和模式。通過與企業、社會組織等合作，建立多元化的經營模式，拓寬鄉村文化產業的發展渠道；引入市場化運作機制，提高鄉村文化產業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三是完善人才培養和引進。建立相關教育體系和培訓機制，提高人才的專業素質和創新能力；引進優秀的文化產業人才，為鄉村文化產業的發展注入新的活力和動力。四是整合和保護文化資源。加強對鄉村文化遺產的保護和傳承工作，提高文化資源的利用效益。五是健全市場營銷和品牌建設。通過組織文化節慶活動、舉辦展覽展銷等方式，提升鄉村文化產業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加強對鄉村文化產品的品牌建設，提高產品的市場競爭力和附加值。河南光山縣的“文產特派員”制度就通過文化產業賦能鄉村振興，對接了30個文化產業特派員項目，實現了鄉創品牌的發展和優質資源的聚集，社會影響力在不斷擴大，“河南鄉創賦能中心光山基地”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優質人才和資源共同致力光山鄉村文化振興［15］。

（四）充分發揮鄉村居民在鄉村文化振興中的主體力量

1.覺醒鄉村居民主體力量。從鄉村居民主體力量覺醒的層面看，鄉村文化能否自覺，能否樹立文化自信，關鍵在于鄉村建設的主體，也就是鄉村居民能否真正認同繼而傳承發展鄉村文化。從歷史層面看，鄉村文化發展的每一時期往往存在著和當時人文環境相適應的文化樣態，這些文化樣態主要表現為鄉村生產生活中的工藝、技術、風俗、習慣、審美、情感及信仰等物質的和非物質的存在。這些富含區域差異化的文化樣態對于民族文化的傳承和發展都作出了重要貢獻。新時代，要實現鄉村文化自覺和自信，就需要覺醒鄉村居民的文化認同和信任，調動鄉村居民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引導其主動傳承鄉村傳統文化，這既是保存鄉村文化實踐智慧和歷史記憶的重要方式，也是激發國民鄉愁的源泉，同時還是鄉村居民追尋自身特有的非遺技藝的動力，進一步發展為文化富民的精神動力和價值導航。

2.發揮鄉村居民的實踐作用。從鄉村居民實踐作用的發揮層面看，鄉村文化自覺自信的實現需要不斷發揮鄉村居民的主體力量。

其一，發動鄉村居民進行文化尋根，即主動探尋鄉村文化源頭，挖掘鄉村文化的傳統意識和鄉村文化心理。鄉村文化振興具體實施中，可以發動文化尋根任務，激發鄉村居民廣泛參與尋根；制定尋根計劃，落實具體尋根步驟并在行政村中規范執行；梳理鄉村根文化資源，建立鄉村文化數據庫，將不同鄉村的習俗、禮儀、歷史、風情以文字和圖片等方式建檔立案； 挖掘本土文化的獨特魅力，利用特色建筑文化或特色地域軟文化建立標識，喚醒鄉村的獨特記憶，激發鄉村居民的文化熱情。

其二，有的放矢地進行文化供給。調查民意，了解鄉村居民的文化需求，增加符合村民需求的文化供給，實現文化的供需平衡，深化文化產品的主體認同；挖掘文化供給中的村民參與現實，讓村民在鄉村文化活動中有參與感和價值感，讓濃郁地方特色的鄉村文化成為不可替代的文化活動。1981年，浙江麗水月山村拉開了“村晚”的帷幕，村民在臨時搭建的舞臺上演鄉戲、舞花燈，此后，陜西、寧夏、山東、湖南、內蒙古、福建等地也紛紛發揮本地鄉村文化特色，讓鄉音、鄉情、鄉韻走進百姓心坎。2023年4月文化和旅游部啟動全國“四季村晚”活動，從不同角度展示了鄉村文明新風尚，讓“土味兒”十足的生活有滋有味。20世紀90年代從貴州興起的“村BA”“村超”如今也從“鄉村一隅”走向“社會全域”，在豐富鄉村居民文化生活，喚醒鄉村居民文化自覺自信的同時，也推動了當地文化產業的孕育、形成和壯大［16］。

其三，提升鄉村居民素質能力。鄉村居民主體力量的覺醒和實踐作用發揮的程度離不開鄉村居民素質的提升。基層政府要自覺加強對農村生產力主體的教育培訓，以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求，適應現代社會各方面發展的精神文化素質要求，比如開展生產技能的培訓，通過特色種植養殖等培訓項目，提高村民的致富能力，解決村民的就業問題；開展政策宣講、法律知識普及、防災避險知識宣講等，提高村民對政策的理解力和常規知識的掌握力；對有一定財富基礎和能力基礎的村民開展創業技能培訓，通過與企業、與高校的聯合實現項目下鄉；等等。山東青島膠州市創新性開展“上門宣講”服務活動，通過講故事、拉家常、演節目等形式，打造地頭上的“流動課堂”，對群眾宣講“黨的二十大精神”“婦女兒童權益保護”“農技養殖”等知識，讓群眾在吹拉彈唱中了解黨的各項政策，增長素質能力才干，演繹出“土味精彩”［17］。鄉村文化的繁榮和發展推動著鄉村居民素質能力的不斷提升。

其四，培育和發展鄉村文化能人。鄉村文化振興的實現有賴于鄉村人才的培育，鄉村文化的沒落導致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無力，部分民間藝人被迫舍棄祖傳技藝而成為“打工人”，也使得鄉村文化特色缺少顏色。政府要主導民間技藝和藝術項目的傳承，聘請手工技藝精湛的藝人作為導師擇優培訓傳承人，并成立技藝傳承實訓基地，鼓勵傳統藝人帶徒傳藝，在經濟上予以補助，鼓勵傳統藝人探討創新，優化技藝，創新制造并形成營銷優勢，讓傳統的“手造”和技藝“破圈”發展。

結" 語

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是鄉村文化振興的兩個維度，二者讓鄉村居民能夠通過歷史移情，實現身份認同，產生情感共鳴，從而由衷地喜愛自身的鄉村文化，清晰認識到鄉村文化的獨特性，認識到自己是誰，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形成鄉村人特有的風骨和品格，達到對自身文化的自信，認識鄉村文化是整個中華民族文化的“根”“魂”，明白自己將以何種身份走向農業農村現代化。無論是鄉村的文化振興還是鄉村現代化的實現都有賴于鄉村文化的繁榮，并通過鄉村文化的繁榮實現鄉村與城市、傳統性和現代性的接軌與融通。鄉村文化越繁榮越富民，越是能夠帶來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統一，就越能夠提高鄉村社會的精神富裕，提升鄉村文化獨特的傳播力和影響力，越是能夠激發鄉村居民傳承發展鄉村文化的自覺，形成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的自信；越是能夠增強鄉村文化在社會主義意識形態領域的話語權。如果說文化自覺更多的是一個自下而上的歷史移情和民眾共情，那么文化自信則更需要自上而下的政府支持，因為無論是文化產業的發展還是文化設施的建設，無論是文化振興的政策還是文化發展的導向都離不開政府的支持，唯有自下而上的鄉村居民自覺與自上而下的地方政府扶持相結合，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才能真正建立，鄉村文化振興才能真正實現，鄉村全面振興也才具備“根”“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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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廖玉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