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數字技術賦能是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工作變革創新的邏輯必然,是開辟主流意識形態發展新賽道和塑造主流意識形態發展新優勢的重要突破口。數字技術以“精準投送”提高了主流意識形態的生產力,以“沉浸互動”豐富了主流意識形態的表現力,以“虛實共生”增強了主流意識形態的滲透力。但數字技術帶來的風險也層出不窮:數字崇拜弱化主體地位,遮蔽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價值性;數字繭房窄化認知結構,阻隔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認同性;數字監視淡化精神追求,消蝕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效用性。亟須進行數字規范、編制與治理以錨定價值基點,掌握核心傳播指向;激發算法動能,輸出優質傳播內容;規范技術賦權,構建清朗傳播環境,充分釋放主流意識形態的育人潛能。
關鍵詞:主流意識形態;數字技術;傳播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在京發布的第54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4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10.9967億人,互聯網普及率達78.0%[1]。伴隨互聯網躍遷式發展以及數字技術的更新迭代,數字能量日益成為推動社會發展與教育革新的重要源泉。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提高網絡育人能力,扎實做好互聯網時代的學校思想政治工作和意識形態工作。”[2]傳播策略作為發揮“精神原動力”的橋梁紐帶,其核心理念、呈現形式、場域環境也經歷著傳統到現代的轉變,不斷呈現出數字融合趨勢與智能引領導向。數字技術作為主流意識形態發展的新引擎,不僅豐富了主流意識形態的內涵與形式,還極大拓寬了主流意識形態的邊界與維度。但總體來看,目前學界的研究一方面主要從傳播載體出發,多以話語、圖像、視聽、情感等傳播視角來探討主流意識形態的建設工作,這使得現有的主流意識形態研究相對缺乏新型介體的補充,數字技術的重要性未能體現;而另一方面主要從宏觀背景出發,多以算法技術、擬態環境、數字安全為單個話題中心來分析數字時代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機遇與困境,各項研究對數字內部各要素之間的關聯性、互動性分析不足,未能全面系統地探討數字狀態、數字技術、數字空間對于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影響,主流意識形態數字傳播的整體價值未能體現。因此,必須發揮整體與部分的辯證思維,拓寬拓深主流意識形態建設的研究領域,以數字技術聚勢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充分釋放主流意識形態的育人潛能。主流意識形態數字傳播既在于充分調動數字思維,利用數字技術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內容進行數字化闡釋;也在于發揮數字人文的作用,以數字技術獨有的情感功能,更加貼近民眾的信息需求與讀取偏好,從而實現主流意識形態工作與時偕行、提質增效。但二者的結合也帶來了數字崇拜、數字繭房、數字監視等種種難題,亟須錨定價值基點、激發算法動能、規范技術賦權以促進數字與主流意識形態良性互動,構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新范式,開辟主流意識形態建設新境界。
一、數字技術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機遇條件
數字時代下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可以借助數字技術發展延伸,即以數字泛在為驅動,從底層處理邏輯,將意識形態要素進行識別分配,再借助數字呈現技術設計敘事要素的重構關聯與多樣表達,以沉浸式、交互式的形式吸引民眾自覺參與主流意識形態傳播過程,進而搭建虛擬數字空間,在場景鏈接的動態過程中重構個人、群體,乃至整個民族的思想價值理念。依托數字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必須厘清數字技術“可用”與“可為”的著力點,探明主流意識形態數字傳播的機遇條件,進而切實提升主流意識形態的生產力、表現力與滲透力。
(一)數字泛在:以“精準廣泛”提高了主流意識形態的生產力
在20世紀90年代,“泛在” (ubiquitous)這一概念誕生,起初它被用來形容網絡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特性。后來又衍生出“泛在智能”的概念,即無處不在的智能環境,它能夠通過感知計算設備判斷出人的意圖,并做出相應反饋,有效提高人的生活工作質量。而“數字泛在”則是指數字化設備、技術、服務在世界中無處不在的狀態,它們融入并滲透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現代社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數字泛在不僅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還促進了不同領域之間的深度融合,如傳播媒介、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結合,為主流意識形態的發展與傳播提供更多可能性。如今,數字泛在正以不可阻擋的趨勢席卷全社會,算法推薦技術普遍用于信息生產與信息傳播,實則就是數字泛在的鮮明之例。從本質上來說,算法推薦是一種依靠大數據收集與分析的新型傳播形態,在傳播信息的過程中對數據進行挖掘與驅動,生成定向意義的表征形式傳播給受眾群體。因此,它不僅能夠破除真實與虛擬的界限,使得信息能夠在人與人之間高速流轉、對話、循環,還能隨著大數據積累的海量用戶信息,生成越加精準的傳播內容。推進主流意識形態發展并不能無所傍依,而是要與時俱進,靈活應用數字技術,發揮數字泛在的積極作用。算法推薦技術以其內容生產的精準性和內容傳播的廣泛性,極大地提升了主流意識形態的生產力。首先,算法技術能夠在內容生產初期高效篩選、過濾、清除、屏蔽與主流意識形態建設相違背的數據信息,避免不良因素介入內容生產過程。其次,算法技術在內容生產中能夠追蹤千萬個受眾的“信息痕跡”,通過頻率分析建立數字模型,進而分析受眾的行為特質與喜好習慣,精準生成群體乃至個體的用戶畫像。通過對于畫像的動態監測與實時反饋,算法技術能夠進行精準的內容篩選,甚至自動采集并生成相關信息,主動推送與用戶需求高度契合的信息,有效地解決傳播雙方信息錯位的問題。最后,算法技術能夠通過內容的反饋效果,根據已有的數字模型及用戶畫像進行全面系統的參數分析,對于傳播內容進行分類化、分眾化、標簽化的數字處理,在投送信息的過程中不斷縮短主流意識形態內容的更新周期,擴大內容傳播覆蓋面與影響力。
(二)數字呈現:以“沉浸互動”豐富了主流意識形態的表現力
在主流意識形態傳播中,需要利用語言修辭、故事情節、媒介支持等多元策略為內容提供多樣的形式。數字呈現憑借多模態交互技術已突破了平面化呈現形式,能夠利用交互設備聚合多樣媒介因素,成功營造沉浸式敘事場景以包裹受眾的感官體驗,更加立體化、全景化地呈現主流意識形態的內容表達。“在以大眾傳播的發展為特點的社會里,意識形態分析應當集中關注大眾傳播的技術媒體所傳輸的象征形式。”[3]因此,沉浸式與互動式的數字呈現,不僅是主流意識形態的信息傳輸載體,也是其內容的表現界面,更是其場景的運行系統。一方面,沉浸式數字呈現聯動文字、圖畫、音頻等表征手段進行主流意識形態故事塑造與虛擬場景構建,以深度的體驗感和強烈的參與感實現受眾的時間沉浸、空間沉浸與情感沉浸。受眾在擬態環境中扮演著特定的角色,沉浸式參與并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起伏,只要場景足夠擬真、故事足夠留白,受眾就可以最大限度投入并集中在某項活動情境中,從而達到感官體驗與認知體驗的“心流狀態”。在實際運用過程中,沉浸式的數字表達已經被應用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方案之中,如安徽省高校思政虛擬仿真體驗教育中心,利用5G+VR體驗系統,能夠將本地渲染內容或云端儲存內容直接投送到VR頭盔中,讓原本靜態的文字圖畫鮮活起來,也讓參與者能夠在“視聽觸”的虛擬仿真環境中沉浸式體驗中國共產黨百年光輝歷程,最終達到情感抒發和心理滿足,形成價值上的共鳴與認同。另一方面,互動式數字呈現作為一種新興的表達范式,根植于數字媒介所獨有的互動性本質之中。它能夠利用數字技術的獨特性質,如即時反饋、用戶參與及動態生成等特性,構建出一種允許受眾主動介入、影響甚至共同塑造故事走向的敘事模式。具體而言,互動式數字呈現通過技術手段(如虛擬現實、增強現實、游戲機制等)創建了一個允許多元主體共同創作的意識形態敘事環境,參與者的每一次選擇、行動或反應都可能觸發不同的情節分支,進而塑造出獨一無二的敘事內容與敘事體驗。這種互動式的敘事結構不僅打破了傳統敘事模式的壁壘,也極大增強了意識形態內容的表現力,為主流意識形態的呈現方式開辟了新的研究視角與創作路徑。
(三)數字孿生:以“虛實共生”增強了主流意識形態的滲透力
數字孿生技術是指在特定的數據閉環中,在指向性的多維異構數據驅動下,創建物理實體(系統)相對應的動態高仿真數字模型,以實現在特定環境之中向對象提供響應式服務[4]。經過不斷的集成創新和疊加賦能,數字孿生從初期的數字模型到數字陰影再到數字線程,逐漸能夠完成數據的雙向自流動,實現虛實共生的終極形態。在實際運用中,數字孿生主要是通過數字映射來建立與現實世界相對應的擬態環境,作為一種特殊搭建的“象征現實的環境”,擬態環境并非完全鏡像式摹寫客觀世界,也非完全獨立于客觀世界,它既能對現實環境進行數字還原、分析與預測,也能生成虛擬體驗空間以拓展現實功能。因此,擬態環境借助數字的虛擬化映射技術,能夠構造出跨越虛擬與現實、歷史與現代界限的環境框架,打破時空維度限制的桎梏,不斷助推主流意識形態數字空間規劃與數字空間重塑。具體而言,數字孿生技術能夠全景式復現特定的歷史事件,允許傳播受眾在時間軸上自由穿梭,于歷史長河中快速提取信息元素并進行瞬時裂變、孿生出與現實情境對應的數字樣態,創造出高度靈活且不受物理世界時空約束的空間場域,營造出既根植于現實又超越現實的體驗效果。正如弗朗索瓦·拉拉姆所指出的那樣:“(所有)娛樂形式都力求創造一種懷疑的懸置狀態。”[5]所謂懸置狀態就是擱置現實與虛擬之間的距離,讓傳播受眾在帶有現實經驗的基礎上接觸虛擬空間,從而產生懷疑的心理狀態,促使受眾更加貼近虛擬空間。而數字孿生技術所營造的擬態環境既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還原世界的物理性特征,又能夠塑造出全新虛擬場景以融合主流意識形態的情節案例,引導受眾在已有認知基礎上更加投入和感受敘事情節,自覺借用數字替身來探明虛實空間的界限。在受眾好奇心、想象力、身體空間不斷交織的情境之下,主流意識形態便能夠以潤物無聲的方法滲透在擬態環境之中,促使受眾在歷時體驗與共時互動中強化對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共識與情感認同。
二、數字技術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風險挑戰
隨著數字時代的蓬勃發展,數字技術內嵌于民眾的日常生活之中,也推開了信息傳播與覆蓋的大門,其強大的價值觀承載性不斷凸顯,在塑造主流意識形態內容生產、形象表達及傳播生態方面厥功至偉。但與此同時,數字賦能帶來的風險也層出不窮,數字崇拜、數字繭房、數字監視由內而外深刻影響著人的生存狀態,不斷沖擊著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性、認同性及效用性,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帶來了種種困境。
(一)數字崇拜:弱化主體地位,遮蔽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價值性
數字崇拜并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它是數字時代資本催化的一種“拜物思想”新形態。數字拜物教是由于社會整體對數字技術和數字價值的追崇而生成的意識形態神話,其基本立場在于 “從觀念出發來解釋實踐”。而馬克思認為,現代世界一切拜物教的神秘色彩及其本質來歷,都可以到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中找到合理的解釋。[6]在信息傳播的深層架構中,數字技術作為核心驅動力,隱性地滲透著數字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通過資本邏輯、技術革新與權力結構三者緊密交織與協同作用,資本主義致力于將數字技術轉化為支配人生產生活的主導力量,使人們自然而然地認同、崇拜數字技術所建構的一切規則體系,進而削弱人的自我意識和主體地位,以阻礙數字時代個體對主流意識形態的自主認知。
在全面化數字的時代之中,資本無盡掠奪資源的野心不斷膨脹,設法將其黑手覆蓋在數字信息與算法技術之上,既要源源不斷榨取用戶的數字信息,又要營造“數字萬能”“信息自由”的虛幻圖景。首先,各種數字技術為滿足平臺背后資本攫取利益的目的,假借免費提供個性化信息服務的幌子,圈定并壟斷數字公地,利用意義不明的用戶協議與規則體系,迫使用戶在不平等的權力關系中放棄或轉讓其數據主權、隱私權及一系列相關權益,強化對用戶的隱私數據的管制。在這種資本挾持的算法技術之下,主體只能以放棄“自我”的代價換取“數字至上”的生存方式。其次,資本主義在摧殘主體以分配利益的過程中,為進一步實施操縱思想的侵略版圖,又營造出“數字萬能”的假象。當以形式邏輯與算法技術為基礎的數字技術看似逐漸擁有著人的特性,人們就越加相信技術的發展能夠保證生活的一切,它們會生產、會創作,甚至會思考,這種顛倒的人機關系看似消解了人生命活動的諸多限制,并逐漸樹立起堅不可摧的神圣形象。如此,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價值性便被嚴重顛覆,資本既能通過操縱技術捏造大量的低俗、錯誤、虛假信息,又能通過算法推薦精準投送占據信息的第一順位,導致公正性、公共性信息不斷被排擠出算法圈,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理念也被排除在算法參數與推薦機制之外。同時,數字拜物教也能將人的現代化過程與數字捆綁,堅持“以物為本”“資本至上”的邏輯,把人的本質和發展要素架空到數字技術身上[7],造成人的自主性減退,自主決策受到嚴重干預,甚至是被算法決策直接替代;人的創造性消失,過分依賴算法推薦的個性化內容,產生數字成癮現象;人的主體性缺位,技術崇拜誘發的非主流的思潮泛濫,使算法逐漸宰制主體,引發“主體失格”的顛覆傾向。最終,主流意識形態的正向傳播效果大打折扣,其價值性、權威性、主導性也被嚴重稀釋。
(二)數字繭房:窄化認知結構,阻隔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認同性
隨著數字媒體技術的迭代升級,以往由親緣、血緣或地緣形成的差序格局已經轉變為由趣緣主導形成的網絡圈層結構,即“網絡巴爾干化”現象。在數字世界里,民眾因類似特征或共同愛好相互吸引并迅速聚集抱團,在群體內部進行信息的分享與思想的碰撞,不斷強化圈內群體黏性,構筑出具有強排他性與高穩定性的圈層結構。在這種圈層化結構下,不同圈內的民眾極力過濾異質信息、沉溺同質信息,激化過濾氣泡作用與回音室效應,最終形成數字繭房的惡性循環。“這不僅使得民眾因知識結構被固化、身份認同被牽制而迷失,更影響到社會共同體意識的傳播與構建。”[8]
受圈層分化影響的數字技術為滿足受眾的預設偏好,往往強制過濾篩選信息,只推薦受眾感興趣的同質化信息,相當于為每一個圈層量身定制數字繭房。而圈層內信息的真實性、完整性、連貫性則被排除在信息傳播框架之外,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內容逐漸“失真”,主體的認知結構也逐漸“失智”。首先,過濾氣泡清洗源頭數據,營造信息來源繭房。過濾氣泡是由帕里澤提出的一種網絡現狀,即平臺優先對源頭數據進行清洗、篩選、分揀等多樣操作,并將用戶與信息單獨隔絕開來,形成一個個封閉的“氣泡”,避免用戶直接接觸到對立不同的觀點,并按照平臺自身的要求將特定的價值觀念傳遞給特定的圈層,不斷窄化圈內民眾認知。同時,再利用低成本的傳播技術營造信息價值洪流,混淆民眾的視聽,誘導民眾偏向于以定制信源的形式集中應對和處理信息,在所謂智能化檢索服務的幫助下再次掉入過濾氣泡營造的“價值陷阱”之中。其次,回音室屏蔽異己數據,造成信息內容繭房。平臺利用民眾的多維度網絡數據,勾勒出用戶的即時信息需求圖譜,前瞻性預測其潛在興趣,源源不斷推送同質化內容。看似以高質量、針對性的信息內容滿足不同圈層的民眾偏好,實際上是塑造回音室以屏蔽異己數據,加速民眾“信息偏食”的傾向,加厚圈層之間的壁壘隔閡,加劇信息場域中的“馬太效應”。同質化、單向化、片面化的信息使得民眾沉浸于自我滿足的信息回音室中,不斷降低對多元信息及核心價值觀的接觸程度與認知水平,最終走向思維固化與認知局限的劣勢局面。基于圈層結構的數字繭房給主流意識形態“入圈”“破圈”增加了極大難度,若繼續放任圈層化趨勢、不斷退讓價值領地,甚至可能會引發“群體極化”現象,致使圈內群體產生極端情緒直接對抗主流意識形態,加速“圈層固化”阻滯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進程,不斷削弱個體乃至群體層面對于主流價值觀的認同與肯定,逐漸引發社會層面對于主流意識形態的質疑與疏離。
(三)數字監視:淡化精神追求,消蝕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效用性
福柯曾指出,權力應當是一種可見的但又是無法確知的狀態,能夠更好實現被囚禁者自我規馴的目的。所謂“可見的”,即被囚禁者應不斷地目睹著窺視他的中心瞪望塔的高大輪廓。所謂“無法確知的”,即被囚禁者應該在任何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被窺視[9]。隨著數字時代的降臨,精神權力機制也更新迭代,更多是以自愿性心理機制來營造吹捧“極度自由的社會”,誘導民眾主動進行自我曝光與袒露,自愿踏入數字囚房之中。通過數字網絡技術對社會、集體和個人進行持久性、彌散性的數字監視,自然而然地形成數字環境的威力法則,無需任何強迫與督促,人們便會無意識地瓦解自我的精神結構,心甘情愿地被數字收編與管制。
數字監視使個體意志時刻籠罩在技術的監控之下,以一種隱蔽的方式施展其規訓的力量,不斷瓦解核心價值觀所倡導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個人”觀念,迫使個體不自覺地陷入自我約束狀態,從而實現對人的全面數字監管。同時,數字技術還會強迫主體脫離現實交往,要求主體塑造全新的“自我虛體”,以自我量化的方式進入數字環境進行交往,從而徹底解構人們以往賴以生存的現實空間,更好地榨取數字價值。在這種持續加速與不斷膨脹的數字環境下,“虛體”作為個體在數字空間的投射,更易陷入自我紊亂之中,既無法擺脫被監管的夢魘,又無法按下“暫停鍵”得以喘息。即便數字空間內充盈著正向的價值觀念,也無法滲透進“虛體”背后真實的內心,最終民眾只能被主體意志產生的群體性的精神淡化風險裹挾。首先,主體的孤獨感加劇網絡沉溺風險。無法擺脫數字監視影響的主體,處在“數字囚籠”之中往往更加容易產生孤獨感,更加渴望通過“虛體”同他人進行親密連結,以尋求相同的心理慰藉。然而一旦在擬態環境中通過扮演不同的角色獲得了超真實的社交體驗,往往正是主體掉入了圈套之中。主體由于難以割舍“虛體”帶來的情感體驗,心甘情愿沉溺于網絡世界的數字牢籠之中,任憑數字技術對其監控操縱,逐漸喪失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甘愿切斷同現實世界的真實連結。其次,主體的虛無感解構精神生活世界。沉浸在數字泛在之中,主體似乎能夠逐漸適應并習慣利用“虛體”來進行“遠距離”對話,并依托擬態環境構筑出保護屏障,利用各色形式進行“熱聊”。可惜一旦意識到所有體驗都是由虛擬特征產生的錯覺力量,主體即刻便會感受到深深的虛無感,不斷懷疑客觀的現實世界與自我的精神世界,產生主體意識偏差、抵制核心價值觀念,最終在現實世界中成為封閉、迷失、沉默的個體。主體的精神狀態在數字技術的隱形枷鎖下日漸萎靡,導致其情感與認知的失衡風險劇增,極大挫傷主流意識形態教化育人、滋潤心靈的效用性。
三、數字技術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優化路徑
數字技術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在于通過技術創新與融合,推動意識形態工作適應數字時代社會結構和信息傳播的變革,以實現意識形態工作的現代化轉型。具體而言,意識形態傳播通過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技術支撐提升了內容生產的精準性、革新了呈現形式的多樣性、完善了傳播空間的立體度,實現了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工作的全鏈條優化。但是由數字技術產生的風險挑戰也不容小覷,亟須進行數字規訓、數字編制與數字治理,以保證數字技術能夠發揮正向作用,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與發展注入嶄新活力。
(一)數字規范:錨定價值基點,掌握主流意識形態傳播主動權
實現數字時代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工作的進階式發展,首要任務就是要進行數字規訓,克服數字異化所帶來的消極影響,錨定人本主義的價值基點,關注人的生存狀態與真實訴求,牢牢掌握主流意識形態傳播主動權。
一方面,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夯實數字發展的價值底座。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方法論,為意識形態工作把方向、定目標、繪藍圖、指路徑是任何時代都無法改變的基本原則。在《論猶太人問題》中,馬克思曾鮮明地指出:“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種關系回歸于人自身”[10],可見,數字技術賦能主流意識形態的發展必須觀照人的生存狀態。一是要在使用數字技術時,去除資本的增量思維,代之以人的實質訴求和發展需要,要以人的生存、發展、幸福作為數字運用的根本價值標準。二是要引導民眾摒棄對數字的盲目崇拜,破除數字異化對于人的身心摧殘,以馬克思的人本主義思想引領數字技術的發展方向,不斷增強人的主體自覺意識,恢復人的深度思考與獨立判斷的能力,重新奪回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宣傳工作的主動權與主陣地。
另一方面,堅持以中國共產黨為領導,引領數字發展的目標方向。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必須把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管理權、話語權牢牢掌握在手中”[11],以黨引導數字技術發展,是提升主流意識形態權威性與效用性的有力保證。確保黨在數字時代始終總攬全局、協調各方,一是要深入研究國家關于數字中國、數字教育、數字使命等嶄新政策,依照宏觀政治導向和具體實踐要求落實意識形態各項工作。同時發揮先鋒模范作用,帶頭采用數字敘事模式,打造兼具主流意識形態和數字樣態的融媒體聚合傳播平臺,如“人民號”融媒體,能夠利用智能算法技術盤活優質內容,聚合高質信息實施精準分發。二是要加大黨對資本發展的監管控制,以人本邏輯取代資本邏輯,促使數字技術重尋價值理性。堅定不移地沿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改革道路前行,將黨的優勢轉化為引領數字領域資本健康發展的優勢,將公平正義等核心價值觀念植根于數字資本的運行環節之中,引導資本邏輯符合社會主義道德的要求,以主流價值規范數字技術,塑造數字空間下的集體價值認同。
(二)數字編制:激發算法動能,打造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新范本
數字技術賦能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歸根到底是要以構建傳播新范本為根本目標。以算法為核心的內容生成與推送技術,能夠全方位、多維度、深層次提升傳播內容的質與量,必須重新進行數字編制,革新算法技術、激發算法動能,不斷臻善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內容結構。
一方面,優化算法技術以突破數字瓶頸。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全面提高輿論引導能力。”[12]想要破除由算法技術引發的數字瓶頸,不僅需要以主流價值觀正本清源,還需要全方位革新算法系統開發、運用的各個環節。一是要充分發揮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優勢,用核心道德理念統攝算法生產、選擇、控制等運行邏輯,堅決防止資本對于數字技術的侵蝕控制。同時,注重算法技術開發人員與生產人員的價值塑造與價值教育,對其開展常態化核心價值觀教育與數字道德倫理教育,厚植其人文關懷與價值情懷、強化其個人擔當與社會責任。二是要調整算法內部的權重分配,增加主流意識形態在信息池中的權重,劃分信息類別與等級,改變唯流量、唯熱度的信息評價標準,使算法技術逐漸成為信息傳播的價值增量。同時,營造積極健康的算法推送態勢,修正信息分發的關聯規則,打通“圈層分化”的社會結構,以“信息甄別機制”“信息矯正機制”“反偏好機制”逐步拓寬算法推薦的維度。確保算法技術能在保證信息完整度與連貫性的基礎上,既針對性地提供民眾關注的熱點喜好話題,又系統性地輸出民眾還未接觸到的核心價值內容,不斷完善主流意識形態的內容供給。
另一方面,臻善傳播內容以占領數字公地。“在信息生產領域,也要進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通過理念、內容、形式、方法、手段等創新,使正面宣傳質量和水平有一個明顯提高。”[13]無論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形態如何轉變,敘事內容都是其核心要素,必須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精進臻善,并發揮自身強大的牽引力與號召力,阻隔異質思潮的泛濫。一是要利用算法技術挖掘、選取、傳播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內容,以數字勢能塑造最能打動人心的中國故事,傳遞最能貼近人心的中國話語,無形之中激發民眾對于主流意識形態的價值認同與情感共鳴。二是要充分發揮區塊鏈技術,利用其不易篡改、保密性強的特點充分保證主流意識形態內容的完整性、真實性、公開性,以準確的核心價值理念占據數字公地。同時,提升算法的透明度,運用算法可解釋原則對異質信息追根溯源,避免錯誤思潮與不良價值的誘導與蠱惑,以強有力的姿態回應西方的各色意識形態攻擊與打壓。
(三)數字治理:規范技術賦權,織牢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安全網
數字技術為主流意識形態的發展提供了新載體,但是擬態環境所塑造的數字空間并非法外之地,同樣也需要受到法律法規的管制與監督。因此,必須不斷出臺、完善相關法律,規范數字技術的各個環節,避免數字亂象與數字風險層出不窮。在織牢主流意識形態數字安全網的過程中,構筑風清氣正的傳播新格局。
一方面,完善法律法規,提升數字治理的良好效能。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把依法治網作為基礎性手段,繼續加快制定完善互聯網領域法律法規。”[14]營造良好的數字環境既需要建立健全長效性、常態化的法律機制,還需要加大監管審查力度,以規范化的方式嚴格約束、懲戒數據違法行為。一是法律法規的修改和制定要與時俱進,避免出現法律政策滯后性帶來的風險。依托《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互聯網信息服務算法推薦管理規定》《互聯網群組信息服務管理規定》等各項法規,對數字技術的規則建構、數據采集、話題體系、內容應用、技術倫理等各個環節加大把關力度,保證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發展走向能夠滿足當代民眾的精神生活需要。并在數字治理的實踐中,持續優化完善專項法律法規,為主流意識形態的數字化傳播提供強有力的安全防護。二是監管審查的力度要持續加大,利用數字監管技術建立主流意識形態的輿情檢測機制,并設立相應的數字倫理監管機構,以防范主流意識形態的安全風險。采用“人機聯合”的方式篩選并審查虛假低質信息的來源,對于影響主流意識形態安全并造成重大輿情的行為給予嚴厲打擊,并依法追究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另一方面,協調多元主體,重塑數字傳播的良好生態。面對數字空間多種社會思潮、價值觀念相互激蕩的現狀,必須要在堅持一元主導性的基礎上協調多元主體,匯聚多方力量形成合力,共筑清朗話語生態。一是要發揮國家的主導力量,以高度站位進行數字空間開發與管治的頂層設計,對于新興數字技術做到放管結合、防范風險。同時,強化黨同社會多元主體的良性互動,充分發揮社會、集體、個人的參與性力量,建立聯動的意識形態話語機制,以彰顯共建共治共享的建構理念。二是要建立全面有效的激勵政策,以政策的長效效應營造主流意識形態的創作氛圍,充分調動媒體與個人的創造性與積極性,使得民眾在利用數字技術創作與傳播內容時,自發認同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價值,在擬態環境中重新體會到真實感與幸福感,自覺破除數字牢籠帶來的情緒失調與精神淡化等桎梏,形成積極向上的個人精神面貌,進而重塑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良好生態,實現主流意識形態育人效果的整體躍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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