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中國背景下安寧療護發展難題及策略探析

摘"要：安寧療護作為中國醫療體系建設中的重要一環，其發展與推廣對打造健康中國具有重大意義。此外，基于國家戰略規劃與市場需求導向，安寧療護在中國也具有良好的發展前景。但安寧療護行業在國內仍然面臨許多發展難題，只有打造中國特色的服務模式和激發該行業的市場活力才能助推該行業蓬勃發展。文章通過實證調查并立足于民眾觀念、行業體系和人才隊伍建設、資金支持等方面分析安寧療護的發展難題和突破口，探討健康中國背景下安寧療護的發展策略。

關鍵詞：安寧療護；安寧療護行業；健康中國

中圖分類號：F71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5）01-0059-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5.01.015

1"安寧療護概念、歷史沿革、國內外行業現狀

1.1"安寧療護概念

世界衛生組織將安寧療護定義為“一種通過早期識別、積極評估及治療疼痛和身體、心理、精神等方面的問題來幫助患者預防和減輕痛苦，從而改善生命受到疾病威脅的患者及其家庭生活質量的有效方式”［1］。權威醫療期刊《柳葉刀》委員會基于專家共識將安寧療護重新定義，指出安寧療護是對所有年齡段的個人提供的積極整體護理，護理對象通常因其嚴重的疾病，尤其是因其處于生命末期階段而遭受著與健康相關的嚴重痛苦［2］。我國將臨終關懷、舒緩醫療、姑息治療等統稱為安寧療護，是指為老年患者或處于疾病終末期的病患在臨終前提供的涉及身體、心理、精神等方面的照護和人文關懷等服務，通過緩解患者的不適癥狀和病痛折磨來提高其生命質量，幫助患者得以舒適、安寧、有尊嚴地度過人生的最后旅程［3］。

綜合各方，筆者認為安寧療護是當罹患嚴重疾病的全年齡層患者及其家庭選擇常規的治療方式下狀況未有好轉，反而加重病況和經濟負擔的情況下可探求的一種能夠緩解病情、療愈身心和提高生活質量的醫療選擇，同時是兼顧患者生前與身后事的人文關懷服務，相關工作人員在實現患者平靜安詳、有尊嚴地度過生命最后階段的同時，還陪伴著家屬面對和接受親人的離去。

1.2"歷史沿革

1967年，桑德斯博士在英國創辦圣克里斯多福安寧院，標志現代安寧療護事業開始。此后，歐美國家、日本、中國香港和臺灣等地也都相繼設立了安寧療護病房或安寧療護院。中國古代的養老場所中就有安寧療護的影子，例如清代的“普濟堂”會向機構內的已故老人提供各種儀式的殯葬服務，而中國現代安寧療護實踐率先于香港、臺灣開展［4］。1988年，中國內地第一家安寧療護研究機構——天津醫學院臨終關懷研究中心成立，同年于上海創辦的南匯護理院拉開了全國安寧療護服務的歷史序幕［5］。2011年起，中國大陸進入探索建設具有本國特色的現代安寧療護服務行業體系階段；2017年至今，中國安寧療護服務行業以國家級安寧療護試點為主要形式快速發展［6］。

1.3"國內外行業現狀

目前，國內外的安寧療護開展形式基本上主要以居家安寧療護為主，資金來源反映了各國的醫療保障體系的特點［7-17］。在培訓工作方面，美國、英國、新加坡都成立了該行業的培訓中心，中國安寧療護培訓工作則是鼓勵各地結合實際情況，分散于符合要求的醫院、組織及院校建立培訓基地（見表1）。

2"安寧療護服務產業的發展前景預判

2.1"與市場需求相契合

《2021年度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公報》顯示，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總數約為2.67億，占總人口數的18.9%。《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提到，預計我國人口2035年前后進入重度老齡化階段。《國務院關于實施健康中國行動的意見》指出，2019年，中國因慢性病導致的死亡人數占總死亡人數的88%，導致的疾病負擔占總疾病負擔比重超過70%。中國老齡化程度的加重以及慢性疾病的嚴峻態勢，意味著安寧療護服務消費群體的基數正不斷擴大。在筆者開展的問卷調查調查于2023年6月至2023年9月開展，調查對象G市居民，共回收151份有效問卷。其中，中老年人占比49%。問卷內容涉及基本信息、健康調查簡表、生命觀念量表、對安寧療護的態度四個部分。中，有67.55%的人愿意接納安寧療護服務，且超半數的人認為飽受病痛折磨且經濟負擔沉重的嚴重疾病患者應當采取緩和治療的方式介入病情，其中31.79%的人認為應采取緩和治療與積極治療相結合的方式施治，27.81%的人則認為應當選擇姑息緩和治療，即對癥處理和護理照顧，控制痛苦和不適癥狀，減輕治療負擔。綜上，基于中國人口現狀和問卷調查，可以推斷出安寧療護行業在中國具有巨大的潛在市場需求。

2.2"順應國家發展戰略

《“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的頒布意味著“健康中國”上升為國家戰略。該綱要強調，為全面維護人民健康，需確定建立和完善覆蓋全生命周期的健康服務和健康保障以及加強安寧療護持續性醫療機構的建設。《國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規劃》要求積極推進健康中國建設，建立和完善涉及安寧療護的老年健康服務體系。《“十四五”健康老齡化規劃》部署建立老年人生命終末期的護理服務體系。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明確表示必須堅持在發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在醫療健康方面需實施積極的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安寧療護的發展關乎臨終老年人及患者生命質量的提升，關乎民生福祉和人民健康，符合我國國家戰略及規劃，具有良好的發展前景。

3"現階段中國發展安寧療養服務所面臨的困境

3.1"中國傳統死亡觀、孝道觀的制約

中國重生輕死、樂生惡死等傳統生死觀對百姓產生了深遠影響，以至于人們對待生命倫理問題的實際態度和行為選擇中仍體現出這些傳統觀念的傾向。問卷調查中，超半數的被調查者對“子女將臨終老年患者送入安寧療護機構進行臨終關懷是不孝的行為”的判斷持不確定或肯定的態度，分別占比38.41%和11.92%。且據調查了解到針對患者心理和精神開展的服務一般是由機構工作人員提出相關意見和建議并鼓勵家屬對其做出選擇，這說明了家屬往往會忽略患者在心靈上的需求，需要工作人員給以提示。人們對“死亡”的消極態度，也不利于安寧療護理念的普及以及該行業的全面推廣。被訪問的機構負責人表示，由于大眾對“死亡”仍然較避諱，所以機構不會主動宣傳和推廣安寧療護服務，當被問起時才會告知對方本機構有該服務。

3.2"行業規范建設缺失

服務開展方面：據調查了解到一些開展安寧療護服務的民營機構沒有成文的安寧療護服務方案計劃和服務記錄，不利于對其服務的開展情況進行監管。評估工作方面：各機構對患者的預后評估各有不同，體現在評估依據上多憑工作經驗，評估手段上缺乏專業的儀器設備支持，大多需依靠與之合作的醫院進行專業評估。

3.3"人才隊伍建設不足

首先，安寧療護以多學科協作模式進行實踐，涉及醫學、護理學、心理學、營養學、社會工作等學科。但在一些機構的安寧療護實踐中，并未實現多學科團隊的運作。例如，社工在安寧療護領域的缺位。G市4家有代表性的養老機構均在常規養老服務中與社工開展了合作，卻未在安寧療護領域開展合作。

對此有兩方面原因：一是認為該市社工具備的相關知識經驗不夠豐富，二是認為社工對于死亡的接受度可能處于低水平的狀態。

其次，目前該行業的從業人員準入門檻低，國內尚無相關資格認證，難以保證從業人員的素質能力。據調查了解到相關護理工作培訓通常都是在機構內部自行開展，或是機構間開展合作進行交流學習。

最后，在人力資源方面，因工作強度、薪酬和個人的生命態度等原因愿意從事該服務的護理人員不足。而且一些機構仍欠缺專門的心理咨詢師參與服務實踐，X機構的護理員表示對服務對象的心理撫慰工作通常是由接受過心理輔導知識培訓的護理人員進行的。

3.4"資金支持不足

安寧療護的發展普遍受到資金這一關鍵因素的制約。

首先，政府對安寧療護的財政投入有限，G市政府為建設安寧療護項目的養老機構提供的是一次性補貼，針對后續項目運營的補貼不足。

其次，養老機構中的安寧療護服務運營普遍面臨資金壓力，具有醫療資質的T機構負責人表示，機構在醫療護理方面的運營成本很大，遠大于常規的養老服務成本，且受到家屬投入意愿的影響，一些服務甚至不采取收費。

最后，據調查了解到機構在人才隊伍建設、醫療護理器械配備等方面存在不足的根本原因就是資金支持不足。

4"中國安寧療養服務發展破題的策略

4.1"推進生命教育開展，破除傳統觀念制約

通過開展生命教育，解決安寧療護發展的觀念制約是“第二屆安寧療護社會工作實務2019上海論壇”與會專家的共識。并且有學者指出，作為生死學取向的生命教育，死亡教育能有效地提升受教育者的死亡應對能力，改善其對死亡的態度［18］。

所以，通過開展生命教育能夠使民眾正視“死亡議題”和更為接受安寧療護的“優逝”理念。雖然我國已將生命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建設中，但相關條文主要還是著眼于學校內的生命與健康教育，意味著當前生命教育的推進存在廣度不足和深度不夠的問題。為進一步促進我國生命教育的發展，應發揮社會組織的力量彌補目前國民教育體系對生命教育建設的不足。社工機構作為當代社會組織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服務已逐漸進入人們日常生活的各領域。專業社工可以通過個案、小組和社區這三大工作方法在基層工作中開展面向社會大眾的生命教育實踐活動。相關實踐活動不僅能夠扎實推進和拓展我國的生命教育建設，而且活動的組織和參與較之于照本宣科地傳授知識和理念，能更有效地促使民眾將關乎生死的新觀念內化于心。

4.2"優化醫療資源配置，加強資源整合與共享

為解決人民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黨的十八大提出了構建分級診療服務體系的要求，強調實現醫療資源優化配置，促進基本衛生服務均等化。安寧療護的發展可以依托該政策將基層醫院與三甲醫院的安寧療護資源進行整合、實現信息聯合共享，通過轉診實現服務下沉于基層，從而緩解三甲醫院所承載的照護壓力，提高安寧療護服務的覆蓋率，切實滿足民眾對該服務的需求。

另外，通過調查發現，一些養老機構為了彌補自身在醫療資質、醫療護理水平上的不足，和一些三甲醫院簽署了“醫共體”協議，機構雙方的合作涉及體檢、轉診等方面，這有助于實現醫療護理資源的協調和有效配置。

4.3"加強人才隊伍建設，提升安寧療護服務水平

提升服務水平的關鍵在人才。該行業的人才隊伍建設應考慮以下三個方面。

第一，除了需要注重理論知識和實踐相結合的教學模式，加強相關學科建設和培訓機制的完善外，還應建立健全行業資格認證體系，保證從業人員的服務能力及水平。

第二，機構在注重員工服務知識與技能培訓的同時，還應促成工作人員在觀念上的積極轉變，提高其在面對生死、離別時的心理素質。

第三，為優化人才隊伍結構，打造高質量、多學科團隊服務模式，應進一步健全安寧療護服務人才庫，創新人才引進機制，倡導相關領域的機構間開展深度合作，通過合作機制引入高層次高水平的醫護人員、醫務社工、心理咨詢師等參與到機構的安寧療護實踐中。

4.4"現代科技與中醫學有機結合，增強安寧療護服務效能

2019年，國家衛健委發布《“互聯網+護理服務”試點工作方案》，提出依托互聯網信息技術平臺，將護理服務從機構內延伸至社區、家庭。有學者指出虛擬現實（VR）技術在安寧療護領域也具有獨特優勢，在心理輔導、癥狀控制、團隊培養方面均有應用［19］。

另外，安寧療護與中醫學理念具有相似性，中醫學理論體系基本特點中的“整體觀念”強調人體自身的整體性和內外環境的統一性，與安寧療護實踐中的“五全照顧”（全人、全家、全程、全隊、全社會照顧）模式的理念相契合。且有學者指出經絡療法、中醫食療等中醫療法均在安寧療護中有所應用，其在緩解患者癥狀、提升生命質量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20］。

若能將現代科技和中醫學有機結合，可進一步提升本土安寧療護服務的優勢，從而打造具有中國特色的安寧療護服務。

4.5"政社聯合互動，激發市場活力

安寧療護是一項關乎民生福祉的醫療服務，但不應只關注其公益性本質，還應看到其具有的經營性，進而鼓勵該服務行業進行產業化發展。唯有建立政府主導、社會運作的運行機制，吸納社會資本開設第三方安寧療護服務機構并規范經營，才能促使該行業在良性的市場競爭中實現高質優效的發展。

在此過程中，各地政府應加強貫徹落實早在2010年原改革委、衛生部等部門發布的《關于進一步鼓勵和引導社會資本舉辦醫療機構意見的通知》，因地制宜加強政策扶持、組織引導與監督管理以鼓勵和支持社會資本開辦安寧療護機構，并將符合標準的第三方機構納入醫保定點范圍，注重發揮政府在發展第三方安寧療護服務機構的引導和扶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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