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著作外譯傳播的優化策略研究

摘 要：文章在探討學術著作譯介現狀、分析學術著作外譯面臨的問題的基礎上，力求從傳播主體、傳播內容、傳播渠道三個維度探究學術著作外譯傳播的優化策略。通過研究發現，應該在提高學術研究和學術出版質量、提高學者的國際影響力、合理確立傳播內容、加強翻譯能力建設、實施項目追蹤管理、拓寬傳播渠道六個方面優化外譯傳播策略，以破解學術著作外譯傳播困局，實現更好的譯介效果。

關鍵詞：學術著作 外譯 傳播效果 國際傳播能力

學術著作的對外翻譯和傳播是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增強中國文化影響力的重要步驟。十余年來，學術著作的外譯傳播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仍有較大的提升空間。基于此，本文梳理學術著作譯介需要解決的問題，嘗試提出優化策略，以期為學術著作外譯傳播實踐提供有益參考。

一、學術著作外譯傳播現狀

我國自2006年起相繼推行“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中國文化著作翻譯出版工程”、經典中國國際出版工程、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絲路書香工程等一系列外譯扶持項目，這些舉措大力推動學術著作走出去。尤其在實施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后，學術著作的外譯傳播進入空前發展的新階段。

1.傳播主體群不斷擴大，形成多方協作格局

2010年以前，學術著作的外譯傳播主要依靠在學術出版領域實力較強的大學出版社、科研機構出版社和部委下屬的學術出版機構與國際出版商合作完成。隨著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的實施，諸多地方出版機構、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學者逐漸加入，全球知名的出版商也被列入出版機構指導目錄，學術著作外譯傳播主體呈現多方協作的格局，傳播主體群不斷擴大。

2019年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全面實施聯合申請制，截至2023年，98家出版責任單位積極推動學術著作對外譯介，施普林格、泰勒-弗朗西斯集團、麥格勞-希爾出版公司等全球影響力較大的出版機構相繼成為中華學術著作外文版在海外市場的傳播主體，同時，來自上海外國語大學、北京外國語大學、北京大學、同濟大學等高等院校及科研機構的學者成為學術著作外譯傳播活動的翻譯主體，不斷擴大的傳播主體群有力推動了學術著作外譯傳播活動的開展。

2.學術出版機構各顯其能，打造國際傳播經典案例

學術出版機構充分發揮自身人才優勢和平臺優勢，打造了諸多學術著作國際傳播的經典案例，積累了大量成功經驗。例如：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策劃的學術圖書品牌“皮書”系列，采用多語種合作出版的方式，持續向海外受眾傳播中國智慧。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策劃的“理解中國”系列，系統闡釋了中國道路、中國理論、中國制度等重大問題，促進了中外文明交流互鑒。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的《中華文明史》四卷本通過多語種版權輸出的形式，用學術話語向全球講述中國故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發起成立“一帶一路”學術出版聯盟（2019年更名為“一帶一路”共建國家出版合作體），來自29個國家和地區的92家出版商、學術機構和專業團體共同參與，成為中國出版業對外合作的國家級平臺。

學術出版機構是學術著作外譯傳播的中堅力量，隨著國際傳播經驗的不斷積累，他們的國際傳播能力得到不斷提升。

3.學術著作版權輸出形成規模

根據全國哲學社會科學基金辦公室官網公布的立項通知統計，截至2023年，中華學術外譯項目共計立項1949項，資助涉及英文、韓文、日文、俄文、德文、法文、西班牙文、阿拉伯文等30個文版，涵蓋中國歷史、中國文學、經濟學、哲學、法學、統計學、藝術學、語言學、政治學等24個學科的學術著作。10余年間，在外譯扶持政策的引導下，學術著作對外譯介在版權輸出數量、語種普及、涉獵學科領域方面均取得顯著進展，已形成規模。

同時，大量學術著作的外文版相繼問世，在海外逐漸產生一定的譯介效果。研究表明，2010—2020年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英文版圖書中，葛兆光所著《宅茲中國：重建有關“中國”的歷史論述》、蘇力所著《送法下鄉——中國基層司法制度研究》等6部作品，館藏圖書館超過100家。[1]又如，林毅夫所著《解讀中國經濟》先后輸出英文版、德文版、法文版、西班牙文版等近20個語種的版權，出版后在全球產生廣泛影響。這表明部分名家著作在海外已產生較好的譯介傳播效果。

二、學術著作外譯傳播的困境

雖然學術著作外譯傳播活動在譯介規模、傳播主體力量的積聚方面取得了長足進展，部分作品的外譯也產生了一定的傳播效果，但仍面臨以下問題。

1.學術著作整體質量有待提升

“外譯的前提是要有好的作品”[2]。學術研究質量和學術著作出版質量決定學術成果內容是否具有傳播價值，也是影響學術著作對外譯介傳播的核心要素。當前，我國學術研究水平整體而言仍未達到國際一流標準。“尤其是在哲學社會科學領域，與一些西方大國還存在差距”[3]。具體表現為：部分學術成果在理論深度、創新性、系統性和規范性方面存在不足，學術研究質量有待提升。與此同時，我國學術出版機構在國際視野、出版經驗及技術水平等方面，與國際先進學術出版共同體相比仍處于劣勢，這直接導致學術著作的出版質量難以達到國際先進水平。在版權貿易實踐中，學術原創性不足、出版規范性較差的學術著作往往難以獲得國際出版同行的認可，從而限制了其版權輸出與對外譯介的可能性。加強外譯質量的規范化與專業化建設，已成為推動我國學術成果走向世界的當務之急。

2.中國學者國際影響力不足

學術著作是學者的智力成果，其國際傳播效果與學者自身的國際視野和國際聲譽密切相關。盡管近年來中國在科研領域取得了顯著進展，并涌現出一批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學者，但總體而言，與國際一流學術強國相比，中國在頂尖學者數量和國際學術話語權方面仍存在明顯差距。科睿唯安（https：//clarivate.com）發布的2024年“全球高被引科學家”名單顯示，美國高被引學者數量占比為36.4%，而中國占比雖已達到20.4%，僅次于美國，但與之差距仍然很大。這種差距不僅體現在數量層面，更反映在學術影響力的質量維度——許多學科領域的國際頂尖學者和學術領袖仍主要集中在歐美國家，這種格局限制了中國學術成果的全球傳播與認可。

3.學術著作出版周期長，出版率較低

以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為例，項目實施10多年來，立項規模與出版數量相差懸殊，出版率較低。2020年之前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英文版共立項701種，2022年僅有300種出版，平均出版率不到50%。[4]縮短出版周期、提高出版率是當前學術著作外譯亟需解決的問題之一。

造成出版周期長的原因主要在于學術著作翻譯出版的特殊性。學術著作不同于一般圖書，通常包含大量專業術語和復雜的概念體系，翻譯難度較大；同時，翻譯、審校、編輯、排版、印刷等每個環節都需要進行嚴格的質量控制，因而從翻譯到印刷出版耗時遠超過一般圖書。從出版工作實踐來看，常規版權貿易下學術著作的翻譯出版時間通常需要18～24個月。而獲得項目資助的學術著作在申報、組織和管理環節相對復雜，出版周期會更長。由此可見，要擺脫出版周期長的困境，就要著力提升翻譯效率和翻譯質量，系統規劃管理翻譯出版流程。

4.大部分學術著作接受度和影響力不足

考察一本學術著作的傳播效果除了普遍意義上的銷量，還要將館藏量、引用率和讀者反饋等因素納入評估指標，對于社會效益的評估要重于經濟效益。

鄒素（2019）考察了2015年立項的中華學術外譯項目英譯版項目在亞馬遜上的銷售表現，發現18部已出版英文版譯著，排名最靠前的是《中國民營經濟制度創新與發展》（排名第675240位），其余的都排在100萬位之后，在所有已出版英譯著作中，沒有任何讀者對其作出評價或其他反饋，所以作者指出中國學術英譯著作在海外英語世界銷售不佳，并沒有得到海外讀者的廣泛認可。[5]王偉（2019）通過Web of Science統計考察了2010—2016年間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立項圖書英文版的學術引用數據，表明出版3年以上的圖書被引率為平均每本4.5次，出版3年以下的圖書被引用次數不到1次。2010年和2013年立項并已出版的圖書被引次數較高，每本平均達到7次以上，其他年度被引次數在0.5次到1.3次之間。[6]這說明學術著作外譯關注度和影響力呈現出不均衡的態勢，大部分學術著作在海外的影響力存在提升空間。

三、學術著作外譯傳播優化策略

在學術著作外譯傳播活動中，要充分發揮學術界、出版界的聯動作用，推動各大傳播主體形成學術著作的國際傳播合力。

1.規范學術研究評價體系，提升學術研究水平和學術出版水平

規范學術研究評價體系，加強學術編輯人才的培養，是提升學術研究水平和學術出版水平的關鍵舉措。當前，學術研究評價體系存在過度量化、單一化的問題，導致學術研究人員為了追求發表數量和影響因子等指標，可能忽視研究的創新性。通過建立更加科學、全面的評價標準，綜合考量學術成果的多方面價值，能夠引導學術人員專注于高質量研究，從而提升整體學術研究水平。同時，學術編輯在學術出版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他們不僅要對稿件進行文字潤色和格式規范，還要對內容進行嚴格把關，確保學術成果的科學性、系統性和創新性。加強學術編輯人才的培養，提升其專業素養和編輯能力，能夠有效提高學術出版質量，從而增加學術著作對外傳播的機會，并提升其在國際學術舞臺上的競爭力、影響力。

2.加強國際學術交流平臺建設，提升我國學者的國際學術影響力

學者個人的國際學術影響力在學術著作對外譯介與傳播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加強國際學術交流平臺建設是提升我國學者國際學術影響力的重要途徑。通過構建更多高水平的國際學術交流平臺（如國際學術會議、國際合作研究項目、國際學術期刊等），能夠促進國內外學者的深度互動與合作，拓寬我國學者的國際視野，為其提供更多展示研究成果的機會，從而提升其在國際學術界的地位。同時，學術領軍人才以其卓越的學術成就和廣泛的國際影響力，能夠引領學術潮流，帶動我國學術整體水平的提升。因此應加大對學術領軍人才的培養力度，以推動我國學者國際學術話語權的建構。

3.以受眾需求為導向，推動學術著作有效譯介

在推動學術著作對外譯介的過程中，我們要“廣泛調研國外相關專業領域學者及國外各行各業讀者的需求和接受度”[7]。

首先，出版界要對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學術環境、研究熱點進行深入的市場分析和學術需求調研，以確保選擇譯介的內容既符合當地學術語境，又能滿足目標讀者的需求。同時，與國際合作伙伴進行戰略合作，精準掌握國外讀者的需求，有針對性地聯合策劃外向型選題，從源頭上因地制宜策劃傳播內容。

其次，學術界應加強以譯介為目的的受眾研究與外譯效果研究。中華學術著作外譯已初具規模，這為推進學術著作外譯研究提供了實證支撐。從立項數據來看，應首先對英語、韓語、日語、德語、法語等譯本分國別進行受眾研究，深入調研銷售情況、館藏情況、引用率，并通過線上線下問卷調查、訪談，檢索讀者留言、書評等方式，了解受眾對譯作的反饋，分析其接受程度及影響因素，以便為傳播主體確定學術著作的外譯傳播內容提供有益參考。

4.提高學術著作對外翻譯質量和翻譯效率

通過審核學術簡歷、翻譯樣章、翻譯團隊情況綜合考察譯者是否具備與學術著作研究領域相匹配的學術研究能力，是否具備扎實的語言功底和準確的學科理解能力，是否具備中外團隊架構能力和組織能力，從源頭上找到與原著適配的譯者。同時，在外語人才培養方面，應該更加注重學科交叉與整合，培養精通外語、具備跨學科能力的復合型人才，為學術著作外譯儲備譯者資源。此外，也要關注小語種翻譯人才的培養，以滿足學術著作外譯傳播活動中日益增多的小語種翻譯人才需求。

為確保翻譯進度順利推進，除了翻譯人才保障，還要充分利用人工智能輔助翻譯技術以提升翻譯效率。研究表明，人工智能工具已具備語境敏感性及目標語言風格適配能力；尤其是以ChatGPT4為代表的先進模型，其生成文本在語義保真度與表達流暢性方面正逐步逼近人類譯者的專業水準。但是，在消除歧義、解釋習語表達以及確保文化敏感性等復雜語言和語義任務中，人為干預仍然不可或缺。[8]在人工智能完成初步翻譯后，譯者可基于自身的專業能力對譯文進行調整和優化，這種人機協作模式能夠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隨著DeepSeek的深度應用，學術著作外譯效率與質量有望實現進一步躍升。

5.完善項目追蹤管理機制

學術著作的外譯傳播需要經過從譯作內容推介、版權合同簽署、翻譯、審校到編輯加工、排版、裝幀設計、印刷等一系列流程，涉及作者、譯者、國內出版社、國外出版社等多個傳播主體，有時還會涉及版權中介方和資助機構方，具有復雜性和多方協作的特點。在學術著作外譯傳播實踐中，應該積極引入項目追蹤管理制度，以國內出版社為中心，制訂項目管理計劃，做到各方協作、實時監控、分段質控，推動學術著作外文版如期出版，提高出版率。首先，原著出版社作為項目組織者，應統籌協調作者方、代理方、翻譯方和出版方，確保各司其職。其次，原著出版社應定期與各方責任者溝通項目進展，確保每個階段的任務按時完成。再次，原著出版社應通過分段質量控制，按進度分別審核翻譯內容和裝幀設計內容，確保每個環節的完成度符合預期標準。這種分段質量控制機制可以避免因返工而導致的時間浪費，確保學術譯著的高質量出版。

6.加大學術著作多語種外譯力度和宣傳推廣力度

一方面，當前國際形勢復雜，大國之間競爭加劇，全球化經濟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文化交流是推動對話與合作的有效路徑之一。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當前主要支持的語種是英語，應該考慮均衡語言，加大多語種支持力度，從而全面提升中國文化的國際影響力。另一方面，應進一步拓寬學術著作外譯本的宣傳推廣路徑。第一，推動出版方積極參與目的語國家圖書評獎活動，提升學術影響力。第二，利用數字化傳播手段，加強對學術著作外文版的推廣。例如，可以協調作者、譯者通過學術社交平臺（如Academia.edu、ResearchGater等）和開放獲取平臺（如Zenodo、ScienceOpen等）發布著作的摘要、章節或書評，吸引更多學者關注。也可以利用各傳播主體的本土化社交媒體進行推廣，向更廣泛的受眾展示著作的學術價值。第三，宣傳推廣措施和路徑需要通過反饋機制進行評估和優化。隨著國際環境的日益變化，新技術的不斷涌現，受眾需求也會發生變化，要關注受眾反饋，評估宣傳推廣的成效，適時調整、優化路徑。

四、結語

學術著作的對外譯介是增強中華文明國際傳播力、影響力的重要舉措。推動學術著作的有效傳播是學術界和出版界的共同使命。我國學術著作對外譯介已形成一定規模，傳播主體力量壯大，部分名家著作外文版已取得較好的傳播效果。然而，當前我國學術界仍面臨學術原創性不足、原著出版規范較差、翻譯質量參差不齊、出版周期滯后等問題，導致大部分著作接受度不高、未取得良好的譯介效果。立足于學術著作的外譯傳播現狀，應大力推進模式優化，以提升學術著作的傳播效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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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馬玉梅.中國學術著作海外傳播現狀與提升策略研究：以國家社科基金中華學術外譯項目為例[J].上海翻譯，2019（5）：64-67.

[8]Mohsen M.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Academic Translation：A Comparative Study of Large Language Models and Google Translate[J].PSYCHOLINGUISTICS，2024，35（2）：134-156.

（作者單位系北京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