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產業數字化的實踐邏輯與推進策略

摘 要：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是農業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舉措，是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要抓手。基于TOE理論框架分析，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中數字技術是重要支撐、各類農業經營主體是發展載體、政策環境是影響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的關鍵因素之一。當前，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在技術創新、主體發展和環境優化方面存在諸多問題，因此，要在強化數字技術支撐，推動產業組織發展和優化政策環境三個方面下功夫，推動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

關鍵詞：現代農業；數字化；TOE理論

中圖分類號：F321.42；F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5）07 — ００54 — ０４

一、引言

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要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加快發展數字經濟，為網絡強國和數字中國建設提供有力支撐。2024年農業農村部印發的《關于大力發展智慧農業的指導意見》指出，要推動農業產業數字化改造，培育發展新動能、塑造新優勢。農業產業數字化作為數字鄉村建設的重要內容，是促進鄉村產業轉型升級的關鍵舉措，是助推全面鄉村振興的重要引擎，是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內在要求。［1］如何更好地發揮數字經濟賦能產業振興的作用，推動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實現農業產業數字化、智能化和綠色化發展是亟須深入研究的問題。在此，筆者基于TOE模型對以上存在的問題展開深入研究，構建“技術-組織-環境”的理論分析框架，對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的現實邏輯進行科學考察，從而提出促進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的推進策略，以期助推鄉村全面振興。

二、農業產業數字化的理論框架

（一）文獻回顧

1.科技與產業融合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人才是第一資源、創新是第一動力，創新作為經濟發展的第一驅動力，是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換的關鍵驅動力量。［2］物聯網、大數據、區塊鏈、人工智能、第五代移動通信網絡、智慧氣象等現代信息技術在農業領域的應用，加速了科技與農業產業的深度融合和廣度影響，最突出的特征表現在技術的進步、農業功能的拓展以及新要素價值的凸顯，改變了傳統農業產業的發展方式，出現了許多的農業產業發展新業態，如：以技術研發為核心的創新型農業新業態，以技術推廣為核心的社會化農業新業態，以技術應用為核心的綜合性農業新業態等。［3］

2.經營組織發展

新型農業經營主體是推進農業產業數字化轉型升級的主體，是促進現代農業與小農戶有效銜接的關鍵載體，是農業產業數字化轉型的“領頭雁”和“排頭兵”。［4］而新型經營主體對數字技術的采納意愿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比如受到經營者的年齡、受教育程度、受農業技術培訓次數、創新意識等內部因素和數字普惠金融的發展、會計信息化程度等外部因素的綜合影響。［5］同時，數字技術作為推動農業轉型升級的新的引擎，通過發揮數字技術在農業生產要素配置中的優化和集成作用，并與農業生產、經營、管理、服務等環節深度融合，可促進新型經營主體的發展。［6］

3.農業產業數字化政策

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出臺了多項政策引導數字農業發展和數字鄉村建設，但仍然存在基礎設施建設落后、數字發展環境相對較差、數據支撐建設平臺難度較大、數字化人才短缺和數字化信息服務質量較差等問題。科學有效的產業數字政策，不僅需要政府創新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體系，如：多元化的資金投資體系、技術創新與應用轉化體系和制度政策保障體系。［7］同時要強化規劃引領、加大政策扶持、完善農業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助推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8］此外，要做好政策調查研究工作，新時代數字技術賦能農業發展激發了多種新業態，為“三農”政策制定帶來新的挑戰，只有做好調查研究，才可以對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有更加充分的認識，進而為科學的政策制定提供有力支撐。

當前，通過對現有文獻整理分析研究，發現農業產業數字化研究主要集中在數字技術與產業融合、新型經營主體發展和政策研究等方面，研究內容主要是單一層面的討論與研究，缺乏系統的分析與闡釋。基于此，有必要從技術、組織和環境層面整體分析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進而探索農業產業數字化的現實邏輯和推進策略。

（二）TOE理論框架

Tornatzky和Fleischer在1990年提出TOE理論框架，（即“技術—組織—環境”框架），最初主要是用于企業對技術采納的影響因素分析。之后隨著理論應用的拓展又加入了組織和環境的影響因素分析。由于TOE理論框架具有靈活性和實用性，被越來越多的學者廣泛地應用于各種領域的問題分析中。［9］而農業產業數字化研究主要是技術、組織和環境某一個方向的特定研究，缺乏三者互動的整體性考量。而基于TOE理論分析框架，則可以系統地對農業產業數字化進行闡釋，更有利于探析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的現實邏輯和推進策略。

數字技術是農業產業數字化的核心要素，正深刻地影響著農業產業的產前、產中、產后的各個環節，通過對傳統農業的改造升級，在農業產業提質增效發揮著重要作用。產業組織是農業產業數字化的重要載體，數字技術助推農業產業發展的關鍵在于產業組織對于數字技術的采納與應用，而新型經營主體作為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的主要載體，新型經營主體的數字化發展水平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的水平。發展環境是農業產業數字化實現的關鍵保障，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環境主要受政府、金融機構、科研單位等相關主體的影響，對于數字技術的研發、推廣、應用等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三、農業產業數字化的實踐邏輯與困境

（一）農業產業數字化的實踐邏輯

1.數字技術是農業產業數字化的有力支撐

產業振興是鄉村振興的基礎，加速農村產業轉型升級是農業現代化的應有之義，是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必然要求。數字經濟助推鄉村產業興旺，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實現農業生產科學化，隨著互聯網技術的廣泛應用，探索出“互聯網+農業”多種農業發展模式，實現了農業生產過程的科學化，區別于傳統農業的“經驗主義”，通過收集農業生產環境的相關數據和對數據的精確推算，實現農業生產過程的精準把控，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農業生產成本的投入，從而達到農業生產的科學化。二是實現農業經營的智能化，物聯網技術在農業領域得到快速推廣和應用，設施農業、智慧農業等現代農業新模式應運而生，通過收集土壤、氣象、病蟲害、灌溉、養分等生長必要信息，為經營管理、質量追溯和技術服務提供了客觀、真實、科學的參考數據，進而推動了農業經營的智能化發展。三是實現農業銷售便捷化，隨著農村電子商務的快速發展，更多的農產品可以通過線上進行銷售，隨著互聯網平臺助農活動的開展，催生了一批帶貨“大咖”，直播帶貨已經成為當下農產品銷售的重要渠道，實現了生產者與消費者對接，增加農民收入的同時，極大地保護了消費者的權益，實現雙方“共贏”。

2.產業組織是農業產業數字化的有為載體

產業組織能夠整合資源，為農業產業數字化奠定堅實基礎。農業生產涉及土地、勞動力、資金、技術等多種要素。產業組織，如農業合作社、農業企業聯盟等，可將分散的農戶資源匯聚起來，集中采購先進的農業數字化設備，像高精度的傳感器、智能灌溉系統等。同時，憑借其規模優勢吸引專業的數字技術人才，為農業生產的各個環節提供技術支持，實現資源的高效配置，助力農業產業數字化的起步與發展。產業組織能有效降低農業產業數字化的風險，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存在技術應用效果不確定、市場波動等諸多風險。產業組織通過成員間的風險共擔機制，降低了單個農戶面臨的風險壓力。產業組織還能促進信息流通與技術推廣，憑借廣泛的市場渠道和行業聯系，能夠及時收集市場動態、價格走勢等信息，迅速傳遞給組織內的農戶，幫助農戶根據市場需求調整生產規模和產品結構。

3.政策環境是農業產業數字化的有效保障

在農業產業數字化的進程中，政策環境猶如穩固基石，為其提供全方位、深層次的有效保障，這一保障作用基于多方面的理論與實踐邏輯。從資源配置理論角度出發，政策能夠引導資源向農業產業數字化領域傾斜。例如在偏遠農村地區鋪設高速網絡、搭建農業大數據平臺，打破地理限制，讓前沿數字技術得以滲透到農業生產一線。稅收優惠政策則降低了農業數字化企業的運營成本，激勵企業加大在技術研發、設備購置等方面的投入，吸引更多社會資本流入，優化資源配置，推動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基于產業發展理論，政策能夠明確農業產業數字化的發展路徑與方向。政府出臺的產業規劃政策，詳細界定了農業生產、加工、銷售等環節數字化轉型的重點任務和階段性目標。從風險規避理論層面而言，政策為農業產業數字化降低風險。農業本身面臨自然、市場等多重風險，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還疊加了技術應用風險。政府通過制定補貼政策，對采用新型農業數字技術但面臨初期收益不確定的農戶和企業給予資金補助，分擔技術應用風險。

（二）農業產業數字化的現實困境

1.技術應用困境

從技術應用成本看，農業數字化轉型需投入大量資金用于設備購置與系統搭建。如高精度傳感器、智能農機具等價格不菲，且配套軟件授權、數據存儲與傳輸費用持續產生，對利潤空間有限的農業經營主體而言，構成沉重經濟負擔，抑制了技術推廣積極性。在技術適配性方面，農業生產系統高度復雜，具有顯著的地域、作物品種及農藝差異。通用數字技術難以契合特定場景需求，例如在山地丘陵等復雜地形，大型智能農機難以作業，精準農業技術在多樣化種植模式下難以精準適配，導致技術應用效果大打折扣。同時，農業數據涵蓋農戶隱私、企業商業秘密等敏感信息，現有數據加密、訪問控制等安全技術手段尚不完善，面臨數據泄露、篡改等風險，威脅產業數字化平穩運行。

2.組織發展困境

從組織協同維度分析，農業產業鏈涵蓋多元主體，包括上游農資供應商、中游農戶與合作社、下游加工及銷售企業等，但當前各主體間缺乏緊密耦合的協同機制。組織之間信息傳遞阻滯，致使農戶難以及時依據市場動態調整生產，而加工企業亦無法精準對接上游原料供應，造成供需失衡。在組織規模與能力方面，大量中小規模農業組織，尤其是分散農戶和小型合作社，資源稟賦有限。在數字化浪潮下，資金短缺使其無力購置先進數字設備與軟件系統，專業技術人才匱乏導致對數字化技術的吸納與應用能力低下，與大型農業企業相比，它們在數字化投入產出比處于劣勢，難以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實現數字化突破。在農業產業數字化轉型中，也存在利益分配機制不完善的問題，各組織貢獻程度難以精準量化，利益分配缺乏科學合理的標準。如電商平臺與農戶合作時，關于銷售利潤、品牌推廣收益等分配易引發糾紛，這種不合理的利益分配格局削弱了部分組織參與數字化合作的意愿，成為農業產業數字化深入發展的阻礙因素。

3.環境營造困境

一是政策體系不完善。農業產業數字化相關政策缺乏系統性和協同性。不同部門出臺的政策在目標設定、實施重點上存在不一致，在落地過程中難以形成合力，導致政策執行碎片化，無法為農業產業數字化提供連貫、統一的支持框架。二是政策精準度欠缺。現有政策未能充分考慮不同地區、不同規模農業經營主體的差異。我國地域廣闊，東西部、南北部農業發展水平和產業結構差異顯著。然而，多數政策采用“一刀切”模式，對經濟欠發達地區、小規模農戶和農業合作社的數字化轉型需求關注不足。三是政策執行監督機制薄弱。政策執行過程中，缺乏有效的監督與評估機制。一方面，部分政策在執行時存在落實不到位的情況，如農業數字化補貼政策，申請流程繁瑣、審核周期長，導致部分符合條件的主體未能及時獲得補貼，影響政策激勵效果。另一方面，對政策執行效果的評估缺乏科學標準和長期跟蹤，難以根據實際情況及時調整優化政策，制約了農業產業數字化政策的持續完善。

四、農業產業數字化的推進策略

（一）強化數字技術支撐

在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進程里，強化數字技術支撐需從多維度發力。在技術研發層面，應加大對農業專屬數字技術的科研投入。政府與科研機構需構建長期穩定的合作機制，鼓勵高校設立農業數字技術專項研究課題，聚焦農業生產復雜場景，攻克關鍵技術難題。在技術應用推廣方面，需搭建高效的技術轉化平臺。一方面，推動農業科研成果與農業生產實踐的快速對接，通過示范農場、農業科技園區等形式，展示先進數字技術在農業生產中的應用成效，降低農戶與農業企業應用新技術的認知門檻。另一方面，開展多層次的技術培訓活動，依據農業從業者的知識水平與需求差異，定制線上線下結合的培訓課程，內容涵蓋物聯網設備操作、大數據分析軟件使用等，提升農業從業者的數字技術應用能力。此外，構建完善的農業數字技術標準體系至關重要。統一數據采集、傳輸、存儲及應用標準，確保不同來源、不同類型的農業數據能夠實現無縫對接與高效整合，保障數字技術在農業全產業鏈應用中的穩定性與可靠性，為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筑牢技術根基。

（二）注重產業組織發展

從組織培育視角出發，需加大對多元農業產業組織的扶持力度。一方面，針對傳統農戶，通過政策引導與培訓，推動其組建或加入農民合作社，實現生產要素的整合與規模化經營。合作社可統一采購數字農業設備，如智能灌溉系統、農業傳感器等，降低單個農戶的數字化成本，提升整體數字化應用能力。另一方面，積極培育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鼓勵其發揮資金、技術與市場優勢，構建數字化農業產業園區，形成產業集聚效應，吸引上下游企業入駐，完善產業生態。在組織協同方面，要強化農業產業鏈各環節組織間的協作。構建以數據共享為核心的協同機制，例如農產品加工企業依據電商平臺反饋的市場需求數據，指導農戶調整種植養殖品種與規模，實現精準生產。同時，利用區塊鏈技術保障數據在各組織間傳遞的真實性與安全性，提升協同信任基礎。另外，提升組織的數字化管理水平也不容忽視。引入先進的企業資源計劃（ERP）、供應鏈管理（SCM）等數字化管理系統，優化農業產業組織內部運營流程，提高決策效率與資源配置效率，增強產業整體競爭力。

（三）優化政策保障環境

在農業產業數字化轉型的浪潮中，政策保障環境的優化是釋放數字技術賦能農業潛力的關鍵驅動力，需從政策制定、執行、評估與調整等多環節協同推進。一是政策制定要精準化，制定政策時，應充分考量農業產業的多元特性。我國農業地域差異顯著，不同地區在資源稟賦、產業結構、發展水平上各不相同，因此政策需因地制宜，例如在東部沿海農業現代化程度較高地區，政策可側重于支持農業產業數字化的深度應用與創新發展；而在中西部欠發達地區，政策重點應放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數字技術普及培訓等基礎環節，縮小數字鴻溝。二是要高效能地執行政策，優化政策執行流程，利用數字化手段搭建統一的政策申報與管理平臺，實現政策信息公開透明、申請流程便捷高效。加強部門間協同合作，打破農業農村、財政、科技、金融等部門間的行政壁壘，形成政策執行合力。三是要動態化地進行政策評估與調整，構建科學的政策評估指標體系，從農業生產效率提升、農產品質量改善、農民收入增加、數字技術應用普及程度等多維度對政策效果進行量化評估。定期開展政策評估工作，根據評估結果及時調整優化政策。當市場環境發生變化或新的農業數字技術出現時，迅速對政策進行適應性調整，確保政策始終精準適配農業產業數字化發展需求，持續優化政策保障環境。

〔參 考 文 獻〕

［1］關于大力發展智慧農業的指導意見［EB/OL］.（2024-10-25）［2025-01-15］.http：//www.moa.gov.cn/govpublic/SCYJJXXS/202410/t20241025_6465040.htm.

［2］陳國慶，龍云安.發展不充分與農業科技創新補齊機制及對策研究［J］.科學管理研究，2018（3）：80-83.

［3］李國英.農業全產業鏈數字化轉型的底層邏輯及推進策略［J］.區域經濟評論，2022（5）：86-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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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黃祖輝，宋文豪，葉春輝.數字普惠金融對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創立的影響與機理——來自中國1845個縣域的經驗證據［J］.金融研究，2023（4）：9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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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劉學俠，陳傳龍.數字技術推動農業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路徑研究［J］.行政管理改革，2022（12）：57-65.

［9］張振鵬.文化產業數字化的理論框架、現實邏輯與實現路徑［J］.社會科學戰線，2022（9）：74-83.

〔責任編輯：孫玉婷，于海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