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1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0921(2025)03—0107—10
[基金項目」2023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專項“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中的中國共產黨形象教學研究”(23VSZ086);202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增進新時代青年政治認同的歷史記憶路徑研究”(23YJC710014);2022年市社會科學規劃年度青年課題“新時代提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認同的歷史記憶路徑研究”(2022EKS002)。
國家記憶從本質屬性看是一種具有意識形態特質的集體記憶。如果國家通過權力手段對集體記憶加以記錄、創造,那么集體記憶就被生成國家記憶。①換言之,國家記憶是權力主體借助國家強制力量對國家歷史選擇建構、對人們的思想發展施加影響并形塑國家認同的精神性實踐活動。國家記憶由符號、情節和價值等記憶片段系統構成,其中蘊含了深邃的價值期許和教育功能。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高度重視國家記憶在愛國主義教育中的作用,設立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等紀念日傳承國家記憶、弘揚愛國主義精神。2023年10月,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六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愛國主義教育法》,明確提出國旗、國歌、國徽等屬于國家象征,英雄烈士和模范人物事跡應視作愛國主義教育的內容主體,并要在重大紀念日舉行敬獻花籃、瞻仰紀念設施、祭掃烈士墓、公祭等儀式。① 國家記憶的形態構成在法律層面得以確認,國家記憶也成為當前研究的重大理論和現實命題。學術界對國家記憶的研究主要覆蓋文學、新聞傳播學、檔案學和思想政治教育學等領域,并取得了豐碩成果②,但從國家記憶視角探討愛國主義教育的研究尚為鮮見。因此,從學理層面闡明國家記憶在愛國主義教育中的功能呈現問題,對于新時代新征程凝聚愛國主義精神力量、提升愛國主義教育實效,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一、國家記憶與愛國主義教育的前提認知
國家記憶作為一項由國家主導建構、緊密貼合時代脈搏與人民心聲的獨特實踐,勢必廣泛而深人地融入各類教育活動之中,以充分彰顯其不可或缺的教育價值,并逐漸融人愛國主義教育并發揮其獨特功能。
(一)符號·情節·價值:國家記憶的基本表征
作為民族國家精神基底與政治價值導向的外部映射,國家記憶是一種內部層級逐次遞進的有機系統,由符號記憶、情節記憶和價值記憶等表征共同構筑。③
首先,國家記憶在人的思維中的印刻以符號的主體喚醒為前提。“沒有意義可以不用符號表達,也沒有不表達意義的符號。\"④符號是承載民族共同體成員共享往事和價值觀念的具象化了的“物”,主要由物質符號和精神符號構成。例如,國家博物館、國家歷史遺跡等是記錄民族國家發展的物質符號;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民族精神等是承載價值意義的精神符號。
其次,展演和回顧國家記憶以情節的感性表達為鋪墊。情節記憶是國家記憶系統中的聯結性內容,內蘊附著于“物”上,包含具有時間、地點和情境等的歷史人物和歷史故事,以及人物和故事所承載的情感。它通過營造“記憶什么”的記憶情境與挖掘附著記憶情境中的內容再現歷史真實,對于深刻銘記國家歷史人物與歷史事件的內容并厚植愛國情感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最后,打造國家記憶的目標指向在于傳承并發展價值內核。價值關乎客體對主體的積極意義,即客體所具有的能夠滿足主體需要的屬性和功效。在國家記憶體系中,記憶價值主要反映為記憶客體對記憶主體的精神需要滿足。在中國,發揮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記憶價值是國家記憶的神圣使命,這意味著國家記憶要著力塑造個體的價值觀,鞏固其政治信仰。
(二)國家記憶與愛國主義教育耦合共生
本質上,國家記憶與愛國主義教育都屬于意識形態范疇。在現實層面上,愛國主義教育是國家記憶的實踐中介,國家記憶是愛國主義教育的有效載體。
1.愛國主義教育是國家記憶的實踐中介
國家記憶作為一種精神性客體,要想將附著其上的符號、情節和價值轉化為改造現實的物質力量,需要依托實踐中介。作為一項將愛國之情、強國之志、報國之行緊密結合的教育活動,只有當其以實踐形態呈現時,“愛國主義才是鮮活的、真實的\"①。愛國主義教育作為鮮活真實的實踐活動,能夠作用于國家記憶的符號、情節和價值。
從符號記憶看,面對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愛國主義自然延伸至網絡空間,以符號敘事為重要表征的網絡交往模式助推了國家記憶的符號再生產。例如,在共青團中央官方微博興起的以“繼承光榮的革命傳統”“保持革命戰爭時期的那么一股勁”為主題的紅色海報,配以“認真看書學習,弄懂馬克思主義”、“走,一起去建設社會主義”等紅色表情和文字,這類愛國主義符號標識是傳統愛國主義內容與現代愛國主義表達方式的深度結合,在符號互動、傳遞的同時持續生成新的記憶符號。
從情節記憶看,內容是愛國主義教育活動開展的核心支撐,任何內容都是時代的產物。為“全面、真實、客觀地展現中國的國家形象\"②,權力主體要通過思考、分析、評價等理性認識過程將國家記憶中的內容進行再創造和再加工,形成更具有時代特征和貼合人民需要的新記憶,更好地為開展愛國主義教育活動提供內容依托。
從價值記憶看,彰顯“愛國主義紀念價值”③是愛國主義教育活動的內在要求。如由中共中央宣傳部主導、人民網和新華網等主流媒體平臺聯合承辦的一年一度的“弘揚遵義會議精神,走好新時代長征路”教育活動,通過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廣泛開展紅色故事宣講、網絡互動等活動,既能夠深化人們對長征精神的理解,讓人們在共享紅色故事時將愛國情感內化為價值認同,又助力生成新時代關于偉大長征的價值記憶。
2.國家記憶是愛國主義教育的有效載體
“任何意識形態一經產生,就同現有的觀念材料相結合而發展起來,并對這些材料作進一步的加工。\"① 國家記憶作為承載權力主體價值取向的意識形態再生產活動,能夠為愛國主義教育提供載體依托。
一是物質載體依托。愛國主義教育不僅需要抽象的理論闡釋,還需要生動具象性和可感知的實物作為支撐。2019年9月,習近平在參觀鄂豫皖蘇區首府革命紀念館時提出要加強愛國主義教育,講好黨和革命的故事。他指出:“講好黨的故事、革命的故事、根據地的故事、英雄和烈士的故事,加強革命傳統教育、愛國主義教育、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把紅色基因傳承好,確保紅色江山永不變色。\"② 國家記憶承載于革命紀念館、紀念碑、紅色革命遺址等物質實體,其客觀性和可被感知性為愛國主義教育提供“物”的支撐。
二是情感載體依托。愛國主義教育的改造對象是人的思想,內蘊以情感人、以情化人的因子。習近平指出:“五千多年來,中華民族之所以能夠經受住無數難以想象的風險和考驗,始終保持旺盛生命力,生生不息,薪火相傳,同中華民族有深厚持久的愛國主義傳統是密不可分的。\"③記憶本身是一種社會再生產的情感力量。④被集體廣泛接納并固定的國家記憶充斥著輝煌和悲壯相疊加的情感表征。無論是黨和國家的偉大歷史成就所映照的輝煌記憶,或是黨引領中國人民歷經磨難、共克時艱而鑄就的悲壯記憶,都飽含著豐富的民族情感,積淀為愛國主義教育動人心弦的情感資源。
三是儀式載體依托。愛國主義教育需要借助國家強制力實現,以此促進人們提高愛國認知、遵循愛國行為規范。國家強制性力量和合法性權威賦予國家記憶意識形態屬性,因而國家記憶可以借助國家儀式得以激活和傳承,產生內外部約束力,再最大限度匯聚差異化個體的思想觀念構筑“記憶共同體”,并采用規范化的儀式展演來闡釋、再現共同的歷史經驗。通過不斷重復和強化這些記憶,實現愛國主義認知與愛國行為的深度融合與統一。
二、國家記憶在愛國主義教育中的功能釋放
遵循“認知一情感一行為”的轉化邏輯,國家記憶具有標識民族身份、強化愛國認知,提振精神力量、厚植愛國情感,形塑價值觀、規范愛國行為的獨特功能。
(一)標識民族身份,強化愛國認知
強化愛國認知是愛國主義教育的前提和基礎。在建立愛國認知的過程中,必須回答好“我的民族是什么樣的”“我在民族發展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等基本問題。國家記憶連接過去、現在與未來,連通個體與民族,通過劃分“我者”與“他者”,形成“我們是誰”的集體考量,從而確證民族身份、強化愛國認知。
一方面,國家記憶通過標識民族特征確認民族身份。“民族”概念因其抽象性不易被人所把握,由此要通過形象化的國家記憶來呈現。國家記憶通過豐富的民族歷史文獻、宏偉的建筑群、珍貴的檔案資料等,將民族的輝煌與滄桑、奮斗與犧牲、夢想與追求全面、客觀地呈現出來,以最為直觀的形象描繪民族發展的面貌與屬性。這些記憶元素不僅僅是歷史的見證,更是民族身份的象征,它們以形象化的方式幫助人們理解“我的民族是什么樣的”,從而在內心深處構建起對民族的認同感與歸屬感。
另一方面,國家記憶通過構建產生民族身份歸屬的紀念空間,引導人們尋求身份體認,增強民族身份意識。共有共在的紀念空間將異質化個體框定在特定的時空范圍內,這些紀念空間為具備共同體屬性的個體設定同一性指向,在同一時空進行民族異質性整合。國家記憶通過紀念空間演繹身份的歷史連續性引導人們,讓人們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不是孤立存在,而是與民族的歷史、文化緊密相連的。這種歷史連續性的呈現有助于人們在空間上的共存和轉換中實現時間上的身份認同和連貫。如國家博物館通過豐富的展覽、收藏和研究活動,構建一個集教育、科研、文化交流于一體的公共空間,當參觀者從踏入國家博物館的那一刻起,就被框定在了這個特定的時空范圍內。當人們聚集在這些紀念空間時,盡管來自不同的地方、擁有不同的經歷,但在這個特定的時空下,他們被共同的國家記憶和民族文化所聯接。這些公共空間成為構建民族身份歸屬感的橋梁,幫助人們找到自己在民族大家庭中的位置,從而增強民族身份意識。
(二)提振精神力量,厚植愛國情感
厚植愛國情感是愛國主義教育的樞紐環節。在情緒建構理論看來,情感的產生并非完全由外界刺激所激發,能動性個體主動建構也起著關鍵作用。人們對國家的情感一定程度是自發產生的,而國家記憶通過為人們提供獨特的國家敘事,讓異質化個體同國家榮辱與共、激發愛國情感,激勵人們投身建設祖國的集體行動實踐中。
一方面,國家記憶是符號敘事與象征敘事的統一,借助一定的圖像、標志或符號來打破時空界限,讓身處不同時空的異質化個體通過符號與特定意義相聯結,從而喚醒人們的國家榮譽感與使命感。如革命英雄作為具有特殊意義的精神符號,承載著國家記憶、象征民族精神和愛國情懷,是喚醒愛國情感的典型依托。“英雄的精神和力量是人民精神和力量的濃縮和升華,是對歷史進程最濃墨重彩的標記。\"①革命英雄在歷史征程中所作出的英勇壯舉和杰出貢獻,既是個人的無上榮耀,也是凝結集體智慧的成果,蘊藏堅定的革命信仰和舍小愛為大愛的崇高精神。每當人們接觸這些符號時,便會在時空穿越中構建個體與國家命運相連的場景,持續激發人們的愛國主義情感和民族自豪感,激發人們以實際行動報效祖國的精神斗志。
另一方面,國家記憶通過輝煌敘事與悲壯敘事激發人們對國家輝煌的自豪感與對悲壯歷史的崇敬感,堅定對國家的忠誠與信仰,使其以堅定的決心與勇氣投身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輝煌敘事是國家(民族)和集體昔日榮光的再現,展現的是國家(民族)和集體在發展歷史中的輝煌時刻。通過生動再現歷史人物和民族英雄留下的光輝事跡與國家大義,以其中蘊含的集體利益至上的精神追求激發情感共鳴,引導人們產生愿為祖國發展貢獻一己之力而不懈奮斗的使命感。悲壯敘事是國家在困難時期的歷史見證、民族在挑戰面前的共同記憶、人民在磨難中形成的寶貴精神財富,這些歷史印記更能給人的心靈以強烈震撼。《南京條約》《馬關條約》《辛丑條約》等不平等條約、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的每一件展品都在提醒人們銘記歷史、勿忘國恥。這些悲壯記憶不僅會讓人們感受到強烈的悲傷情感,更會激發血脈相連的共生感,進而在感受中華兒女不屈不撓的悲壯場景中激發知恥而后勇的決心,激發人們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貢獻力量的決心和勇氣。
(三)形塑價值觀,規范愛國行為
規范愛國行為是愛國主義教育的內在要求。規范愛國行為的方式有很多,一般意義上有外控與內控兩種。組織、法律、制度旨在運用具有強制力的規范來約束外在愛國行為;道德、輿論、風俗則是旨在通過影響個體的內在思想觀念來建立對愛國規范的自覺認同。國家記憶通過儀式的規范化展演和對記憶內容的批判性呈現來形塑價值觀,規范個體行為,引導個體積極參與愛國活動。
一方面,國家記憶是一種協調行為的特殊外控方式,通過儀式操演規范愛國行為,使人們形成愛國主義教育所要求的愛國情感和價值觀念,從內心確立對社會價值體系和愛國規范的自覺認同和遵從。社會共同體成員借助國家記憶由思想自覺走向行為自覺,實現對愛國規范的內在認同和對社會秩序的自覺遵守,從而有序參與愛國主義教育活動。國家記憶能夠運用規范性和約束性較強的儀式展演,嚴格規范儀容儀表和行為舉止,在特定的儀式場域強化個體行為與集體紀律。如在人黨宣誓儀式中,人黨誓詞的內容與黨組織代表的發言為宣誓人明確了行為規范,引導其堅定對黨忠誠的信念,具有外在約束力;而宣誓人在其他參與者面前誦讀誓詞、展示信仰與承諾,有助于加深對黨的理解與認同,在轉歸現實時形成自我約束,付諸自愿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奮斗終身的實踐。
另一方面,國家記憶是一種特殊的內控方式,通過記憶內容的批判選擇來協調利益關系和思想關系,形塑正確價值觀,規范愛國行為。愛國主義教育對象是多元化的利益主體,不同群體的利益表達可能會產生不同的利益矛盾,產生不同的利益關系和利益結構,從而形成復雜的愛國主義教育環境。國家記憶通過對記憶內容的選擇和批判,在肯定符合愛國規范的行為、否定背離愛國規范的行為中協調利益關系和思想矛盾,實現對共同體成員的規范和約束,從而引導共同體成員自覺踐行符合教育要求的愛國行為規范。
三、運用國家記憶助推新時代愛國主義教育
國家記憶助推愛國主義教育實踐并非抽離現實生活,而要通過豐富愛國主義教育素材寶庫、堅守愛國主義教育情感高地、筑牢愛國主義教育價值根基等舉措,為愛國主義教育打開創新空間。
(一)挖掘國家記憶的民族象征符號,豐富愛國主義教育素材寶庫
國家記憶是民族長期發展過程中積淀的產物,內蘊豐富的民族象征符號。這些符號承載著民族發展的精神追求和文化精髓,是弘揚民族精神、傳承文化的重要載體。精心挖掘國家記憶資源中具有代表性的民族象征符號,是豐富愛國主義教育素材寶庫的有益舉措。
挖掘物質性的國家記憶民族象征符號,豐富愛國主義教育的“有形”素材。物質性的國家記憶民族象征符號是指記憶文本、紀念空間等能夠直觀展現民族歷史、文化和精神風貌的具體可觸摸的符號。它們以實體形態存在,是愛國主義教育中最直觀、最易引發共鳴的素材。國旗、國徽、國歌等是最具代表性的實體性符號,要深入挖掘這些符號在不同歷史時期對民族認同和民族凝聚力的影響,深人解讀符號承載的民族理念和民族傳統;民族檔案是采集民族象征符號的一手資源,要注重加強對那些強化民族身份認同、凝聚民族凝聚力的文字檔案和紅色家書的搶救性征集和解讀,使其有效融入愛國主義教育素材中;要注重挖掘革命英雄紀念碑、紅色雕像等開放性場域和紀念館、博物館遺址等封閉性場域中蘊含的民族象征符號,充分挖掘每一景觀所蘊含的愛國主義教育意蘊,將其轉化為愛國主義教育的鮮活案例。如中國民族文化資源庫、中國民族文化資源網、“人民網·多彩民族”等網絡平臺利用高清掃描、三維建模、虛擬現實等技術手段,將實體性的民族象征符號轉化為數字形態,通過建立資源數據庫和進行分布式存儲,形成系統化的愛國主義教育素材庫,為教育工作者和廣大公眾提供全面豐富的教育素材。
挖掘精神性的國家記憶民族象征符號,豐富愛國主義教育“無形”素材。精神性的國家記憶民族象征符號是指那些無法直接觸摸但深刻影響民族心理和行為的抽象概念、價值觀念和精神特質。它們雖無形卻強大,是民族精神的靈魂所在。在中華民族迎來從站起來、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波瀾壯闊的發展歷程中,中國共產黨以偉大建黨精神為源頭,構筑起中國共產黨人的精神譜系,井岡山精神、抗美援朝精神、特區精神、脫貧攻堅精神等都是國家記憶中寶貴的民族象征符號。通過挖掘這些精神性符號資源中蘊含的堅定信念、保家衛國、改革創新、攻堅克難等精神特質和象征符號,與愛國主義教育中關于堅定理想信念、培養家國情懷、激發創新精神、錘煉奮斗意志等方面的內容相融合,為開展愛國主義教育提供豐富的精神滋養。
(二)創新國家記憶的情節敘事,堅守愛國主義教育情感高地
國家記憶的情節敘事是內蘊附著于“物”上的歷史敘事及其承載的濃厚情感。要從找準敘事主題和切入視角、巧借敘事關鍵節點和善用敘事手法等方面人手,再現完整的敘事情節,堅守愛國主義教育的情感高地。
找準國家記憶的情節敘事主題與切人視角。美國學者克拉帕指出,受眾會根據已存在的意見和興趣有傾向性地選擇性接觸、選擇性理解和選擇性記憶。①找準與情感共振的敘事主題與切人視角是喚醒愛國情感的基本前提。如《覺醒年代》以“青春”理想、“家國”情懷、“覺醒”精神,串聯起百年前的“新”與新時代共同的理想信念和價值追求,進而引發共情。受到該劇的影響和教育,觀眾自發向安徽合肥的“延喬路”和龍華烈士陵園兩位烈士長眠處獻花。隨著時代政治語境的變遷與思想文化的多元化演進,國家記憶的微觀敘事愈發聚焦于個體層面對國家記憶的獨特解讀與情感體驗,巧妙地將個人的記憶碎片與國家宏大敘事中的愛國情懷緊密相連。在2021年,國家博物館推出“百年黨史文物展”,其中展出的《迎來知識春天的準考證》成為焦點。這張準考證記錄了1977年恢復高考的歷史瞬間,以北京考生劉學紅的視角,通過實物展示、視頻訪談等講述其從知青到大學生的人生轉變,進而以個體敘事激發同屬“恢復高考一代”的受眾的情感共鳴,增強了愛國主義教育的針對性和感染力。②
巧借國家記憶情節敘事的關鍵節點。德國學者揚·阿斯曼在文化記憶理論中提出,在時間上,回憶總是圍繞原始或者重大的時間節點展開,同時回憶也具有周期節奏性。③ 國家記憶的情節敘事借助特定的時間契機展開,找準敘事節點把握愛國主義教育情感實踐的時機顯得尤為重要。一要“充分運用‘七一’黨的生日、‘八一’建軍節等時間節點,廣泛深人組織各種紀念活動,唱響共產黨好、人民軍隊好的主旋律\"①。二要利用《人民日報》、新華社、央視網等主流媒體創新敘事節點的呈現方式。如在慶祝建黨一百周年的時間節點,《人民日報》推出“中國紅色密碼”,通過加大紅色關鍵字幕解讀百年城市重要節點與重要畫面的定格配合,構建了共享共通的歷時性情節敘事,在記憶衰退期為受眾及時補充完整、豐富的國家記憶內容,也在固定的敘事節點增強了愛國情喚醒的時效性。
善用國家記憶情節敘事的多種手法。從敘事發展的線索構成來看,情節敘事手法主要有單線性敘事法與多線性敘事法。一方面,要運用單線性敘事法全面展示國家歷史事件的完整性、歷史人物的突出作用。如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歷史敘事,通過以全民族抗戰為主線,按時間線索系統梳理“九一八”事變、淞滬會戰、平型關大捷等主要事件和關鍵節點,呈現出英勇無畏的愛國將士和人民群眾為了保衛家園和民族尊嚴而浴血奮戰的英雄事跡,以完整翔實的故事情節引導人們更加全面深人地了解抗日戰爭的全貌與細節。每當受眾接觸到這些歷史情節時,就能夠與戰爭背后蘊含的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偉大民族精神形成時空交錯,完成此刻與彼時的邂逅,厚植愛國主義情感。另一方面,要運用多線性敘事法以多故事線交織、多脈絡描繪全面呈現故事全貌。如中央電視臺為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而特別制作紀錄片《四十不惑》,邀請各行業、各年齡段的普通人講述自己的夢想、工作、情感等親身經歷的故事,讓受眾在40年的滄桑巨變中深刻體悟黨在改革開放進程中的正確領導以及帶領人民取得的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從而使其產生對黨和國家的依賴感、信任感和自豪感。
(三)優化國家記憶的儀式刻寫,筑牢愛國主義教育價值根基
習近平指出:“要建立和規范一些禮儀制度,組織開展形式多樣的紀念慶典活動,傳播主流價值,增強人們的認同感和歸屬感。\"②國家記憶通過儀式刻寫承載記憶價值,筑牢愛國主義教育的價值根基。通過凸顯儀式主題、深化儀式操演和適應儀式的網絡轉型來優化國家記憶的儀式刻寫,讓愛國主義真正成為個人的信仰和價值追求。
凸顯儀式主題,引領教育實踐的價值導向。一要明確儀式的愛國主義主題。通過高揚愛國主義主旋律,堅持愛黨、愛國、愛社會主義相統一,展現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進行革命、建設、改革的偉大歷程,以及社會主義制度在中國取得的巨大成功,引導儀式實施主體全面準確把握儀式主題的主流主線,引導儀式參與者明確儀式主題傳達出來的目標導向。二要提高儀式主題的時代性與適用性。儀式在時代發展過程中常附帶著所處時代的意識形態與思想觀念特征,隨著時代變遷和社會發展,可能會包含一些落后的甚至與主流價值觀相悖的內容。部分人可能因道德素質水平不同、認知局限與經驗不足而受到儀式消極因素影響。因此,儀式主題既要與現實生活相連,又要兼具嚴肅性與生活趣味,符合新時代受眾的思維習慣、滿足其對參與政治生活的需求。
深化儀式操演,保障價值內化的規范性。一要提高個體參與儀式的能動性。通過內涵設定、流程設計、方案策劃等儀式展演前系列流程的意見征集、儀式操演中的代表的組織參與、儀式操演后的溝通交流與評價等,吸引個體全程參與。二要善于營造儀式操演的嚴肅氛圍。通過巧妙運用象征符號、場景布置營造嚴肅的互動氛圍,促使參與者在踏入儀式空間之際感受到來自儀式組織者深切的敬意,激發一種內在的自我價值認同。在神圣氛圍的感染下,受眾于無形中領會儀式所蘊含的政治寓意與價值導向,與儀式主導者之間達成心靈共鳴。受眾一旦認同并內化這些儀式所傳遞的價值觀念,就會成為儀式的直接參與者和體驗者,甚至化身為愛國主義精神的隱形傳播者,影響并激勵著每一個接觸到這些信息的人,共同分享并強化對共同價值的歸屬感。
適應儀式的網絡轉型,提升價值傳遞的輻射力。傳統的儀式活動總是被限定在特定的物理時空場域,而“隨著新時代數字媒體的廣泛運用,國家儀式可增加‘微空間互動’‘微載體直播’等方式增強互動性與參與性\"①。一要充分運用新媒體技術推動網絡儀式創新實踐。如自2012年起在網絡上掀起的國慶節期間“帶著國旗去旅行”儀式活動,經過長期的倡導和宣傳,已經由一場官方推動的愛國主題活動逐漸演變成群眾的自發愛國行為,一時間五星紅旗飄揚在網絡新媒體平臺的每一個角落,高聲唱響互聯網愛國主義主旋律。二要警惕因儀式時空轉型可能帶來的“儀式形式主義”傾向。在網絡儀式參與過程中,由于少部分個體政治素養不夠、缺乏社會責任意識等而儀式獲得感較弱,因此要善于提高個體的政治素養、培養其社會責任意識,引導其認真對待和參與到網絡儀式的展演中。
(責任編輯 肖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