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生視頻”模型是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最新研究成果,能夠根據描述性提示詞生成相應視頻。借助“文生視頻”模型,思想政治教育可以實現知識的動態化和感性化呈現,為體驗式教學營造教學場景以及實時更新教學內容等創新教育渠道。但“文生視頻”模型同樣具有“雙刃劍”性質,因而必然存在著信息污染、價值偏見、不當使用等可能對思想政治教育帶來的種種弊端。因此,要主動識變應變求變,加強人工智能方面知識教育,提高自動生成視頻的辨識力;研發自主可控“文生視頻”模型,助力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引領;編寫“人工智能+思想政治教育”教學指南,規范“文生視頻”模型操作流程,從而有效應對“文生視頻”模型對思想政治教育造成的沖擊,探索出一條生成式人工智能賦能思想政治教育的全新路徑。
關鍵詞:“文生視頻”模型;人工智能;思想政治教育;Sora
DOI:10.15938/j.cnki.iper.2024.03.024
中圖分類號: G6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9749(2024)03-0157-06
繼ChatGPT之后,美國人工智能公司OpenAI推出了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又一新成果——Sora“文生視頻”(Text-to-Video)模型。根據OpenAI的介紹,Sora能夠根據用戶提供的簡要描述性提示詞(Prompt),自動生成一段時長60秒的相應視頻。Sora并不是世界上第一個可以根據提示詞自動生成視頻的人工智能模型,但相比于此前的產品,Sora在輸出內容的質量上更勝一籌。如華盛頓郵報的一篇評論文章指出的,Sora生成的視頻質量要“比迄今為止大部分人工智能公司能夠制作的視頻都要高”[1]。這是因為Sora的視頻足夠逼真,甚至可以騙過那些觀察不夠仔細的人,達到與真實拍攝視頻相似的效果。Sora“文生視頻”模型的問世不僅在人工智能行業意義重大,同時也將對思想政治教育領域產生深遠影響。
一、“文生視頻”模型介入思想政治教育的技術路徑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了“推進教育數字化”[2]的時代課題,為今后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錨定了發展目標,廓清了前進道路。Sora“文生視頻”模型及其相關同質產品的出現,是人工智能行業對“教育數字化”目標的響應,為思想政治教育創新發展提供了技術支持,開辟了全新路徑。
1.“文生視頻”模型通過實施知識動態化創造思想政治教育新形態
Sora公布后,研究者首先考慮將其與教育相結合。長期以來,教育內容的格局受講義、教材等靜態資源支配。盡管這些靜態資源確實很有價值,并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被證明是可靠的,但它們卻越來越難以滿足受教育者日益提高的品味和個性化需求。也有教育者嘗試使用慕課、微電影等動態資源。但這些資源的制作周期長、錄制成本高、同質化困難等問題,限制了它們的推廣和取代靜態資源的能力。“文生視頻”模型的發明打破了這一困局,使用者只需要用自然語言輸入提示詞,即可快速、零成本地獲得一部對應視頻。借由這些先進技術,教育者可以將教材文本和教學大綱轉換為動態的、引人入勝的視頻資源,以滿足受教育者的興趣和特定需求。定制多樣化主題的視頻能夠使教學內容中的復雜概念轉變為生動情節,從而更易于被理解和接受。有研究者指出,這種向著個性化、動態內容轉變的趨勢預示著教育新時代的來臨,Sora與教育的結合可能引發一場“教育革命”[3]。
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而言,“文生視頻”模型或許能夠帶來巨大的益處。以“四史”教育為例,既有的“四史”教育往往是以教育者口頭敘述的方式展開,缺乏對歷史事實的具體呈現。這是因為,很多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并未留下太多可供觀看的錄影資料,教育者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口頭敘述的缺陷是顯而易見的,因為它無法構建出足夠引人入勝的思想政治教育場景,容易讓受教育者的注意力被手機等其他更具誘惑力的事物吸引。然而,“文生視頻”模型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教育者可以根據現存文字資料輸入提示詞,將那些未有錄影資料留存的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影像化,讓受教育者更直觀地感受歷史。這不是虛構歷史或篡改歷史,而是一種基于史書文本記載的忠實歷史還原。如果教育者在每一個知識領域都可以為受教育者提供豐富的虛擬實在,受教育者對思想政治教育的依賴程度就會被無限拉高,“個體對一般知識的使用就將接近一個理想的狀態!”[4]因此,“文生視頻”模型與思想政治教育的合理結合將極大地減輕教育者的工作壓力和勞動量,大幅提升受教育者的“抬頭率”和“點頭率”,進而開創思想政治教育的新形態。
2.“文生視頻”模型通過創造沉浸式體驗教學增進思想政治教育說服力
體驗式教學是習近平總書記在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座談會中提及的近年來思政課改革創新成果之一。[5]但體驗式教學“需要一定的條件支持”,而且“根據不同的課程內容,需要不同的教學環境和條件”[6]。因此,時間成本和金錢成本都限制了體驗式教學在思想政治教育領域的廣泛運用。“文生視頻”模型的出現可有效紓解這個困境。結合高清投屏、智慧課堂、虛擬現實等技術設備,“文生視頻”模型可以給受教育者帶來身臨其境的沉浸式體驗。受教育者足不出戶,即可感受到任意課程需要的擬真場景,教育者在此刻的話語自然要比平時更加貼近現實,也更具有說服力。在這個過程中,思想政治教育就能夠實現從“生動的直觀到抽象的思維,并從抽象的思維到實踐”[7]的認識飛躍。
“文生視頻”模型不僅可以做到現實世界的場景化,還有將價值觀場景化的可能。萊布尼茨曾區分過理性真理與事實真理。他認為包括邏輯法則和數學公理在內的理性真理是必然的,不可能出錯的;而來自經驗感覺的事實真理是偶然的,可能出錯的。[8]這是因為,“事實真理不能到達那些未曾親眼目睹它們的人那里,它們需要依靠人們可能相信、也可能不相信的他人的證明”[9]。但是,“文生視頻”模型可以讓人看到那些他從未見過的事物,甚至能夠讓人看到從未在現實世界出現過的事物。在“文生視頻”模型的操縱下,教育者就可以將事實真理送到“那些從未親眼目睹它們的人那里”,甚至可以讓受教育者相信他所接受的事實真理就如同理性真理一樣必然。如此一來,思想政治教育的價值灌輸,就能夠“從真實存在的事物中來,以印記的方式存在于人的心靈中,并同真實存在的事物相一致”[10]。這其中,如何借助于事實真理把價值觀帶入其中,除了對事實的生成,視頻的創造主體還要考慮到對事實的選擇及其價值判斷,以便保證在事實真理中完成價值真理的塑造。
3.“文生視頻”模型在實時式生成中提高思想政治教育時效性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與時俱進不要當口號喊,要真正落實到思想和行動上,不能做‘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花源中人!”[11]思想政治教育是有計劃、有目的地傳播國家主流意識形態和核心價值觀的全局性、系統性工程,更要堅持與時俱進,緊跟時代潮流,不斷更新其教育手段、知識體系和內容構成。但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統一性又決定了其更新換代注定是一個工作量浩大的工程。以教科書為例,目前全國統一使用的思政課教科書大致每2~3年更新一次,以更新為黨的思想理論最新成果和前沿科學技術的最新發現。這種改版速度已經遠勝其他的教科書,但隨著思想理論的不斷進步,教材修訂仍然面臨巨大的工作量壓力。而“文生視頻”由于其實時性相對于教材修訂的時間明顯靈活,因此,“文生視頻”模型在教材修訂之前或許能夠發揮“補位”的作用,并且為進一步修訂教材提供更多的素材。
“文生視頻”模型能夠在輸入提示詞后即時輸出結果,無需漫長的等待時間。這種“所思即所見,所見即所得”的實時式生成方式,在極大地提升了思想政治教育教學效率的同時,也滿足了“因時而變、隨事而制”的與時俱進要求。依托“文生視頻”模型,思想政治教育者可以在遵循教學大綱和中央文件精神的大前提下,適度向受教育者展示反映社會熱點問題、前沿科學發現、國際時政新聞等內容。“教材給出的是教學的基本結論和簡要論述”[5],思想政治教育者應該不斷地結合最新信息來補充和驗證教材上的結論和論述,這也正是“文生視頻”模型的強項所在。思想政治教育與“文生視頻”模型的合理結合,可以讓教材上的經典結論得到全新證明,滿足受教育者不斷追問“為什么”的需要,有效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時效性。
二、“文生視頻”模型介入思想政治教育的風險評估
“文生視頻”模型不僅為思想政治教育帶來了技術上的優勢,同時也帶來了潛在風險。要審慎評估Sora以及其他“文生視頻”模型對思想政治教育可能產生的影響,確保教學效果不受到損害。
1.“文生視頻”模型生成信息可能污染思想政治教育的知識結構
Sora一經發布,立即引發外界對其傳播虛假信息(Disinformation)的可能性的擔憂。有觀察人士指出,Sora“可能成為一種快速且廉價的在線制造虛假信息的方式,使人們更難以判斷互聯網上的真實情況”[12]。通過Sora,即使是完全未經過專門人工智能知識培訓的普通人也能夠使用自然語言生成近乎真實的視頻,這大大降低了制造虛假信息的成本。更糟糕的是,與傳統意義上的謠言相比,由人工智能生成的虛假視頻更容易獲得人們的信任,因此也更有可能被廣泛傳播。幾乎可以預見的是,伴隨著“文生視頻”模型的全面公開和大規模使用,虛假信息將會如潮水般一樣沖擊社會輿論場。此外,還要考慮到因不當輸入提示詞或人工智能模型出錯等原因而導致的不實信息(Misinformation)的存在。與虛假信息不同的是,不實信息的生產者并無主觀惡意。但傳播不實信息和虛假信息可能造成的后果卻是近似的,就會招致公眾關注,引發輿情震蕩,最終沖擊社會主流價值觀。
對Sora潛在風險的描述并非危言聳聽,世界經濟論壇將人工智能產生的虛假信息和不實信息列為2024年世界面臨風險的第二位。[13]在這種情況下,承擔價值引領任務和維護意識形態安全工作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最易受Sora生成的虛假信息和不實信息攻擊的領域之一。境內外的敵對勢力和別有用心的人士極有可能利用Sora迅速批量生成攻擊中國主流意識形態的視頻。在最初階段,大部分網民往往難以有效區分真實視頻和虛假視頻,因此可能會被虛假視頻誤導。“圖像將變成一種更具威力的彈藥,比它本該表現的情況要強得多”[14]。思想政治教育者固然可以對虛假信息和不實信息進行甄別和揭露,但這必然滯后于虛假信息和不實信息的生成。敵對勢力生產視頻的頻率只取決于網速和服務器的帶寬,幾乎沒有上限。而思想政治教育者用以甄別和揭露的時間卻是有限的。長此以往,思想政治教育日常的教學安排必然會被打亂,設計的知識結構會被人為割裂,塑造的典型模范會被惡意丑化……總之,“文生視頻”模型生成的虛假信息和不實信息需要引起思想政治教育者的重視和警惕。
2.“文生視頻”模型攜帶價值偏見阻礙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引領
Sora還可能帶有一定的價值偏見。這是因為,Sora的誕生是建立在大規模數據集采集的基礎之上的。OpenAI并未對外界公布Sora的詳細技術原理,但其首席技術官米拉·穆拉蒂(Mira Murati)在一次采訪中透露了他們會利用互聯網上的公開數據進行訓練[15],其中包括但不限于Youtube、Instagram、Facebook等西方主流平臺。顯而易見的是,這些平臺遵循的都是西方價值準則,平臺上充斥著各種違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容。因此,基于這些數據集訓練出的人工智能模型,必然在底層邏輯上就存在著對中國和社會主義的偏見。此外,Sora的價值立場還會被人為修正。在官方說明文檔中,OpenAI聲稱他們會“檢查并拒絕那些違反使用政策的文本輸入提示”[16],還會“審查生成的每一幀視頻”。僅當視頻通過審查后,才會向用戶展示。也就是說,OpenAI幾乎明示了他們只會生成符合特定價值立場的視頻,而這種價值立場毫無疑問與西方價值觀更為接近。在這個意義上,Sora不是價值無涉的技術工具,而是潛在的認知作戰武器。
這就是說,將美國的Sora應用于中國的思想政治教育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因此,包括Sora在內的非中國自主研發的“文生視頻”模型,并非純粹可以“為我所用”的數字工具,還夾雜著特定價值立場和意識形態色彩。在這個問題上奉行拿來主義就會引發意識形態安全危機。而且,考慮到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西方價值觀在細節上存在著諸多沖突之處,當思想政治教育者輸入相應提示詞時,Sora可能會拒絕服務,生成不相關內容,甚至是顯示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完全對立的信息。而且,由于提示詞是用戶自己輸入的,當輸出內容不符合預期時,用戶就會下意識地認為是自己的提示詞出了問題,而不是人工智能模型在搗鬼。這就陷入了編程者的意識操縱之中,用戶“將完全喪失合理選擇的能力,因為它的愿望是由外部編程的”[17]。總之,直接使用Sora或其他西方“文生視頻”模型,不僅不會實現賦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反而會帶來危害。
3.“文生視頻”模型的不當使用會影響思想政治教育教學效果
Sora可以讓“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媒體內容創作者”[18],所以,對于大部分人來說,Sora都是一個值得體驗的產品。但是,這會引發另一個困擾,即在公眾的眼中,Sora只是一個可以自動生成電影的玩具而已。Sora在教育方面的潛力很有可能被埋沒。誠然,Sora的低使用門檻足以讓普通人輕松駕馭。但Sora的使用是一回事,將Sora應用于教學場景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教育者并未掌握人工智能與教育結合的訣竅,在Sora的使用上就可能出現“貼標簽”和“兩張皮”的情況。Sora在內容創作上的無限可能也讓人擔憂,因為在“向我們呈上精神盛宴的同時,它也把我們帶回了徹頭徹尾的精力分散的天然狀態”[19]。這種分散精力的干擾不僅是作用在受教育者身上,還可能包括了教育者自身。這樣一來,Sora的應用不僅沒有增強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學效果,反而可能擾亂思想政治教育的日常教學安排。
將Sora僅視為一種純粹技術工具的想法也是值得懷疑的。OpenAI對Sora的定位不僅是一般意義上的“文生視頻”模型,還是可以還原現實的“世界模擬器”。換言之,Sora已經向著馬爾庫塞所說的“可計算性”[20]的完全實現邁進。但事情也正如他所擔憂的那樣,“作為社會變遷的向導(標準)”,理性概念卻受到了質疑。如果教師在課堂上依靠Sora這樣的“文生視頻”模型授課,那么在課堂上起支配作用的是教師?還是人工智能?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工具應該做到的是,“為思想政治教育對象初步印證其所接受的思想意識的正確性等提供具體場合,滲透、體現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內容”[21]。但Sora反而可能導致這件事的本末倒置,當然,還存在著一種可能,也就是人們在喪失了對Sora的新奇感后,就將這種神奇的人工智能棄之一旁。因為“新奇被譽為人們尋求的主要知識。但既然人們需要的是當下的感受,新奇的東西不久也會被厭棄”[22]。無論發生何種情況,都可以得出一個結論:Sora等“文生視頻”模型對思想政治教育的影響未必總是積極的,還可能存在消極和無效的情形。
三、“文生視頻”模型介入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應對
到目前為止,OpenAI還沒有將Sora完全開放給公眾使用,只是讓小部分開發者試用。但這并不意味著討論“文生視頻”模型對思想政治教育的影響是一件無用功。因為從商業化考慮,Sora總有開放使用的一天,而到那時再去研究“文生視頻”模型沖擊思想政治教育的對策就為時晚矣。而且,Sora并非唯一可用的“文生視頻”模型,谷歌、Meta以及一些中國公司已經隨后跟進。在這個意義上,思考“文生視頻”模型沖擊下的思想政治教育應對是一項兼具理論意義和現實需要的重要課題。
1.加強人工智能方面知識教育,提高自動生成視頻的辨識力
Sora生成的視頻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都足夠以假亂真,但實際上仍然存在辨識這些視頻的可能。例如,OpenAI在其官方說明文檔中就承認了Sora目前的一些缺陷,包括不能理解因果關系、無法模擬復雜物理動作,以及難以區分左右等。如果人們按照這一標準進行認真觀察和篩選,就可以大致區分生成視頻和真實視頻。不過,考慮到這還只是Sora的早期版本,這些瑕疵有可能在后續版本中得到修正。隨著Sora的不斷更新迭代,人們對于人工智能生成視頻的辨識力也要相應提高。另外,OpenAI已經加入了由英特爾、微軟等人工智能前沿公司牽頭成立的內容真實性倡議(CAI)。該倡議要求所有參與的人工智能公司在自動生成內容的元數據中加入人工智能創作標記。但是,這一倡議僅是部分人工智能公司的自發行為,對全行業并無強制約束力。因此,缺少創作標記的人工智能視頻還是有可能出現,識別自動生成視頻仍需依賴人們自身的努力。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網絡已經是意識形態斗爭的主戰場”[23]。隨著Sora等“文生視頻”模型的全面開放使用,網絡上的意識形態斗爭將會變得空前激烈。這對接下來的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新的時代要求:第一,中國的人工智能研究單位要認真研判“文生視頻”模型的技術原理和識別路徑,編制如何辨識自動生成視頻的指南;第二,思想政治教育要緊跟時代潮流,積極補足人工智能相關知識,向全社會宣講辨識自動生成視頻的方法和技巧,阻截虛假信息和不實信息的傳播;第三,充分利用“思政小課堂”和“社會大課堂”的有機結合,鼓勵學生在課堂上掌握辨識自動生成視頻的本領,并向身邊人傳授,讓學習辨識自動生成視頻成為全社會的一種風尚,讓懂得辨識自動生成視頻的人越來越多。
2.研發自主可控“文生視頻”模型,助力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引領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強調:“要加強人工智能發展的潛在風險研判和防范,維護人民利益和國家安全,確保人工智能安全、可靠、可控”[24]。不得不承認的是,當前美國人工智能公司在“文生視頻”領域占據優勢地位,而中國同類產品的發展相對落后。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就應該直接使用美國的“文生視頻”模型,甚至將之應用于思想政治教育。一方面,美國產品輸出的內容天然地偏向西方價值觀,盲目引進會危害中國的國家安全;另一方面,美國一直致力于對華技術封鎖和打壓,“利用其數字技術的優勢維護其政治霸權”[25]。例如,ChatGPT在檢測到來自中國IP的訪問后就會拒絕服務,Sora很可能也會面臨類似情況。因此,唯有不依賴任何外國技術、完全國產的“文生視頻”模型,才是真正可供發掘思想政治教育潛力,賦能思想政治教育價值引領的工具。
除了西方產品固有的價值偏見外,人工智能本身的不可靠、不可控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與一般的計算機程序不同,人工智能模型不是按照既定代碼運行,而是按照“靈活的、不可預測的方式在互聯網運行”[26]。這也就是本·格策爾所說的狂野運算(Wild Computing)。在極端情況下,即使是作者也無法操縱生成內容的走向。因此,人工智能必須安裝制約系統,“就如同汽車必須設有剎車系統一樣,并且這一要求應該成為市場準入前提”[27]。電氣電子工程師學會(IEEE)也建議“設計者應該充分利用當前的計算機科學知識,關注代碼的可追責性和可驗證性”[28]。思想政治教育利用的“文生視頻”模型未必在性能上是最卓越的,但必須確保安全、可靠、可控。生成內容要經過符合中國法律和核心價值觀的安全檢查后才可向用戶展示。每部生成視頻都應帶有專屬識別標志,以便快速追蹤生成來源,防止模型被不法分子濫用。
3.編寫“人工智能+思想政治教育”教學指南,規范“文生視頻”模型操作流程
中國人工智能的相關法律法規已經日趨完善。但是,如何將人工智能應用到教育,特別是思想政治教育上,仍舊是一個懸而未決的難題。“文生視頻”模型這樣可以輸出內容的生成式人工智能,與傳統教學工具有著本質區別。研究表明,經驗不足的教師通常難以對人工智能程序提供及時、有效的反饋。[29]因此,在沒有足夠培訓的情況下,不能將其直接應用于基層教學。人工智能領域技術專家和教育界學者應通力合作,加快編寫“人工智能+教育”和“人工智能+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學指南,為“文生視頻”模型有效賦能提供技術指導和行業規范。
未來的“人工智能+思想政治教育”指南應至少滿足以下幾個規定:第一,明確主導思想政治教育過程的必須是教育者,而非人工智能。當人工智能的輸出內容可以滿足教學需要時,教育者應該把握時機,適時強化相應的價值灌輸。當人工智能的輸出內容違背政治立場時,教育者就要當機立斷,中斷生成視頻的顯示和傳播。在“文生視頻”模型與思想政治教育結合的過程中,思想政治教育者是至關重要的“把關人”。第二,明確人工智能與思想政治教育結合的最終目的是為價值引領服務,而不是娛樂。思想政治教育者要把握教學節奏,有意識地將受教育者的注意力從生成視頻的圖像,引導和遷移到教學實際上來。同時,也要加強定力,防止自身沉迷于生成視頻的繁雜圖像之中。第三,明確“文生視頻”模型的提示詞輸入規范,讓思想政治教育者盡可能地具備生成高質量視頻的能力。“文生視頻”模型固然存在無限可能,但如果思想政治教育者想象力有限,那么再好的人工智能模型也會變得毫無新奇可言。思想政治教育者要努力學習“文生視頻”模型的提示詞輸入技巧,用內容豐富、包羅萬象的生成視頻打動受教育者,切實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親和力和實效性。
余 論
作為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最新研究成果,“文生視頻”模型勢必會對思想政治教育產生前所未有的影響。“文生視頻”模型利用得好,就能夠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新的推動力;如若應對不當,則會對思想政治教育產生驚濤駭浪的沖擊。思想政治教育者要“準確識變、科學應變、主動求變,勇于開頂風船,善于化危為機”[30],發掘“文生視頻”模型的思想政治教育潛力,將不利條件轉化為有利條件,推動思想政治教育改革創新邁上新的臺階。人工智能的更新迭代仍在持續進行,ChatGPT和Sora只是生成式人工智能的一個階段性產物,而非最終版本。思想政治教育要緊密關注人工智能行業的前沿發展,不斷動態調整相應的應對策略。正如人工智能先驅圖靈所言:“我們雖然只能看到前方的一小段距離,但卻能意識到那里有很多尚需完成的工作”[31]。面對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外部介入,思想政治教育的工作任重而道遠,需要全體思想政治教育者的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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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學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