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補空白！ 《學前教育法》護航幼教改革

一、立法破局，重塑學前教育生態

Q 您認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學前教育法》（以下簡稱《學前教育法》）出臺的核心背景是什么？它回應了當前學前教育領域的哪些痛點？與過去的學前教育政策相比，這部法律最大的突破點或創新性體現在哪些方面？

田杰：《學前教育法》的出臺是教育發展過程中又一重要的里程碑。它體現的是國家對學前教育在國民教育體系中重要地位的高度認可，是對民生自標中幼有所育、幼有優育、幼有善育的回應，是普及普惠安全優質的學前教育發展總目標實現的保障。它是中國教育法制化進程不斷向全、向優的體現，填補了我國學前教育專門法律的空白，它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高等教育法》共同形成了完整的教育法律體系，夯實了教育強國的堅實基礎。此外，它還能通過法律的形式進一步保障和鞏固近年來中國學前教育快速發展的成果。

隨著時代的發展，國家、社會和家長都對高質量學前教育的需求越發迫切。《學前教育法》可以更好地回應資源分配失衡、財政投入不足、規范監管不力和師資隊伍建設等一系列難題。例如，2024年學前教育宣傳月就確立了“守護育幼底線，成就美好童年”的主題。在區域層面，我們也努力通過抓實督導、視導等方式，做好科學教育理念的引領、質量評價的引導、規學前有法，善育有規范辦學的支持。《學前教育法》的出臺則使得大家的法治意識更強了，可以更好地助力教育優質、規范發展自標的實現。再如，在學前教育師資隊伍中，師資隊伍專業素養參差不齊，《學前教育法》中對教師的聘用管理有嚴格明確的規定，一定會在很大程度上規范并激活教師隊伍。

《學前教育法》共九章八十五條。與過去的學前教育政策相比，這部法律最大的突破點或創新性在于有多項制度性突破。例如，以法律形式明確學前教育性質、賦予教育部門執法權、突出兒童中心、建立生均財政撥款標準制度、建立獨立的教師職業發展通道和規范教育實施等，讓學前教育邁入了有法可依的時代。

Q 與過去以政策文件為主的管理方式相比，這部法律首次將學前教育納入法治軌道，您認為這種“剛性約束”對行業發展有哪些積極影響？

田杰：對學前教育領域的發展而言，法律的“剛性約束”意味著“必須”，而過去政策的“柔性指導”體現的是“應該”或“可以”。因此，這種變革是意義非凡的、是劃時代的，對學前教育有重塑作用。新法的積極影響顯而易見：其一，重塑行業生態，明確非營利導向，引導民辦幼兒園從無序擴張轉向普惠、規范發展，服務于教育強國建設大局；其二，改革資源配置不均，通過建立財政投入長效機制，實現城鄉資源的再平衡，保障優質教育惠及每一個兒童和家庭，更大程度上保證學前教育公平；其三，強力助推高質量發展，從推動教師隊伍建設專業化到保教過程規范標準化，大力推動幼幾園內涵式發展。總之，積極影響還有很多，我認為法律讓學前教育領域的發展有了普及普惠安全優質發展的明確方向和軌道，這是最為重要且最為關鍵的影響。

對學前教育領域的發展而言，法律的“剛性約束”意味著“必須”，而過去政策的“柔性指導”體現的是“應該”或“可以”。因此，這種變革是意義非凡的、是劃時代的，對學前教育有重塑作用。

二、攻堅落地：打通教師待遇“最后一公里”

Q 針對《學前教育法》第四十七條提出：“幼兒園教師在職稱評定、崗位聘任（聘用）等方面享有與中小學教師同等的待遇。”您認為需要哪些配套制度才能打通政策“最后一公里”？

田杰：《學前教育法》中規定幼兒園教師的職稱評定、崗位聘任（聘用）等方面與中小學教師享有同等待遇，這一法律條文讓幼幾園教師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被看見、被尊重的職業認同感。要想打通這一政策的“最后一公里”，需要合理的制度鏈條來避免政策的空轉或失效。具體而言，需要迫切解決以下三個問題：第一，解決職稱評價標準脫節問題。學前教育有其學段特殊性，職稱評價標準應更加關注教師的教育實踐成果和對兒童成長的實際貢獻。例如，一日活動組織、兒童發展指導、課程建構、園家校合作等方面能力應重點列入職評標準中，使其真正成為教師專業發展的方向標，成為學前教育高質量發展的助推器。第二，解決聘任通道不暢問題。首先，根據幼兒園實際科學設置不同等級和類型的教師崗位；其次，實行公開、公平、公正的聘任制度；最后，聘任合同要規范簽訂，充分保障教師和幼兒園雙方的利益。第三，落實教師待遇問題。這一問題需要剛性機制，幼兒園教師的薪酬標準要與中小學教師對標一致。同時，還要通過專項審計來確保教師醫保、社保等待遇的按時、足額繳納。

三、質量提升：化解誤讀、賦能教師、革新評價

Q您在調研中是否發現基層對法律條款存在誤讀現象（如將“禁止小學化”簡單理解為不教識字算數、在“支持引導”中看不見自身行為的過度）？這些認知偏差需要如何化解？

田杰：受制于法律條文的復雜性和多樣性、專業能力不足和評價導向偏差等多重因素，幼兒園管理人員和教師在學習《學前教育法》的過程中出現理解上的偏差客觀存在。例如，在“禁止小學化”問題上，表現為機械地理解為不開展任何符號認知活動，尤其在環境布置和活動組織中不敢呈現漢字，這反而剝奪了幾童前閱讀、前書寫等相關能力發展的機會。再如，在《學前教育法》第十四條“尊重學前兒童人格尊嚴，傾聽、了解學前兒童的意見”的理解上，表現為“兩個過度”：一是傾聽過度流于形式，最終還是引導到教師預設的框架中；二是教師角色過度退位，忽視其本應發揮的引導、支持作用。

對于這些認知偏差的化解，有效的做法是進行法律條文的專業解讀，以及構建專業的支持體系。例如，盡快出臺《學前教育法》的解讀文本，建立“市一區一園”層級指導網絡，以此幫助教育工作者和家庭敢于操作，在科學理解的基礎上規范踐行法律。

Q 部分教師反映“游戲化課程設計缺乏方法論支撐”，對此，教研部門應如何搭建從理念到實操的研訓體系？

田杰：這里聚焦的是教師游戲化課程設計能力的議題。課程設計能力是高質量課程建構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鏈條。如何才能把自由、自主、愉悅、創造的游戲精神貫穿于課程設計和實施過程，需要教師從理念到實踐行為的有效轉化。作為教研部門，要力圖去碎片化、去形式化，真正搭建系統、民主、有效的研訓體系。

具體而言，研訓要堅持問題導向、實踐導向、扎根一線、服務實踐的教研思路，優化“區級一區域一園級”三級聯動的教研機制，可以通過“認知重構一工具賦能一場景實訓”的方式，做好教師課程設計能力的有力支持。例如，開展理論專題培訓，解構概念，幫助教師辨析常見誤區；研制觀察、評量工具，解決教師實踐中“不會觀察、不會評價”的困惑；進行模擬和現場實訓，通過沉浸式體驗，助力教師課程設計能力形成。總之，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是將抽象、概括的理論轉變為不同層次教師能理解、會操作的具體路徑和方法。研訓部門要激活各種力量和資源，引領教師在實踐中反思，在行動中成長。

田杰：關于教育評價，首先要在評價自的上達成共識，學前教育的評價是為了讓每一個兒童都能受到適宜的教育，即教育要努力去適應每一個兒童的發展節律和水平，并努力讓他們得到富有個性的最大化發展。基于此，就是評價制度的問題。現有的評價系統一定是有結構性缺陷的，其中一個典型的結構性缺陷是教師的評價能力問題，這與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們努力彌合的職前、職后整體培養銜接不暢密切相關。然而，當下龐大的學前師資隊伍依然存在教育評價理念不清、專業性不足、實效有限的問題。

依據《學前教育法》要求，能否談談發展性評價制度問題？現有評價體系在觀察指標、評估工具、數據采集等方面存在哪些結構性缺陷？可否借鑒新西蘭“學習故事”評估法構建本土化評價模型？

其實，早在2001年教育部頒布的《幼兒園教育指導綱要（試行）》中就明確指出，評價的過程是教師運用專業知識審視教育實踐，發現、分析、研究、解決問題的過程。幼兒園教育工作評價實行以教師自評為主，園長以及有關管理人員、其他教師和家長等參與評價的制度。評價應自然地伴隨著整個教育過程進行，綜合采用觀察、談話、作品分析等多種方法。多年來，我們在評價方法上不斷探索，包括現在AI技術的輔助支持，大大提升了評價的質量。從底層邏輯來看，我們與新西蘭的學習故事在本質上是相同的，即從了解到支持的循環。在后續研究中，我們需要進一步深化觀察指標，讓教師有實踐的工具抓手，利用便捷有效的手段讓多方參與到評價中，實現多方協同評價。

四、資源整合：園所升級和協同育人

具體而言，一是可以積極申請普惠性幼幾園補助、薄弱園改造等項自，借助政策資源實現提檔升級；二是在空間改造和學習游戲資源上，努力做好低碳環保、園所自主生長和與社區、小學等場地共享；三是在師資培訓上充分使用國家中小學智慧教育平臺等網絡免費、優質資源。當然，具體的方法和策略還要因園而異，制訂分階段整改優化路徑，做好風險預案，積極大膽地探索、嘗試。

《學前教育法》指出，幼兒園應當充分利用家庭、社區的教育資源，拓展學前兒童生活和學習空間。在您看來，教研系統應如何設計“家園共育資源包”？是否需要建立家長教育學分制度來提升協同育人效能？

田杰：家園社協同育人的本質是構建兒童健康發展的良好教育生態系統，家園共育資源包、教育學分制度等實踐嘗試，是試圖拉近三方關系，建設目標共識、資源互補、責任共擔的共同體，形成長效和協作機制，提升協同效能。家園共育資源包可以包括家庭育兒知識、游戲學習手冊（方案和社區資源地圖等）、成長觀察記錄工具、成長評價工具、家長課程等板塊內容。幼兒園在設計時要關注地域特點，遵循降低成本的原則。對于通過家長教育學分制度來提升協同育人效能的思路，試行時要考慮潛在問題，如流于形式化、增加行政負擔等，不能讓家長成為被動考核的對象，而非主動參與方。當下，幼兒園、家庭和社區三方需要明確責任邊界，避免“越位”和“缺位”，逐步形成幼兒園專業引領、家庭日常實踐、社區資源支持的學前教育“教聯體”格局，積極探索三方互評的科學評估工具和制度，繪制協同育人的教育生態圈。

Q 《學前教育法》明確了嚴格的辦園標準，對于基礎條件相對薄弱、資金不足的園所，如何進行整改和升級？

田杰：這是在學前教育高質量發展為主旋律的宏觀背景和要求下，幼兒園層面需要深入思考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基于當下的經濟和人口發展現狀，幼兒園首先要明確整改和升級是漸進式優化，必須守牢安全底線，一定要抓住兒童發展核心方向，還要學會善用、巧用多方資源，以此來實現幼幾園合規化發展，保持生命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