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霍爾頓·考爾菲德是名作《麥田里的守望者》的小主人公。他孤獨、彷徨、絕望的靈魂深深震撼著讀者。本文立足于成長主題,從抵抗成人,落魄而歸,豁然醒悟三方面詳訴霍爾頓這一探求者形象,深入剖析其隱秘的內心世界。
關鍵詞:反抗 回歸 成長
塞林格只有幾十萬字的小說《麥田里的守望者》,在美國社會和文學界產生了巨大影響,甚至有評論認為,大大影響了好幾代美國青年。小說情節平淡無奇,全書不過是主人公霍爾頓在精神病院里對他的精神分析醫生所講述的故事。然而讀過它的人,無論年少,年老,男人或女人,美國的,還是別國的,都不覺得自己是個旁觀者,許多人甚至認為霍爾頓就是自己。
渴望自然的反抗
小說塑造的是一位荒誕的英雄,或者說是反英雄。霍爾頓,一個美國中產階級子第,游蕩于紐約街頭,百無聊賴,失魂落魄。他不敢貿然回家去面對父親的責罵和母親絕望的淚眼,他已是第四次被學校開除。在學校,他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然而,當他逃離到處是賊的學校,融入表面繁華熱鬧的紐約,更為強烈的失望、隔離、孤獨之感襲擊了他少年純真的心。面對冷酷而痛苦的現實,他盡管心灰意冷,意圖逃避,但內心深處還是渴望做一名守望者,以拯救面臨危險的純潔無知的孩子。
小說中有一個耐人尋味的情節,霍爾頓多次冷不丁提到紐約中央公園淺水湖中的野鴨如何過冬這個問題。聯系到霍爾頓想遠離塵囂,到山林中去,到沒有一個大人,只有一群小孩做游戲的麥田里當個守望者,想到西部“裝作又聾又啞的人,找同我一樣又聾又啞的美麗姑娘,跟我一起住在小屋里”,可知:“冰湖”和“野鴨”并非隨意一筆,無疑是一種暗示和象征,前者是他極力逃避的社會現實,后者正是他這樣向往自由而又勢單力薄,孤獨難忍的少年。他關心冰湖中的野鴨實在是種同病相憐!他是一個與現實格格不入的二十世紀個人反抗者形象,并且作者對這位反抗者秉承幾世紀前的先輩們即已提出的回歸自然式的反抗方式給予了充分肯定和贊揚。作者表面上漫不經心提到的霍爾頓的“冰湖”和“野鴨”,其中包含著一切智者的共同信仰,就是對自然近乎神性的結構、秩序最至深的敬畏和激賞。
因尋找真理而落魄回歸
解讀這部小說,主人公頭戴的那頂紅色獵人帽也是最關鍵的切入點。小說中,關于這頂帽子的描寫前后多達七次。這頂帽子有個很長的鴨舌。霍爾頓戴上它時,別出心裁地把鴨舌轉到腦后,這種在別人眼里十分粗俗的戴法在他看來挺美。在他心中,獵人帽已經不僅僅是頂帽子,它是反抗社會,尤其是反抗美國中產階級價值觀念的一種精神姿態的象征。對于美國中產階級的價值觀念,他一直深惡痛絕。他出于反抗的強烈愿望而有意厭學。他買下這頂帽子時,正值他第四次被踢出校門。正是在這個緊要關頭,他毅然買下這頂帽子,并將長長的鴨舌轉到腦后,戴到頭上。
霍爾頓心中存在兩個彼此對立的世界,一個成人世界,一個兒童世界。作為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他一腳已踏入成人世界,而另一腳還滯留在兒童世界。因此,他的一舉一動有時顯得比他的實際年齡老成許多,但對于他的這些行動,包括他父母在內的人們卻視而不見,覺得他有時候一舉一動卻像還只有十二歲,顯得幼稚可笑。在他看來,兒童世界代表著一種理想的生活境界,純真美好,成群的孩子在麥田里快樂地游戲,而現實社會的成人世界卻外表假模假式,骨子里庸俗勢利,卑鄙齷齪。敏感的他痛苦地發現一個事實:自己周圍的人全是假模假式的偽君子。
偷偷回家時,霍爾頓將心愛的帽子轉贈給了關心自己的妹妹菲宓。這樣,在他心中,帽子又具有另一種意味,即抵御來自成人世界侵害。它寄托了霍爾頓對妹妹的真誠關懷和美好祝愿。當他決定只身出走西部時。頭戴獵人帽的菲宓堅持要與他一塊出走。無奈之下,他只好答應菲宓自己哪也不去,然后兩人來到動物園。這時天下起了雨。在傾盆大魚中,他發現那頂帽子某些部分的確擋了不少雨,可自己依舊淋得像只落湯雞。
小說中,霍爾頓一出現在讀者面前時,就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煩悶、寂寞之情,隨著情節的進展,這種情緒就像一塊大石頭一直壓在他心頭。傾盆大雨終于把他澆醒。他意識到,作為精神姿態象征的獵人帽終究無法抵擋來自社會的傾盆大雨。同時,來自菲宓的理解和關愛也驅散了壓在他心頭的煩悶、寂寞,從而使他沒有在迷失的路途上走得更遠——他沒有出走西部,而是選擇回家,由父母安排住進療養院,接受精神大夫的治療。霍爾頓的紅色獵人帽似乎既象征了狩獵者也象征了被獵者,也就是說它同時象征了他對生活的求索和生活對他的糾纏。由于理想與現實的沖突,還由于他不能對其迄今為止毫無目的的生活進行控制,他便走向書中早些時候暗示過的精神崩潰。
捍衛童年失敗后得以成長
如果說“懸崖邊”暗示著純真童年的結束,那么摔下“懸崖”則意味著跌入世故的成人世界的深淵。惡劣的社會環境對青少年的不良影響使霍爾頓心急如焚,他夢想讓孩子們永遠不長大,永遠不受周圍污濁空氣的侵蝕。其實他真正想要阻止的是變化——從童年到成年的變化實在太可怕。這種把變化看作是危險而討厭的事情的觀點使他迷戀于那些永恒不變的東西,永恒對于他具有重要價值。他之所以特別喜歡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正是因為那里一切東西總呆在原地不動。他以為有些東西就應該像裝在玻璃柜子里的博物館陳列品一樣永遠保持原狀。變化對于他意味著所有美好與善良的事物的毀滅。所以他企圖阻止兒童進入成人社會,從而使他們永遠保持純潔。正是由于捍衛兒童世界的童貞這一高尚動機,他才萌生出想當守望者的強烈愿望。
企圖阻止孩子們長大成人的做法是徒勞的,當霍爾頓意識到這點時,他也就意識到墜落懸崖是必然的。這對于他來說,是非常痛苦的思想轉變,因為他已經敏銳地看穿成人世界腐敗的本質。最后,他放棄了理想主義的幻想,開始走向真正的成熟。不管他是多么不情愿邁進墮落的成人世界,他最終還是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并與假模假式的社會取得和解。后來,當他看著菲宓和其他孩子玩木馬轉臺時,就把對永恒的追求和做守望者的夢想拋到腦后了。
在被迫接受了無法逃避的現實以后,霍爾頓認識到,如果說要使孩子們真正地成熟起來,那么他們必須像他自己一樣,既要經歷愛的溫暖,也要經歷無愛的凄楚,這樣他們才能親自從實踐中學會辨明是非與真偽,童年的天真無邪是短暫易逝的,唯其如此它才能顯得更加美麗動人。與成人世界的自私和冷漠相反,是來自兒童世界的菲宓給予他極大的理解和關愛。漂亮、聰明而且真正懂事的菲宓及時地勸阻他,使他避免了掉入萬丈深淵的危險,勝利地通過青春期這個坎。因而,是菲宓而不是霍爾頓,在這次出走游戲中實實在在地充當了一名守望者。
結論
愛,成為塞林格灰暗的小說世界里至關重要的精神力量,她是受傷的主人公通向自我救贖的基礎。在塞林格看來,人類的愛與同情可以拯救主人公絕望的心靈,走出精神困境,重新建立對生活的信心。小說中的菲宓是塞林格筆下兒童天使的典型,她充滿愛心的兒童舉動深深感動了霍爾頓絕望的心靈。在菲宓的感化下,他終于放棄了自己不切實際的打算。敏感的他雖然最后大病一場,但他的醒悟給讀者留下了希望,使人相信,出院后的他即使不能實現精神的徹底康復,多少也已有了痊愈的內在力量。這種結尾當然是善良的人們所愿意看到的,但這種希望或者說主人公身上所閃現出的光輝品質在五六十年代能否閃光,能走多遠,似乎是所有關心主人公命運的讀者永遠關注的話題。
參考文獻:
[1]J·D·塞林格:《麥田里的守望者》。施咸榮 譯。南京:譯林出版社,1999年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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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楊秋榮:“紅色獵人帽擋不住社會的傾盆大雨”,《名作欣賞》,2000年第5期。
[4]張介明:“‘反抗與‘回歸”,《名作欣賞》,2002年第3期。
[5]張莉:“人生困境與禪學頓悟”,《外國文學研究》,2005年1月。
作者:
王松蘭 長江師范學院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