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高原湖泊治理經驗

中圖分類號：X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655（2025）增-0054-05

0 引言

湖泊作為世界最寶貴的淡水資源，能防洪抗旱、供水濟水、漁業養殖、調節氣候、涵養水源和調節水循環，對生態平衡的維護和經濟社會的發展有著重要作用。高原湖泊是人類重要淡水資源地和生物多樣性寶庫，往往水質優良，是人類重要的水源地與生物多樣性的基因庫；但由于高海拔的特殊性，其水文水質、生態系統及地理結構，大都呈脆弱狀態。高原湖泊在調節當地氣候、維持生態平衡、促進流域乃至區域社會發展和經濟進步方面有著不可或缺的作用，但是隨著人類活動的不斷加劇，其保護治理面臨著很嚴峻的挑戰，如水體污染、生態退化等。高原湖泊生態恢復的難度和工作量遠超于其他地區湖泊，其保護和治理一直是學界關注的熱點。

1世界湖泊概況

統計數據表明，目前全世界湖泊的總面積約為270萬 km² ，約占全球各大洲面積的 1.8% 。面積gt;1000km² 的特大型湖泊有146個，其中北美洲最多，共有57個[1]。其中面積最大的世界淡水湖貝加爾湖（LakeBaikal）也是全世界的湖水儲藏量最大的湖泊，最深的世界湖則是貝加爾湖。北美的五大湖（密歇根湖、蘇必利爾湖、安大略湖、休倫湖、伊利湖），非洲的維多利亞湖、坦噶尼喀湖，亞洲的貝加爾湖、里海，南美的喀喀湖，歐洲的日內瓦湖和中國的五大湖群等都是非常重要且特殊的湖泊。

從蓄水量上，地球上水資源儲存量約為1.46×10¹⁸m³ ，人類可直接利用的淡水只占全球淡水資源的 2.7% 。地球上約有 0.35% 淡水儲存在湖泊和沼澤之中，總儲量約為 1.76×10¹⁴m³ 。湖泊作為世界第二大水源體（僅次于冰川），其水量是河流蓄水量的180倍。世界上面積 gt;1000km² 的特大湖泊共有146個，總儲水量達到 1.68×10¹⁴m³ 。按單個湖泊蓄水量大小排名，蓄水量最多的湖泊是世界第二大咸水湖——里海（ 6.68×10¹³m³ ，介于歐洲、亞洲之間），世界最大淡水湖貝加爾湖（ 2.29×10¹³m³ ，位于亞洲）排在第二位，世界最大淡水湖坦葛尼喀湖（ 1.78×10¹³m³ ，非洲）排在第三位，世界最大淡水湖蘇必利爾湖（ 1.23×10¹³m³ ，位于北美洲）排在第四位[2]。國內最大淡水湖鄱陽湖0 2.76×10¹⁰m³ ），云南省內蓄水量最大的淡水湖泊為撫仙湖（ 2.00×10¹⁰m³ ）。

所謂高原，一般是指海拔超過 1000m 、相對高差在 500m 以上，地面平坦或略有起伏的寬廣區域，高原上的湖泊以河流盡頭居多，在流域內均為內流湖，地質構造上絕大多數屬于構造湖。世界上規模較大的高原湖群有青藏高原湖群、帕米爾高原湖群、阿爾卑斯山脈湖群、安第斯山脈湖群以及東非高原湖群等。我國青藏高原湖群平均海拔4000多m，有青海湖、納木錯、羊卓雍錯等著名高原湖群，為世界最大高原湖群；中亞帕米爾高原湖群以卡拉庫里湖、薩雷湖等為代表，為典型的內陸咸水湖；歐洲阿爾卑斯山脈擁有貝加爾湖、博登湖、加爾達湖等較大面積的淡水湖的的喀喀湖在南美洲安第斯山脈之中，是世界上最寬的可供航行的高山湖泊；維多利亞湖屬于東非高原湖群，是世界第二大淡水湖。云南省有滇池、撫仙湖、洱海等9個面積 30km² 以上的高原湖，屬典型的低緯度高原湖群。受自然地理條件限制，高原湖區大多人煙稀少，湖泊水質總體較好，多為當地著名的旅游觀光勝地。如阿爾卑斯山區中的日內瓦湖是著名的旅游目的地，雖然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出現富營養化，但瑞士經濟較為發達、治理理念較為先進，至20世紀80年代就基本扭轉了水質惡化趨勢，現在已經是瑞士以水為主題的核心旅游目的地。東非高原上的維多利亞湖作為世界上最密集、最貧困的農村人口聚居區之一，在23.89萬km的流域內有近3000萬人口，人口密度 gt;100Λ/km² ，是世界公認的人口密度較大的高原湖區。

2影響高原湖泊生態環境的主要因素

氣候變化是影響高原湖區生態環境的主要因素，因為高原湖區氣壓偏低、空氣稀薄、太陽輻射強，而當地人口分布稀少。以中南半島湖區為例，自100年來南亞季風系統作用下的中南半島地區降雨量較同期有明顯變動，使得該地區雨季降水量集中、干季雨強；雨季時段的降水出現越來越難預測的現象，一些年份降水量異常偏多，而另一些年份降水量異常偏少，暴雨災害頻發、土壤侵蝕、水土流失等點狀分布的雨季災害都隨之加劇。另一方面，全球增溫使得強烈的厄爾尼諾事件和拉尼娜事件自世紀以來更加頻繁地出現，季候風系統在中南半島上的作用更加突出[3]。

3全球湖泊保護治理經驗

3.1歐洲一日內瓦湖

歐洲各地河湖星羅棋布，水資源分布不均、開發利用強度大，湖區保持了較好的水環境狀況和較快的旅游業發展。歐洲經濟科技發達，各國的經濟、政治、政策聯系非常緊密，這極大方便了跨國河湖的治理和保護?！稓W盟水框架指令》是歐盟重要的水治理和管理文件，對歐洲乃至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都有深遠的借鑒意義。其詳細的時間節點及行動計劃和相應的舉措都為實施者提供了非常詳細的操作指南[4]

瑞士河湖眾多，幾乎遍布所有城市，有著獨特的水環境管理經驗和先進的管理技術。瑞士政府非常重視通過經濟手段來促進環境保護的發展。各種市場經濟手段包括稅收、可買賣的許可證。補貼也是減低污染治理成本的有效手段。按照“污染者負擔治理費用”的理念對廢水和廢料進行治理，是踐行“誰污染，誰治理”原則的典型代表。這直接增加了企業、個人等各個主體的成本，使水環境治理的成本被量化，于是減少污染排放成為各主體自覺自愿的行為，減排的目的自然就得到實現。同時，征收的稅費可以為治理水體污染提供資金，使得管理更為透明。日內瓦湖，位于法瑞兩國交界處，是阿爾卑斯山高原湖群中最大的一個冰川湖泊。直到1940年，湖水還能不經過任何處理直接飲用，后湖中營養物質（特別是磷）濃度隨工業、生活廢水排入而不斷升高，造成湖中營養豐富。瑞士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改善日內瓦湖泊的水質狀況。1960年起，日內瓦湖畔興建多座污水處理廠，頒布法令，在工業廢水排放量大幅減少的同時，禁止使用脫磷設施；從1986年開始，湖水中的磷含量已經減少了磷的洗滌劑。這些措施使日內瓦湖面水質明顯改善[5]。瑞士政府還建立了跨國水污染治理機制，推進與法國的聯防聯控，共同應對水環境污染。至21世紀初，日內瓦水質達到直飲標準，游泳、潛水、劃船等親水活動也蓬勃開展。瑞士作為國際性旅游國家，十分重視湖區旅游業發展。瑞士有記載的湖泊有1400多個，各式各樣的水上運動遍布國內大小湖區，如蘇黎世湖、圣加倫湖、日內瓦湖、博登湖，游客對湖邊各類休閑度假設施也青睞有加。日內瓦湖區的旅游發展以水為主體，由政府出面整合文化、旅游、交通等多種資源，打造以湖濱休閑度假為主體的產業鏈，有效促進了就業和當地經濟發展。在環境保護方面，瑞士政府通過財政補貼的方式，實現土地利用方式的轉變（主要是非農化），并減少給草地施肥。在人口聚居區建立污水處理廠，要求所有生活生產廢水必須經過處理后達標排放。日內瓦湖的經驗表明：在找準自身自然資源稟賦的前提下，合理規劃產業發展重點、科學定位流域發展方向，同時做好配套的環境保護措施，可以實現產業發展和環境保護的有機結合。

3.2北美洲—五大湖

北美洲和歐洲都是多湖的大陸，分布有大湖群，北美洲有22個面積 gt;1000km² 的湖泊。美國對河湖水資源管理立法很多，管理行為也滲透了綜合性、整體觀的理念，使水資源綜合管理有了制度依據。1970年，美國頒布了數十項聯邦環境保護法，其中，關于水資源的清潔水法和防止地面水和地下水污染的飲用水的安全法是保護水資源和防止、治理污染的基本法[5]。美國是各州進行水資源分散式管理，沒有全國統一的水資源管理行政中央機構。但聯邦有管理和參與全國水資源開發的權利和監管的義務。五大湖屬于美加邊界的國際湖區，為加強五大湖水污染方面的研究，美國主導成立國際聯合委員會，并下設20個專業委員會負責湖泊管理的不同方面。如五大湖州長理事會、負責五大湖的環境保護統一規劃，漁業委員會負責漁業資源的開發，各管理機構職責分明、任務清晰，五大湖區管理井然有序。

3.3 亞洲一琵琶湖

亞洲水資源豐富、湖泊眾多，人類活動歷史悠久、開發利用強度大。近幾十年來湖泊污染情況急劇惡化，污染種類繁多、污染嚴重程度也是世界之最。富營養化是亞洲大部分地區的主要問題，水體有機質污染嚴重，尤其是氮、磷污染。由于大多數城市內湖接納了大量的生活污水，高錳酸鹽指數、生化需氧量等指標嚴重超標，生活用水面臨很大威脅。

比如在日本，二戰期間日本工業發展過程中環境污染劇增，在加速發展的同時，工業污染極為突出。日本防治水污染最基本的方法是立法，相對較早進行水污染防治立法。早在1896年就制定了《河川法》，隨著時代的演變不斷修訂。1958年制定了《公共水域水質保存法》和《廠排水控制法》等法律；1970年兩者合并為《水質污染防治法》，隨后制定了《湖泊水質保護特別措施法》等法律，這些法律的制定使水污染防治法律體系日臻完善。為治理琵琶湖這個日本最大的淡水湖的污染問題，日本政府和滋賀縣制定了很多法律法規和保護條例。1971年日本制定出臺《水質污染防治法》，同時滋賀縣地方政府實行比國家標準嚴格2＼～10倍的地方排污規定，并允許有關政府工作人員不定期到企業抽查，超標企業必須做技術改造和結構調整，環保機關則履行指導責任。嚴厲懲處琵琶湖保護不力案件有關人員。1979年出臺了《琵琶湖富營養化防治條例》，作為第一個限制氮、磷排放的法規，條例對琵琶湖流域的工業企業以及居民家庭氮和磷的排放進行嚴格的管制，其目的是要達到1985年時琵琶湖的總磷水平為1965一1970年時水平，總氮水平恢復到1975年水平。為實現這一目標，條例規定： ① 對氮磷排放濃度的工廠、企業進行嚴格監控； ② 家用含磷合成洗滌劑禁止生產、銷售和使用； ③ 合理利用和推廣有機肥，規范農田化肥和水資源管理使用； ④ 禽類養殖業廢棄物處置設施規范； ⑤ 土地開發利用在流域范圍內進行規范； ⑥ 采取措施推動規定落地，如集中整治城鎮居民生活污水，集中回收家庭含磷合成洗滌劑，要去居民分戶用水，要求污染企業進行除磷脫氮技術改造，為企業提供貸款等；加強環境監控和科研，開展環境教育、提高公眾參與度等措施。日本通過30多年治理，耗資約200億美元，從20世紀60年代開始，扭轉了琵琶湖水質變差的趨勢。與1979年相比，2010年琵琶湖南湖透明度恢復到2.6m ，上升了 52.9% ，葉綠素濃度從 14μg/L 銳減至4.7 μg/L[6-7]

3.4非洲—維多利亞湖

非洲湖泊受地形氣候控制，分布十分不均。非洲湖泊有斷層湖和凹陷湖兩大類，斷層湖是指形狀狹長，深度較大，湖岸多陡崖峭壁，常呈串珠狀排列在東非大裂谷帶上，以坦噶尼喀湖、馬拉維湖、圖爾卡納湖和艾伯特湖為代表。凹陷湖分為濕潤地湖和干旱地湖，分布較為分散，內陸盆地和高原洼地均有分布。濕潤區湖泊不斷得到雨水、河水的補給，湖泊面積和水深變化不大，最著名的是維多利亞湖；而干區湖泊由于雨量稀少且季節性明顯，湖泊面積和水深在一年內都有較大變化，雨量少、降雨頻率少、強度大，以乍得湖最為典型[8]。湖泊和水庫在非洲具有重要的地位，既可供應水源，也可作多種用途，如航運運輸，發電，灌溉，漁業生產，以及洪水防御等。

維多利亞湖位于東非高原，是全球第二大淡水湖（第一大淡水湖是北美洲蘇必利爾湖），也是非洲最大的湖泊和尼羅河的主要源頭。湖泊流域面積23.89萬 km² ，流域內有近3000萬人口，且大都集中在湖泊周邊。維多利亞湖附近居住著世界上密度最大、最貧困的農村人口，人口密度超過100Λ/m² ，分屬于坦桑尼亞、烏干達和肯尼亞3個國家。主要水環境問題包括微生物污染、富營養化、化學污染和泥沙淤積[。為了共同保護和開發維多利亞湖區，三國于2007年6月11日在肯尼亞基辦木成立了維多利亞湖保護委員會。委員會負責湖泊自然環境的保護和管理，并協調流域內交通運輸、漁業發展等相關工作；三國政府負責按照各自相關法律，采取相關措施治理湖泊。根據肯尼亞國家環境管理局的判斷[10]，20世紀80年代以來，水葫蘆激增、湖中魚類大量減少、當地飲用水受到污染、水上交通和水力發電等問題，都嚴重破壞了這一湖泊的水質。2008年，三國同時調動大型除噪設備對水葫蘆進行清理。同時要求嚴控由陸域匯入維多利亞湖的污水，各國必須對流域內的新建項目進行嚴格審批，嚴禁可能破壞湖泊水質的項目開工，從而截斷水葫蘆的主要營養來源。

3.5 大洋洲

大洋洲湖泊數量相對較少，因其地理條件及地形影響，湖泊環境問題主要體現在湖泊鹽堿化、湖泊內澇等方面。湖泊富營養化問題相對不嚴重，湖區旅游業發達。存在富營養化問題的是新西蘭，根據從2005—2009年對其全境內134個湖泊的調查，約 33% 的湖泊的營養水平為輕度營養， 44% 的湖泊有富營養化情況，且南島湖泊水質比北島的差[1]。但與其他大洲的湖泊相比，新西蘭湖泊數量少、面積小，主要分布在各群島中，富營養化問題不集中也不突出。新西蘭采取發放許可證的制度應對湖泊污染。其最大的城市奧克蘭市在1991年成立水務局，政府設立專門機構負責湖泊水質檢測和評估，在水源水質達標后，政府才發放取水許可證，此許可證的發放一方面提高了水資源利用率，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水環境的安全。澳大利亞則側重于藻類防控，東南部新南威爾士州成立藻類協調委員會，負責協調該州關于水質富營養化和水華的管理工作[12]。采取源頭管控、污染治理、監測、宣傳和保護等綜合治理手段抑制水華發展，有效遏制水華擴散。

4結論

本研究通過系統梳理國外高原湖泊保護治理實踐，揭示高原湖泊治理具有治理投入大、治理周期長、涉及主體多元、技術與管理復雜性高的核心特征。這一特性決定了任何單一措施或局部行動都難以奏效，必須堅定不移地推行全流域尺度的統籌治理。構建完備且具強制力的法律法規體系是基礎：立法明確流域內涉及各主體的責任，確立嚴格的水環境質量標準、生態紅線制度與追責機制，為持續治理提供堅實的法律支撐與行動框架。構建多元協同共治格局是關鍵：突破單一政府管理模式，建立“政府主導-企業擔責-科研支撐-公眾參與”的四維聯動機制。政府需強化規劃引領并嚴格監督監管；企業必須落實清潔生產與污染減排主體責任，尤其對點源污染控制切實負責；高校及科研機構聚焦關鍵技術研發（如富營養化控制、生態修復）與長效監測；社會公眾在日常生活中將各類措施付諸實踐。統籌環境效益與經濟發展是保障：想要完成高原湖泊治理，必須統籌湖泊環境保護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將湖泊生態保護置于區域發展戰略核心，大力發展生態友好型產業，特別是高附加值的生態旅游、科普研學及特色生態農業通過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將生態優勢轉化為經濟動能，確保保護行動的可持續性與民生福祉的同步提升。針對跨界湖泊，必須協同上下游、右岸不同行政區，加強交流協作，建立高效的跨國協作機制與信息共享平臺、制定共同的保護目標和明確的治理措施，共同應對環境挑戰。未來研究需進一步深化跨境協作機制、氣候適應策略及治理資金長效保障等關鍵議題，為全球高原湖泊可持續管理提供更具操作性的中國智慧與方案。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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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obal ExperiencesintheManagementofPlateauLakes

YANGLei-lin，WAGNZhi-yun，ChenJingmin （YunnanAcademyofEcological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s，Yunnan KeyLaboratory for Pollution Processesand Control of Plateau Lake-Watersheds，Kunming 650034）

Abstract：Tispapeisbouttoprotectadoseeplateulakes.Iuesteoverallitroductiooflobalkes，tisttion andcharacteristicsofplateaulakes;thdrivingfoceoflakesecologicalchange;andtheprotectionandmanagementexperiencssome countriesandregionsintheorldAfterreviewingmajortechiquestatappliedinunnamajorlakes，tepaperproposestattheNine Lakesegionshouldconductcomprehensivemanagementandsystematicgoverancefromwaterresourcesmanagement，polutionsource control， ecological restoration and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environment and economy.

Key Words：Plateau Lakes;Experience in Protection and Management; the Systematic Contr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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