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信用證的獨立抽象原則

梁鴻杰 趙 鵬

摘要獨立抽象原則是信用證制度的基石,在UCP600及UCC中的規定非常明確。該原則使得銀行在信用證下的付款義務相對清楚,即只要受益人提交的單據與信用證要求相符,銀行就必須付款,而不受基礎合同及其他信用證的影響。對維護作為當今國際貿易主要支付手段的信用證制度的穩定性起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獨立抽象原則UCP600體現意義

中圖分類號:F83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331-02

一、獨立抽象原則的淵源及涵義

信用證獨立性原則較早體現在英美法的判例中。1921年的UrguhartLindsay Co.訴Easter Bank Ltd.案是英國早期著名的判例之一。豍法院在判決中指出,銀行在不可撤銷信用證下的法律地位,如同一個訂約購買貨運單據的人一樣。在這種情況下,銀行必須僅憑單據承兌和付款,而不管買賣合同下可能存在的任何抗辯,因為那完全是買賣雙方的事。法院認為,“信用證決不應該被買賣合同所限制,后者必須適應信用證。”1958年,在Hamtchmalsa V British Tnex Industries Ltd案中,法官判決;“銀行不能因受益人違約,或買方有權拒收貨物而拒收賣方的匯票,即使買方因賣方的根本違約已解除合同時亦然。”②

作為信用證制度基石的獨立抽象原則一般是指信用證雖然是依據買賣雙方的買賣合同(基礎合同)而開立的,但信用證一經開立,即獨立于其據以開立的基礎合同、開證行與申請人之間的合同以及其他可能作為信用證基礎的其他合同、協議和安排,銀行不受基礎合同的約束。這一原則已體現在《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之中并得到了世界各國貿易界、銀行界以及法律界的普遍承認、接受和遵守。國際商會《UCP600》第2條規定,“Credit means any arrangement, however named or described, that is irrevocable and there by constitutes a definite undertaking of the issuing bank to honor a complying presentation. ”,(即“信用證”意指一項約定,無論其如何命名或描述,該約定不可撤銷并因此構成開證行對于相符交單予以兌付的確定承諾)。”以及《UCP600》第4條規定:“a.就性質而言,信用證與可能作為其依據的銷售合同或其它合同,是相互獨立的交易。即使信用證中提及該合同,銀行亦與該合同完全無關,且不受其約束。因此,一家銀行作出兌付、議付或履行信用證項下其它義務的承諾,并不受申請人與開證行之間或與受益人之間在已有關系下產生的索償或抗辯的制約。受益人在任何情況下,不得利用銀行之間或申請人與開證行之間的合同關系。b.開證行應勸阻申請人將基礎合同、形式發票或其它類似文件的副本作為信用證整體組成部分的做法。”據此規定,信用證雖然是根據買賣合同開立的,但信用證一經開立,它就成為獨立于買賣合同之外的約定。信用證的各當事人的權利和責任完全以信用證中所列條款為依據,不受買賣合同的約束, 出口人提交的單據即使符合買賣合同要求,但若與信用證條款不一致,仍會遭銀行拒付。可以看出,信用證最大的特點是信用證獨立于買賣合同,這就是信用證的獨立性原則。

根據《UCP600》的規定及對各國立法和司法實踐的分析,信用證獨立抽象性原則包括以下幾方面的具體內容:首先,信用證獨立于其他合同關系。信用證交易中通常涉及多種合同關系,包括:買賣雙方之間的買賣合同關系、買方和開證行之間的開證合同關系、賣方和開證行之間的信用證合同關系、銀行間的委托代理關系,其中受益人與開證行基于信用證而形成的信用證合同關系獨立于其他合同關系,這不僅是信用證制度的主要特征,也是信用證制度作為國際貨物貿易的主要支付手段的本質要求。其次,同一個國際貨物貿易活動中形成的不同信用證相互獨立。在國際貨物貿易中經常有約定分批交貨的情形,相應地,就會有數個信用證被開立以與每批貨物對應。其中一份信用證可能和其他信用證在內容上相似,但是它們是不同的合同,是相互獨立的,互不影響。在MalasvBritish Imax Industries Ltd一案中,法官認為第二份信用證的操作本應和第一份完全分開。似乎,買方的目的只是要停止第二份信用證的操作,以解決第一批所交貨物的品質問題。第二份信用證必須執行,不必考慮其他合同,包括已履行完畢的信用證。第三,信用證是一種單據交易。銀行僅憑單據處理信用證業務,以單據表面符合信用證條款為付款條件,以單據表面不符為拒付條件,銀行不受基礎合同實際履行情況的約束。

二、信用證獨立原則在《UCP600》中的具體體現

信用證獨立抽象原則集中體現在《UCP600》的第2條、第4條、第5條、第14條、第37條中。概括地說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只要受益人提交的單據符合信用證的條款和要求,開證行就確定地承擔信用證項下第一性而不是第二性的付款責任,保證付款而不論開證申請人的資信與財務狀況以及是否破產或違約。正如《UCP600》第2條所言:“信用證”意指一項約定,無論其如何命名或描述,該約定不可撤銷并因此構成開證行對于相符交單予以兌付的確定承諾。該條在行文邏輯上雖屬給信用證下的一般定義,但也明確無誤地揭示了信用證是開證行憑規定單據承擔第一性付款責任的承諾這一本質屬性。即信用證的銀行信用理論,信用證支付方式是由開證行以自己的信用作保證,作為一種銀行保證文件的信用證,開證銀行對之付首要的、第一性的付款責任。因此,信用證開證銀行的付款責任,不僅是首要的而且是獨立的,即使進口人在開證后失去償付能力,只要出口人提交的單據符合信用證條款,開證銀行也必須負責付款。

第二,信用證完全獨立于貨物買賣合同,是一項完全獨立的單據交易。《UCP600》第4條“信用證與合同”中對信用證的獨立原則作出了明確規定:“a.就性質而言,信用證與可能作為其依據的銷售合同或其它合同,是相互獨立的交易。即使信用證中提及該合同,銀行亦與該合同完全無關,且不受其約束。因此,一家銀行作出兌付、議付或履行信用證項下其它義務的承諾,并不受申請人與開證行之間或與受益人之間在已有關系下產生的索償或抗辯的制約。”換言之,信用證業務的當事人只能“就信用證談信用證”,而不能援引其他任何合約對信用證項下的義務提出抗辯。且a款第2項繼續對受益人的某些行為加以限制,要求“受益人在任何情況下,不得利用銀行之間或申請人與開證行之間的合同關系。”,進一步平衡了申請人與受益人及開證銀行的權利義務。為了保障信用證的獨立原則在貿易過程中更好地得到實施,在本條b款又進而規定了開征行的提醒義務:“b.開證行應勸阻申請人將基礎合同、形式發票或其它類似文件的副本作為信用證整體組成部分的做法。”

第三,在信用證業務中,銀行只處理單據,不處理貨物勞務等。信用證獨立性原則內在地要求另一個信用證結算原則,即單據交易原則。單據交易原則在《UCP600》第5條中表達得很清楚:“單據與貨物/服務/行為”中規定:“銀行處理的是單據,而不是單據所涉及的貨物、服務或其它行為。”該原則是獨立性原則的必然要求,因為只有通過單據與貨物、服務及/或其他行為的分離,才能使信用證與有關基礎合同的分離真正成為可能。所以,有人認為在很大程度上“獨立于基礎合同”與“單據交易”是一個意思或只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而已。

換言之,銀行完全通過審查信用證所要求提供的單據是否符合信用證的要求來決定自己是否履行信用證的條款及付款承諾,而從不慮及貨物的品質、數量、產地、運輸等實際狀況,對這些因素也不負任何責任。對于銀行來說,在信用證業務中,單據就是一切。

第四,在信用證業務中,銀行只就單據的表面狀況處理單據,對單據背后隱藏的任何真實存在免責,也不能援引被單據表面狀況掩蓋的任何事實進行抗辯。《UCP600》第14條 “審核單據的標準”a款載明:“a.按照指定行事的指定銀行、保兌行(如有)以及開證行必須對提交的單據進行審核,并僅以單據為基礎,以決定單據在表面上看來是否構成相符交單。”

第五,在信用證業務中,銀行對它指示其執行跟單信用證業務程序的代理行行為也不承擔責任。UCP600 第37條“關于被指示方行為的免責”中a款規定:“a.為了執行申請人的指示,銀行利用其他銀行的服務,其費用和風險由申請人承擔。”同時 b 款有規定:“b.即使銀行自行選擇了其他銀行,如果發出指示未被執行,開證行或通知行對此亦不負責。”國際商會之所以一以貫之地堅持信用證的獨立抽象原則,最大程度地賦予信用證業務中的銀行以超然獨立的地位,主要原因在于:《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不是法律,它必須借助于各國的國內法的確認來調整信用證業務當事人之間的合同關系。如果過分具體而不抽象出信用證業務最本質的要素,則會引發大量的法律規范沖突,削弱信用證作為結算和融資工具對民事財產流轉的促進作用。同時國際商會制定《跟單信用證統一慣例》的主要目的在于服務并促進絕大多數的正常貿易,而不在于限制、對抗極少數的欺詐貿易。換言之在國際商會的角度,對于進出口雙方的正常貿易而言,銀行堅持信用證的獨立抽象原則處理業務已經足夠了,銀行無力也無必要對信用證業務的外在因素負擔過重的義務。

三、信用證獨立原則的意義

信用證獨立性原則對信用證制度的運行來說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對銀行的意義

因為其實質是將開證行和受益人在信用證項下的權利和義務及糾紛的解決與作為信用證基礎的合同和安排的履行及糾紛的解決隔離開來,使信用證能夠在相對自我封閉的安全環境中運行,從而有效地將銀行與潛在的國際貿易的巨大風險相分離,確保銀行只承擔與自己的收益相稱的風險和責任,充分保護銀行的利益。不僅如此信用證獨立性原則通過信用證與基礎合同的分離,使銀行只負責處理自己擅長的信用證下代表著貨物和服務的單據及付款事項,而將基礎交易中的貨物或服務本身的問題留給國際貿易商們負責和處理,從而將信用證交易有關當事人的職責限定在各自最擅長的領域內,體現了信用證交易中的專業分工原則和效率原則。

(二)對買賣雙方的意義

信用證的獨立性原則以及由此引申出的單據交易原則不僅對銀行有極為重要的意義,對于買賣雙方所看重的信用證的安全保障和融資功能來說,也具有根本性的意義。對于賣方來說,正是上述原則的存在,使銀行的付款義務與買方的付款隔離開來,將國際貿易中買方付款的商業信用轉化為銀行承擔第一性付款責任的銀行信用,賣方只要提交符合信用證規定的單據,就一定能獲得銀行的付款;對于買方來說,正是上述原則的存在才使其可以方便地獲得銀行的信用支持,而該原則所要求的審單標準對保障其安全也具有極為重要的意義。而且,上述原則為信用證帶來了極強的流動性,從而使買賣雙方可以方便地進行資金融通。

正因為如此,從信用證制度建立之日起,信用證獨立抽象原則就一直被稱為信用證制度的基石,沒有獨立性原則,信用證就不存在任何現實的可操作性。所以,無論是在今后的學術研究活動中,還是在今后的國內外立法以及信用證制度的建設中,不僅不能輕視還都必須將繼續加強和保障信用證獨立原則的基礎地位作為一個不可動搖的發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