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心理學視域下的電影海外傳播

在全球化浪潮的深度席卷下，文化在經濟發展中的關鍵作用愈發凸顯。影視創作作為一種極具影響力的文化傳播形式，恰似一場跨越國界的對話。一部影視作品，唯有其蘊含的文化價值與情節內涵能夠被他國觀眾所理解和接納，這種跨文化溝通才具備真正的意義。在此背景下，筆者嘗試以馮特提出的民族心理學作為視角，剖析與挖掘電影海外傳播的潛在可能性，力求為電影跨文化傳播研究開拓新的思路與方向。

一、2022-2023年全球票房分析

據美國互聯網市場研究公司Comscore及其合作機構高爾街公司數據，2023年全球電影市場總收入339億美元，北美（美、加）年度票房90.7億美元，居全球首位；中國內地總票房77.1億美元，排第二；日本總票房14.8億美元，位列第三。如圖1所示，當年全球票房排名前五的國家或地區占比達 62% ，且這些國家均為電影產業發達國家。

以2023年全球票房前三的北美、中國、日本為例，其票房占比超過 50% 。從圖2-圖4可見，三國本土排名前十位電影的海內外票房存在差異：北美8部本土前十影片海外票房高于本土，如《速度與激情 10? 《碟中諜7》的主要盈利均靠海外；中國位居全球票房第二，但多依賴本土；日本海外票房占比優于中國，不過與北美相比差距依舊很大。再看圖5-圖7，2022年三國本土前十電影海內外票房情況與2023年大體相近。不同的是，2023年中國和日本的海外市場較2022年有所起色，但與好萊塢相比依然差距明顯。在國際舞臺上，影視若想打破文化差異帶來的隔閡，精確契合其他國家觀眾的文化心理和觀賞習慣，無疑是極為關鍵且迫在眉睫的。[2]

據中國電影產業發布的《2022年世界電影產業的狀況與特點》報道，2022年全球電影票房總收入259億美元，北美地區以73.69億美元重回全球票房榜首，中國以43.17億美元位居第二，日本以16.06億美元位列第三。

三、民族心理學思想研究豐富了電影海外傳播的思考方向

（一）民族心理學與電影傳播的相關性

電影海外傳播是文化傳播的一部分。要想使傳播行之有效，需要進行更深入全面的探討和研究。電影是由人創造的，演繹的是人的活動，受眾亦為人。而對于電影這項人的活動中涉及的對歷史和文化的看法，馮特在《民族心理學》十卷本中均有涉及。[5]因此，筆者認為，可以從馮特的《民族心理學》出發，為電影海外傳播方向提供可行性。

電影海外傳播即一個民族對一個或多個民族的文化傳播。馮特的民族心理學研究范疇廣泛，其研究對象既涵蓋具體民族，又囊括家庭、群體、部落、地方社會等邊界明確或范圍更廣的社會集群。這些社會團體蘊含獨特的群體心理，是民族心理學的重要剖析對象。同時，人類的高級精神價值與成果由多個民族相互作用而成，因此，民族心理學實質上是在探究人類群體心理。馮特以“民族”（folk）一詞指代人類的各類集體，為揭示群體心理規律提供了關鍵切入點。

界定電影海外傳播的有效性，關鍵在于海外受眾接受的深度與廣度。從深度來看，電影中蘊含的文化被海外受眾接受的程度為其深度；從廣度來看，電影可發行的渠道數量為其廣度。深度與廣度的結合是電影傳播有效性的具體體現。本文著重分析電影海外傳播中受眾的接受深度，針對本民族與目標民族的民族心理學思想進行分析，試圖尋找民族心理間群體性與社會性的共通點，為電影海外傳播架起關鍵橋梁。

（二）立足民族心理學的研究方法，為電影海外傳播提供指導

二、馮特的民族心理學

維爾海姆·馬克西米利安·馮特（1832-1920）是德國心理學家、科學心理學創始人，他將心理學從哲學中分離，使其成為獨立學科。馮特的心理學體系包含兩個部分：一是其在1874年發表的《生理心理學原理》（PrinciplesofPhysiologicalPsychology）中提出的以實驗研究為主的個體心理學；二是自1900年起20年間陸續推出的十卷本《民族心理學》（Volkerpsychologie），屬于人文主義取向。[3]

馮特的《民族心理學》意義重大，它是馮特晚年學術轉型的重要結晶，融入其完整的心理學體系中。這部著作立足跨文化研究，沖破文化壁壘，深人探究各民族心理，在道德、思維、情感等

馮特創立的民族心理學有兩大研究方法：一是量化研究。以團體生活現象為切入點，剖析其中蘊含的民族心理，收集整合數據，精準勾勒民族心理全貌；二是質的研究。聚焦人類發展階段，劃分時段探究相應心理現象，運用深度訪談、案例分析等方法，回溯人類心理學的發展歷程，拼繪民族心理全景。

馮特的第一種研究策略在于先從團體生活里逐一甄別出重要現象，接著采用基礎心理學探究個體心理，去剖析這些現象是如何一步步發展演變的。當然，馮特提出的以團體現象為中心的民族心理學研究方法，也有其缺陷。心理發展本為連貫的統一整體，拆解易引發爭議。尤其是在早期階段，不同的心理形式相互纏繞，難以孤立區分。如馮特所言，語言受神話影響，藝術推動神話發展，風俗習慣又處處留存神話印記，鮮明展現出該方法面對復雜心理關聯時的局限性。

而第二種以人類心理發展階段為核心的研究方法，既保留前者，又著重同一階段不同現象的關聯。探究民族心理學時，需著眼人類心理發展進程：縱向關注不同階段的連續性，厘清從幼年至成年、從古代到現代的心理演進脈絡；橫向聚焦特定階段內認知、情感、意志等心理活動的相互作用。將橫縱維度融合，納入統一框架，全面剖析，精準界定民族心理學的起源、發展動態與階段性結果，為揭示人類心理奧秘奠基。

馮特的民族心理學包含團體現象為中心的量化研究法以及以人類心理發展階段為中心的質化研究法，可用其分析電影傳播目標民族或國家，總結本民族與目標民族的心理發展共性，為電影海外傳播指引方向；或依據已有的多民族研究結論，與待傳播電影進行民族心理學匹配，拓寬電影傳播廣度。

四、民族心理學思想研究對世界電影文化的積極意義

文化是每個民族、每個國家的靈魂。對于文化的定義，有研究者在相關學術論文中收集整理了不正100種。英國人類學家泰勒（Tylor）提出，從民族學視角看，“文化”或“文明”涵蓋知識體系、信仰、藝術、道德規范、法律條文、風俗習慣以及其他才能習慣，這些要素交織成龐大的復合體。而從馮特的著作《民族心理學》中可以看出，他與泰勒的理解不謀而合。

利用馮特的民族心理學對本民族文化的內涵進行界定及理解，充分了解本民族的文化情況，更有利于電影的傳播。大部分電影從業者對于所參與的電影中蘊含的民族心理及文化只有粗略的概念，無法細致量化或說明。而在電影海外傳播時，對其他民族的心理及文化同樣知之甚少。中國有句古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從知己到知彼，說明只有準備足夠充分，電影海外傳播之路才有持續發展的可能。立足于馮特的《民族心理學》進行跨越多個領域的全面思考，總結本民族及其他民族的文化，從而得出民族心理發展規律，指導電影這一文化載體的傳播方向，對于本民族及國家電影產業的發展以及文化傳播具有積極的影響。

文化傳播是民族與民族間、國與國之間的一種重要的溝通方式。民族文化具有歷史傳承與交融性，絕非憑空自成。縱向承載先輩文化積淀，橫向與同期其他民族文化交流互鑒、吸納融合，形成獨特標識。正如文化傳播論學派主張的，各民族文化常從全球傳播的文化現象中“借用”元素。在特定地區內，若干相似文化特質匯聚成獨特的文化圈。以電影為文化載體的傳播方式，文化的互通能夠為各行各業的創新發展提供新的思考和路徑，為世界文化、經濟的交流與繁榮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五、民族心理學思想研究的路徑及問題

（一） 各民族的民族心理學研究存在差距

立足于民族文化心理學對電影海外傳播提供指導方向是一項繁復、艱巨而又意義重大的工程。無論是對本民族還是對其他民族的民族文化心理文獻進行系統的梳理總結都是一項無法在短時間內取得階段性進展的研究。同時，電子地域、資源、人口差異，以及各國、各民族在經濟、學術等方面的發展差距較大，相關民族心理學研究同樣存在不同程度的差距。有些民族和國家的相關民族心理學研究相對完備，有些則還未形成自身的民族心理學理論。因此，在結合實際應用方面存在阻礙，若從頭梳理或發起對電影海外傳播目標民族的民族心理學研究，將是一項耗時耗力的巨大工程，且時效性不足。

（二）理論指導實踐的難點

在民族心理學這一學術領域，科學主義與人文主義宛如兩條并行的研究脈絡，各自延伸出獨特的探索路徑。從研究范式來看，科學主義取向執著于量化手段與實驗操作。與之相對，人文主義取向偏愛質性研究方法。從研究目的與結論來看，科學主義旨在揭示具有普適性的量化差異，為民族心理差異提供可測量、可對比的數據支撐；人文主義則聚焦于挖掘民族心理獨特的發展歷程，呈現其內在的、不可量化的文化邏輯。然而，時至今日，在民族心理學范疇內，二者依然未能達成深度融合，從而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理論。電影海外傳播選取任何一種研究取向的結論用于指導傳播，都會導致傳播的有效性產生偏差。將兩種研究取向的理論結合電影實際進行整合指導，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六、結束語

伴隨著全球一體化的發展，電影作為文化載體，源起于人類歷史發展中的心理訴求。本文立足馮特的民族心理學，綜合運用人類團體生活領域量化研究及心理發展階段質性研究方法，對電影制作方與目標傳播方展開群體性民族心理學探究，旨在歸納民族共性的基礎上搭建傳播橋梁，并以之為依托，開啟電影承載的文化傳播之旅，推動本民族文化持續對外輸出。

參考文獻：

[1]支菲娜.2022年世界電影產業的狀況與特點[J].中國電影市場，2023（05）：4-14.

[2] 胡智鋒，楊賓.傳播力：中國影視文化軟實力提升的重要保障[J].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33（03）：140-147+193.

[3] ［美]托馬斯·哈代·黎黑.心理學史：心理學思想的主要流派（第六版）[M].蔣柯，胡林成，查抒佚，等，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

[4]查明華，民族文化心理概念辨析：兼論民族心理學學科特性的顯現[J].廣西民族研究，2012（01）：131-134.

[5]李靜，侯小富.馮特民族心理學思想及其當代意義[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2，43（08）：205-215.

[6][德]卡爾·馬克思，[德]弗里德里希·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譯文第一版），第三卷：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7][英]愛德華·泰勒.原始文化：神話、哲學、宗教、語言、藝術和習俗發展之研究（重譯本）[M].連樹生，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8]夏建中.文化人類學理論學派：文化研究的歷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