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研究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2017年度重大招標項目“漢語國際傳播動態數據庫建設及發展監測研究”（17ZDA306）、云南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教育學青年項目“印度中文教學研究\"（AD23001）的階段性成果。

一 引言

印度共和國（簡稱印度），是南亞次大陸最大的國家，東北部同中國、尼泊爾、不丹接壤，東部與緬甸為鄰，東南部與斯里蘭卡隔海相望，西北部與巴基斯坦接壤，突出的地緣優勢使其成為全球重要的交通樞紐和貿易通道。印度是全世界語言狀況最復雜的國家之一，在全國14.3億人口中，有6個語族、22種官方語言和數百種母語 ① 。印度國家層面的官方語言為印地語和英語，此外各邦總計還有 22 種官方語言。印度語言教育與民族身份認同具有直接聯系，因此印度語言教育政策呈現出“國家語言優先，各邦官方語言次之，外語最后\"的特點，按照學習順序，外語通常為學習者接觸到的第三甚至第四種語言。中文教育也相應地呈現出高等教育階段蓬勃發展、基礎教育階段薄弱的特點。

印度基礎教育階段有龐大的潛在中文學習群體。2023一2024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印度中小學生人數已超過了2.73億人②，中文學習需求已驅動部分私立中小學率先開設中文課程，印度教育部也一度計劃將中文納入中學外語課程，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具有一定潛力。中小學既是推動中文全面普及的核心要素，也是擴大中文使用場域的重要因素③。然而，與印度高等院校中文教育相比，印度基礎教育階段中文教育發展緩慢。

中文教育對促進中印人文交流與政治互信具有積極作用，近年來印度中文教育發展也引起了學界的關注。印度中文教育研究呈現以下三個特點：第一，總體研究較少，且多為中文教育的歷史回顧和現狀呈現；第二，現有研究集中于高等教育階段，主要探討了中文教育發展中的“三教\"問題，且多為碩士學位論文；第三，現有研究已關注到外語教育政策對中文教育發展的影響，明確指出制約印度中文教育深人發展的核心問題在于中文教育在印度教育體系中的地位不夠明確，并努力推進制定針對中文的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①。外語政策是影響外語教育在本國發展最重要的決定因素②，印度外語教育政策直接決定了中文教育發展的空間和路徑，尤其對基礎教育階段中文教育發展具有直接作用。目前，中文已納人了印度國民教育體系的高等教育體系③，但未納入基礎教育體系。基于此，本文試圖厘清印度中小學外語教育政策及其對中文教育發展的影響，并結合實地考察分析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的發展空間與制約因素，從而提出推動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的策略。

二 印度中小學外語教育概況

（一）印度中小學外語教育管理機構

印度基礎教育階段包括小學和中學兩個階段。小學階段分為初小（Primary School，1—5年級）和高小（Middle School，6一8年級）;中學階段包括初中（Secondary School， 9-10 年級）和高中（Higher Secondary orPre-University，11—12 年級）。印度教育部下設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Central Board of Secondary Education，CBSE）和國家教育研究與培訓委員會（National Council of Education Research and Training，NCERT）。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從國家層面統管基礎教育階段公立學校與私立學校；國家教育研究和培訓委員會遵循《國家教育政策》National Education Policy，NEP）指導方針，根據國家現行政策，擬定國家課程框架。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所轄的所有學校都要依照國家教育研究與培訓委員會擬定的課程大綱開設課程，尤其是6一12年級必須嚴格遵守相關規定。1986年，印度頒布了《國家教育政策》（NEP）。在其指導下，國家教育研究與培訓委員會于1988年首次制定了《國家課程框架（1988）》（NationalCurriculumFramework ，并于2005年重新修訂并頒布了《國家課程框架（20o5）》（NationalCurriculumFramework 2005）⑤ 。印度依據《國家課程框架（2005）》設置了明確的中小學課程框架并沿用至今，外語課程設置也在其中。

（二）印度中小學外語教育政策的演進

印度中小學外語教育政策經歷了“單元一缺位一多元\"三個階段的發展歷程。印度于1947年獨立后，其教育部十分重視母語教育，規定在中小學語言教育中，必須把母語作為第一語言進行學習。根據印度教育部制定的政策，小學和中學階段，學習者只能學習母語和英語，沒有其他可供選擇的語種。當時，英語“一枝獨大”，是唯一在基礎教育階段教授的外語。但1968年英語正式成為國家官方語言后，印度教育部規定英語作為第二語言進行教授，外語教育基本處于缺位狀態。21世紀初，全球化進程加速以及印度對外投資拓展，率先推動了印度私立中小學增設外語課程。隨后，印度政府也意識到外語教育的重要性，并重新審視了原有課程框架，最終于2005年5月2日頒布《國家課程框架（2005）》，取代了1988年首次頒布的國家課程框架。《國家課程框架（2005）》是印度外語教育發展的里程碑，該框架規定外語是中學階段的必修課程，大力提倡私立學校和公立學校開設外語課程。同時，該框架還明確列出了基礎教育階段可供選擇的語種，公立學校可選擇法語、德語、西班牙語、俄語、意大利語、日語、韓語、阿拉伯語等12門外語課程。該課程框架給予了印度私立中小學更多自由選擇權，私立學校還可以開設《國家課程框架（2005）》規定以外的其他語種課程。

（三）印度中小學外語課程設置

印度基礎教育階段課程均分為主科（main course）、副科（subsidiary course）和自選學科（autonomouscourse）三個模塊。主科均為必修課，主要包括語言一（國家官方語言）、語言二（各邦官方語言）、自然科學、社會科學、數學。按照規定，主科課時必須占總課時的 60% ；副科為選修課，主要包括藝術、體育、計算機或會計以及語言三（外語）；自選學科包括各學校根據該地區特色和需求自行設置的課程，如宗教學、信息科學、會計等。

印度中小學語言學習順序為“國家官方語言一各邦官方語言一外語”，呈現語言一、語言二、語言三逐級“向下兼容\"的特點。比如，印地語和英語為印度國家官方語言，是所有中小學生的必修課，學生可以從以上兩門語言中選擇一門作為“語言一”。同時，大多數學生還需選擇各邦官方語言作為“語言二”，“語言一\"中未被選中的語言也可納人“語言二\"的選擇范圍。“語言三\"為副科，且為選修課，公立中小學生可選擇國家課程框架規定的12 種外語，同時“語言一\"和\"語言二\"中未被選中的語種均被自動納入“語言三\"選擇范圍，部分學校自行設置“語言四\"的選修課程。由此可見，印度中小學外語教學屬于“語言三\"范圍的選修課。此外，大部分私立學校對外語課程設置具有一定的自主權。首先，雖然國家課程框架明確在小學階段列出了法語和德語兩門外語，在中學階段列出了12門可供選擇的外語語種，但學校會根據自身教學資源和學生學習需求決定開設哪些外語課程，因此各學校實際提供的外語課程有所差異，且數量不一。其次，各學校開設外語課程的時間也有所不同。比如西孟加拉邦和古吉拉特邦的部分小學將外語設為初小1一5年級的選修課，德里的部分小學則將外語設為高小6一8年級的選修課。

印度小學和中學均遵循“主科 + 副科 + 自主學科”的模塊設計，但針對副科中的“語言三（外語）\"和自主學科的“語言四（外語）”，在小學和中學有更具體的設置。印度教育部規定，初小 （1-5 年級）開設法語課和德語課，學生可選擇其中一門作為興趣課;高小（6一8年級）繼續學習法語或德語，但該階段的外語課從興趣課變為選修課。初中階段學生可以從印度教育部規定的12門外語中任選一門作為第二外語，該階段學生可繼續學習小學階段學過的外語，也可以重新選擇另一門外語，學有余力的學生可以選修第三外語。中學階段外語課程可分為兩種：一是基礎課程（basic course），該類課程主要針對初中生，每周4一5課時，主要學習語言知識；二是中級課程（intermediatecourse），該類課程主要針對高中生，每周3一4課時，注重培養外語交際能力。

（四）印度中小學外語師資政策

印度中小學教師的關鍵法規《2009 年中小學教師聘任、服務條件和職責法令》（Prouisions ofAppointment ， Seruice Conditions and Responsibilities of Primary and Secondary School Teachers ，2009 ，以下簡稱《中小學教師法令》）由印度教育部于2010年8月頒布，編號為法令第1-15/2010EE4號。該法令主要有三項規定：第一，中小學教師必須取得印度國內中等教育師范專業學士（含）以上學位;第二，中小學教師必須持有初等教育教師資格證，該資格證是擔任中小學教師的基本資格證書;第三，教師所持語言文憑證書必須與所授課程相符。所有開設外語課程的公立中小學都必須嚴格遵守《中小學教師法令》里制定的教師招聘規章制度。在《中小學教師法令》指導下，公立學校和私立學校在招聘教師的具體要求上可以有所不同。與公立學校相比，私立學校在課程設置和招聘用人方面擁有較大的自主權。

三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概況

（一）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政策

基于《國家課程框架（2005）》的基本框架，2019 年印度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面向小學頒布了最新的《初等教育大綱》CBSE/REG/SE/112510/2019），并面向中學頒布了《中等教育大綱》（CBSE/REG/SSE/11422/2019）。1956 年，印度中央教育咨詢委員提出三種語言方案（Three Language Formula，以下簡稱三語方案），即規定學生學習三種語言：母語或地區語言、作為國家語言的印地語和作為國際語言的英語。該方案對印度外語教育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初等教育大綱》體現了三語方案的語言學習重點：在初等教育階段，學生主要進行印度本國語言的學習，“外語教學\"部分僅列出了法語和德語兩門語言，并未將中文列入其中，但部分私立學校在小學階段開設了中文興趣課。《中等教育大綱》初中部分列出了阿拉伯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俄語、日語、韓語、波斯語、尼泊爾語、不丹語、馬來語和泰語12種外語的語言能力要求，其中沒有中文。《中等教育大綱》高中部分列出了葡萄牙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俄語、日語、韓語和泰語8種外語，中文亦不在其中。雖然2010年9月印度教育部宣布，中文課程即將被列人印度初中教育課程體系，但由于中印關系的演變，使得兩國的關系面臨新的挑戰，這一局勢延緩了中文教育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的進程①。

（二）印度中小學中文課程開設情況

雖然在《初等教育大綱》和《中等教育大綱》中，中文尚未被列人外語語種名單，但是部分私立小學已在“副科\"或“自選學科\"課程模塊開設了中文課程，并已持續多年，且中文在中學階段的普及程度不亞于印度教育部規定的12門可選外語語種。1937年，繼印度國際大學建立“中國學院\"后，1952年該大學的附屬中學開始開設中文課程，這項舉措為印度中小學階段的中文教育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此后，印度各類中學紛紛以興趣課的形式開設中文類課程。2007年4月19日，印度韋洛爾科技大學與中國鄭州大學聯合創辦了韋洛爾孔子學院，推動了大量私立中學增設中文選修課，對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截至2024年10月，分布在印度17個大中小城市的91所中小學開設了中文課程①。加爾各答是華人聚居區，也是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得最佳的地區之一。加爾各答市的13所私立中學，均以興趣課的形式開展了中文課，但這些學校既沒有統一的教學大綱和測試標準，也缺乏穩定的師資。與之相比，目前加爾各答孔子課堂下設教學點是中學中文教育的主力軍，且部分與孔子課堂合作的私立學校，比如比爾拉高中（Birla HighSchool）、南點高中（South Point High School）、皇家公立高級中學（Royal Public Senior School）等充分利用教學大綱編寫和教材選用的自主權，在小學階段為學生提供了良好的中文學習規劃。這些學校擁有一定的自主權，從五年級開始便把中文作為外語進行教學，主要使用《快樂漢語》、《漢語樂園》等教材。教學大綱則參照漢語水平考試（HSK）編寫，高小（6一8年級）學生學習漢語水平考試一級（HSK1）的教學內容，高小畢業時可以拿到L1級別的證書；初中（9一10年級）和高中（ [11-12 年級）的學生，學習漢語水平考試二級（HSK2）的教學內容。由于學生不能將中文作為初中和高中畢業考試科目，所以學校專門安排校級中文水平考試，并為順利修完相應中文課程的學生頒發L2級別的證書。

（三）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潛力分析

印度教育部對中文納入國民教育體系進行過積極的嘗試和實質性的推動。2013年，印度教育部頒布了Circular No.Acad-53/2012 法令，要求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CBSE）附屬中學自六年級起開設中文課程②。同年，印度教育部計劃通過與中國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原“中國國家漢辦\"）合作，開展為期兩年的“試點項目\"（Pilot Project），將中文逐步納人國民教育體系。先在部分公立學校中進行試點教學，此后將中文課程逐步從中學覆蓋至小學，從興趣課程轉變為選修或必修課程。印度政府原計劃在2014年4月將中文正式納人高中考試科目。當時為了積極推動印度中小學階段中文教育的標準化和系統化發展，經過教育部與中央中等教育委員會（CBSE）的共同努力，2012年4月，印度全國共計 22所公立和私立學校開設了中文課程 ③ ；但在2013年9月，該“試點項目\"被印度新一屆中央政府強制中止。盡管“試點項目\"的突然中止重創了中文教育納人印度國民教育體系，但此前印度政府的積極推進為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推動了中文教學在印度中小學的迅速普及。根據筆者調研綜合統計，2012年之前，印度僅有8所中學提供中文課程，2019年增加到65所，其中 56所私立學校，9所公立學校。通過田野調查，筆者發現2019年在65所開設中文相關課程的學校中，42所私立中小學逐漸將中文課程從興趣班轉變為選修課，換言之， 64.6% 開設中文課程的學校將中文作為選修課，僅有23所中小學（9所公立學校和14所私立學校）尚未將中文作為選修課。這些數據表明，印度中小學階段的中文教育從2013一2019年不斷升溫，為中文教育的持續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

四印度中小學外語教育政策對中文教育發展的挑戰

（一）中文教育政策缺位導致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空間受限

印度《初等教育大綱》和《中等教育大綱》均未將中文列人外語語種名單，直接導致公立中小學無法開設中文課程。同時部分私立學校雖開設中文課程，但中文學習者無法參加國家考試，因此削弱了中文教育的吸引力。此外，已納入印度基礎教育階段的12種外語目前學習人數較多，教學資源種類豐富，師資相對穩定，中文教育即使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也將在一定時期內面臨發展基礎較弱、發展空間有限的困境。

（二）中文教學標準缺失導致中文教學質量良莠不齊

按照印度《初等教育大綱》和《中等教育大綱》規定，中小學的外語課程不包括中文，但是私立學校可以根據辦學條件和市場需求，開設印度教育部規定的12種外語以外的課程。部分私立中小學雖已開設中文課程，但由于缺乏中文教學標準，中文教學質量良莠不齊。由于中文尚未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國家教育研究與培訓委員會也未對中文教育制定教學標準或提供教學參考書目。調查顯示，私立中小學中文教育存在“課程計劃難、教材選擇難、教學實施難、教學測試難\"等問題，私立中小學學生的中文學習意愿、選修人數、中文教師數量、中文學習資源都對中文課程設置影響較大，中文課程設置和教材選擇具有較強的隨意性。部分初中和高中以漢語水平考試（HSK）一級至三級的詞匯和語法項目作為教學內容。近十年來，隨著私立中小學中文教育規模擴大，越來越多的私立學校期望提升中文教學質量，部分私立學校的學校大綱發展委員會（School SyllabusDevelopment Commitee）參考教育部外語課程教學大綱，擬制定《中文教學大綱指南（2013）》（Chinese SyllabusGuide2013），但最終未能正式頒布。

（三）外語教師準人機制阻礙本土中文教師培養

印度私立和公立中小學教師招聘必須符合《中小學教師法令》規定，雖然私立中小學在招聘中文教師時可適當放寬條件，但是在實際招聘中，大部分中文教師仍須滿足該法令的高要求，這為私立中小學中文師資儲備設置了高門檻，導致印度符合《中小學教師法令》要求的中文教師寥寥無幾。第一，教師須符合師范專業要求。印度大多數高校在師范專業中尚未設置中文方向的學士或碩士專業。雖然有若干私立學院已開設類似中文方向的師范專業，但是印度教育部不承認這類專業的學位，并且這些學校與中文教學機構合作較少，師資匱乏，中文專業人才培養質量有待提升。第二，教師須符合外語學習要求。如果非中文師范專業本科或碩士畢業生希望在私立中小學教授中文課，就必須額外通過其他渠道學習中文，但中文學習所花費的時間、精力和經濟成本讓諸多師范專業學生望而卻步。第三，教師須取得教師資格證。目前，法語、德語、西班牙語、日語、韓語等12門語言被列人中小學教師資格證考試范圍，但中文尚未被列入。因此，面向中小學教師的崗位，教師資格證報考者無法選擇中文考試。師范專業、中文方向和教師資格證考試三方面因素共同制約了印度高校培養中文本土教師，導致印度中文本土教師儲備后勁不足。

（四）中印兩國中文教育合作不穩定

當前印度共有兩所孔子學院和一所孔子課堂，即韋洛爾科技大學孔子學院、孟買大學孔子學院和加爾各答中文學校孔子課堂。各地區私立中小學積極與孔子學院（課堂）簽署了各類合作項目，切實推動了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調研發現，2012年印度政府計劃將中文納入國民教育體系時，加爾各答的11所私立中學與當地孔子課堂簽署了中文教育相關備忘錄;2012年，馬哈拉施特拉邦的邦級教育部基礎教育委員會也計劃安排孟買市的13所實力較強的公立中小學與孟買大學孔子學院合作設置中文課程。但可惜的是，2013年印度新任政府取消了中文教育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的計劃，使得許多中小學紛紛與孔子學院/課堂中止合作協議，并對其他地區中文教育造成消極影響。

五發展對策與啟示

（一）持續推動中文教育納人印度國民教育體系

印度國民教育體系指印度基礎教育階段，包括小學和中學。中文教育被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是實現印度中文教育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前提。首先，有必要將中文教育納人印度國民教育體系。只有中文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中文教育才有可能在公立中小學中獲得合法的發展空間，從而滿足公立中小學中文學習者的需求。并且，由于中文教育尚未被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中文教育發展缺乏政策支持，這對制定中文教學標準、培養中文師資、研發本土中文教學資源都產生了消極影響。其次，有可能將中文教育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印度政府已將中文教育納人國民教育體系納人工作計劃，并進行了實質性的嘗試；印度私立中小學中文課程已初具規模，并制定了部分中文教學標準。部分印度高校中文相關專業已具備培養本土中文師資的能力。隨著中國綜合國力提升，中文價值提升，印度政府也有可能重啟將中文教育納入國民教育體系計劃，這必將促進印度中文教育的全面發展。將中文納入印度中小學外語選修科目，并將中文納入印度高中畢業會考，形成中文教育閉環，是中文教育納入印度國民教育體系的核心舉措。

（二）以私立中小學為主體，制定印度中文教育標準

統一的中文教學標準對中文課程設置和本土中文教學資源開發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印度私立中小學雖出于中文教學的實際需要，擬制定《中文教學大綱》，但最終未能正式頒布。由中國選派專家與對象國專家合作，研發構建有關國家中文教育標準體系，以引領國別中文教育科學發展①，中印合作是制定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標準的最優模式。印度私立中小學可組建“中小學中文教育聯盟”，組織中印語言教學專家及一線中文教師，廣泛借鑒世界其他國家中小學中文教學標準，制定符合印度中小學外語教學理念、適用于印度中小學課堂、符合印度中小學生特點的中文教學標準。并基于這些標準，由中印專家對已開設中文課程的學校提供診斷性意見，從而推進中文教學標準落地。與此同時，基于這些標準，還可組織教師研發本土中文教學資源，開發中文考試，從而形成以中文教學標準為引領，以教學資源為保障，以中文考試為驅動的中文教育發展體系雛形。

（三）理順中文教師培養和考評機制，靈活儲備中文師資

加強中文師資隊伍建設是實現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的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的基礎，保證教師教學質量和提升教師隊伍穩定性是重中之重。目前中文教師培養和考評機制不暢是本土中文教師數量少的主要原因，而本土中文教師相對輸人型外語教師更具穩定性。首先，印度教育部可鼓勵高校師范專業開設中文方向的學士專業或碩士點。其次，印度高校可嘗試建設“X十Y\"形式的雙學士培養模式，即師范專業學生或中文專業學生，經過X年的中文學習和Y年師范專業學習，畢業同時獲得中文專業和中等教育師范專業的雙學士學位。該教育模式不僅能夠縮短學生就讀期間的學習時間投入，也能節約學生的學習精力和經濟成本。印度高校還可在此基礎上與中國高校開展印度中文教師聯合培養項目。最后，基于儲備中文師資的需要，一方面教師招聘時可以漢語水平考試（HSK）證書證明教師資格證申請者中文語言水平，另一方面可考慮承認中國高校培養的國際中文教育碩士和中國高校頒發的相關學士或碩士學位。創新中文教師培養機制，靈活調整教師選拔與認證機制可在較短時間內有效擴充印度中小學中文教師數量，提升中文教師質量。

（四）建立中印長效教育合作機制，推動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走深走實

2013年以來，印度中小學與中國高校及當地孔子學院/課堂合作減少，基礎教育階段中文教育發展遲緩，主要原因是印度中小學與中國現有合作方式不穩定。如果中印雙方在中文師資、中文教學標準與中文教學資源研發方面開展長效交流合作，將有助于推動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在師資方面，中方既可選派中文教師赴印補充印度中文師資，也可面向現有印度本土中文教師開展培訓；印度私立學校委員會可牽頭組織印度中小學與中國高校開展教育合作項目，推動中文教師引進和培訓。在中文教學標準方面，印方可參考已由中國發布的《國際中文教育中文水平等級標準》，制定統一規范的印度中小學中文教學大綱，全面指導印度中小學開展中文教學、評估與測試，提升中文教學質量。在教學資源方面，印度教育部和各邦中小學委員會可鼓勵本土中文教師與中方教師合作開發印度中小學本土中文教學資源，提升教學內容與教學方法的本土化程度，從而為中文教育納入印度基礎教育階段作好教學資源準備。

六結語

本文梳理了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的現狀，厘清了印度外語教育政策對中小學中文教育的影響。研究發現，中文教育政策缺位是導致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受限的關鍵原因。相應地，中文教學標準缺失、中文教師準人機制不暢、中印關系不穩定都不利于印度中文教育可持續發展。但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發展潛力巨大，目前尚有較大的發展空間和研究空間。因此，應積極為中文教育發展爭取良好的外部環境，持續推動中文教育納人印度國民教育體系，以私立中小學為主體制定中文教學標準，理順中文教師培養和考評機制，建立中印長效合作機制，從而實現印度中小學中文教育的可持續發展。本文期望拓展區域國別中文教育研究視野，為印度中文教育研究提供新思路，切實推動印度中文教育發展，從而實現通過中文教育培養印度中文人才、促進中印人文交流、推動兩國文明互鑒的美好愿景。

[責任編輯：唐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