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翻譯家鳩摩羅什的歷史貢獻

摘要：東晉高僧鳩摩羅什是我國古代新疆龜茲地區(qū)著名的翻譯家。401—413年，在姚秦政權的支持下，他在長安組織翻譯了大量的佛教經典。由于鳩摩羅什天賦異稟和時代提供了得天獨厚的外部因素，其翻譯的佛教經典詳細、準確、通俗易懂并且文學價值突出，所蘊含的佛學思想哲理，對中華民族乃至全世界影響深遠。本文試圖通過鳩摩羅什的身世、成長、教育和其生活的時代大環(huán)境，闡釋鳩摩羅什的歷史貢獻。

關鍵詞：鳩摩羅什；佛經；翻譯；歷史；貢獻

鳩摩羅什生于東晉建元二年（344年），別譯鳩摩羅耆婆，意譯童壽，簡稱羅什。其父鳩摩羅炎是天竺婆羅門貴族，因辭避相位東渡蔥嶺來到龜茲（今庫車市），龜茲國王慕其棄榮德行，尊為國師，后經龜茲國王勸說與王妹耆婆于龜茲王宮成婚。鳩摩羅什是深受佛教影響的龜茲皇親國戚，而且還是中國和印度的混血兒。鳩摩羅什在7歲的時候，就跟隨母親出家學習佛法；他在9歲的時候，和母親到罽賓國（今克什米爾地區(qū)）求學。當時罽賓國著名的法師盤頭達多傳授給羅什阿含等小乘佛教經典；在12歲時隨母返回龜茲，中途在沙勒（今新疆喀什一帶）停留了一年，在這里遇到大乘名師莎車王子須利耶蘇摩，從此一變以往所學，改宗大乘。羅什進入大乘境界后，曾感嘆：我原來學習小乘佛教時，就像人們不知道世間有黃金，感覺黃銅就是最貴重的金屬。

大乘佛教主張入世的在家修行，講究“普度眾生”，致力于一切眾生的解脫。大乘佛教教義否定小乘佛教“出世”的自我修行，實則為否定當時龜茲地區(qū)現存的社會秩序，否定當時勢力雄厚的僧權階層的神圣地位。大乘佛教的教義主張不僅要自渡，還要兼渡他人，認為只要虔誠地信仰，人人皆可成佛（能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者為佛），故獲得廣大世俗信徒的支持。

一、改宗大乘，振興龜茲

鳩摩羅什出身龜茲政權統治階級，其個人的政治追求與龜茲政權的興衰是息息相關的。他從宗小乘佛教改宗大乘，弘揚空宗，向本地區(qū)傳統保守封閉的小乘說一切有部信仰且占有豐富國家資源的小乘僧團階級提出挑戰(zhàn)，積極推行佛教世俗化運動，皆在于協助龜茲國主白純的國家富強軍事強盛的政治改革。史書記載，在白純統治時期，龜茲地區(qū)確實國事日盛，而小乘佛教的世代統治導致僧權勢力膨脹，佛教寺院的資產極度富有。出世修行的小乘信徒人數眾多，小乘僧權階級的財政人事制度在無形中削弱了龜茲統治階級的財政收入和軍隊建設。因此，推行強軍富國的政治改革必須從佛教制度改革入手，裁抑小乘，倡導大乘，則是改革的主要政治任務。鳩摩羅什的宗教主張是當時龜茲政權政治、經濟和文化需要的時代產物。

365年，龜茲國主白純則在政治上極力支持鳩摩羅什的弘法事業(yè)。鳩摩羅什主持龜茲法座19年（365—384年），宗教改革有力支持了龜茲政權的政治軍事改革，國家財政和軍隊勢力有了質的提高，政治改革取得階段性成功。鳩摩羅什也因此聲名鵲起。其弘揚的大乘空宗思想，不但在龜茲政權內部影響深遠，而且當時的西域城邦諸國都受到了深刻影響。正如文獻記載：“道流西域，名被東川。”

東晉時期的龜茲國主白純在現存史料中的記載寥寥，但是不影響他是一位十分有作為的國主。白純統治時期其國內汗血寶馬與品質優(yōu)良的大宛馬旗鼓相當。龜茲的樂舞藝術更是技壓西域諸國，在中原地區(qū)亦特別盛行。《十六國春秋輯補》記載，386年呂光平定了龜茲還師，“以駝二萬余頭致外國珍寶及奇伎異戲，殊禽怪獸千有余品，駿馬萬余匹”。由此可見東晉龜茲在國主白純的治理下，無論是政治、經濟還是文化都取得飛躍性的發(fā)展。

二、客居涼州，研習儒學

379年，中原僧人僧純、曇充游學龜茲回到長安，敘述龜茲佛教盛況，釋氏道安大師聽到鳩摩羅什的聲望，就一再勸苻堅派人前往迎請。

382年，鳩摩羅什38歲，苻堅派呂光率兵七萬西征。384年6月，呂光攻克龜茲，白純被殺，鳩摩羅什被俘。西域強國龜茲突然戰(zhàn)敗的原因總結為三個方面。一是國內小乘佛教改宗大乘佛教，激烈的政治改革肯定會傷害既得利益者，表現為教派矛盾和王室斗爭熾熱化。對改革不滿者，例如龜茲王弟白震不惜借用外力顛覆白純的政權。二是白純的改革達到了國富兵強的政效，但因武力擴張占領焉耆等，引起鄰國不安，尤其是鄯善國、車師威脅最甚，加之龜茲稱霸西域不利于前秦對絲綢之路的控制，因而西域的內外因素推動諸國附庸前秦征伐龜茲以自保。三是鳩摩羅什倡導的大乘佛法受到苻堅的極大關注，迫切希望迎請其在前秦推廣大乘佛法，以便鞏固統治。呂光征討西域期間，苻堅于383年8月南征東晉，12月于今安徽省壽縣的東南方戰(zhàn)役中慘敗，史稱“淝水之戰(zhàn)”。因淝水戰(zhàn)敗，本已經和平的中原，又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面，其后羌族、鮮卑族、丁零族于關東及空虛的關中叛變，加上東晉北伐，前秦全面崩潰。385年，苻堅被姚萇殺，北方各民族紛紛脫離了前秦的統治，分裂為以后秦和后燕為主的幾個政權。

385年3月，呂光班師回朝。途經河西走廊時呂光聞苻堅被殺，長安危逼，遂于9月占據涼州（今甘肅武威），呂光就在涼州自立為主，史稱后涼政權。鳩摩羅什被困在涼州達17年之久，鳩摩羅什在涼州期間系統學習漢語和儒家經典，為日后佛經翻譯事業(yè)奠定了堅實的語言和文學基礎。

394年，姚興稱帝，成為后秦政權的第二位皇帝，姚興在位期間，內修政事、納賢聚士，還崇尚儒學，后秦很快達到頂峰。

3～4世紀，中國北方地區(qū)先后為匈奴、羯、氐、羌、鮮卑等少數民族政權統治，但無論是哪個民族建立的政權，漢族都是支撐其統治的納稅主體，甚至需要世家望族、縉紳與高才碩學之士留在朝廷輔佐政事。這些少數民族統治者為了鞏固統治的政治需要，都認識到有必要在意識形態(tài)領域消除民漢差異的心理鴻溝，迫切希望沖淡甚至是取代特別重視民族差異的傳統儒學思想。當時北方戰(zhàn)亂不斷，普通民眾生活在痛苦和恐懼之中，需要一種精神寄托。佛教宣揚“眾生平等”，其中重在“普度眾生”的大乘佛教恰好與統治者的治邦理念相適應。作為少數民族羌族統治者，姚興也希望利用佛教教理中的戒惡修善、六道輪回來安撫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各族普通百姓，其輪回業(yè)報的教義更具有麻痹反抗意識的效果。這個承認眾生平等，并且許諾人們能獲得幸福來世的宗教，很快就被帝王和老百姓普遍接受了。

三、東歸長安，智譯佛典

401年，羅什57歲，后秦西征，后涼政權歸順。同年12月20日（后秦弘始三年十二月二十日）姚興迎請鳩摩羅什到長安。

鳩摩羅什到長安后，受到后秦國主姚興和群臣的擁護，被尊為國師，從此開始了佛經翻譯和佛教弘傳事業(yè)。由于后秦中央政府及國主全力支持，羅什組織了規(guī)模宏大的國家譯場。鳩摩羅什精通龜茲語、梵語、漢語等多種語言，參與翻譯的弟子也是當時最優(yōu)秀的人才。因此，他主持翻譯的佛經從整體上超越了前人。有的佛經在鳩摩羅什之前就已譯出，但多有意思表達不準確的問題，造成許多佛教教義讓人難以理解，但鳩摩羅什卻能根據中原地區(qū)誦習者特點和需要，力求不失原意，用漢語將源自印度的佛經準確、流暢地表達出來，追求文順達意，使佛經語言中國化，是當時信徒最喜歡閱讀的版本，成為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時勢造就了大翻譯家鳩摩羅什，他第一次系統地向中原介紹大乘空宗理論。鳩摩羅什的譯經，對漢語的語言藝術也產生了重大影響，豐富了漢語的詞匯，影響了人們的語言習慣。鳩摩羅什譯經中的許多詞語耳熟能詳，如“大千世界”“一塵不染”“天花亂墜”“想入非非”“粉身碎骨”“回光返照”“皆大歡喜”“心心相印”“世界”“未來”“心田”“愛河”“煩惱”“苦海”“火坑”“魔鬼”“解脫”“覺悟”“語錄”“自在”“煩惱”“彼岸”“單位”“智慧”“平等”“出離”“律師”“究竟”“參觀”“消息”“意識”“未來”“實際”“實在”等，這些詞語都是翻譯學鼻祖鳩摩羅什從梵語中翻譯出來的，豐富了我們的精神世界。相較于玄奘的譯本，我們能發(fā)現，生性嚴謹的玄奘，譯文雖然精確，但是卻有些呆板，學術氣息濃重，不利于理解傳播。鳩摩羅什的譯文則明顯靈動傳神得多，兼具濃厚的文學性、通俗性和可讀性，更容易吸引佛教徒和普通民眾。鳩摩羅什大量地運用了“意譯”，除了創(chuàng)造新詞，他還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漢語語法結構的發(fā)展，如古漢語助詞。

413年，鳩摩羅什逝世于陜西戶縣草堂寺，享年69歲。其組織的國家譯場，先后譯出《金剛經》《大品般若》《法華經》《摩訶波羅蜜多大明咒經》等經典，共74部、392卷。

四、譯經業(yè)績，影響深遠

鳩摩羅什的譯經事業(yè)開辟了我國譯經史上的一個新紀元，他與后來的真諦、玄奘和義凈（一說為不空）并稱為“中國四大佛經翻譯家”。中國佛教各宗的形成與發(fā)展幾乎都與鳩摩羅什所譯經典或其高足有關，他促進了大乘佛教在中國的全面?zhèn)鞑ァＲ虼耍F摩羅什在中國佛教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他不僅對中國佛教發(fā)展作出了突出貢獻，而且對中國文學藝術也產生了重大影響。羅什譯經的特點是用流暢華麗的漢文正確表達原文的內容和含義。通過羅什的翻譯，東方梵、漢兩大語言和文化進行了系統交流。

鳩摩羅什是中國古代西域少數民族的杰出代表人物，他的業(yè)績遠遠超出了宗教的范疇，對東西方各民族之間的文化交流，尤其對中華民族文化的發(fā)展作出了卓越的貢獻。鳩摩羅什所譯經典在整個東亞佛教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直到現在仍有許多韓國、日本的佛教徒來這里紀念他。在敦煌莫高窟的藏經洞中，發(fā)現了大量鳩摩羅什翻譯的佛經，共二十六種、三千多件，遠遠超過了唐代的玄奘，說明鳩摩羅什翻譯的佛經最受人們歡迎。他翻譯的佛教經典著作對中原地區(qū)佛教的哲學思想和佛教教義的與時俱進產生了重要影響。諸如華嚴宗、天臺宗、三論宗、成實宗直接起源于鳩摩羅什譯經，而凈土宗、禪宗、律宗則是受到了鳩摩羅什譯經的間接影響發(fā)展壯大起來的。后來，中國佛教學派和宗派所依據的重要經典，基本上都是在這一時期翻譯成漢文的。因此，鳩摩羅什是當之無愧的“中國翻譯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近代政治家、史學家梁啟超先生評價鳩摩羅什為翻譯界第一流宗匠，著名學者陳寅恪先生也十分推崇鳩摩羅什，盛贊鳩摩羅什的譯經藝術比唐朝的玄奘法師還要優(yōu)秀。

作者簡介

李博，女，漢族，山東黃縣人，文博館員（中級），研究方向為石窟寺文物保護研究及有效利用。

參考文獻

[1]薛宗正.鳩摩羅什彼岸世界的思想歷程及其與此岸世界的溝通[C].鳩摩羅什和中華民族文化學術研討會論文集，烏魯木齊：新疆美術攝影出版社，2001：1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