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老齡化的本土化闡釋與全民健身科技服務“適老化”的轉型路徑

摘要：隨著互聯網、物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技術的高速發展，全民健身科技化、信息化已是大勢所趨，并與中國老齡化社會縱深發展形成重疊。全民健身科技服務可以提升養老服務的質量和效率，但也面臨“適老化”不足和“過科技化”等新問題。由于全民健身科技服務“適老化”不足，積極應對老齡化曲須建立“技術－標準－模式”通路和健身科技創設制度環境。具體而言，在技術研發層面，應致力于老年身體健康評價的專門化，不追求國民體質監測的系統性；在服務標準層面，應致力于穿戴式設備、運動APP、健身設施的最優組合；在服務模式層面，應致力于城鄉差異和特殊人群的案例開發；在制度設計層面，要致力于養老服務體系之中的微觀制度嵌入。最終目標是推動全民健身科技服務從新技術、新標準到新服務模式的躍遷，全面實現“適老化”轉型。

關鍵詞：全民健身；健康老齡化；科技服務；服務模式；服務標準

文章編號：1001-747X（2024）05-0625-10 文獻標志碼：A 中圖分類號：G804.26

DOI：10.16063／j.cnki.issn1001-747x.2024.05.008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中國式現代化的首要特征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而現階段我國人口的首要特征又是老齡化，即人口巨大規模的老齡化在今后20-30年不可避免。第7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全國人口中60歲及以上人口為26 401.9萬人，占18.70％，其中65歲及以上人口為19 063.5萬人，占13.50％。與2010年第6次全國人口普查相比，勞動力人口急劇減少，15-59歲人口比例下降6.79百分點，人口老齡化加劇，60歲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百分點，65歲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4.63百分點。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優化孤寡老人服務，推動實現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老服務，這是黨的二十大提出的戰略目標?！笆奈濉逼陂g我國人口將進入中度老齡化階段，2035年前后進入重度老齡化。面對人口巨大規模的老齡化，誰來提供養老服務，提供什么服務標準，怎樣提高服務效率，這是“十四五”時期極為緊迫的問題。

健康（特別是體質健康）是老齡化社會的第一需求，把老年病的發病率降到最低水平，對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而言將事半功倍。《“十四五”健康老齡化規劃》強調，要“促進健康老齡化的科技和產業發展，加強老年健康科學研究，推動老齡健康產業可持續發展，強化信息化支撐”?！丁笆奈濉眹依淆g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提出的任務更具體，要“長效解決數字鴻溝的難題，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加快人工智能、腦科學、虛擬現實、可穿戴等新技術在健康促進類康復輔助器具中的集成應用”等。另一方面，體育與健康科技深度融合已成為體育事業高質量發展的必經路徑，國家《“十四五”體育發展規劃》為此提出2大任務：推動全民健身與全民健康深度融合、推動全民健身智慧化發展。其目的就是要把新興科技元素融入全民健身，提高全民健身的普及率和實效性。老齡化、體育與健康科技三者匯聚，為積極應對老齡化提供了方略和機遇，但對老年人的認知和應用提出了挑戰。物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材料科學等新技術促進大眾健身趨向科技化，但“適老化”明顯欠缺，甚至把老年健身導向誤區。老年健身科技的技術標準亟待建立，服務模式有待革新，本研究將圍繞全民健身科技服務的“適老化”需求，依照概念厘析、問題分析、對策解析的邏輯思路，探討我國全民健身科技服務“適老化”的轉型路徑。

1概念厘析

1.1健康老齡化的本土化

健康老齡化是由世界人口老齡化發展而產生的一個外來概念，其內容包括老年人個體健康、老年人口群體的整體健康、人文環境健康，這個標準是比較高的。個體健康是健康老齡化的最低要求，也是個體的責任和愿望；人文環境健康是健康老齡化的最高標準，要求人口老齡化社會氛圍良好與發展持續、有序、合規律。健康老齡化戰略的國際共識是，人們能夠通過人為干預克服人口老齡化的不良后果，或者利用合理機制將人口老齡化的負面作用降到最小。由于最先進入老齡化階段的國家以發達國家為主，因此，這一共識更符合發達國家的實際。其他國家在闡釋健康老齡化理念、落實健康老齡化戰略、實施健康老齡化具體任務方面，必須依據各國國情和國力量力而行。健康老齡化的中國方案，不僅事關我國能否處理好老齡化與社會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同時也是推進健康中國建設的關鍵。因此，健康老齡化的本土化闡釋是關鍵問題，即中國健康老齡化采用什么標準？這是后續解決“適老化”問題的核心依據。

我國從引入健康老齡化開始，就加快了本土化的步伐。與發達國家相比，我國人口老齡化的特殊性在于：首先，人口老齡化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而我國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負面影響將非常嚴重：其次，我國人口老齡化在一定階段呈爆炸性增長，養老需求可能超過養老服務供給能力；第三，我國人口老齡化狀況在地區間極不平衡，遼寧、重慶、四川、上海、江蘇、黑龍江、吉林、山東、安徽、湖南、天津及湖北12個省份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比重超過14％。《“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強調全民健康是建設健康中國的根本目的，并要立足全人群和全生命周期這2個著力點。因此，健康老齡化中國方案的內涵可以概括為，以維護健康公平和全生命周期視角為核心理念，遵循因地制宜的原則，將以“治病”為核心的健康服務模式轉變為以“健康維護”為核心的模式，把健康保障視作促進人力資本投資，并圍繞著行動能力和社會功能的維持和優化，以延長平均預期壽命、提升壽命質量的戰略框架。全民健身科技創新帶來的服務模式創新以及公共服務均等化，有望從根本上解決健康公平的問題，但在全生命周期視角方面，對老齡人群關注度還顯的不夠。

當前面臨的首要問題是，中國老年人的健康評價標準如何確立？這是健康的邊界問題，也是健康老齡化本土化問題的延伸。健康涵蓋著生理、心理、社會適應3個方面，只有通過綜合評價，對生理健康、心理健康和社會適應3方面綜合評估，才能對老年人口的整體健康水平有全面了解。老年健康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包括軀體機能、生活自理功能、情緒與人格、認知功能、社會關系、社會支持6個維度。但在實際操作層面，情緒與人格、認知功能、社會關系、社會支持的評價難以落實，從目前實際需求以及健身科技轉化的應用性出發，可以重點聚焦軀體機能的評價，圍繞腦健康、心血管健康、骨骼肌肉、能量代謝4個方面進行指標構建和評價。

1.2全民健身的“數字鴻溝”和“過科技化”

短短5年間，中共中央、國務院先后印發《國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規劃》《“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十四五”健康老齡化規劃》等綱領性、指導性文件，由遠及近、由表及里作出了細致部署，都強調科技創新在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的重要作用。然而，科技化之路并不平坦，更不是水到渠成。回到關鍵性問題：以穿戴式設備、運動APP為標志的新技術，以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為支持的信息服務平臺，實際上給老年健身服務帶來了諸多新的不便。

一是數字鴻溝問題。2020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將加強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能力列為老年教育的重點內容，鼓勵各地推動研發老年人互聯網實用微課。微課具有“聚焦、簡明、技術、創新”特征，但是已有相關微課并未充分發掘出形式與內容的契合度。讓老年人掌握五花八門的穿戴式設備和運動APP，接受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提供的健身服務，使老年人真正擁抱并融人數字化社會，目前來看還有比較遙遠的距離。而科技化、信息化又是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必然要求。人工智能、5G等技術的發展催動產品設計的變革，其中數字化與智能化成為實體產品發展的主導方向。至2025年，我國65歲及以上人口將超過15％，智能產品與老齡用戶的交叉，必然帶來更嚴重的“數字鴻溝”問題。在老齡化社會，最需要“健康”的老年人可能被科技化、信息化隔離在外。因此，健身科技產品設計不僅要解決問題，更要有“治愈力”，具備積極引導老齡用戶的認知、情感和行為的作用，這樣才能發揮智能產品的優勢，提升老年人的健康與幸福水平。針對老齡用戶的健身科技產品設計應以用戶體驗為中心，擴充完善與老齡群體相關的服務內容。更要明確“適老化”的服務標準是什么，不能用“適老化”阻礙科技化、信息化，甚至擯棄科技化、信息化。

二是“過科技化”帶來的誤區?！斑^科技化”是指人類生產、生活和社會發展等過程依賴科技的程度遠高于依賴人類自身生物本能的程度，或者科學技術占據了人類的生產、生活和社會發展中過多的成分，使得通過當代科技制作出來的物質的或者精神的產物出現的問題在個人、社會中被過度放大。以常用的運動腕表為例，有的老年人過度依賴腕表提供的心率、血壓、距離、熱量消耗、飲食建議等數據，而不顧自身本體感受，導致運動傷病甚至死亡。數字化賦能全民健身是將云計算、大數據等科技元素融入全民健身，形成新表現形式、新治理行為和新產品服務的過程，在政府供給、社會與市場生產、個人消費之間形成閉環系統。長遠來看，這絕對是一件好事情。然而，政府全民健身數字平臺建設緩慢，監管不到位導致全民健身數據濫用：主體數字素養影響全人群參與：群眾健康素養不高難以甄別信息真偽。這些問題在老年健身方面表現尤為突出，全民健身數據濫用，老年人由于缺乏基本數字素養，對數字信息難辨真偽，只能盲從盲信，從而把老年健身科技化、信息化導向誤區。因此，全民健身數據的標準建設，健身設施“適老化”和無障礙改造，有效進行科學健身普及，提高數字健康素養，都是防止全民健身“過科技化”的策略。因此，構建全民健身服務標準和模式，適老化必須要有一個界限，界定特殊人群，否則使用健身科技產品可能適得其反。

2我國全民健身科技服務面臨的問題分析

2.1老年健康評價是國民體質監測的盲區

體質是在遺傳性和獲得性的基礎上表現出來的人體形態結構、生理功能和心理因素等綜合的、相對穩定的特征。國民體質監測開始于20世紀70年代，到2000年“中國國民體質監測系統”的建立，已經形成了完整的指標體系和測試方法，包括幼兒（3-6歲）、兒童青少年（7-19歲）、成年（20-59歲）和老年（60-69歲）4個年齡段。國民體質研究已成為我國體育科學最為活躍的研究領域，但體質測量與評價缺乏多樣性和多層次化。在人口老齡化進程中，70歲以上人群、失能人群、慢性病患者、殘疾人群將是老齡化社會的重要組成，對他們如何進行體質監測和評價，目前還缺失指標體系和測試方法。對近幾十年來幼兒、學生、成人和老人組監測指標體系進行整理發現，形態、機能和素質3類指標趨于穩定和合理，醫學診斷指標用在體質監測、心理健康和社會適應方面的幾乎沒有。因此，老年人的體質測試應與健康檢查結合一起，應盡快制定出70歲以上老年人群的測試指標。其次，隨著年齡增長老人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失能，國民體質監測指標體系的適用性面臨挑戰。相當一部分失能人群并不能納入國民體質監測。建立失能老人健康評價指標，及時評價失能老人身體健康狀況，可以有效預防其因身體健康狀況惡化而罹患疾病。有研究認為，對失能老人健康狀況，可以采用力量測量、步態評估和“坐－立”運動平衡控制表現等生物力學方法進行評價。但這些方法目前僅停留在實驗室研究階段，離監測指標體系還有距離?？傊?，評價70歲以上老年人、失能人群的健康狀態，也是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面臨的重要問題。體質健康評價是健康評價的最主要方面，也是老年健康評價的最主要方面。但長期以來，針對老年的體質健康評價只是國民體質監測工作的一小部分，并未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給予足夠的重視。

2.2全民健身的科技化和信息化水平較低

《全民健身計劃（2021-2025年）》提出，實現全民健身科技化、普及化、規?；⒏偧蓟?、多元化是發展趨勢，其中科技化被擺在首要位置，因為其他“四化”在1995年最早頒布的《全民健身計劃綱要》都有強調，并取得了很大進展。相對有組織、有指導、有計劃的學校體育和俱樂部健身活動，老年健身常常是作為全民健身的“次要部分”開展的，其組織形式主要是自發自愿的廣場舞（以女性為主）、公園遛彎（以男性為主）、社區健身活動等。當前我國經常參加體育鍛煉人數比例僅為37％，大眾運動健身的隨意性較強，缺少系統的科學指導，運動損傷發生率高達15％-20％；肥胖、高血壓、糖尿病等慢病爆發式增長且呈現年輕化趨勢，年死亡病例中慢病占比高達88.5％；健身科技產品使用不足與濫用同時并存，且無人監管。技術研發的成功、健身科技產品的應用，并非意味著老年運動健身科技化水到渠成。以穿戴式設備為例，我國目前穿戴式設備應用越來越廣泛，但尚未專門就穿戴式設備的監管問題發布法律法規或指導意見?；诖┐魇皆O備面向老年健身的科技服務標準和規范也沒有。即便有不少老年人開始使用穿戴式設備運動健身，但相應的操作指南等都未建立，只是以普通人群看待。美國、歐盟目前對于穿戴式設備也沒有特殊政策，仍采用普通醫療器械的監管原則。基于產品技術特點和老年人使用需求，建立相關標準和監管政策都是應考慮的技術問題。我國如能在這一領域搶占先機，首先樹立服務標準，將為世界健康老齡化作出先導性貢獻。

信息化是指利用信息技術，開發利用信息資源，促進信息交流和知識共享，提高經濟增長速度，推動經濟社會轉型發展的歷史進程。在全民健身領域，體育場館運行管理是信息化的典型案例。為提高體育場館科學化管理水平，可依托“互聯網+”技術優勢，挖掘人工智能服務優勢，實現智慧化服務；實時動態監控，提高場地使用率。高校學生課余體育鍛煉實施信息化管理，不僅可獲取的課余體育健身相關數據，同時可以為相關制度的制定、決策提供大數據支持，還可即時監控學生體育鍛煉情況及體質變化狀況。高校有人才、資金、技術、制度、環境等優勢，已率先為學生開辟大眾健身的信息化范例，但全民健身尤其是老年健身信息化還面臨諸多障礙，需要進一步研究和解決。另外，不僅全民健身，在社會經濟發展多個領域，信息化都是積極應對老齡化的有力武器。中國經歷的是一個“未富先老”的老齡化過程，來自各方面的挑戰都尤為嚴峻。信息技術帶來的顛覆力及其激發的創新浪潮，正在發生前所未有的深刻改變，也使得面對老齡化更易實現全球視野下的協同創新。就老年健身服務而言，信息化是短板，也是發展機遇。

2.3全民健身服務的“技術、標準、模式”都顯現“適老化”不足

數字鴻溝（digital divide）是指在全球數字化進程中，不同國家、地區、行業、企業、社區之間，由于對信息網絡技術的擁有程度、應用程度以及創新能力的差別而造成的信息落差及貧富進一步兩極分化的趨勢。在數字化與老齡化疊加的背景下，數字技術該如何更好地服務老年人，老年人又如何更好地適應數字技術？健身科技的“適老化”，其本質是數字技術必須“適老”。數字“適老化”是“雙向奔赴”，即社會通過基礎設施、公共服務、信息平臺等軟硬件的構建與完善保障老年群體共享社會發展成果，老年群體通過更新觀念、提升能力適應社會發展帶來的智能化服務。與美日等發達國家相比，我國在數字“適老化”上的投入與重視度有待加強，智能養老水平還有待深化提高。日本的機器人護理設計、智能化適老設備的普及度極高，這極大提高了老年人對智能設備的熟悉度，推進了數字適老化進程。以可穿戴設備和移動應用程序（APP）為例，可穿戴設備和移動應用程序支持健身、健康教育、癥狀跟蹤以及疾病管理等多個模塊，所有這些平臺都可以進行數據分析并提供數據解釋。從大數據分析中獲得的建議，將幫助老年人避免慢性和飲食相關疾病，改善認知功能，改善心理健康，改善整體生活方式。但目前的問題有：一是數據分析和解釋不適老，因為“大數據”中的老年人群數據偏少，常模缺失或存在偏差，數據分析和決策難以做到“適老化”。二是APP的操作程序不適老，因為老年人群應用智能手機不熟練，很大比例接觸不到這些APP，也就沒有大數據上傳的機會。這些其實都是數字鴻溝的重要體現。

服務標準作為社會學術語，是指供應方為滿足顧客的需要，而制定的一套服務流程或技術標準。服務標準是基于技術之上的，必須明確、可量化、可執行，與客戶的需求相吻合。在老年健身服務標準方面，我國還存在較多缺失，如老年健身中心、老年專用的健身器材等都亟待設計和開發。劉欣偉等提出健身中心的適老化設計策略是：結合老年人的生理、心理，以及行為特征，要從安全性、實用性、無障礙等方面尋求適合老年人的健身場所。針對老年人的心理及生理特征的戶外健身器材，一要根據老年人身體部位進行設計，老年人走路會搖晃，所以訓練平衡力很關鍵。二要根據老年人身體機能進行人性化設計，老年人的認知及反應速度衰退，對于較為復雜或者較新的知識很難掌握。三要挖掘老年人的康復及體質測試需求，健身設施不僅是針對身體健康的老年人，對患病或動手術的老年人也應該進行特殊設計?？傊?，體育應對老齡化社會的問題應切實推進體醫融合發展、加強老年人公共體育服務建設及加快制定老年人身體活動指南。盡管在理念和導向上早有共識，但健身相關的數字化技術、智能產品、軟件平臺、器材設施等在“適老化”方面考慮不全，老年消費能力和觀念也導致相關企業在這方面的投入信心不足。

數字技術和服務標準歸根結底是工具，只能面向專業人士，如何使用這項工具進行普及化或商業化，則是服務模式問題。大眾健身科技化催生健身服務模式多樣化。郭鑫鑫等通過對數據共享者、服務提供者、數據需求者和健康數據共享平臺等利益相關分析，設計了健康數據共享平臺業務系統和商業模式；基于健康數據共享平臺可以打造一個健康數據“采集－存儲－利用－回饋”的閉合系統，解決了大眾健康數據難以聚合、分享和貨幣化等問題，為創新醫療健康服務模式提供了案例。但是這一案例并不是針對老年人的，而且它是一種商業模式，老年人的消費觀念不一定能接受。由于全民健身線上服務模式的火爆，老齡化背景下互聯網行業應加快“適老化”的統籌規劃、加速“適老化”配套升級、加強“適老化”的模式建設，解決老年人面臨的“數字鴻溝”問題，促進互聯網經濟發展。此外，我國以“家庭供養”為主的養老模式以及“空巢老人家庭”的增多，要求老年健身服務模式必須契合家庭養老實際。目前來看，健身服務模式的“適老化”還須大力提升，健身科技化與信息化已經讓傳統模式難以延續。

2.4全民健身科技創新與制度環境不協同

如何為全民健身（尤其是老年人、失能人群）提供科技服務？政府買單還是個人買單，還是醫保聯合買單？這是技術、標準、服務模式確立之后，必須進行的制度設計。良好的制度環境可以為老年健身科技化、信息化以及效率提供動力，反之則可能成為阻力，阻礙健康老齡化。在制度環境方面存在的問題包括：

（1）老齡化背景下體育公共服務制度不適老。我國人口老齡化速度快、高齡化快于老齡化、老年“空巢家庭”日益增多等現狀使得體育公共服務的發展無法滿足老年人的需求，其主要原因是缺少場地器材、社會指導員不足、管理理念落后和老齡產業尚未發展起來。老年人體育公共服務供給水平的高低直接關系著老齡事業的發展，影響健康老齡化的實現。2015年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十一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首次提出要“著力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當前面臨的主要問題有：體育公共服務需求與供給不均衡，城鄉供給有差別，供給主體單一和需求日益增長的矛盾突出，政府供給水平和本地經濟發展水平不相符，老年人體育公共服務健身指導供給隊伍沒有形成穩定規模等。因此，應提高政府對老年人體育公共服務重視程度，建立有效供給制度，明確老年人體育協會性質定位，完善基層老年人體育組織，拓寬為老服務途徑，營造良好氛圍，建立考核和問責機制，形成推動老年人體育工作的合力。

（2）面向老年的體育健康促進支撐體系不健全。體育在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過程中需要堅持安全性與適應性的原則，做好“政社結合、體衛結合和動靜結合”，最終形成一套完備的老年人體育健康促進支撐體系。該體系應該從戰略管理、健康服務、資源保障和工作實施等方面入手著力構建。目前，政府是老年人公共體育服務建設的責任主體，社區及附近的公園、廣場是建設的主要場所。但老年人公共體育服務意識缺失、有效管理組織不足、農村地區老年人公共體育服務薄弱、存在地區差異等問題十分突出。我國全民健身公共服務體系距離“高水平”和“高質量”還有一定差距，表現在全民健身相關政策效力有待實踐檢驗、高品質的全民健身需求與滯后的全民健身市場意識矛盾凸顯、全民健身公共服務供需結構性失衡、社會力量和市場機制作用尚未充分發揮以及跨領域融合發展有待進一步深化等方面。

（3）農村體育基本公共服務供給乏力。隨著鄉村振興戰略的全面實施，農民的美好生活需要和農村體育基本公共服務不平衡不充分之間的矛盾漸顯突出，迫切需要改革供給機制，以滿足農村居民對健康生活的追求。農村體育基本公共服務供給存在以下問題：體育場地設施供給中“供給錯位”“一刀切”現象依然存在：農村體育組織建設在數量、種類和工作方式上與城市差距很大：農村體育基層配套制度建設及執行不力；村（鎮）健身指導、信息服務和體質監測廣度和質量有待提升。供給機制特征表現為：供給主體多元化但服務意愿不強，且呈現服務意識差異化；體育基本公共服務內容多樣化和差異性正在形成；公共服務供給機制碎片化和項目供給無效益的狀況尚存。這些問題導致農村體育基本公共服務空心化，有形式而無內容。

（4）健身科技創新的成本和受益分配無據。技術、標準的“適老化”研發，服務設施的“適老化”改造，服務模式的“適老化”升級，都需要大量的人財物投入。在我國人口年齡結構快速老化、醫療保障開支不斷增加的背景下，面對“未富先老”的經濟壓力和尚不健全的醫療保障體系，加大體育健身投資的力度不失為一種“低投入、多產出”的應對策略，其不僅可以增進國民體質健康、提高勞動生產效率、延長工作年限，為挖掘“第二次人口紅利”打下堅實的基礎，還可以減少政府醫療負擔，并形成產業效益，給經濟發展帶來動力。健身科技“適老化”不足的主要原因，其實并不是技術障礙，而是制度障礙。健身科技創新需要的成本以及收益缺乏一套分配制度，政府、社會和企業如何分配責任和利益是個難題。

（5）健身科技產品創新導致法律監管出現盲區。類似問題還比較多，此處僅以穿戴式設備為例，穿戴式設備的核心理念是可以足不出戶或者隨時隨地收集使用者的數據，這與在醫院使用的醫療器械有本質的不同。由于產品硬件條件等的限制，數據監測的精度不在一個水平上，數據的參考價值自然也不盡相同。相比在醫院的檢查和治療，穿戴式設備所涉及的醫療責任和法律責任的界定成為監管政策制定時必須考慮的問題。也就是說，如果穿戴式設備采用醫療器械的法規進行監管，用戶因穿戴式設備帶來的傷害按醫療事故追究責任，那么全民健身科技化將很難推廣和普及，更不用談“適老化”。

以上這些問題，雖然不全是人口老齡化、健身科技創新直接導致的新問題，但在人口老齡化背景下，在健身科技創新的支撐下，有可能加劇、延緩、變異或者消失。無論哪一種結局，制度設計者的任務都是要創設一種制度環境，為提升老年健身的科技化、信息化服務，為“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服務，為《“十四五”健康老齡化規劃》提出的近期目標服務。因此，面向健康老齡化的技術研發、服務標準、服務模式、體制機制都應該向“適老化”看齊。

3全民健身科技服務“適老化”的對策分析

3.1在技術研發層面，致力于老年身體健康評價的專門化

現行《國民體質監測系統》的監測指標包含身體形態、身體機能和身體素質3個方面。監測對象為3-69歲的中國國民。如果把《國民體質監測系統》強行推廣到70歲以上人群，在身體素質的測試方面面臨諸多障礙?，F行《國民體質監測系統》監測對象要求身體健康，發育健全，無先天、遺傳性疾病（如先天性心臟病、撓性癱瘓、聾啞、癡呆、精神異常、發育遲緩等），以及急、慢性疾病（如風濕性心臟性、高血壓等），具有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語言表達能力、思維能力和接受能力，能完成簡單的身體活動。參照這一標準，大部分老年人群和所有殘疾人群都“沒有資格”參加國民體質監測。因此，老年人的身體健康評價必須另辟蹊徑，從《國民體質監測系統》剝離。

首先必須明確，老年健康評價的目的與國民體質監測不同。國民體質監測的目的是，系統掌握我國國民體質現狀和變化規律，推動全民健身活動的開展，提高國民身體素質和健康水平，促進國家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而老年健康評價的目的是，系統掌握老年人群的疾病現狀和變化規律，推動健康老齡化社會的發展，減輕養老和老年性疾病對國家和社會的負擔。身體形態、身體機能和身體素質，對老年健康評價而言只能作為輔助指標，而應該把多發性疾病的醫學方法與診斷標準納入健康評價。參照《“十四五”健康老齡化規劃》提出的“發展適宜居家、社區應用的老年健康促進評估、診斷、監測技術與產品”“發展健康管理與服務、健康檢測與監測等智慧健康養老服務”等具體要求，以及醫院的科室布局模式，可以嘗試老年身體健康評價的專門化，把一些簡易便于普及的醫學診斷方法轉移到普通老年人，分別構建老年人腦健康的評價方法與標準、老年人心血管健康的評價方法和標準、老年人肌肉骨骼健康的評價方法和標準、老年人能量代謝的評價方法和標準。老年身體健康評價的專門化，具有2大優越性：一是把更多人群（甚至殘疾人）納入健康評價對象，從而排查一批有重大疾病隱患的人群；二是分門類確立分級標準，這與醫學診斷標準不同，目的不是對某種疾病進行診斷，也不是判斷患者是否需要治療，而是通過普及性健康評價對老年人心血管、腦、肌肉骨骼、能量代謝等機能的人口學特征進行量化描述，進而確定一個合乎國情的本土化的“適老化”標準。這一標準可以為穿戴式設備、運動APP收集的數據提供更準確的判斷依據，防止老年人群誤用、濫用穿戴式設備和運動APP。

3.2在服務標準層面，致力于穿戴式設備、運動APP、健身設施的有效組合

在健身科技領域，技術研發的腳步比老齡化更快，健康評估、診斷、監測技術與產品，其實早已彌漫市場，普遍問題是“適老化”和“適用性”令人質疑，技術、產品與適用對象沒有形成最優組合。因此，當前推動老年健身科技化的重點不在于穿戴式設備、運動APP、健身設施的原創性研發，而是利用現有設備和軟件平臺進行場景組合，實現“1+1+1gt;3”的效果，轉化方向依然是“適老化”。以某品牌手機運動健康APP為例，包含最大攝氧量、中高強度、步數、熱量、健康管理、運動計劃等多個模塊和評價指標，但是對老年人的適用性較低。同一運動模式中，不同手機品牌給出的最大攝氧量、中高強度、步數、熱量等數據差異還很大，科技產品的“科學性”受到影響。據此給出的健康評估、運動與膳食指導意見，令人無所適從。以1-2個常用品牌運動健康APP為案例，改造一套適用于70歲以上老年人的運動健康APP，是比較緊迫而且可行的。最終目的是，以“適老化”為原則，把常用穿戴式設備、運動APP、戶外運動設施組合到同一應用場景，對指標、數據、評估標準進行統一，在此基礎上制定老年人身體活動指南。此外，通過手機等智能終端設備將體質測試設備、測試者、系統進行信息化鏈接，可以實現體測數據的實時采集與上傳，并能在智能手機客戶端、專家系統、后臺管理系統等層面進行分析與計算，有望構建基于物聯網等技術的國民體質測試模式。體質監測APP延伸了健身產業鏈，從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全民健身科技化、生活化的深層次轉變，具有較好的社會效應和經濟效益，具備應用和推廣的可行性。然而，這些新技術在老年健康評價方面應用不多，原因是新設備、新技術并非專門針對老年人開發，適用性較差。

積極提升老年健身服務科技化、信息化水平，將大幅提高養老服務的質量和效率。《“十四五”健康老齡化規劃》提出的目標是：老年健康保障機制不斷增強，科技和信息化支撐能力明顯提升，相關制度、標準、規范基本建立，老年健康產業有序發展，老年健康產品市場提質擴容。在所有公共服務體系中，質量和效率是一對矛盾體。在老齡化社會面臨大規模人口需要養老服務時，效率是第一位的，均等化是優先的。如果沒有科技化支撐，僅僅依靠人力，服務質量難以提升。此外，健身作為養老公共服務產品提供時，提高科技化、信息化水平，解決的不僅僅是健身效果、健康水平、疾病負擔的問題，而是獲得老年人群整體健康預期壽命的延長，這是健康老齡化、養老服務高質量、高效率的重要標志。

3.3在服務模式層面，致力于城鄉差異和特殊人群的案例開發

在老齡化背景下，健身科技服務模式是指服務供給側（政府、社會或企業）把老年健康評價標準、監測技術與產品、運動設施有機組合，對老年人進行健身指導的一種運行模式。把科技創新與服務用于健康老齡化事業，提升質量和效率，最為棘手的問題是“誰來供給”。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個性化服務商業化，是當前公共服務供給的基本原則。但在基本要素組合、搭建服務模式方面依然存在諸多問題。全民健身服務是比較特殊的服務產品，兼有公共服務和商業服務屬性。馬蕊等研究認為，以居民需求信息為起點，落實和執行政策為導向，構建政府職能結構、供給結構、質量結構、能力結構與社區居民的服務結構、需求結構、規模結構、能力結構相匹配的服務對接路徑：以信息資源為中心，創建全民健身公共服務共享的誠信數據庫，構建多主體間“點－線－面”相結合的協作供給路徑；以居民健身價值訴求為核心，與社會組織建立無縫的信任合作關系，構建“需求、規則、利益、公平”四維一體的多中心協同治理路徑，可以營造政府與社區全民健身公共服務聯動發展的共生共贏局面。其中，信息與數據是健身科技服務可以供給的，但營造政府與社區全民健身公共服務聯動發展共生共贏局面，難以一蹴而就。在城鄉差異、區域發展不均衡的背景下，全國達到共生共贏局面更不現實。當前謀求解決的重點問題是：立足城鄉差異、區域發展不均衡的現實背景，分別構建城市社區與農村社區的健身科技服務模式。其要義是：先把健身科技服務對接老齡化需求，至于公共服務還是商業服務，取決于地方政府和個人的購買能力和意愿。此外，梳理發達國家運用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技術手段開展全民健身的主要模式、政體條件、經驗教訓，對于構建和完善我國的服務模式具有參考意義。尤其應關注日本老齡化社會的主要業態，包括其公共服務型和商業型健身科技服務的組織形式。日本已提前進入老齡化社會，日本的應對方法對中國具有借鑒意義。

此外，積極推動健身科技服務差異化，將催生老齡化事業衍生新業態?！丁笆奈濉眹依淆g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提出的發展目標是：為老服務多業態創新融合發展，老年人教育培訓、文化旅游、健身休閑、金融支持等服務不斷豐富，圍繞老年人衣食住行、康復護理的老年用品產業不斷壯大，科技創新能力明顯增強，智能化產品和服務惠及更多老年人。在為老服務多業態創新融合發展的目標中，健身休閑、科技創新、智能化產品和服務是同時并提的，城市社區、農村社區老年健身科技服務模式，視力、聽力、語言障礙人群的健身科技服務模式，都是面向健康老齡化、養老服務事業和養老產業構造的新業態雛形。新業態將以公共服務模式、商業服務模式2種供給方式提供健身科技服務，可滿足不同層次的消費需求。

3.4在老年健身科技服務推廣的實踐層面，致力于養老服務體系中的微觀制度嵌入

把體育科技創新與服務納入健康老齡化事業，目的是提升質量和效率，要保證長期運轉，不因人而廢、不因時而廢，制度設計是關鍵。從宏觀來看，我國公共體育服務治理面臨供需矛盾突出，公共體育服務政策較難滿足人民需求，協同治理機制不暢，區域、城鄉之間發展不均衡等現實困境。在實施積極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下，養老服務體系的構建是首要的，目前尚未完善，區域不均衡的現實更突出。在這種前提下，只能把健身科技服務嵌入養老服務體系之中，沒有先例可循。

從微觀來看，體育與養老相結合也是一種運動促進健康老齡化的新模式。在養老服務中融人體育元素，構建“體育+養老”融合的養老模式，不僅能夠促進老人的身心健康，減少和預防疾病的發生，還能增進老人們情感交流，降低老人獨處的孤獨感，從而提升老人幸福生活指數。在健康中國視域下，“體育·醫療·養老”融合具備追求目標的一致性、相互之間存在產業滲透和擁有良好的前期基礎等方面的可行性。應根據老年人不同的健康狀態，構建健康與亞健康狀態、慢性疾病狀態和半失能與失能狀態3種“體醫養”的融合思路。然而，推進體養融合模式的障礙是：我國“體育+養老”市場尚未成型，體育養老市場培育難度大；2大產業融合的困境源自當前我國老年體育服務的供需端掣肘。因此，政府和企業應及時調整定位、改善供給措施，為推動2大產業融合的健康發展服務。制度嵌入的最終目的是，把“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健身科技服務模式”制度化，并提供相應的績效評估體系。

4結語

我國人口老齡化已是迫在眉睫，倡導運動的口號并不能夠有效解除人口健康面臨的現實風險，亟需強化國家政策、強化個人健康責任解決這一問題。在大眾健身科技化的背景下，提高健身科技服務能力，延長預期健康壽命，把疾病發病年齡延后再延后，是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關鍵。開展全民覆蓋且高效率的健身科技服務是應對人口巨大規模老齡化的方式，也是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化解人口老齡化危機的突破口。老年健身科技化、信息化是養老服務高質量高效率的標志。當前的瓶頸問題是，健身科技產品“適老化”與數字鴻溝的破局，從技術、標準到服務模式的躍遷都應該以“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促進健康老齡化的科技和產業發展”“完善老年健康支撐體系”“促進老年用品科技化、智能化升級”等政策要求為指引，在以下4個層面實現美好愿景：

（1）在技術開發層面，以“適老化”為目標，克服數字鴻溝，研發適宜老年運動干預的技術及產品，研發適宜居家、社區應用的老年健康促進評估、診斷、監測技術與產品。（2）在服務標準層面，以“適老化”為目標，加強適宜老年人的健康促進技術的轉化推廣，尋求穿戴式設備、運動APP、運動項目及設施的適老化設計和組合方案，建立健全相關技術標準，規范老年健身設備設施和健身科技服務。（3）在服務模式層面，以“適老化”為目標，運用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等信息技術手段，差異化分級構建城市社區、農村社區以及殘疾人健身科技服務模式，通過健身科技創新推動老齡化事業衍生新業態，提升老年人、殘疾人健康智能化服務質量和效率。（4）在制度設計層面，以健身科技服務體系嵌入養老服務體系為目標，以城鄉養老服務體系為基底，創建或革新“公共服務型”和“商業型”的健身科技服務體制，健全基層黨委領導、政府主導、部門協同、社會參與的工作機制。

作者貢獻聲明：

劉微娜：設計研究思路，撰寫修改論文。

漆正堂：收集整理文獻，參與撰寫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