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發展格局下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的多維分析

[中圖分類號] F061.5 [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8—3642（2025）03—0088—06

引言：問題緣起

城市對于國民經濟具有顯著的引領帶動作用[]。海洋城市作為融合陸地和海洋雙重空間特征的一種特殊類型城市，對于加強陸海統籌、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具有重大意義。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深刻認識到建設海洋強國對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大意義，對堅持陸海統籌、建設海洋強國作出了全面部署。建設現代海洋城市是建設海洋強國的重要支撐，為發展海洋經濟、科技、文化、生態和對外交流提供了重要的空間載體。隨著全球競爭的加劇，海洋城市憑借其獨特的地理位置鏈接陸地和海洋，逐漸成為既服務全國也參與全世界資源配置的開放門戶，這對于加快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從2024年8月至2025年1月，隨著國務院陸續批復城市《國土空間總體規劃（2021—2035）》，天津、、寧波、廈門、大連、深圳、秦皇島等城市被新賦予現代海洋城市的城市性質和定位；上海、廣州、海口等城市也被賦予海洋功能。在這種形勢下，現代海洋城市構建競合關系有以下問題亟待解決。

第一，國家層面缺乏頂層設計，現代海洋城市競爭有余而合作不足。在建設初期，復制先進城市經驗成為現代海洋城市迅速發展的有效途徑；但類似簡單重復往往會帶來成熟領域產業和項目類同，新興領域的合作和探索不足。

第二，城市層面基于競爭需要追求產業本地配套和科技成果本地轉化，降低要素流動效率。這會造成要素流動放緩、配置效率降低，并影響現代海洋城市樞紐作用的發揮，不利于城市競合關系的構建和優化。

第三，以企業合作推動現代海洋城市合作還有較大空間。現代海洋城市應當憑借國際國內雙循環重要樞紐的地位和作用，吸引更多跨區域經營的企業落戶，在賦能企業發展的同時促進城市合作共贏。

針對上述問題，本文開展了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分析與優化路徑研究，探索現代海洋城市錯位競爭和高質量發展的有效途徑，為政府有關部門決策提供理論參考和智力支持。

一、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研究的理論基礎

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研究主要包括現代海洋城市理論、現代海洋城市競合理論等內容。其中，世界城市網絡理論是現代海洋城市競合研究的理論基礎。

（一）現代海洋城市理論

海洋城市指的是沿海城市、濱海城市或海濱城市、港口城市等坐落、布局在港口海岸帶和島嶼地區的城市[2]。國外學者對海洋城市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單一領域，例如，海洋城市氣候與防災減災、海事海運、海洋交通與臨港工業[3]、海洋生態保護[4]、港口[5]等領域。其中，2012年梅農經濟和挪威船級社發布《全球領先的海事之都報告》，張春宇將其譯為“全球海洋中心城市”，并寫入國家海洋經濟發展“十三五\"規劃[。海洋城市研究內容包括海洋城市經濟、海洋城市生態、海洋城市文化、濱海城市景觀等[8］。根據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2021）的研究，現代海洋城市指的是現代化先行的海洋城市，其經貿產業活力、科技創新水平、海事資源配置效能、開放門戶樞紐能級、城市治理能力等都達到較高層級。2022年1月，國務院發布了《“十四五\"海洋經濟發展規劃》，提出支持深圳、、寧波等城市強化海洋功能和特色，加快建設一批現代海洋城市。現代海洋城市的提法正式列入國家重要文獻，現代海洋城市的研究逐漸由理論探討層面轉向實踐落地層面。

（二）世界城市網絡理論

泰勒（Taylor）最早開展了世界城市網絡理論研究[9]。在世界城市網絡理論框架下，現代海洋城市可以成為各個經濟體實現跨境聯系的重要節點。現代海洋城市憑借其獨特的區位和產業特色優勢，與內地城市之間比較容易形成直接的合作關系。而現代海洋城市之間，由于區位和產業特色都存在一定的趨同性，直接的城市競爭似乎難以避免。但當研究焦點擴展到現代海洋城市所處的世界城市網絡時，現代海洋城市面對更為豐富的資源、更加廣闊的市場、更加多元化的發展路徑，加強彼此之間的合作也有可能成為現代海洋城市的現實選擇。需要強調的是，在世界城市網絡中，城市具有不同的權力（影響力），從而涉及城市能級評價等問題；但這種權力（影響力）并不是謀求“支配和控制\"[10]；倘若單個城市執意謀求“支配和控制\"的權力，往往會犧牲其他城市利益，使其逐漸偏離世界城市網絡，以至于喪失其作為關鍵城市節點的地位[1]。

（三）現代海洋城市競爭與合作關系理論

現代海洋城市競爭與合作關系研究，指的是現代海洋城市之間在競爭中合作、在合作中競爭的一種互動模式。隨著全球化的發展，企業運行不斷跨過城市的邊界，城市經濟發展由單一“地域空間”向不連續性\"流動空間\"轉變[12]。因此，需要把城市放在世界城市網絡之中開展研究，以揭示城市關系的實質。現代海洋城市地處對外開放前沿并擁有便宜快捷的海運渠道，可以跨越物理邊界建立全球性功能連接，能夠在全世界或者全中國范圍內實現資金、人員、商品的自由流動和資源高效配置。在不斷擴大開放的過程中，現代海洋城市對接高標準貿易規則，與其他城市實現更廣泛的連通，實現跨地域分工協作[13]，更加深入地融入世界城市網絡。在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際國內雙循環共同促進的新格局背景下，現代海洋城市越來越多地處于各類經濟要素循環和積累的復雜網絡之中，成為各種“過程和相互作用\"集聚的地域空間[14]。現代海洋城市既需要集聚國際國內資源以促進本地發展，但更應當與世界城市網絡構建互相作用的緊密聯系。

二、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的運行機理

本部分梳理世界城市網絡的構成要素及基本結構，區分行為主體競合和現代海洋城市競合的不同界面及運行機理，具體分析政府、企業等不同行為主體開展競爭與合作的理論邏輯、合作內容及其行為效應[15]

（一）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的運行邏輯

現代海洋城市是世界城市網絡中的節點，體現了地域空間與流動空間的統一。在世界城市網絡中，各個節點城市依據連接程度及關系強度分為主要節點城市、次要節點城市和一般節點城市。通常，英國倫敦和美國紐約往往被認為是主要節點城市，被標記為 α++ 城市，中國香港、北京和上海通常也被認為是主要節點城市，但地位次于倫敦和紐約，被標記為 α+ 城市。顯然，美國紐約、中國香港和上海屬于海洋城市。在現代海洋城市中，除秦皇島市外，天津、深圳、大連、、廈門等城市大都屬于次要節點城市，被標記為 β 城市。總體而言，海洋城市在世界城市網絡中的地位是比較高的。

將現代海洋城市架構在世界城市網絡之中，可以比較清楚地解釋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的運行邏輯和基本形態。處于中心位置的主要節點城市具有更廣泛的連接程度及更密切的關系強度，能夠為資源要素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提供更便捷條件，從而具有更大的權力[16]。這種權力既不是官僚邏輯賦予的行政權力，也不是市場邏輯賦予的壟斷權力，而是世界城市網絡邏輯賦予的關系權力。關系權力也可以解釋成影響力，其大小取決于現代海洋城市和世界城市網絡的連接程度及關系強度[17]。在世界城市網絡中，各個節點城市所處的地位、作用以及由此產生的關系權力又是動態變化的。某些節點城市的連接程度及關系強度相對增多或者相對減弱，就會導致該節點城市所處的網絡位置出現絕對上升或者絕對下降，從而使其在世界城市網絡的關系權力也會出現動態變化。

政府和企業的競爭與合作構成城市競爭與合作的內容主體。現代海洋城市對外開放程度高，海洋產業具有產業鏈長、市場覆蓋范圍廣等特征，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跨區域經營的企業較多[18]。這些企業通過其分布于各個城市的分支機構及其產業鏈構成企業內部網絡。所有企業內部網絡又將各個城市聯結起來構成了世界城市網絡。政府是城市內部的另一行為主體。海陸交通便利且開放程度高的現代海洋城市往往擁有比較多的國際貿易和投資企業，政府為這類企業提供法律制度、基礎設施、人力資源、銷售市場、原材料供給、上下游產業等配套支持。

（二）企業運營與現代海洋城市合作競爭

企業是構建世界城市網絡的主要行為主體。企業在開拓國際國內市場的過程中，往往會通過并購或者拆分等各種形式，構建跨越地理空間的產業鏈，以實現企業組織結構合理化，以適應跨越地理空間的產業鏈架構。涉海產業鏈跨越地理空間布局的特征尤為突出。例如，大連造船廠所需要的鋼材、動力裝置、雷達和電子設備采購來自全國各個城市，建造船舶銷往全世界。寧波煉化基地所需要的石油天然氣來自中東、巴西等多個國家，產品則返銷全世界。涉海企業組織結構和空間分布的不斷調整推動現代海洋城市之間商業合作關系不斷增強。

企業運營使得勞動、人才、知識、技術、資本、數據等稀缺資源需在國際國內雙循環中自由流動以實現高效配置，促進了現代海洋城市的合作競爭。企業圍繞稀缺資源開展市場競爭，容易產生經營形態的多樣化，從而導致專業化分工加劇，促進城市間的合作和競爭。現代海洋城市雖然資源類似，但仍然具有顯著的比較優勢差別，有利于形成城市間的專業化分工合作。例如，開展海水養殖研究，掀起的海水養殖“五次浪潮”，將海水養殖產業推廣到深圳大亞灣、廈門海滄和同安、寧波象山和北侖等地，還產生了鮑魚南北接力養殖的區域分工新模式[19]]此類知識技能的競爭，催生出跨區域商業模式、海洋城市戰略聯盟等多種合作關系的形成。

（三）政府調控與現代海洋城市合作與競爭

在構建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城市政府同樣面臨著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與構建地方小循環的選擇，其宏觀調控和公共服務深刻影響現代海洋城市的發展戰略、運行模式、產業分工與空間分布、合作與競爭等領域。政府應當主動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以開放引領現代海洋城市的合作與競爭。現代海洋城市通過海洋連接世界，應當更加注重對接國際高標準投資和貿易規則，發揮海陸交匯的區位優勢和產業特色，構建現代海洋城市與世界城市網絡頻繁互動的資源流動的多元路徑體系，更加緊密地融入新發展格局，爭取國際國內雙循環下經濟分工的紅利。

在世界城市網絡下，一方面，政府應當積極引導現代海洋城市開拓和擴大對外關系，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利用好國際國內兩種資源、兩個市場。如果在這方面進展不力，將會嚴重影響現代海洋城市發展甚至削弱其在世界城市網絡中的地位。另一方面，政府應當積極引導現代海洋城市立足于自身資源稟賦優勢大力吸引企業，打造獨特的核心功能，找準國際國內雙循環的分工定位，避免同質化競爭。

三、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的主要特征

由于現代海洋城市擁有海陸區位優勢和產業特色，與內陸城市之間存在較大差別，它們之間的合作和競爭關系比較顯著。同時，現代海洋城市之間的區位和產業特色具有趨同性，它們之間的合作與競爭關系比較復雜，其主要特征如下。

（一）現代海洋城市間的合作大于競爭

世界城市網絡的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并不是一般的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競合關系，它是由政府和企業等兩類行動主體各自的競爭與合作行為構成的一種特殊的競合關系。如果說市場競合關系以競爭為主導，競爭大于合作，那么基于世界城市網絡的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則以合作為主導，合作大于競爭。從世界城市網絡的基本性質看，跨區域經營的企業是網絡的直接“制造者”。它們可能因為原材料供應、銷售市場、應用場景、產業鏈協作等各類原因形成了緊密的協作關系，且通過發揮“中間人”作用促使城市構建起復雜且廣泛的網絡協作關系，有效促進了城市間的合作。現代海洋城市從20世紀80年代創立“三來一補\"（來料加工、來件裝配、來樣加工和補償貿易）[20]，到今天打造具有明顯外向型特征的現代產業體系，本地配套率都比較低。例如，海工裝備產業的本地配套率一般為 20% 一 30%^[21] ；海參、鮑魚、蛤蜊、牡蠣等養殖品種的育種、育苗、成品養殖都在不同的城市完成[22]。所以，現代海洋城市已經深深地嵌人國際國內雙循環成為全世界產業鏈的重要環節，與世界城市網絡的連接程度及關系強度也較同體量城市要高。

世界城市網絡框架下，現代海洋城市政府之間的關系也是合作大于競爭。在新一輪擴大開放的背景下，現代海洋城市處于國際國內雙循環的重要樞紐位置上，肩負著參與世界競爭的國之重任。各級政府應大力推進現代海洋城市之間的相互學習、借鑒、合作，從城市層面提升國家的總體海洋競爭力。例如，現代海洋城市相互復制和推廣自由貿易試驗區創新經驗，和深圳的科研院所圍繞夢想號大洋科考鉆探船等大型科研裝置開展了深入合作，位于的中國海洋大學設立深圳研究院，等等，取得較好的成效。

（二）現代海洋城市競爭中有合作

在世界城市網絡框架下，海洋城市政府出于競爭的強烈動機，也會促進城市間的合作。通常，海洋產業占現代海洋城市經濟總量比重在 9.7% （深圳）一 33.2% （天津）之間，且增速較GDP更快。海洋產業是現代海洋城市的支柱性產業，海洋產業的特征也基本反映了現代海洋城市產業的基本特征。例如，海洋產業的市場需求量普遍偏小。這很容易理解，海蝦的市場容量遠小于牛肉；船舶的市場容量遠小于汽車，附帶船載機械電子設備的市場容量遠小于車載機械電子設備。無論是單一城市、單一省份，甚至是單一國家的市場都不一定能夠滿足很多特定海洋產業發展的市場要求。因此，現代海洋城市需要開展深入合作，通過擴大服務范圍來獲得規模經濟；并通過“放管服\"改革，減少乃至避免重復監管，降低跨區域運營的交易成本。

基于優化營商環境及增強城市競爭力的考量，政府會高度關注其他現代海洋城市所采取的各項政策及其實施效果。因為現代海洋城市在產業、科技、生態、文化和國際合作等各方面都會存在較高的一致性，其實踐經驗相對簡單易學。現代海洋城市在學習復制基礎上結合自身實際進行政策創新，從而使政策交流成為現代海洋城市之間聯系的一種常態。例如，與海洋有關的各類會議、論壇、網絡以及實地考察活動等，可以成為現代海洋城市彼此學習和借鑒經驗的平臺。現代海洋城市的很多先進經驗和先進做法很快便被迅速地模仿、學習甚至是復制，有效放大了現代海洋城市政策交流與合作效應。同時，現代海洋城市根據自身積累、產業優勢、文化特色、企業實力在相互之間的政策交流中進行政策改革創新，著力打造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的門戶和典范城市。以上這些同時也是政策流動的過程，一是政策及其有關專門知識通過被現代海洋城市學習、借鑒、復制而發生流動性轉移；二是政策通過現代海洋城市行為主體及其落地實踐而實現了跨區域流動。在政策流動框架下，現代海洋城市政府涉海政策制定實施也是不斷與其他海洋城市發生合作聯系的動態過程[24]。政策知識文本、企業、資源以及人本身都有可能成為政策在現代海洋城市之間流動的平臺載體。

（三）現代海洋城市由競爭關系向競合關系轉化

現代海洋城市由競爭關系向競合關系轉化是一個動態過程。現代海洋城市之間或許一開始是以相互競爭為主。但隨著競爭的深入，現代海洋城市各自發揮比較優勢，找準自身定位，專業化差異化的發展趨勢更加顯著。這個時候，現代海洋城市競爭趨于收斂，最終因各自的專業化差異化而加強聯系和合作。例如，中國香港和上海、澳大利亞悉尼和墨爾本經歷了從相互競爭到專業化差異化合作的轉化。這種城市由競爭向競合轉化的動態演變過程，往往取決于兩類因素，一是城市異質性被激活，二是跨區域經營的企業集聚。

現代海洋城市的異質性得到激活。海洋城市異質性包括區位、交通、經濟、人文、人口、氣候等。其中，區位、氣候等屬于自然地理條件；但更多是人為作用的結果，如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經濟發展、人文環境演變、人口流入流出，等等。這類異質性也是城市長期發展累積的結果。現代海洋城市的歷史雖然相對較短，但較為發達的經濟基礎、開放包容的市場環境、人文薈萃的社會風貌等都經歷了長時間積累積淀和持續創新。例如，從19世紀末開始，大連市和市經歷了100多年的積累；天津市、寧波市、廈門市都有超過600年乃至上千年的歷史；即使是深圳市，也經歷了45年的快速積累。值得注意的是，這種異質性并不直接決定海洋城市間的專業化和差異化，但是為其差異化專業化發展奠定基礎。現代海洋城市形成專業化和差異化的發展模式，還需要重大歷史事件、經濟結構深度調整以及區域發展重心轉移等重大機遇將城市異質性激活。例如，改革開放和深圳特區設立，使得深圳的城市異質性被激活。中國在20世紀初加速融入全球化引發對外貿易激增，對港口運力產生巨大市場需求，使得上海港將散貨吞吐業務轉移至寧波，激活了寧波在港口航運產業方面的城市異質性。

跨地域運營的企業向現代海洋城市集聚。現代海洋城市的政府競爭表現在招商引資方面，其競爭的最終結果是企業獲得更好發展以及國際國內雙循環得以構建，國際國內資源在較大空間范圍內實現高效配置。盡管現代海洋城市在專業化功能定位上有著較多相似性，但是差異化也非常顯著。在國務院批復的城市《國土空間總體規劃（2021—2035年）》中，除現代海洋城市之外，天津還是我國重要的中心城市，而和大連則是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寧波是長三角地區重要的中心城市，廈門是東南沿海重要的中心城市，天津、深圳、、大連、廈門都是國際性綜合交通樞紐城市，而寧波和秦皇島則是全國性綜合交通樞紐城市。天津、、寧波還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除此之外，城市《國土空間規劃（2021—2035）》還對現代海洋城市的功能進行界定。在制造業方面，深圳和寧波是全國先進制造業基地，是北方先進制造業基地，大連是東北先進制造業基地，天津是全國先進制造研發基地，這體現了現代海洋城市制造業發展水平、分工和定位的差異化。在航運物流方面，寧波是全國航運物流中心，大連是東北亞國際航運中心、國際物流中心、北方國際航運核心區。在對外開放方面，深圳是對外開放門戶，是北方對外開放門戶，廈門是東南沿海對外開放門戶，寧波是“一帶一路\"港航合作重要節點城市。在科技創新方面，深圳是國際科技創新中心，寧波和廈門是區域性科技創新高地。在文化旅游業方面，、廈門、大連是國際濱海旅游目的地，秦皇島是全國濱海旅游目的地。除此之外，深圳還是全國性經濟中心；廈門還肩負特殊使命，是海峽兩岸融合發展、交流合作重要承載地。在專業化功能定位基礎上，現代海洋城市之間將形成錯位發展的有利局面，在減少同質化競爭的同時建立更加緊密的合作關系。

四、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的優化路徑

根據國際國內經驗以及現代海洋城市的發展現狀，本研究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一）國家層面：賦予現代海洋城市更大自主權

國家通過法律、法規以及各類政策規制，界定了城市政府的職責權限，塑造了企業運營的市場機制，對現代海洋城市的發展路徑和模式選擇具有直接且深入的影響。而現代海洋城市肩負著積極參與全世界競爭的任務，承擔著擴大開放對接高標準貿易規則的使命、更加注重經略海洋的使命，面臨的國際環境更加富于變化、發展挑戰更加復雜多樣、技術用場景也是日新月異，固化的規則規制很難適應新形勢的變化。因此，國家層面應當對現代海洋城市下放更多的權限，特別是通過自由貿易試驗區以及其他特色化的對外開放高地（例如，位于深圳的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位于的中國-上海合作組織地方經貿合作示范區、位于廈門的海峽兩岸產業合作區，等等）開展制度層面和政策層面的創新，在對接國際高標準規則等方面鼓勵開展先行先試。在堅持競爭中立原則的基礎上，賦予現代海洋城市運行發展和招商引資體制機制方面更大的開放性與靈活度，以促進各類要素資源依托現代海洋城市流動并實現高效配置，優化其在世界城市網絡中的節點位置，構建現代海洋城市之間合作競爭的良性發展格局。

（二）城市層面：促進涉海生產要素流動和集聚

當前，我國正處于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加快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關鍵時期，現代海洋城市應當肩負起走在前、挑大梁、打頭陣、當先鋒的光榮使命。現代海洋城市應當堅持競合理念，深入挖掘自身區位和產業優勢，充分發揮國際國內雙循環重要樞紐的作用，搭建平臺、破除障礙、暢通渠道、優化營商環境，促進涉海生產要素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流動以實現高效配置，促進涉海生產要素在現代海洋城市集聚以實現規模經濟。在世界城市網絡框架下，促進各類要素資源實現高效率、低成本的流動是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的前提條件，也是現代海洋城市的重要優勢。現代海洋城市應搶抓更高水平對外開放的發展機遇，主動爭取新一輪的體制機制改革試點，鼓勵技術創新、商業模式創新、制度創新和監管服務創新，營造良好營商環境，為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外資企業提供公平的競爭機會，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公平參與市場競爭、同等受到法律保護，促進各種所有制經濟優勢互補、共同發展，促進非公有制經濟健康發展和非公有制經濟健康成長。

（三）企業層面：主動融人國際國內雙循環

現代海洋城市是國際國內雙循環的重要樞紐，集聚了一大批外向型企業和海洋企業。廣大涉海涉外企業應當永葆創業初心、滿懷創業激情，不斷提升理想境界，切實用好國際國內兩類資源，深入開拓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專心致志做強做優做大。長期本地經營的企業，應當深入挖掘自身的比較優勢，積極開拓外部市場；既可以尋找更加物美價廉的原材料供應鏈，也可以將商品銷往其他城市，還可以將自身的商業模式復制推廣到其他城市，還可以在其他城市設立分支機構（包括分公司、辦事處、子公司、代理商、海外倉、離岸研發中心，等等），構建起跨區域的企業內部網絡，使現代海洋城市間的合作關系日益緊密。對于新引進企業，既要考慮投資規模及帶來多少產值和稅收，也應考慮其內部網絡在全行業的覆蓋面和影響力。這是因為現代海洋城市提供的地理空間，同時還是流動空間。因此，覆蓋面廣和影響力大的企業（類似歐力士、華夏基石、各個船級社，等等）應當是現代海洋城市招商引資的重點。因為這種更具活力和創造力的外向型和跨區域發展，可以為現代海洋城市帶來更廣泛的權力關系以及大量勞動、人才、知識、技術、資本、數據等生產要素的流量和集聚量，促進現代海洋城市在世界城市網絡中的位置提升，并使企業與現代海洋城市建立良性互動的關系。

結語

現代海洋城市之間既存在競爭，也存在合作；但總體而言，現代海洋城市之間的合作大于競爭，即使是競爭也存在著合作的內容。在世界城市網絡的框架下，國家、現代海洋城市和企業等在各自領域開展行動，客觀上構成了一種協同效應，進一步優化現代海洋城市競合關系，助力現代海洋城市融入國際國內雙循環。

現代海洋城市作為新的城市性質和定位被提出，對于促進海洋事業發展、加快海洋強國建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也為城市發展帶來新的機遇和挑戰。現代海洋城市之間應當積極整合國家、城市和企業的力量，著力構建和優化競合關系，以實現錯位發展和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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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馬秀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