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浩:觀察中亞形勢的變化,還可從兩個維度分析:一個是內部維度,主要是看中亞地區自主化進程的變化;另一個是外部維度,主要是看中亞地區多極化進程的演變。
近年來,中亞地區熱點頻仍,接連發生了吉爾吉斯斯坦非正常政權更迭、哈塔烏三國內部騷亂、吉塔邊界武裝沖突等一系列重大事件,導致該地區形勢和格局發生蘇聯解體以來未有之復雜多變局面。一方面,中亞地區大國關系進入空前緊張期,區域力量重組加快,地區多極化加速發展。另一方面,中亞地區內部步入了改革轉型期,地區國家獨立自主和抱團取暖的意識驟升,比如基本解決影響中亞國家開展區域合作的邊界問題,為加速地區自主化進程注入強勁動力和活力。地區多極化和自主化同時加速,是近年來中亞地區形勢變化的一個主要樣態和基本特點。
但是,特朗普重返白宮后,其一系列異常舉動導致世界形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這對中亞地區形勢也產生了重要影響。從地區多極化來看,一方面,隨著美俄關系階段性緩和、美歐關系復雜化,美國的注意力逐漸從烏克蘭轉向中東、“印太”,在此背景下,俄羅斯在中亞地區面臨的戰略壓力有所減緩,有利于俄恢復在中亞地區的影響和實力,客觀上會使地區多極化進程放緩。另一方面,隨著特朗普不斷升級對中國的全方位打壓,中國推進對中亞地區既定戰略難免受影響,有可能導致地區多極化加速的局面出現變數。4月初,首屆中亞—歐盟峰會在烏茲別克斯坦舉行。雙方宣布建立戰略伙伴關系。歐盟宣布將在中亞地區啟動總額達120億美元的“全球門戶”投資計劃。耐人尋味的是,這次歐盟對中亞的行動是在特朗普向全世界揮舞關稅大棒的背景下進行的。這顯現出歐盟尋找新的戰略和利益空間的意圖,也表明歐盟想設法對沖中俄在中亞地區的影響。
從地區自主化來看,由于美國主動修復對俄關系,加之中亞地區在特朗普政府新戰略中的地位還不明了,所以目前中亞地區的自主化可能不會從美國得到像拜登政府那樣強有力的支持,俄羅斯也會在戰略壓力有所減緩的背景下開始逐漸恢復并加強對中亞地區的控制和影響,這也會對中亞自主化形成一定影響。
蘇暢:中亞國家獨立以來,受國際與地區形勢變化、地緣政治博弈程度影響,中亞地緣政治在不同時期呈現出“邊緣地帶”或“中間地帶”的特點。近些年來,在新形勢下,中亞國家紛紛展開“通道外交”,提出了數條貫通歐亞大陸大通道的規劃或倡議,希望突破烏克蘭危機帶來的地緣政治困局,嘗試塑造自身新的角色——“樞紐地帶”。
歷史上,不同的“地帶”角色給中亞帶來了不同的影響。當“邊緣地帶”特征突出時,即處于國際政治博弈的邊緣,地區形勢較為穩定;當“中間地帶”特征突出時,例如美俄博弈激烈時期,外部勢力更多參與地區和地區國家內部事務,中亞形勢往往會更加復雜多變。當前國際形勢下,中亞很難再成為“邊緣地帶”,要想超越“中間地帶”的影響,“樞紐地帶”或許是一種選擇。但中亞國家要想成為“樞紐地帶”有難度且有風險,需要地區各國領導者的政治智慧,需要運籌好地緣經濟因素,同時還需要合適的外部條件。但無論如何,中亞國家做出這樣的有益嘗試,已在地緣政治變局中博得了關注和重視,為地區安全與發展爭取到良好的外部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