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歷史教學》從創刊到現在已經五十個春秋,在這半個世紀的歲月中,它以自己獨特的風格,贏得了學界的好評,已從國內走向世界,海外許多圖書館或者大學及研究機構的圖書館也都可以見到這一刊物,其發行量最多時曾達到五萬多份。
應該感謝創辦該刊的幾位學者,他們出于對新中國文化事業的熱愛,經過了一番籌劃,新中國成立的第14個月份,即向天津軍管會文教部申請出版刊號,不僅立即獲得準許,以后還得到貸款資助。這樣,《歷史教學》就在海河之濱問世了。
創辦者是有一番事業心的,他們是在越過了種種困難,才在文化出版方面有了進步的。他們的名字是張政火良(時為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丁則良(清華大學)、楊生茂(南開大學)、李光璧(時為河北女子師范學院歷史系主任)、孫作云(河南大學)、傅尚文(天津知識書店)和關德棟。如今這幾位學者,有幾位已經作古,健在者只有楊生茂和張政火良。
初創的刊物可以說是同人刊物。1952夏以后隸屬中國史學會天津史學分會領導,天津史學會會長吳廷趚任總編輯。吳早年留學日本京都帝國大學,是研究亞洲史的,特別是日本史和印度史。曾任教山東大學、四川大學、武漢大學,1950年來南開大學任教。抗戰前曾受業于范文瀾,師生關系頗篤。抗戰期間曾在晉東南八路軍總部工作過。他挑起刊物之重擔后,以其社會地位的影響,立即擴大編委,組成編委會,除了京津地區的學者,還邀請全國各地的幾位學者參加。刊物因此脫離了同人狹小的圈子。1954年刊物歸天津文委部直接領導,文教部部長梁寒冰原就讀于北京師范大學歷史系,是從延安來的,酷愛哲學和歷史,歷史教學編委再次擴大,梁亦為編委。刊物此后有了更大的發展,市財政局還撥出專款作為刊物經費。
大約在1955年到1956年,吳廷趚、王仁忱多次到北京去爭取教育部的領導,教育部決定派鞏紹英、邱漢生參加編委會。這就使刊物對中學歷史教學具有了指導性。
我國著名史學家范文瀾、陳垣、翦伯贊、吳晗、周一良、齊思和等都非常關心《歷史教學》的成長。我記得鄭天挺編委到北京造訪以上學者時,總是要說到這一刊物的。
五六十年代,全國性的歷史刊物很少。《歷史教學》在學界的地位,也就顯得特別重要,許多知名學者的論文也都在這里發表。一些開始寫作的學者也將稿件投入到這里。我遇見不少當年是年輕人,今日已是著名人士,他們都講“我的第一篇文章是在《歷史教學》上發表的”,認為這是很大的榮譽。《歷史教學》是學者所心愛的一個園地,是讀者的好朋友。
隨著刊物的發展,編輯部人員也由最初的兩三人增加到十多位。原來編輯部位于和平路四面鐘斜對面知識書店(后改為崇實書店)二層樓上一間屋內。后來刊物歸天津人民通俗出版社,條件改善了。以后又在營口道找到一個大院,院內有青草、鮮花,環境優美安靜,各種稿件每日從全國各地流入這里。編輯默默無聞地、專心致志地篩選文稿,編委會在這里開會討論入選稿件,然后再由編輯部組織加工整理、發排,他們的生活是很有意義的。
二《歷史教學》有一堅強的編委會,從創立到現在,編委會經過了六次調整,第一次是1952年,第二次是1954年,第三次是1961年,第四次是1979年,第五次是1986年,第六次是1994年。自創刊始曾擔任《歷史教學》編委的有(按時間先后順序排列):張政火良、楊生茂、李光璧、傅尚文、孫作云、丁則良、關德棟、鄭天挺、吳廷趚、王金鼎、魏宏運、來新夏、錢君曄、尚鉞、榮孟源、嵇文甫、王仁忱、耿夫孟、朱星、劉冀農、韋力、盧士林、鞏紹英、雷海宗、翁獨健、萬九河、金寶祥、沈字、梁寒冰、左健、潘強、吳雨、梁卓生、邱漢生、蘇壽桐、李純武、楊志玖、王玉哲、韓烽、王敦書、龐卓恒、程秀、張景賢、王連升、王永祥、羅澍偉、王宏志、李樹人、鄭先進、杜漢鼎。
編委會在80年代以前每月舉行一次會議,非常正規。在津的編委得準時參加,北京的編委也多次參加過。其他各地編委多是以函件形式審閱稿件。先后擔任市委文教部部長的梁寒冰和王金鼎也都參加,特別是梁寒冰,傾注了自己的心血,幾乎每次都與會,有時還請來市委宣傳部部長。
編委會開會的內容極為豐富,我記得曾討論過如何宣傳唯物主義、批判唯心主義,如何貫徹總路線,如何理解歷史和現實結合的問題,如何貫徹厚今薄古、洋為中用的方針,如何解決普及與提高問題,等等。我們還學習過翦伯贊撰寫的《對處理若干歷史問題的初步意見》。編委會成員參加國內外學術會議的,都要講一講自己的見聞。50年代,吳廷趚曾去蘇聯和東歐國家訪問,王仁忱曾去波蘭講學,編委會也都分享其心得和體會。
關于稿件的處理,是很嚴肅認真的。編輯部有關人員看完稿件后,寫出初步意見,送給兩個有關編委審閱。兩個編委提出意見,向編委會報告入選理由。對一些文章有時也有爭論和分歧,如爭執不下,就緩發,經過再議或退稿,形成了一種良好的學術討論空氣。每個編委每次總有幾份稿件需要報告,把個人負責和集體負責有機地結合起來,從來沒有發生過個人說了算的問題。
編委和編輯為了稿件史實及行文的準確性,常去天津市圖書館或南開大學圖書館查對。歷史刊物是離不開圖書館的,從事編輯的人很辛苦,這是一種事業,因此自得其樂。
編委會特別重視讀者的提問,專門辟了問題解答欄。有關問題,請全國著名的專家回答,以保證問題解答的準確性,如請夏鼐解答青銅器時代,任繼愈解答諸子百家問題,唐長儒解答兩晉的占田制,雷海宗解答德國之“容克地主”一詞,楊翼驤解答兩漢時代諸問題,楊志玖解答隋唐時代諸問題,黎國彬解答地理方面問題,羅爾綱解答太平天國諸問題等。這些問題影響極大,獲得了讀者的好評。有的讀者為了進一步了解某些問題,還來天津詢個究竟。
對于學術界一些正在爭論的問題,考慮到該刊主要是面對中學教學,為了保持教學的穩定性,當時決定一般不予刊登。我們一致的思想是要“穩”,因為我們辦的是歷史刊物。據我回憶,我們對于過去、現在,國內、國外,是經常考慮的,但并不是都很透徹。
三80年代中期以前,歷史教學的方針是學術科研和教學并重。此后則側重教學,學術文章少了。1985年歷史教學刊行35年時,著名史學家周谷城發來賀詞:“歷史教學,專門雜志,既重教學,亦重學術,卅五年來,刊行無誤,便利讀者,成績卓著。今后工作,當更進步,啟迪后生,放眼回顧。博大精深,實事求是,孜孜不倦,成就當更豐富。”這種評論是客觀的公正的。說明《歷史教學》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他對刊物所表示的期望,展示了他的唯物主義感情,實事求是,孜孜不倦,這是頗為珍貴的箴言,應該是對所有辦刊物人的座右銘。
考察以往《歷史教學》所發表的文章,的確刊登了一批有價值、有用途的文章,至今依然為學界所稱頌,豐富了我國的文化遺產。這是主要方面。也不得不承認,刊物也有“左”的痕跡和傾向,如把學習毛澤東思想簡單化,對有的文章進行過錯誤的批判,把學術和政治混為一談。當時我們的心情都很緊張,這和我國那時所出現的“左”傾思潮是一致的。
辦刊物的人總是希望自己的刊物討人喜歡,獲得更多讀者的擁護和支持,編委會經常詢問發行狀況,也經常請編輯部如實告訴讀者的反映,使刊物不致迷失方向,跌倒在溝渠和深淵中。我們一向不斷學習黨的方針政策,一向傾聽讀者的聲音,和廣大讀者建立了聯系網。這就保證刊物在征途上能夠奮進。
刊物曾停辦過兩次,一次是困難時期(1961年上半年曾暫時休刊),時間很短,一次是“文化大革命”,時間較長,差不多十年。兩次復刊都得力于梁寒冰的幫助。“文革”后梁已調到北京社會科學院歷史所任黨委書記和所長,1979年在他的策劃下,全國史學會在天津賓館舉行會議,與會者希望《歷史教學》能夠復刊,梁找到天津市委有關領導相談成功。《歷史教學》再次呈現在廣大讀者面前。
五十年來所走的道路是不平坦的。在國家實行改革開放的今日,在全球經濟走向一體化的時代,《歷史教學》必然會遇到許許多多的新問題,我認為不斷吸收新養料,對刊物的發展是至關重要的。
我祝愿《歷史教學》永葆青春,充滿活力。
(魏宏運,南開大學歷史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歷史教學》編委會副主任。中國現代史學會名譽會長、天津史學會名譽理事長、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劃小組成員。兼任香港學術評審局學科評議專家、澳大利亞中國省市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主要從事中國近現代史研究。)責任編輯:林 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