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RIME理論的勝通集團財務舞弊案例研究

摘要：隨著我國資本市場的不斷發展，財務舞弊行為對企業、投資者及經濟環境帶來了嚴重影響。為了更清晰地揭示財務舞弊的手段、動因及影響，提出有效的對策以保護投資者權益。本研究基于CRIME理論框架，對證監會橫跨交易所和銀行間兩個債券市場開展執法的典型案例——勝通集團財務舞弊案例進行深入剖析[1]。該案例為證監會公布的2021年證監稽查典型違法案例之一，具有較高的研究價值和示范作用。研究揭示了該公司財務舞弊的發生是多因素交織的結果，著重強調了加強公司治理、完善內部控制體系、提升審計質量及強化外部監管的重要性，并結合案例企業的實際情況，為識別與預防財務舞弊提供了新穎的視角和切實可行的對策。

關鍵詞：財務舞弊；CRIME五因素理論；債券市場；公司治理

中圖分類號：F2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5.14.043

0 引言

在現代企業管理實踐中，財務舞弊問題始終備受矚目。它不僅損害企業的財務健康，還破壞投資者和公眾對企業的信任，影響市場的整體透明度和效率。財務舞弊主要涉及虛增收入、隱瞞負債、操控利潤等行為，這些不法行為往往源自管理層或內部人員的私利驅動，為了不當利益，不惜通過篡改真實的財務數據，誤導利益相關者，吸引投資和融資，規避政府監管機構的審查，從而掩蓋其實際的財務狀況和經營風險。這種行為不僅侵害利益相關者的權益，還可能導致市場的不公平競爭，加劇系統性金融風險，破壞資本市場的信任基礎。近年來，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財務舞弊的識別工作愈發變得錯綜復雜，相關部門加大了監管力度，力求在第一時間發現并遏制財務舞弊行為的發生。

山東勝通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勝通集團”）成立于1987年，是一家國家級重點高新技術企業，主要從事鋼簾線和化工業務，多次入選中國企業500強，下轄多個子公司，集團主體信用等級曾被評為AA+。該集團在2018年面臨一系列債務違約和訴訟問題，擔保方也出現爆雷，遂引發市場關注。隨著證監會介入調查，發現勝通集團管理層操控財務報表，虛增收入和利潤。這一事件不僅給公司本身帶來了巨大的財務損失，還引發了對公司治理和財務監管的廣泛討論。2011年以來，勝通集團在證券交易所債券市場和銀行間債券市場累計發行債券136.5億元[2]，該案件的調查處理成為兩個市場監管機構協同執法的又一標志性案例。本文旨在通過CRIME理論，深度剖析該財務舞弊案例的全流程，并提出相關對策。

1 CRIME理論概述

CRIME五因素論是由會計學教授 Zabihollah Rezaee提出，它是一個全面分析財務舞弊行為的框架，涵蓋5個核心要素：舞弊行為人（Cooks）、舞弊手段（Means）、舞弊動因（Incentives）、監管機制（Monitoring）和舞弊后果（End Results），這些要素構建了一個結構化的框架，幫助深入探究財務舞弊的根源和預防類似問題的措施[3]。具體而言，CRIME理論能夠協助我們明確舞弊行為的主體、手段、動機以及監管中的漏洞，進而對案件進行全面細致地分析。

2 勝通集團財務舞弊案例分析——基于CRIME理論

2.1 舞弊行為人（Cooks）

舞弊行為人是實施財務舞弊的主體，通常是為了達成不正當目的而故意違背財務報告的真實性和完整性的個人或組織。在勝通集團的案例中，舞弊行為人主要是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特別是董事長、總經理和財務主管等關鍵崗位的負責人。勝通集團的財務舞弊行為顯示了管理層的責任失守，其中的關鍵人物深知舞弊行為的性質與后果，但為了短期的融資需求和市場形象，選擇了掩蓋真相。

2.2 舞弊手段分析（Recipes）

財務舞弊是指通過虛構或篡改財務數據，以達到誤導財務報表使用者的目的。在勝通集團的財務舞弊案件中，舞弊的手段主要包括兩種：一是利用偽造的財務賬目等方法，不實地增加收入和利潤，二是通過修改已審計的財務報表虛增利潤。以下分別對這兩種手段進行詳細分析。

2.2.1 利用偽造的財務賬目等方法，不實地增加收入和利潤

經證監會調查，勝通集團在2013至2017年期間，依托其下屬子公司實施大規模的財務造假。長期使用已經停產的板塊進行長時間財務造假，例如其第二大收入來源——山東勝通化工有限公司在2013年因環保和質量原因停產后，平均每年仍為集團貢獻30億元收入。勝通集團通過復制公司真實的財務賬套，利用其下屬的3家子公司，通過編造不實的記賬憑證，構建了虛假的賬套，并捏造了購銷業務記錄。這些偽造的財務數據隨后被遞交給審計機構，以此掩蓋公司實際存在的財務困境。

具體而言，勝通集團在2013年至2017年期間，通過上述手段大幅度虛報了其主營業務收入，總額高達61540億元。該集團還通過虛構主營業務成本、稅金及其他相關附加費用，非法虛增利潤總額達113億元。這些舞弊手段容易誤導財務報表使用者對公司經營狀況的判斷，進而作出錯誤的投資決策。

2.2.2 通過修改審計后的財務報表虛增利潤

在審計機構發布了2016及2017年度的審計報告之后，勝通集團未經正當程序擅自對已經審計過的合并會計報表進行了篡改。2016年度，該集團通過修改財務報表共虛增利潤共計611億元。

勝通集團將修改后的報表在加蓋虛假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印章后，依舊被對外披露。這一行為嚴重違背了審計獨立性和真實可靠性的基本要求，進一步加劇了財務舞弊的嚴重性。

2013—2017年，勝通集團累計夸大了61540億元的主營業務收入和11911億元的利潤總額。剔除這些虛報的數字后，公司的實際財務狀況顯露出持續虧損的狀態。

2.3 舞弊動因（Incentives）

舞弊動因是推動舞弊行為發生的內外部因素。在該案例中，舞弊動因主要來自以下幾個方面。

2.3.1 資金鏈緊張

2013年至2017年期間，在企業擴張和資本需求日益增加的背景下，勝通集團面臨較為嚴重的資金鏈危機，由于其業務模式較為單一，抗風險能力較弱，為獲得融資機會和維持公司日常運營，管理層選擇采取舞弊手段掩蓋財務困境，連續5年將虧損披露為盈利，形成了“滾雪球”式的財務舞弊，虛增利潤金額逐年擴張。

2.3.2 市場預期與融資需求

在勝通集團進行多輪融資后，投資者和債權人對公司財務健康狀況的預期較高，管理層通過虛增收入和利潤來滿足外部對公司財務穩定性的期望。相比其他融資方式，債券發行涉及的承銷商和信用評級機構在一定程度上與企業有利益關聯，并且當前違法成本相對較低，對于勝通集團而言，發行債券和中短期金融票據成為其實現規?；谫Y的關鍵途徑，而財務舞弊成為其獲得更高信用評級和獲得更多融資的一種違法手段。

2.3.3 短期業績壓力

勝通集團面臨財務報告使用者例如債權人，擔保方對短期業績的壓力，并且一旦出現債務違約可能會迅速引起監管部門注意。在這樣的環境下，管理層選擇通過財務舞弊手段，迅速提高短期財務表現，以滿足外部對公司業績的要求和防止違法行為的暴露[4]。

2.4 監管機制（Monitoring）

監管機制指的是用來對舞弊行為進行監控、揭露和制約的制度與措施。在該案例中，監管機制的缺失是導致財務舞弊得以長期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

2.4.1 審計機構失職

盡管勝通集團聘請會計師事務所作為其2013年度至2017年度提供財務報表審計服務，并且每年都出具了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但審計機構在執行審計任務時存在重大疏漏。未能深入剖析并發現公司財務報表中隱藏的嚴重問題。尤其是審計團隊沒有嚴格按照審計程序，實地走訪被審計單位的主要生產經營場所，這使得勝通化工實際上已處于停產狀態的異常未被及時發現，直接讓虛增收入的行為得以長期掩蓋，未能被及時揭露和糾正。

2.4.2 其他中介機構的責任缺失

除了審計機構失職外，勝通集團還依賴于粵開證券、國海證券兩家承銷機構和大公國際這一信用評級機構進行財務報告和相關信息披露。然而，這些中介機構的“看門人”職責未得到履行，未能有效制約和監督公司財務舞弊行為，進一步加劇了舞弊行為的蔓延。

主要存在的問題主要分為三類：一是出具存在虛假記載的信用評級報告和承銷文件，給出償債能力強，不能償付風險小等錯誤結論或出具與現實情況不符的承諾或意見。二是未能勤勉盡責，訪談和現實考察工作存在嚴重缺陷，沒有實地勘察生產經營場所。三是未能對有關數據和材料進行審慎分析，未能及時關注已經存在的異常情況，未能對涉及的文件資料的真實性、準確性和完整性進行核查和驗證，缺乏相應的資料支持。

2.4.3 內部制衡機制缺失

勝通集團的股權結構呈現高度集中的特點，實際控制人持有較大比例的股份，幾乎掌控公司的所有決策權。這種股權結構的不均衡導致了內部制衡機制的嚴重缺失，使得管理層在進行財務決策時幾乎不受有效監督。董事長能夠輕易地決策、領導并組織實施財務造假行為，而其他本應發揮監督作用的內部機制，如監事會、獨立董事等，卻未能有效履行其職責，形同虛設[5]。

此外，勝通集團的內部控制體系在防范財務舞弊方面也存在明顯缺陷，例如管理層利用潛在的關聯方關系實施虛假合同交易，這些交易嚴重違背財務規范，但內部控制體系卻未能及時察覺并阻止違規行為。

2.4.4 監管機制創新對本案例的積極意義

人民銀行、證監會、發展改革委聯合發布《關于進一步加強債券市場執法工作的意見》（銀發〔2018〕296號）[6]，通過明確相關部門的執法職責，建立了跨部門協作機制，實現了信息共享與協同執法。這一舉措有效解決了以往執法工作中存在的多頭監管、信息孤島等問題，提升了執法效率與公正性。同時強調執法程序的規范化和透明化，確保執法過程公開、公平、公正，增強了市場參與者對執法工作的信任與配合，也是高效、高質處理本起橫跨交易所和銀行間兩個債券市場開展執法得以成功的保障之一。

2.5 舞弊后果（End Results）

舞弊后果體現的是舞弊行為對公司、投資者以及社會所產生的直接和間接影響。勝通集團的財務舞弊行為，對公司聲譽及財務狀況造成了難以估量的嚴重損害，同時也極大地侵蝕了投資者的信任與利益，使債權人暴露在巨大的經濟風險之下，給整個社會帶來了深遠的負面效應和嚴重后果。

2.5.1 公司破產與債務違約

勝通集團因長期進行財務舞弊，導致公司資金鏈出現嚴重問題，無法正常維持運營。2019年3月，勝通集團向東營中院提出破產重整的申請。在破產重組的過程中，集團旗下的多家子公司被注銷或轉讓，公司資產被大量剝離，業務規模也大幅度縮減。這一事件使公司的品牌和聲譽遭受了毀滅性的破壞，喪失了其原本的市場地位。由于公司長期虛增收入和利潤，無法按時償還債務，使投資者和債權人遭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

2.5.2 法律與監管處罰

證監會對勝通集團及其高層管理人員依據2005年《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進行了行政處罰，其中包括罰款和警告。為勝通集團提供中介服務的4家中介機構也因履職不力而受到處罰。法律責任的追究和監管措施的加強是對舞弊行為的回應，也體現了監管機制的逐步完善和加強債市監管的決心。

通過CRIME理論框架的分析，勝通集團的財務舞弊行為是多種因素交織的結果。公司管理層的腐敗行為、舞弊手段的隱蔽性、外部監管機制的缺失，以及內部控制的不完善，共同導致了這一嚴重的財務舞弊案件。

3 基于CRIME理論和案例的財務舞弊防范措施分析

在針對舞弊行為人的防范上，企業應加強高層及關鍵崗位人員的道德與法律教育，定期培訓提升職業素養。完善激勵與約束機制，建立科學合理的績效考核體系，薪酬晉升與業績關聯，并嚴格懲罰，以降低舞弊誘因。

對于舞弊手段的防范，企業應著重強化內部控制，建立健全的內部控制體系，明確職責權限，實施嚴格的審批和復核機制。審計機構需提升審計質量，加強對被審計單位的了解，采用先進審計技術，保持審計獨立性?？梢岳么髷祿⑷斯ぶ悄艿痊F代信息技術手段，實時監測和分析財務數據，提高舞弊識別能力。

在舞弊動因的防范方面，優化公司治理結構是關鍵，應建立科學合理的治理結構，形成有效的制衡機制。同時，積極拓寬融資渠道，降低對單一融資方式的依賴，建立風險預警機制，實時監測和預警潛在風險。

針對監管機制的防范，監管部門應強化日常監管與執法，建立跨部門協作，共享信息，協同執法。中介機構應嚴格履行“看門人”責任，增強審計審查，提升違法成本。政府應完善相關法律法規，明確財務舞弊界定與懲處，增強聯合執法效率。

在舞弊后果的防范上，企業應建立應急響應機制，發生舞弊事件時要迅速處置，防止事態擴大。同時加強投資者保護，建立健全投資者賠償機制，恢復市場信任，加強與投資者、監管機構和社會公眾的溝通，及時披露真實信息，樹立良好企業形象。

4 結論

基于CRIME理論我們能全鏈條分析財務舞弊的整個流程，這對分析、防范和識別財務舞弊有很大幫助。防范財務造假需從多維度出發，企業應加強內部管理、優化治理結構、拓寬融資渠道、強化監管力度并完善法律法規體系。政府、監管機構和社會各界應共同努力，營造公平、公正、透明的市場環境，共同促進市場的健康穩定發展。

參考文獻

［1］中國銀行間市場交易商協會.配合推進跨市場統一執法 規范債券市場秩序[EB/OL].[20241206].https：//www.nafmii.org.cn/zlgl/zlcf/zlcfgzdt/202208/t20220809_258651.html.

[2]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典型案例：連續五年財務造假！虛增利潤超100億元！這家企業的“天價收入”，竟是“無中生有”[EB/OL].[20241206].http：//www.csrc.gov.cn/csrc/c100201/c2941292/content.shtml.

[3]李若琦.基于CRIME理論的瑞幸咖啡財務造假案例分析[J].現代商業，2023，（11）：189192.

[4]洪葒，胡華夏，郭春飛，基于GONE理論的上市公司財務報告舞弊識別研究[J].會計研究，2012，（8）：8490.

[5]蔡寧，梁麗珍，公司治理與財務舞弊關系的經驗分析[J].財經理論與實踐，2003，24（6）：8084.

[6]中國政府網.人民銀行、證監會發展改革委關于進一步加強債券市場執法工作的意見[EB/OL].[20241208].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9/content_536862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