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轉在通用語普及和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過程中發揮的作用

【摘 要】東北是一個多民族雜居、人口來源復雜的地區。東北話接近普通話又有其自身特點。東北二人轉在其漫長的發展歷程中為國家通用語的推廣以及東北地區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形成作出了一定的貢獻。就東北地區而言，各民族和各方言區來的移民們對通用語有迫切的需求。另外，東北地區各民族間經過百年的融合基本形成了共同的民族意識形態，在這其中二人轉作為一種文化形式發揮了一定的作用。通用語、共同民族意識形態和二人轉都經歷了三個相似階段，并且存在內在聯系，三者分別為基礎、目標和形式。

【關鍵詞】二人轉；通用語；民族共同體；作用

【中圖分類號】J8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4）18—222—03

引言

東北包括黑龍江、吉林、遼寧和內蒙古東四盟市，是一個多民族雜居且移民眾多的地區。東北地區世代居住著滿、蒙、朝鮮、錫伯、鄂倫春、達斡爾等多個少數民族。1860年東北邊疆危機空前強烈。為此，清代朝廷于同年正式開禁放墾，從而大量的漢人來到東北地區謀生，進而形成了東北地區多民族、多移民的特點。以上原因在東北地區造成了兩個方面的問題：一是由于多民族雜居和移民方言差異大，東北民眾對通用語的需求強烈；二是少數民族和漢族移民為了生活穩定，基本形成了共同的民族意識形態。尤其在“脫貧攻堅”過程中，更凸顯了二人轉對東北地區通用語與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的重要作用。

一、影響國家通用語推廣的因素

（一）方言

1902年吳汝綸說“助團體之凝結，增長愛國心”，早就有人提出要把語言統一看做“立國之要素”。《學堂章程》有“中國民間各操土音，致一省之人彼此不能通話，辦事多格，茲以官音統一天下之語言”[1]。再如，雍正六年，閩粵官員在匯報工作時，雙方方言嚴重進而影響交流，后來雍正下詔要求在福建和廣東設立正音書院。方言是加速國家通用語推廣的直接因素。就東北地區來講，東北方言成分復雜，其脫胎于冀魯官話和膠遼官話，但是冀魯官話和膠遼官話差異比較明顯，尤其是在語音方面，差異的影響促使東北地區通用語的形成與推廣。

（二）少數民族語言

民語，根據我國少數民族語言使用情況，分為三種類型：第一類：大片聚集，政治、生活都使用本族語言，人口過百萬。如蒙、藏、維等；第二類：成片聚集，日常生活多用本族語，使用自己的文字，但方言分歧大。政治生活中，口語多用本族語，書面語多用漢語。如壯族、彝族等；第三類：沒有文字，生活多用本族語，政治和教育都使用漢語。東北地區的少數民族多為第一類和第二類。蒙古族、滿族和朝鮮族等都有自己的文字，但其中滿族人幾乎放棄了自己的語言和文字，改用漢語和漢字了。

（三）官話不一

春秋戰國語言規劃主要是傳承“雅言”，即古代“求雅存正”的官話。孔子《論語·述而》有“《詩》《書》執禮，皆雅言也。”《毛詩序》注“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我國歷史上最早的共同語是春秋戰國時期的“雅言”。古代“雅言”早于“官話”。它們都不是現代語言學術語，是古代稱謂。“官話”和“雅言”只能算是意念上的存在。因為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幾種“官話”和“雅言”，這就導致更難搞清楚它們的音系、詞匯等系統。雖然東北地區的通用語推廣不受歷代官話影響，但冀魯官話和膠遼官話的形成卻是“官話不一”影響的結果，所以東北地區的“方言島（站話）”也受“官話不一”的影響。

由于大量漢人進入東北地區居住時間較晚，歷代官話基本不影響通用語推廣的問題。東北地區影響國家通用語推廣的因素主要為方言和民族語言。東北地區的漢族移民多為山東、河北和山西等地區的漢民。這些地區的群眾雖說北方方言，但語音差異比較大，造成了一定的交際障礙。東北地區的少數民族最初不會漢語，但由于大量的漢族移民進入，使得他們不得不學習通用語。

二、二人轉對國家通用語的推廣作出的貢獻

（一）東北方言與普通話的主要差別

雖然受以上原因影響，但不可否認的是少數民族地區國家通用語推廣情況最好的地區仍然為東北地區。原因有如下幾個方面：第一，是東北地區少數民族由于戰爭等原因長期與中原地區接觸，進而受漢文化影響較重；第二，移民來源復雜，方言種類繁多，人們為了交流順暢，語言上作出了讓步；第三，東北地區是平原又靠海，交通便利，流動人口數量大，方便語言融合；第四，無論是少數民族還是漢族都比較注重教育，如蒙古族、滿族、朝鮮族等都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并且歷史悠久形成了自己的文化體系。第五，自“闖關東”以來大量的漢人進入該地區生活，提供了漢語學習環境；第六，河北梆子、評劇、京劇和二人轉等藝術形式為通用語的推廣作出了一定的貢獻。

東北方言與國家通用語的主要差別表現在如下幾個方面：第一，東北方言中吸收了大量的外來語；第二，少數民族語言借詞比較多，主要受滿語影響；第三，正字誤讀現象嚴重，干哈（干啥）、稀罕（喜歡）；第四，一字多義現象普遍，賊（普通話”小偷，東北話“非常”）、犢子（普通話“小牛兒”，東北話“混蛋”）；第五，找不到詞語出處，待考查的情況很多，整個浪兒（全部）、埋汰（臟）。這五個方面導致東北話部分詞匯很難理解。

（二）二人轉與國家通用語推廣

在東北地區，教育對通用語的推廣貢獻是最大的。但是早期沒有受過教育的群眾對通用語的獲取受二人轉的影響比較大。雖然，東北地區的人都被稱為東北人，但是東北地域遼闊自身方言也很復雜，并不像外界所想象的“東北人都說一樣的東北話”。劇團是活動著掙錢的組織，他們并不長期在一個地方演出，如果他們所使用的語言形式僅限于某一地區的方言，那么他們的市場就會受限。藝人們為了尋求更加廣闊的市場，在掌握東北各方言的同時也盡量要對自己的語言進行規范，盡量讓更多的群眾接受自己的語言。二人轉演員掌握的語言類型：掌握少量東北地區世居少數民族語言、掌握民族共同語、熟練掌握東北話。

二人轉演員需要掌握這些語言類型的原因有很多，他們需要吸引外地游客、少數民族群眾和本地區的漢族觀看他們的演出，進而擴大他們的市場，從而獲得更多的經濟收入。而東北地區內部也存在方言差異，所以二人轉演員的語言選擇多為接近于通用語的東北方言。趙本山等東北二人轉演員的小品在全國受到歡迎的原因就在于其語言接近通用語，進而大家都能聽懂并能理解。

三、二人轉為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形成作出的貢獻

（一）二人轉在脫貧攻堅中發揮的作用

二人轉已經在東北地區扎下了深深的根基，是與東北人們心貼心的藝術形式，所以，東北地區有“寧舍一頓飯，不舍二人轉”的說法。它不僅受到本地漢民族人的喜愛，少數民族和外地游客也都同樣喜歡聽二人轉。并且二人轉是與時俱進能夠緊跟時代主題的藝術形式，如為脫貧攻堅創作的《扶貧牛》。這樣的曲目還有黑山縣的《扶貧風波》和拜泉縣的《精準扶貧暖人心》等。二人轉在“脫貧攻堅”所發揮的主要作用為三個方面：第一，為脫貧攻堅做好了宣傳工作；第二，部分群眾通過學習二人轉脫了貧，并且開始在自媒體上演出，二人轉成為了脫貧的手段；第三，宣傳了脫貧攻堅的感人故事，進而激勵了群眾的脫貧意志和決心。

（二）二人轉的思想內容符合民族共同體的意識形態

二人轉有三百多個傳統曲牌，根據思想內容綜合起來只有如下幾類：第一類，對美好愛情向往；第二類，對封建禮法和壓迫的反抗；第三類，弘揚中華傳統美德的；第四類，反對侵略，追求民族獨立和自由；第五類，反映東北地區歷史的故事；第六類，對英雄人物崇拜的；第七類，反映生活的無奈的。我們不能說某一曲目表達了那一思想內容，因為一個曲目往往表達多種思想內容。如《血洗鴛鴦樓》是傳統曲目、有對英雄的崇拜、有反封建的意識，也有對生活無奈的表達。《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海倫往事》等反映了東北各族人民反抗侵略、保家衛國的決心。《子孝孫更賢》《丁香孝母》《郭巨埋兒》和《董永葬父》等反映二十四孝。[2]

無論是哪一種思想內容都反映的是中華民族對真善美的向往。這些并不與某一種族相關而是反映中華民族的智慧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這些曲目的娛樂作用和教育意義適用于每一個民族。因為每一個民族都有這樣的故事，二人轉只是選取了其中文化底蘊豐厚和被人所熟悉的故事。生活在東北這片土地上的各族人民已經血濃于水，早就打破了種族隔離思想，而向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共同邁步前進。

四、通用語、二人轉和民族共同體意識同步發展

（一）通用語的發展過程

通用語的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官話、國語和普通話。官話階段是由相關部門組織，主要目的是維護政權、主要途徑是對文字和語音的規范。但是推廣范圍有限，主要對象是文人和官吏，無法普及到全社會。國語階段，打破了國人對文字的崇拜，否定了漢語是漢族語言，漢字是漢民族文字“有限相關”的經驗哲學。普通話階段，學者們從語音、詞匯和語法三個方面對通用語進行規范，并且以法律的形式規定了它的地位，而且明確表示其為普通大眾所掌握的語言與種族無關。[3]

（二）二人轉的發展過程

二人轉也經歷了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二人轉沒有一個統一的名字，史稱小秧歌、雙玩藝、蹦蹦，又稱過口、雙條邊曲、風柳、春歌、半班戲、東北地方戲等。也就是說它只是藝人們謀生的手段，沒有人將其系統化。主要形式是民間小戲，女子不可以參演。第二個階段，民國時期，二人轉在東北大秧歌和河北蓮花落的基礎上發展成為了獨立的戲曲形式，并且逐漸的有了自己的名稱“二人轉”，使其逐漸走向了正規發展的道路。第三個時期在新中國成立后，直到1953年全國第一屆舞蹈匯演前，才有了二人轉的稱呼。在雙百方針的指導下，二人轉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堅持剔除低俗、丑惡的表演，發展成為了健康、幽默的戲曲形式。在表演上做到了“唱的好聽、跳得優美、扮的逼真、逗的風趣、絕活精湛”的五功綜合，雅俗共賞的藝術形式。

二人轉是一種文化形式，是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宣傳手段。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形成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基礎。他們三個分別是基礎、形式和目標的關系。當然目標和基礎是固定的但是形式的種類很豐富，二人轉只是其中之一。

五、結語

二人轉作為一種曲藝形式，具有一定的宣傳作用，其為脫貧攻堅作了相關的宣傳工作。它被東北各族人民所喜愛，所以它在東北的宣傳力度和范圍是比較強的。二人轉為少數民學習漢語和東北地區各方言土語間溝通提供了條件。各族人民都有對真善美的追求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二人轉可以將這些作為題材，在舞臺上演繹給群眾們，讓他們發現生活的真善美、國家的發展和生活的富足。

參考文獻：

[1]董振邦.二人轉小帽中展現的東北民俗文化[J].東華理工大學學報，2020（8）.

[2]李秀云，周青民.當代二人轉藝術中的地域文化精神及其時代意義[J].戲劇文學，2015（6）.

[3]董振邦，謝剛.赤峰方言和東北方言的語音對比分析[J].湖北民族學院學報，2014（8）.

★通訊作者：陳馥瑋

基金項目：本文系貴州省社科規劃項目“漢語致謝類言語交際模式研究”（項目編號：19GZQN03）；貴州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實驗室項目“南方少數民族語言信息化實驗室”（項目編號：黔教哲[2023]06號）。

作者簡介：董振邦（1985—），男，滿族，博士，貴州民族大學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語言學；通訊作者：陳馥瑋（2001—），女，漢族，貴州民族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方向為漢語國際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