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國內無人駕駛環衛裝備企業上海仙途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的工商信息悄悄發生了變更——公司本部由上海市松江區遷出,落戶浙江嘉興市南湖區,并更名為嘉興仙途智能科技有限公司(下稱“仙途智能”)。
推動仙途智能本部遷址的,是來自浙江省裝備母基金旗下華睿裝備子基金今年的戰略投資。在業內看來,這次轉移一方面旨在降低運營成本;另一方面寄望依托浙江省在智能網聯汽車領域的政策支持,使公司獲得更好地發展。
《財經》記者調研中發現,近年來,從上海遷到長三角其他城市的企業越來越多,主要集中在機械設備、化工日化等領域。第三方智庫——上奇研究院發布的《2024H1上海企業遷出分析》報告顯示,2024年1月-6月,上海市跨市遷出企業12436家,平均每天有5.6家企業從上海遷入蘇州。
從遷出地來看,奉賢區、浦東新區、閔行區遷出企業數量較多,分別為2238家、2064家、1065家;從遷入地來看,蘇州市、北京市、杭州市是前三名,分別遷入1023家、919家、839家。在上海市企業跨市遷入地前30名的城市中,有12家都位于江浙皖。
調研中發現,長三角產業轉移的背后,既有企業為降低成本、適應上海產業升級的主動選擇,也得益于江浙皖城市綜合競爭力的全面提升,支撐承接了產業轉移的需求。
當前,江浙皖城市正從資本投入、政策優惠、資源支持、營商環境、招商引資、服務精神、理念思維等方面進行全方位的提升。在爭奪上海外溢產業資源的拉鋸戰中,長三角城市間的競爭愈發激烈。
但這場“競賽”并非零和博弈,通過比拼政策創新、服務效率和配套能力,各城市在競爭中相互促進,最終推動了整個區域產業能級的躍升和競爭力的整體增強,以及區域產業生態的整體進化。
2017年,安賜環保的工廠從上海市浦東新區的唐鎮工業園區遷到了安徽省馬鞍山市鄭蒲港新區。安賜環保是專注于環保解決方案設計的高新技術企業,涉及環保設備制造及綠色化工技術服務。
安賜環保常務副總經理曾泱向《財經》記者介紹,企業業務需要開展實驗,涉及化工物料,此前實驗廢水都可以正常進行回收,然而,隨著安賜環保所在的上海地塊發生性質變化,沒有了廢水回收指標,這導致公司日常的科學實驗和部分工序無法正常開展。
“那時公司非常著急,在上海尋找有條件開展實驗的新址。由于有化工廢水指標的園區非常少,優先支持規模很大且能帶來巨大稅收利益的企業,而安賜當時還是小型科創企業,很難達到規模要求,只能向上海以外的園區尋找新的落腳點。”曾泱說。
雖然有很多無奈,但曾泱表示完全理解,她認為這是長三角產業轉移和上海產業升級的必然趨勢。
如果說安賜環保的遷出是由于上海環保政策的被迫轉移,更多企業的主動離開則是出于成本考慮。
張強是安徽省宿州市一位招商引資負責人,他觀察到,近兩年從上海遷到當地的企業數量明顯增多了。
張強向《財經》記者介紹,遷出企業主要考慮的是生產成本和生產要素,在土地、廠房租金、人工、用電用水、物流運輸等方面,宿州的價格都遠低于上海,這對制造型企業的降本增效十分重要。
張強說,遷到安徽宿州的企業以江浙地區為主,主要集中在機械零部件、化工、紡織印染鞋服等制造行業以及新材料行業。江浙地區的土地資源同樣十分緊缺且價格高,企業若想擴大規模和產能,在蘇州等城市的成本非常高。
《財經》在調研中發現,產業轉移不只發生在上海到江浙皖,在江浙皖省份之間以及省份內部也在發生著產業遷移,從蘇南到蘇北、從江浙到安徽、從蘇州杭州到其他地級市,大量本土公司遷往周邊成本更低的城市,一場大規模的產業梯度轉移正在長三角進行著。
“蘇州的工業用地一畝400多萬元,而如東M3化工用地才19.8萬元一畝,差距太大了。”南通市如東縣投資服務中心的一線招商工作人員陳瑞梁向《財經》記者表示,上海金山區、蘇州的化工項目曾主動找到如東洋口化學工業園商談落地事宜,主要考慮的正是成本。
陳瑞梁說,如東縣招商引資城市聚焦在蘇州和上海,如東是上海周邊1.5小時車程內很有競爭力的化工產業基地。
江蘇達康健身器材有限公司(下稱“達康健身”)則是一家運動器械制造企業。2023年,達康健身從常州遷到了南通市如東縣岔河鎮。
公司負責人張云向《財經》記者表示,企業在常州租6600平方米的場地一年約170萬元;在岔河鎮,成本則要低很多。張云選擇在岔河鎮購買了一塊22.8畝的地皮,自己建了三棟樓,一棟樓用于辦公,另外兩棟樓用于生產。
蘇浙皖是上海遷出企業的主要承載地。谷川招商大數據顯示,產業轉移的行業,主要集中在機械設備、化工日化、醫療醫藥、建材冶金、食品飲料、電子產業、能源電力、汽車工業等領域。
不少上海企業有擴大規模和產能的需求,但上海稀缺的承載空間讓企業不得不另尋他地。
劉志勝是江蘇南通駐上海的一位招商引資負責人,今年招了一個需要擴大規模和產能的上海企業落地南通。該企業到南通拿土地、建工廠,劉志勝所在的經開區還投資了該企業2億元資金。
張麗華是浙江湖州駐上海的招商負責人,她也感受到近年來從上海遷到當地的企業越來越多。
張麗華向《財經》介紹,部分傳統產業的遷出對上海是一個產業洗牌和“瘦身增肌”的過程,是上海發展高精尖產業不得不做出的取舍,在空間等各類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只有讓現有效益不高的傳統產業騰出地方,才能有足夠空間和資源承接并孵化符合戰略性新興產業導向的企業。
“一個占地幾十畝土地的企業,在江浙皖一些城市一年能夠產出幾億元的營收,當地已經覺得不錯了,但是這樣的成績在上海遠遠不夠。”張麗華認為,上海希望提高產業的附加值。
根據規劃,上海以集成電路、生物醫藥、人工智能三大先導產業為引領,大力發展電子信息、生命健康、汽車、高端裝備、先進材料、時尚消費品六大重點產業,致力于構建“3+6”的新型產業體系,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高端產業集群。這也意味著,更多的優惠政策、資源、資金、財力將向這些產業傾斜。
從遷出區域來看,谷川招商大數據統計,奉賢區、浦東新區、閔行區是遷出企業的主要來源地。隨著城市的發展,它們也面臨著產業結構調整的壓力。
在長三角科創金融聯盟秘書長封佳飛看來,一個城市的資源是有限的,一定無法滿足所有產業和企業的需求。那些對于政策要求、資源要求較高的企業自然會進行轉移,選擇更適合的城市發展。對于一些高能耗、有污染的傳統產業,上海近些年也陸續出臺了相關政策,要求他們進行轉移。
多年來,封佳飛也一直在為長三角地區的部分政府提供產業招商的咨詢與服務。他向《財經》介紹,過去幾年,江浙的稅收優惠力度和人才補貼力度非常大。在《公平競爭審查條例》發布以前,只要是與地方產業匹配的優質企業,地方政府會盡可能在土地、稅收優惠,人才補貼等多方面給企業提供足夠的優惠和支持,這對上海的企業來說有巨大的吸引力,因此很多企業將總部從上海遷到了江浙。
張麗華也表示,當上海無法將更多資源向所有企業傾斜時,湖州、嘉興等江浙城市的政府愿意投入成本爭取機會。
無論是蘇州杭州等核心城市,還是其他市級城市,江浙皖的產業升級也在快馬加鞭進行著。在業內專家看來,從傳統制造,向高新技術、智能制造的轉變,是長三角城市群的共同命題。
當安賜環保的工廠不得不遷出上海時,企業與安徽相遇了。
當時,安徽省馬鞍山市鄭蒲港新區的一位負責人專門招引環保類企業。曾泱表示,在前期的洽談階段,這位工科博士完全理解企業的業務、產品和需求,表示會幫助企業申請一個實驗室以開展實驗和科研工作。
最終,安賜環保將工廠的大部分工序和實驗室一起遷到了鄭蒲港新區,并且擴招了研發人員和經營團隊。
“很多地方并不關心企業的難點和規劃,只關心企業繳納多少稅款。而鄭蒲港新區理解我們的業務,并幫助企業申請并不賺錢的實驗室,非常難得。”曾泱表示,非常感謝鄭蒲港新區理解和支持,后來實驗室里產生了磷酸鐵工藝的顛覆性技術,也培育了本地的研發團隊,說明招商的領導真正懂得科技企業的潛力。
當上海的資源和政策傾斜無法滿足所有企業的需求時,江浙皖城市正從政策優惠、資源支持、營商環境、招商引資、服務精神、理念思維等方面進行全方位的提升。在爭奪上海外溢產業資源的拉鋸戰中,長三角城市間的競爭愈發激烈。
近年來在產業鏈招商的大背景下,運用“投行思維”,以“股權投資”“以投帶引”為代表的資本招商模式在成為新的趨勢。城市通過設立產業引導基金,以股權投資等方式吸引優質企業落地,完善產業鏈,助推產業升級發展。
在設立產業引導基金方面,江浙地區尤為活躍。中國私募股權投資基金LP月報報告顯示,今年5月備案基金的機構LP中,江蘇出資119次,活躍度保持首位。浙江、廣東各出資88次、83次,位居第二、三位。從披露的認繳資本看,江蘇、浙江以112億元和106億元位列前兩位。
“產業會跟隨資本走,特別是對于早期的企業。”封佳飛認為,近年來資本在左右長三角產業轉移過程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對于產業鏈上下游的企業來說,除了產業資本的吸引,獲得市場訂單也是另一個重要原因。
基金招商、基金投資是江蘇省泰興市賦能產業發展的重要方式。泰興高新區招商發展有限公司副總洪澤宇向《財經》記者介紹,泰興建有百億級的基金矩陣,“母基金+子基金+直投項目”模式提供金融支撐,助力支持企業在泰興發展,基金關注專精特新等高新技術企業,加速形成產業集聚和產業特色。
此外,人才也是長三角城市角逐產業競爭的關鍵。“搶人”大戰,表面是政策競爭,實質是產業升級的深層變革。
洪澤宇表示,泰興將人才吸引政策作為推動產業升級的重要支撐,制定出臺《“鳳棲高新”英才計劃》,真金白銀支持人才,對頂級團隊的資助達到5000萬。泰興高新區針對人才領銜的創新創業項目有專業團隊幫助申領省市“雙創計劃”“人才新政雙十條”等政策獎勵。
當前,泰興正致力將青年和人才工作與城市建設、陣地打造、載體創新相結合,把牢宜業宜居、生活保障等關鍵環節,聚焦“前站便捷”“樂享其中”“后顧無憂”三大業態,打造青年和人才友好型城市建設蘇中樣板。
去年底的一項城市引才研究報告表明,長三角城市群是全國最受歡迎的區域,已成為人才跨區域求職的首選地。
在長三角內部,則呈現出明顯的多極化趨勢。對于長三角各個城市來說,人才競爭已從單純補貼比拼轉向多維政策體系構建,既要有真金白銀的支持,又要構建起從就業到安居的全周期服務生態。
《財經》注意到,江浙地區從省級到市級甚至到縣級的各個地方,都在上海有招商駐點,內部的競爭異常激烈,市場稱其為“狼性”招商姿態。
這些不同地方招商團隊的任務是,結合當地產業基礎和產業規劃,發現上海優質項目,想方設法地把合適的企業招引到當地。
這些招商人員深入了解企業的訴求、痛點與最新動向,隨時準備“出擊”。激烈的招商競爭壓力,推動人員的專業性不斷提升。
陳瑞梁向《財經》介紹,例如,他關注上海某個細分產業,那他會將這個產業分布在哪個園區、有哪些龍頭企業、企業現狀怎樣、財務情況怎么樣、是否有到其他城市落地需求等,都去深入研究,并且隨時留意企業的最新動態。
在爭奪上海外溢資源的競爭中,長三角城市的產業也在加快升級,從最開始承載傳統制造業,到如今越來越多的高科技企業遷入,江浙皖的產業科技競爭力在不斷增強。
如東縣是國內海工裝備和風電產業的重要基地,形成了以海力風電等企業為核心的產業集群。陳瑞梁向《財經》記者介紹,如東縣近年來大力推動海工裝備產業發展,重點布局重型化工裝備、海洋工程設備等領域,吸引了許多上下游產業鏈的企業落戶。
中國企業500強的中天科技是在如東成長起來的本土企業,主要產品涉及光通信及網絡、電網建設、海洋系列等領域。陳瑞梁表示,中天科技在產業鏈招商中起著鏈主企業的作用,吸引了很多產業鏈上下游企業落地。
此前,陳瑞梁就曾對接過一家生產通信油膏產品的企業,屬于通信光纜產業鏈的上游企業,該企業主要看重的便是鏈主企業帶來的訂單。
除了政策傾斜、資本投入,遷入地的產業資源,成為越來越多企業關心的重點。業內專家認為,一座城市能否在供應鏈上擁有豐富的上下游企業聚集,從而為企業降低成本,帶來訂單,是企業是否到當地落地的重要原因之一。
當前,江浙等長三角城市的產業鏈越來越完善,在承接上海外溢企業有絕對的競爭力。截至目前,長三角地區已形成26個國家級先進制造業集群,占全國總數的32.5%。這些集群覆蓋大飛機、生物醫藥、集成電路、新材料、高端裝備等戰略性新興產業領域。
從數量上來看,江蘇已獨立形成13個國家級先進制造業集群(不含五省份共建的大飛機產業集群),浙江獨立建設成7個、上海4個、安徽1個。
泰州醫藥高新技術產業園區位于江蘇省泰州市,是國內首家國家級醫藥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唯一的部省共建醫藥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
洪澤宇向《財經》記者介紹,泰州作為中國重要的醫藥產業基地,憑借藥明康德、揚子江藥業、濟川藥業等龍頭企業的帶動效應,成功吸引了大量上下游企業及上海醫藥企業落地,形成了完整的醫藥產業鏈生態。
此外,江浙皖地區營商環境的不斷提升,也成為越來越多企業落地的重要因素。
安賜環保遷到馬鞍山市鄭蒲港新區已經多年,曾泱介紹,這幾年來當地政府人員幫助對接各類事務,有任何困難都可以向政府提出。此前企業提出廠房設計不合理,缺乏電梯,使得生產、組裝以及機器設備的搬用十分不便。之后園區花費了時間和資金進行整改,按照企業要求安裝了一部大噸位的雙開門電梯,這讓曾泱十分感動。
“對于企業來說,補貼并不重要,關鍵要看當地的營商環境。”曾泱表示,企業落地一個地方是十分重大的投資項目,需要在這里穩健經營,并不會因為補貼沒有了就攜帶機器設備離開,因而營商環境對企業在當地的可持續發展十分重要。
不只是核心城市、市級城市,在江浙地區,鄉鎮層級的服務意識和營商競爭力也在進一步增強。
張云向《財經》記者介紹,當初達康健身遷到岔河鎮后,廠房已經建設完畢,但因施工方的失誤導致排水系統存在問題,每當下雨廠房就積水。了解到這個情況后,鎮里的工作人員重新挖了一條新的管道,解決了積水問題,“沒想到鎮里的服務意識和工作效率這么高”。
岔河鎮經濟辦工作人員張禹表示,深知每個環節的卡殼都會非常耽誤企業的生產經營,因而對于企業提出的困難或需求,都會立即安排人去解決。但企業沒有需求的時候,絕對不會去打擾他們。
“研發在滬蘇,轉化在如東。總部在滬蘇,生產在如東。龍頭在滬蘇,配套在如東”。在如東縣深藍優家智造園園區內的大牌子上,顯示著這樣的標語。
陳瑞梁介紹,如東縣的很多企業將研發和產品環節落在上海,將生產環節放在了如東。
但產業轉移早已不只是生產環節,隨著江浙皖的產業科技實力不斷增強,研發等核心環節也同步遷移,帶動了長三角整體的實力提升。
曾泱表示,安賜環保的核心研發人員和管理團隊留在了上海,但企業并沒有將馬鞍山只作為一個降低成本的地方,長遠規劃是在當地建立第二研發中心。當前已經成立安徽安賜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研發中心,上海與安徽的研發人員共同進行產品的實驗和研發,創新研發出新能源正極材料前驅體磷酸鐵的新一代工藝包,在行業內有一定顛覆性。
在業內專家看來,企業的跨城市遷移不僅是對單個城市的影響,更是對區域經濟協同發展的新機遇。長三角城市群作為中國經濟的重要引擎之一,其內部各城市之間的產業聯動和資源配置正日益緊密。隨著企業在長三角不同城市間的流動與布局,一個更加高效、協同的區域產業生態正在逐步形成。
例如,長三角(含江西)大飛機集群覆蓋滬蘇浙皖贛五省,整合中國商飛(上海)、西子航空(浙江)、中航工業(江蘇/江西)等產業鏈資源,形成從研發設計到零部件制造、總裝交付的完整產業鏈。
長三角與長江經濟帶研究中心指出,長三角先進制造業集群的顯著特點是跨省域協同發展。這種模式突破了傳統行政區劃限制,通過資源共享、分工互補,降低全產業鏈成本,提升國際競爭力。
生物醫藥領域在江蘇(蘇州、泰州)、上海(張江)、浙江(杭州)形成多點聯動,蘇州聚焦創新藥研發與高端醫療器械,上海張江強化生物醫藥基礎研究與國際合作,泰州、連云港則以原料藥和化學藥制造見長。
集成電路領域,上海的全產業鏈、江蘇的封測、安徽的制造、浙江的設計各有側重,這種協同機制既避免了同質化競爭,又通過差異化定位形成合力,從而提升產業強項補齊產業短板。
長三角與長江經濟帶研究中心表示,長三角先進制造業集群的崛起,既是區域一體化發展的成果,也是中國制造業邁向全球價值鏈高端的縮影。通過“創新協同+產業協同+政策協同”,長三角正加速從“世界工廠”向“全球創新策源地”轉型,為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提供“中國方案”。
但不可否認的是,由于統一大市場的尚不完善,以及受到行政區劃割裂、城市競爭加劇、財稅體制和考核機制的影響,長三角城市群的產業協同尚待加強。最明顯的就是產業同質化布局的現象十分明顯,招商引資“內卷”嚴重。
因而,長三角產業協同發展的進一步升級,將成為接下來各個城市的共同課題。
(應受訪者要求,張強、劉志勝、張麗華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