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石頭對話（組詩）

檸檬樹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

檸檬樹結了三顆果實

壓彎了樹枝

檸檬樹還小

母親卻老了

檸檬果是她守候一年的禮物

我一顆，兒媳一顆，孫子一顆

母親每天念叨

雙鬢布滿銀絲

母親每天守著檸檬樹

他們什么時候回家

一起煮一壺檸檬茶

梔子花

父親生前是教師

在他墳前種一棵，梔子花

來年清明，抽出幾葉嫩芽

這寂靜的山野，與世隔絕

小小的梔子花樹，活得很堅韌

我們來去匆匆，錯過它的花季

梔子花什么時候開花，有多香

父親應該會知道

梔子花開的時候會很美

它的美很孤傲，很潔白

像父親的一生。他比竹子瘦

比石頭硬，比梔子花香

鐵

我常自縛于，心比鐵硬

對柔軟的事物，找不到縫隙

不溶于水。我也經歷春天

也會看見花開，只是

我聽不見，時鐘搖擺的聲音

把我比作石頭，這符合我本性

難以改變的是

這黑得純粹，沒有一絲雜念，像塊煤。我也想燃燒

請熔化我，這紅色的血液

在身體流淌，擺脫黑的束縛

請用鉆，在我頭頂

開一個洞

請多用點水，細細打磨

雕刻成珠

穿繩而過，擺在生命面前

我用虔誠，給靈魂透一束光

讓我的心貼近暖陽

與石頭對話

與石頭對話需要軟弱

盡管我一生堅硬，面對石頭時

我需要低頭，我知道

在鐵質與血肉之間

石頭也有烈火

可以鍛造利劍，用來衡量正義

也可以是煤，燃燒自己

點亮萬家燈火

我思想堅硬，肉身不堪一擊

與石頭對話，我是弱者

石頭厚重，外表冷峻

在石頭里鑿一束光

看清自己，對我來說

不是件容易的事

與石頭對話不需要語言

只需聆聽內心

把時間隔斷，這里沒有永恒

我和石頭說再見，在石頭眼里

是再也不見

石 踐：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懷化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星星》《長江叢刊》《名家名作》《中原文學》《歲月》《海燕》《文學天地》《三角洲》《遼河》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