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香火,連接著過去與未來,非遺的光輝,正照亮著鄉土中國生生不息的文化傳承之路。
素有“魚米之鄉”美譽的眉山市,古之眉州也,悠久的歷史文化至今閃耀著迷人的光彩。在這片浸潤著三蘇文脈與彭祖壽鄉傳奇的土地上,祠堂文化作為連接古今、凝聚宗親的重要載體,正煥發著新的生機。其中,位于彭山區江口街道泥灣村的劉家祠堂,不僅以其保存完好的清代客家建筑風貌引人注目,更因其“劉氏宗親祭祀活動成功入選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成為眉州守護傳統文化、推動非遺創新的一個生動樣本。
泥灣深處藏古祠
懷著對歷史文化崇敬的心情,筆者一行再次踏入了彭山區的江口街道,離張猷忠江口沉銀遺址僅幾公里的泥灣村(曾屬靈石鎮)。欣賞田園風光的過程中竟然觀賞到了一處保存完好的清代祠堂——劉家大院。劉家大院里有著近兩百五十年歷史的客家祠堂文化傳承至今,被眉山市政府定為文物保護單位和非遺項目。
走進泥灣村劉家大院,村委會就在祠堂旁邊。在與劉氏家族聯誼會會長劉俊明等人的交流中得知,這個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姓劉。
劉氏祠堂保存完好,得到了當地政府的重視。政府提供了大量資金維修和保護祠堂,使得祠堂成為重要的歷史文化景觀。
古建遺韻話滄桑
祠堂外的廣場上,五星紅旗高高飄揚,附近豎立著漢高祖劉邦的漢白玉雕像。祠堂大門外有一個半月形的池塘,形狀與古代的銀錠相似,正中對準祠堂,其含義不言而喻,這正是客家人建筑布局的特點。
“這個祠堂應當是清代‘湖廣填四川’移民活動帶來的結果吧!”筆者問道。劉俊明回答說:“我們是廣東梅州客家人,祖先尚英公當時移民到了四川。”筆者笑道:“我也是廣東梅州遷川的客家后裔,我們祖先是康熙五十年(1711)入川的。”劉俊明回應:“我們入川時間要晚一點,是乾隆年間,入川后就開始修建祠堂。”劉俊明指著祠堂介紹說:“我們劉家祠堂始建于乾隆三十五年(1770),歷時六年建成。祠堂坐西朝東,四合院式,由前廳、南北廂房和正房組成,總建筑面積約470平方米。從那以后,我們家族就以宗祠為軸心,陸續修建了4個大宅院、14個小宅院,形成了現在的劉家大院。”
據劉俊明會長介紹,2021年眉山市文物保護部門編制完成了《劉家祠堂保護維修勘察設計方案》,并于2023年對這一歷史古建筑進行了保護修,又于2024年7月底完成了正廳門窗以及中間門和兩側門的修復。到了2025年3月,劉家祠堂進一步完成了家風傳承室、中堂、字畫室的打造裝飾。
仔細觀賞坐西朝東的祠堂建筑,由大廳、南廳、北廳、正廳以及天井、院壩、水井等組成,為懸山頂建筑模式,從屋頂、屋脊、屋檐、墻壁、梁架、斗拱到柱礎,飛檐翹角,雕龍畫鳳,頗具旅游觀光價值。
走進祠堂大門正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村史陳列館,展示了泥灣村舊貌變新顏的發展變化過程。祠堂的墻上,懸掛著劉氏家族家風傳承內容、家譜,以及保存下來的歷史契約、檔案文獻、老照片,包括對社會做出貢獻的家族人物,如家族烈士劉獻其的照片和英雄事跡。
祠堂建筑承載著歷史文化的韻味。祠堂大門外懸掛的一副對聯,倡導的是孝道文化和優良家訓:
愛親更敬長身范克端
事死如奉生家規有訓
在正廳、南廳和北廳比較醒目的地方,懸掛著三個匾額一—“慶因善裕”“醇謹可風”“樹德流香”,分別由清朝乾隆年間幾屆彭山縣令所贈。
展廳墻上的“中華傳統文化研習中心”“家譜文化產業研究院”,應是當地的文化掛牌,有利于在這里弘揚中華傳統文化。
非遺薪火耀今朝
百余年來,中國絕大多數家族保存的祠堂以及祭祀先祖的活動,由于近代以來西學東漸,或社會動蕩、時代變遷等原因,都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少數保存下來的祭祀習俗,是中華傳統文化重要的組成部分。
這座劉氏家族客家祠堂的建筑面積約470平方米,不僅于2016年成為眉山市第四批文物保護單位,而且這個家族祭祀先祖的活動,也于2019年被列入眉山市第七批非遺文化名錄。在近現代以來社會變遷的背景下,像劉氏宗親祭祀這樣完整保存并持續開展的家族祭祀習俗能入選非遺名錄,實屬難得。從中可以感知眉山市對當地文化的保護,當屬一項文化創舉。
創新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延續的力量源泉。《呂氏春秋》曾言:“世易時移,變法宜矣。”強調任何活動都要順應時代而做出相應改變。每年清明,劉氏宗親都要在老祠堂舉行祭祀祖先的活動。筆者曾親臨現場,感受了非遺祭祀活動,其中傳統文化和當代文化有機結合后的創新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目前的非遺祭祀活動分為兩大部分。首先在祠堂外的舞臺上開展系列活動,彭山政府文旅局、村支部書記和劉氏宗親聯誼會會長等代表先后發言致辭。緊接著,臺上出現劉氏英烈劉獻其的畫像,到會全體代表向烈士鞠躬行禮;劉氏宗親會向為祠堂做出貢獻者頒發榮譽證書,又為九十歲以上高齡的宗親贈送慰問金。這一系列活動包括向對國家和社會有貢獻的人士致敬,以及慰問老者,感動著在場的觀禮者。
舞臺上歌舞表演完畢,祠堂前祭祀祖先的程序拉開序幕。國旗在響亮的國歌聲中冉冉升起,宗親會會旗也隨后升起,在肅穆的氣氛中,全體參與者起立仰望。
如果說前述活動融入了當代社會文化,后續活動就是非遺文化的傳承演繹:三牲供奉,香燭裊裊;漢服威儀,神采奕奕;祝文朗誦,敬頌先祖;祭祀表演,威嚴有序體現出幾百年來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有序。
祭祀祖先的非遺文化活動結束后,在場全體人員進入祠堂,參觀村史館、家族歷史契約和檔案文獻、歷史老照片、書畫陳列館。祠堂中,出現了兩條長約兩米、寬約半米的長凳“椿凳”——清代和民國時期專門用來懲罰不肖子孫的。椿凳作為執行家法的實物,是傳統家族社會強調孝道倫理和規訓懲戒的歷史見證。除了懲戒,也有相應的獎勵。劉氏家族制定了鼓勵孩子們孝敬父母、端正品行的措施,至今每兩年就要評選一次孝順子女,并給予獎勵。
祠堂墻上的族規正是優良家風家訓的表征,是傳統家風和當代文化的結合:
愛族愛家,守望相助。尊老愛幼,瞻養父母。
家庭和睦,鄰里和諧。安身立命,兄弟相助。
重義輕利,遇事講理。勤儉持家,自強自立。
守法守紀,揚善懲惡。誠實守信,童叟無欺。
尊師重教,男女平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劉氏家族清明節祭祀的非遺文化活動反映出傳統文化和當代價值觀的整合。劉俊明會長說,2024年11月和2025年3月,眉山市委宣傳部、市文物局和彭山區委宣傳部、區文物局的領導兩次來到劉家大院視察工作,稱贊劉氏祠堂是眉山市姓氏祠堂文化中搞得最好的,并向劉氏祠堂提出了三項重要職責:首先是作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其次是作為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再次是作為村史館。
劉氏祠堂,這座矗立在眉山市江口泥灣村的清代客家建筑,其功能早已超越了作為單純的宗族祭祀場所。它是凝固的歷史,銘刻著“湖廣填四川”的移民足跡;它是活態的課堂,傳承著孝老敬親、和睦鄉里的優良家風;它更是創新的舞臺,在非遺的旗幟下,為古老的祭祀儀式注入時代精神,使其煥發出新的光彩。
眉山市對劉氏祠堂等文化遺產的保護與活化實踐,不僅守護了一方文脈,也為如何在當代傳承發展優秀傳統文化提供了“眉山樣本”。祠堂里的香火,連接著過去與未來,非遺的光輝,正照亮著鄉土中國生生不息的文化傳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