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具體”視角看十年高考作文命題的起伏

【摘要】高考作文命題備受關注，不僅是因為其在試卷中的比重大，還因為語文課程所賦予的寫作教學的特殊意義。寫作是立德樹人的課程目標和學科屬性最直接和顯性的載體，更有背后的“文章乃經國之大業”的傳統文化基因在起作用。因此，高考作文命題評價關聯與承載眾多，如命題技術、意識形態、育人導向、學科課程目標、學業質量標準、測評科學與理念、教學引導與呼應……這些眾多承載構成了高考作文命題價值評判的不同視角或維度。本文試將這些承載糅合在一起，以“具體”這個視角作為直觀的評判線索去評判高考作文命題的合理性、科學性、有效性，并提出“具體”化命題的技術建議。

【關鍵詞】高考作文命題；“具體”視角；命題建議

好的作文，無非是能做到具體說理、具體剖析和具體表現、具體表情。具體則有針對性，有深刻思想，不空泛；具體則可感可觸，有真實印象，不模糊。無論是說理和敘事，都要具體。既然好的寫作是具體的，那高考作文題如果能助長這種具體的寫作，讓考生寫出具體的文章，則可成為高品質的命題。

一、“具體”化道路上的四個階段

“具體”的命題，即聚焦于具體的話題、議題、人物、事物，講道理中有針對性，切口??；敘事中能描述具體的人和事，很生動。講道理涉及的是具體分析，具體分析才可見思辨品質，而不是空談高談、老生常談；敘事涉及的是具體的場景下具體的人做了具體的事，具體描摹才可見事物本質，而不是寫成故事梗概或人物簡歷。

任何描摹和說理，具體是第一要素，不具體則沒有針對性，不深入，不著邊際，就容易滋生空話套話。

如果以是否具體為標準考察近十年作文命題，大致可以看出四個階段（以全國卷為主，也涉及個別具有典型意義的地區卷）。

1.第一階段：2015～2017年

2015年作為改革元年，歷2016、2017年，呈現蓬勃的探索與轉型，在一大批學院派寫作教學研究成果（如真實的寫作、交際語境寫作、寫作教學內容的確定、目的驅動的寫作）和測評科學研究的支撐下，體現的是寫作規律的發現和正確的寫作理念的確立，特別是指向“具體”的言說。

對于以上事情（小陳舉報在高速公路上違反交規且屢勸不改的父親，除父女二人外，涉及交警、微博平臺、媒體、網友），你怎么看？請給小陳、老陳或其他相關方寫一封信，表明你的態度，闡述你的看法。（2015年全國Ⅰ卷）

這三人（三位風采人物候選人）中，你認為誰更具風采？請綜合材料內容及含意作文，體現你的思考、權衡與選擇。（2015年全國Ⅱ卷）

2015年之所以被視為作文命題改革的元年，主要是因為這兩道題的橫空出世，可以說是一改過去二三十年的蹈虛和說教傳統，使作文回歸了真實的生活和真實的表達，針對具體問題，且帶有明確的情境任務，而明確的情境任務其作用正在于“具體”二字——學生的寫作是由具體的問題驅動的。

三年探索與轉型，誕生了一度被津津樂道的題目：

據近期一項對來華留學生的調查，他們較為關注的“中國關鍵詞”有：一帶一路、大熊貓、廣場舞、中華美食、長城、共享單車、京劇、空氣污染、美麗鄉村、食品安全、高鐵、移動支付。

請從中選擇兩三個關鍵詞來呈現你所認識的中國，寫一篇文章幫助外國青年讀懂中國。（2017年全國Ⅰ卷）

這道題將“具體”二字體現得淋漓盡致：我是誰，寫給誰，寫什么，表達目的是什么，在這種表達目的之下該如何選擇恰當的表達形式。

這三年中全國卷的命題思路和價值取向非常清晰而明確，改革的步子很堅定，所以有人說中國高考作文改革的春天已經到來。同時期的上海卷以其特有的調性詮釋著另一種“具體”的內涵，即不從情境著手，而喜歡選擇哲學思辨類命題?？少F的是，上海卷并非假思辨，沒有拿老生常談的大道理或是庸俗的辯證法讓學生去“證明”，而是選擇了非常具體的小切口去測試學生的思維廣度和深度，如“生活要不要預測”（2017年）、“如何看待評價他人的生活”（2016年）。浙江卷也有“具體”的好題，如“對虛擬世界是選擇擁抱，還是刻意遠離，或者與它保持適當距離”。重慶卷的“就小男孩讓公交車等媽媽，一車人從埋怨到沉默事件發表看法”，也以針對性強、看法必須具體而匯入這一時期的作文命題改革的合唱。

2.第二階段：2018～2020年

這三年則呈現創新與改革的“力竭”意味，有點茫然和猶疑，更多掣肘，改革似已成強弩之末。雖有一些“具體”的好題，但數量上已經變少，例如：

班級計劃舉行讀書會，圍繞上述材料展開討論。齊桓公、管仲和鮑叔三人，你對哪個感觸最深？請結合你的感受和思考寫一篇發言稿。（2020年全國Ⅰ卷）

電視臺邀請你客串《中華地名》主持人。請以“帶你走近_________”為題（補充一個地名，使題目完整），寫一篇主持詞。（2020年新高考Ⅱ卷）

兩道題的討論對象、表達目的以及文體樣式都具體明確?！白x書會”作為情境，對象是“同班同學”，體裁形式是“發言稿”。主持詞則更是有電視節目情境，對象是觀眾，言說內容是某個特定地域的自然特征、風土人情、歷史文化、著名人物。這類命題可以說是2015～2017三年命題思路的延續。但此輪探索與轉型已經顯出頹勢，有的命題已經呈現“半具體”狀態，例如：

請結合材料內容，面向本校（統稱“復興中學”）同學寫一篇演講稿，倡議大家“熱愛勞動，從我做起”，體現你的認識與思考，并提出希望與建議。（2019年全國Ⅰ卷）

這道題就文體要求和表達目的以及言說對象來說，是具體的，但由于“熱愛勞動，從我做起”這個議題過于說教化而失去針對性，“具體性”不夠，學生容易占領道德制高點后高談闊論、旁征博引、空話連篇，貌似三觀正確，而其實往往是凌空蹈虛。

“世界青年與社會發展論壇”邀請你作為中國青年代表參會，發表以“攜手同一世界，青年共創未來”為主題的中文演講。請完成一篇演講稿。（2020年全國Ⅱ卷）

這道題也是情境和任務明確，但因為話題過于宏大而使得言說的內容不夠具體，導致話語雷同。至于這個時間段的全國卷及地區卷的其他命題，如“中國味”“三個時期的口號與標語”“新時代青年的成長”“浙江精神”等，都出現了革新的停滯，與“具體”漸行漸遠。

3.第三階段：2021～2022年

這兩年則基本重回老路，幾乎全面重回2015年之前的形態，基于真實情境、基于交際語篇、基于明確表達目的的寫作，讓位于長久以來的“印證性、表態性”寫作。其顯著特征是話題高蹈，脫離學生的生活實際和思維特點，表達目的微弱，似乎只是為了給閱卷老師看。在命題或任務設計上傾向于讓學生表達形而上的哲學、人生感悟，所謂人生說教和大道理泛濫。在實際寫作中，前幾年一度沒有“市場”的素材積累和組裝又發揮強大作用，在所謂主旨正確的軌道上聲情并茂、名人開會、名言薈萃、文采流淌，而實際上是采編或編造雞湯故事，套話泛濫，放棄辨識，說著永遠正確的而不是自己的話。它又回到過去的樣子——考場模式化作文，或套路式作文，過去數年探索成果基本束之高閣。例如：

《紅樓夢》寫到“大觀園試才題對額”時有一個情節，為元妃（賈元春）省親修建的大觀園竣工后，眾人給園中橋上亭子的匾額題名。有人主張……

以上材料中，眾人給匾額題名，或直接移用，或借鑒化用，或根據情境獨創，產生了不同的藝術效果。這個現象也能在更廣泛的領域給人以啟示，引發深入思考。請你結合自己的學習和生活經驗，寫一篇文章。（2022年全國甲卷）

這道題表面上有新意，似乎與《紅樓夢》閱讀有結合，但其實與來自哪部作品無關，其中的故事只是一個材料，從中引出一個有關繼承、轉化、創新方面的“道理”。考生可以離開材料，去“證明”這個道理，其本質特點是“證明我給你的道理”（其實最多算是“印證”和“表態”，因為“繼承、轉化、創新”類似公理，無須證明），沒有具體的情境和基于對象的言說目的，考生寫作中不需要對具體的人和事作出具體的針對性分析、解讀，只需要用零碎的材料去“印證”。

“本手、妙手、俗手”是圍棋的三個術語。本手是指合乎棋理的正規下法；妙手是指出人意料的精妙下法；俗手是指貌似合理，而從全局看通常會受損的下法。對于初學者而言，應該從本手開始，本手的功夫扎實了，棋力才會提高。一些初學者熱衷于追求妙手，而忽視更為常用的本手。本手是基礎，妙手是創造。一般來說，對本手理解深刻，才可能出現妙手；否則，難免下出俗手，水平也不易提升。

以上材料對我們頗具啟示意義。請結合材料寫一篇文章，體現你的感悟與思考。（2022年新高考Ⅰ卷）

這道題材料頗長，但無非是繞了大彎子，讓考生去論證扎實的基本功與創新創造的關系。道理淺顯而老生常談化、說教化，其性質與上一道全國甲卷題同類。而且命題材料有兩個漏洞：一是用類比方法揭示道理是危險的，二是“基礎、基本功”的內涵與創新創造之間的邏輯必然性值得懷疑，因為創新的最重要條件是自由思想，說“基礎”重要，只是不錯但不揭示實質的“雞湯”。

其他題目如2022年全國乙卷的“跨越，再跨越”、新高考Ⅱ卷的“選擇·創造·未來”，2021年全國甲卷的“有為與可為”、全國乙卷的“追求理想與‘義’”、新高考Ⅰ卷的“強弱轉換”，都首先在議題、話題即內容上脫離學生實際生活，追求宏大敘事或雞湯哲學且又主題先行，離“具體”甚遠，同時形式上的具體場景、對象、交際目的也消失殆盡。

4.第四階段：2023～2024年

好在這兩年又重回“具體”，且還吸納了上海卷與法國作文命題注重“思辨”的特點，可以說不僅是回歸了應有樣態，還有所發展與前進。如果說2015～2017年更注重形態革新，那么2023～2024年回歸形態之后，則更突出思維含量。

好的故事，可以幫我們更好地表達和溝通，可以觸動心靈、啟迪智慧；好的故事，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可以展現一個民族的形象……故事是有力量的。

以上材料引發了你怎樣的聯想和思考？請寫一篇文章。（2023年新課標Ⅰ卷）

這道題聚焦相當清晰，要談或表現好故事的力量，具體而不蹈虛，雖然未設置表達情境，但因為話題具體，有學生生活實際支撐，則已自帶情境。

本試卷語言文字運用Ⅱ提到的“安靜一下不被打擾”的想法，在當代青少年中也不鮮見。青少年在學習、生活中，有時希望有一個自己的空間，放松，沉淀，成長。

請結合以上材料寫一篇文章。（2023年新課標Ⅱ卷）

此題脫離了人生說教，從學生的實際生活體驗切入，足夠具體而不空泛。

人們因技術發展得以更好地掌控時間，但也有人因此成了時間的仆人。

這句話引發了你怎樣的聯想與思考？請寫一篇文章。（2023年全國甲卷）

此題聚焦于現代技術與人的關系，實際上等于讓學生回答“現代技術是奴役了人還是解放了人”，是現實的重要議題，是生活中的具體問題，能考查出學生真正的思考力。

2024年的新課標Ⅰ卷極為可觀：

隨著互聯網的普及、人工智能的應用，越來越多的問題能很快得到答案。那么，我們的問題是否會越來越少？

以上材料引發了你怎樣的聯想和思考？請寫一篇文章。

此題與2023年全國甲卷異曲同工。這兩道題都著眼于現代技術之于現代生活的最直觀表現，聚焦于具體的社會生活，讓學生用作文去觀察與回答現實生活的具體問題，這些生活與學生密切相關。題目本身所選話題指向非常具體，全無泛泛而論之嫌：解放了人還是奴役了人？解決了什么問題？問題是多了還是少了？出現了多少新問題？因為聚焦性強，能夠很好地考查學生的思維品質。這正是作文教育要施加和引導學生的應有之義。

作為一種引導，2024年的九省聯考中一口氣出了多道“具體”特征極為顯著的題目，可以起到指引方向的作用：“對選擇大學專業的思考”“送禮物還是送錢的觀點”都非常明確而具體；即便是那個看起來宏大很多的有關文化遺產的命題也同樣具體而微，或關于“一項具體的文化遺產”的介紹，或對“某一項文化遺產的歷史、現狀”的陳述并談一談對它的保護與傳承，或“講述你與某種文化遺產的故事，來展示這項文化遺產的魅力”。

2025年八省聯考共三道作文題，其中兩道是針對性極強的“是否”判斷題。一道題是：“辯論賽這樣的活動形式是否有利于推動知識的進步，增進我們對事物的理解？”質樸而有“骨頭”——學生的寫作素養正體現于對具體事物的分析而不是就宏大題材發表宏詞大論，寫出好文章需要具體的思辨和分析能力，而不是虛浮的表達。另一道題是，是否同意“人類本來是藝術的，本來是富于同情的，只因長大起來，把這點心靈阻礙或消磨了”這句話，就此表明態度，展開分析，也是針對具體現象或觀點的言說。這兩道題出現在風向標意義極大的教育部教育考試院命制的八省聯考卷中，可以看成對2023、2024年“具體思辨”路線的再次確認，與“送錢還送物”“選擇什么專業”“技術、時間、人”“現代科技背景下問題變少變多”異曲同工?？梢韵胍姡窈筮@類切口或話題具體、講究思辨、真正考查思維含量而不是華麗表達的作文命題會成為主流。

命題守住了“具體”，就可以指向寫作與表達的本質——有感而發、有事要說、有理要講，就能具體地看出考生的視野與思考，使套話、大話與套作無用武之地。

二、如何做好命題的“具體”化

1.內容指向要具體、切口小

內容指向即話題或議題或生活領域，“具體”就是讓學生清楚針對什么去議論，或是瞄準哪一塊生活去表現。再以2017年全國卷Ⅰ為例，選幾個關鍵詞幫助外國青年讀懂中國，幫助“讀懂”的內容是十二個關鍵詞任選兩三個，很是具體。如果換成籠統的“講好中國故事”就會出問題——不具體也就無限制，無限制也就難聚焦，不聚焦就會在寫什么上犯難。再如有這樣一種情形，讓學生去寫一篇鼓勵閱讀的文章，大多數學生一定會古今中外地引經據典談論閱讀可以如何，從主旨到表達十之八九雷同，而如果讓學生具體地去談碎片化閱讀與整本書閱讀、消遣性閱讀與功利性閱讀、文學閱讀與哲學閱讀、現代閱讀與古典閱讀，學生的思考與分析就會聚焦，就會呈現他究竟有沒有真正的思考并是否有理有據。指向具體、切口小的命題，更能精準考查學生的思維，所謂思辨只有在具體的議題中才能展開和深入。

2.要貼近學生生活與成長實際

就寫作內容指向而言，除指向具體外，還要求所指向的領域是貼合學生學習、生活、成長實際的，不要強扭著學生去寫不熟悉的對象或題材。如2025年1月的八省聯考，就“辯論賽這樣的活動形式是否有利于推動知識的進步，增進我們對事物的理解”選擇立場，表明態度，發表觀點，完全契合學生學習與生活實際。如果有師生說，我們從來沒舉辦過辯論賽，沒有體驗，那不是命題的問題，而是教學出了問題，教材中、課標學業質量標準中對辯論這種學習活動多次提出要求。這就是很好的導向。即便如“女兒舉報爸爸”雖然不是身邊事，但學生理解起來沒有難度、隔閡，對交通規則及其精神的理解、思考，本就是生活與成長應有之義；反之，像“浙江精神”的命題，“干在實處、走在前列、勇立潮頭”這樣的“官話”對于學生來說非?？斩?，與其生活體驗關聯不大，就不適合作為論題。當然從引導上來說，我們也贊同學生去關注宏大主題，但也要努力使外來賦予的使命感與其內在的表達欲望能夠融合。

3.不要替人立意和預設文章觀點

寫一篇文章，如果表現的主旨或論述的觀點已經確定，學生就只剩下了“印證”與“表態”，導致無思、無我，空話、套話居多。少數學生具備的優秀寫作品質只能在語言、技巧上以“漂亮話”的方式呈現，而思維質地難以體現。如“本手、妙手、俗手”，任命題材料如何雅致，其實已經給學生設定好了“練好本手、自然出妙手、勿弄巧手為俗手”的主旨，學生能做的只是如何印證，而不是對這個事物發表自己的創見。

4.命題材料要重點明確且易理解

歷來的作文教學與考試都特別注重審題。審題審的應該是情境、任務、表達目的、對象等，即知道我要寫什么，寫給誰看，寫的目的是什么，功用是什么。如果把學生的精力牽引到對材料本身的理解上，等于是先做了個閱讀題，對學生不友好。況且很多題目的材料本就有多個側面，學生在考場糾結于理解得對不對，已經不是作文考試的目的所在。如2022 年浙江卷：近年來，浙江省著力強化創新驅動，深入實施人才強省、創新強省首位戰略，深入實施“鯤鵬行動”“高層次人才特殊支持計劃”等人才工程，全省高質量發展水平持續提升……（并列舉三個年輕人成才的例子）。材料中有人才強省、創新強省、高質量發展的省級敘事，也有個體的成才之例，哪怕作為老師，也不能確認這個材料要傳達的重點意旨在哪里。

5.寫作任務要盡可能具體和明確

讓學生寫什么，就什么話題發表觀點，甚至是對象、場合和用來做什么，要盡量明確，不要讓學生去猜。如幫助外國青年讀懂中國、給女兒舉報爸爸事件的任一方寫一封信表達看法、就“現代技術是控制人還是解放了人”談自己的理解，這些任務都非常明確，學生只需要思考問題本身而少有偏題之憂。但有一類任務設計形式諸如“在更廣闊的領域中給人以啟示意義”，似乎對學生友好，其實這種表面的無限制恰恰形不成聚焦，偏離了“具體”。

6.哲學話題的寫作要忌老生常談

哲學（人生道理）之類的寫作一直不缺，相信在很長時間內也是重要的命題興趣點。但需要注意的是這類命題應該選擇新鮮、具體、切口小的議題或話題，不要總是“創新”“真誠”“努力”“事物一分為二”等那一套說教，以避免學生的無感和套作。這很考驗命題者的智慧與眼光。上海卷在這點上做得很成功，多數情況下，考生面對的是沒有寫過的新鮮哲理，而又不脫離學生的生活體驗，如“生活要不要預測”“怎么看待評價他人生活”等。法國的作文題也值得參考與借鑒，如“討論是否意味著放棄暴力”“欲望是我們的缺陷的表現嗎”“是否必須遭受不公，才能了解何謂公正”等。

7.最好能提供不同語篇寫作的可能性

在鼓勵學生寫論述文還是記敘文的問題上，歷來各有理由，難以簡單取舍。有的學生偏理性，有的學生偏感性，從尊重學生差異的角度出發，命題最好能提供不同的語篇選擇。當然最好不要用“觸發了你怎樣的聯想與思考”的方式，而是如北京卷的習慣做法，明確提供幾種文體選擇?；蛉?024 年九省聯考命題那樣，直接提供幾種選擇性任務，選定一個方向完成文章寫作：（1）向讀者介紹一項文化遺產；（2）陳述某一項文化遺產的歷史、現狀，在此基礎上，談一談對它的保護與傳承；（3）通過講述你與某種文化遺產的故事，來展示這項文化遺產的魅力。提供多樣語篇寫作許可，是因為每一種語篇都是具體的表達樣式，有著具體的表達特點，適配于具體的表達目的和需求。

既有前期探索創新的積累，又有2023～2024年的回歸，但愿內容具體、任務具體、目的具體的命題會成為將來的常態。

但我們又面臨另一個相當迫切的議題：當作文命題在具體化道路上走得越來堅定和扎實時，寫作教學如何實現具體化，呈現具體性？因為學、考是一致的，否則就是教學配不上高考了。筆者在此就命題之外，賦予“具體”的另一個觀察維度——教學如何做好過程性指導，以使中學有真正的寫作教學，而不是研究者批評的“中學沒有寫作，只有以考代教”。這個作文教學過程性指導必須是“具體”的，而不只是給題目、學生寫、教師打分和講評，寫作指導要在作前、作中、作后全面、具體地存在和呈現。就語文教學研究來說，這是另一個話題，在此不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