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重構的影音講述——北京衛視《檔案》欄目解析

□韓秀娟

北京衛視《檔案》欄目是一檔兼收人文、歷史和軍事等題材的揭秘性紀實欄目，2009年2月4日開播。2011年伊始，欄目由周播改為日播。解密歷史事件真相、探尋人物傳奇經歷，《檔案》的成功不僅因其題材選擇滿足了觀眾的獵奇與求知心理，更重要的是其獨特的節目構建方式。本文試從節目元素和情節敘述兩個方面探討和解析《檔案》欄目的特色和創新之處。

多重元素的敘事空間建構

《檔案》有意營造著一個敘事空間，這個空間有著簡單和明晰的外表，但它是建立在大量節目素材的搜集、選擇和整理基礎之上的。從簡潔而獨特的演播室設計到節目的行進，多重元素完成了這一空間的建構。這些元素包括如下內容。

照片與影音片段。《檔案》欄目十分注重物質元素的運用。在《檔案》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影音設備，包括幻燈機、16毫米放映機、開盤錄音機、i－Pad等。主持人根據節目的情節行進撥動幻燈機和放映機的開關，與人物或事件有關的照片、紀錄片片段、電影片段等一一呈現在演播室內的幕布上。或是交代背景，或是口述的佐證，在不斷切換之中，以影像還原事實。另外，節目的開場也常常利用演播室內的現場影像來營造和代入情境。例如在《敦煌文物被盜之謎》中，開篇背景影像為一支趕路的駱駝隊在夜晚的沙漠中匆匆行走，主持人自左向右走入畫面，音響與畫面共同制造了主持人在沙漠現場的視聽錯覺。開盤錄音機依據情節需要適時播放聲音片段，過去時的采訪抒寫著真實的質感，而聲音之間的對比又揭示著故事背后的秘密。如在《民國風云人物之馮玉祥》中，馮理達的采訪錄音回憶了新中國成立前夕父親在美國的艱難處境。《奧黛麗·赫本一個傳奇女人的秘密》中，在講到赫本主演的電影 《窈窕淑女》的致命缺陷時，播放了兩段歌劇演唱的聲音，與電影配唱進行對比。除了老式影音設備，《檔案》還將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新型移動媒體終端iPad運用在節目中，在主持人手指滑動的瞬間，開始了視聽片段的講述。不同的是，幻燈機和16毫米放映機的影像呈現是在演播室的幕布上，利用iPad觸發的影像則是直接在熒屏上播放。

手套與檔案材料。除了新老影音設備，演播室中還設置了一個放置檔案材料的案桌，上面擺放著裝有材料的檔案盒或檔案夾，這些材料都是影印件。或是各國政府解密的檔案，或是人物的筆記、手稿、遺書，或是重要期刊、報紙等，眾多日常生活中難得一見的材料，可看性強，在節目行進中極具說服力。主持人在翻閱之前，需要事先戴上白色手套，以體現對檔案材料的尊重。在《卡斯特羅和634次暗殺》中，重頭材料是2007年美國中央情報局解密的檔案——“傳家寶”的影印件，作為卡斯特羅遭遇數百次暗殺的文字證據，令人觸目驚心。其中，披露了聯邦調查局特工與黑幫籌劃端掉卡斯特羅政權的故事細節，材料的展示和主持人的講述共同呈現了卡斯特羅身邊的諸多兇險。在《民國風云人物之馮玉祥》中，有1928年的一期美國《時代周刊》，封面印著馮玉祥頭像，可見馮在當時已是一位世界風云人物。《美蘇間諜 較量背后的交易》中，當年頭版刊登了美國間諜鮑爾斯被判刑的 《紐約時報》，讓蘇聯間諜阿貝爾看到了曙光，兩國對飛行員鮑爾斯的判刑爭議是后來間諜交換的關鍵促因。

道具與三維動畫。每一期的 《檔案》都像是在進行一出舞臺表演，其間道具自然不可或缺。在《開國閱兵》中，節目將開國大典所用禮炮的原型——山炮拉到了演播室，裝備的簡陋可見一斑；在《卡斯特羅和634次暗殺》中，步槍、毒藥、潛水服、棒球等道具先后出現，舉例揭示了形式各異的暗殺手段。除了這些“實”的道具，還有“虛”的道具的使用，即借助數字技術制作的三維動畫。同樣在《開國閱兵》中，講到受閱飛機帶彈飛行時，需要說明帶彈和載彈的區別。這時，主持人身邊出現一架P-51野馬戰斗機的模型，“子彈”“炸彈”模型隨后出現。有時，“實”的道具也會和“虛”的道具相結合。如在《敦煌文物被盜之謎》中，在呈現藏經洞被發現這一偶然事件的細節時，主持人邊講述邊扮演，使用了古代桌案、煙鍋煙袋、芨芨草等道具。隨著主持人的一推手，身后用三維動畫模擬的壁畫墻上出現一道裂縫，配合墻倒塌的音響聲，經卷文書和佛像文物映入眼簾，藏經洞就這樣被發現了。節目通過利用真實道具和三維動畫的模擬，營造了如臨其境的視聽效果。

另外，演播室的三維特技沙盤區也是眾多元素中的一個亮點，將沙盤模型和三維特效進行組合，形象生動地展示事件的細節。在《開國閱兵》中，受閱飛機的編隊和飛行是一項頗具難度的任務，在講到這一難題的解決方案時，節目利用沙盤區三維動畫模擬和重現了飛機的進入地點、起飛順序和到達天安門廣場的最終受閱隊形，并配以飛機轟鳴的聲音再現，逼真地展示了這一場景。

戲劇結構的事實真相講述

每一期節目的故事情節都是在主持人的講述與材料的呈現中不斷演進與展開的，這一過程是經過精心編排與設計的，處處體現著戲劇性。

懸念的設置。在戲劇藝術中，懸念設置是一個重要的技巧。《檔案》欄目中的懸念設置是由大量的疑問構成的，由這些問號來引發期待，形成觀看動力和戲劇化的節目創新亮點。以《電視是這樣發明的》為例，節目一開始，即拋出 “電視是怎么發明的”“又是誰有了這樣的想法”“第一臺電視機是怎么造出來的”三個疑問，緊接著詳述英國人貝爾德發明機械式電視的過程，將疑問一一進行解答。節目進行到一半，當所有的疑問似乎已經得到解決時，主持人又拋出“英國廣播公司宣布放棄貝爾德發明的機械式電視”的懸念，引出下一個與電視發明相關的人物——美國人法恩沃斯，開始講述電子式電視發明的過程。節目最后，與開頭對應，提出“電視究竟帶給了我們什么”“它讓我們擁有了什么”“讓我們失去了什么”三個疑問，給觀眾留下開放式的思考。

結構的整飭。首先，選擇爆發點，為節目開好頭。《檔案》的開場常常利用演播室內的現場影像來營造和代入情境，那么，選擇什么樣的影像？故事從哪里講起？答案是，從爆發點開始。從戲劇藝術的角度來看，《檔案》的情節敘述大部分運用的是鎖閉式結構，即“從最有戲的地方，即戲劇危機即將爆發之際拉開大幕，然后再回溯或倒敘事件的前因后果”。①如《1953美國間諜風云》的開場是這樣設計的：在三維動畫模擬的美國紐約州辛辛監獄走廊里，主持人講述了故事的主角羅森伯格夫婦在電椅上被處死的事件，并提到二人與其他坐上電椅的犯人不同以及監獄高墻外他們的兒子舉牌祈求的細節。這一事件爆發點引起一連串疑問：羅森伯格夫婦犯了什么罪？他們是被冤枉的嗎？如果是，是誰陷害了他們？因為什么？節目隨后分析了這一事件中的人物關系和事件的來龍去脈，將謎團一一解開。開場的選擇鎖定了觀眾的注意力，可謂開了一個好頭。

其次，把握節奏，進行回溯或探因。在情境營造或爆發事件敘述完畢之后，《檔案》便開始了回溯或探因的過程。而在整個情節敘述中，懸念會不斷出現并且按一定的節奏和速度行進，具體來說，就是問題的出現、被解決、再出現，直到最終被解決，在整個過程中，節奏在緊張與緩解的格式之中產生。還是以《電視是這樣發明的》為例，英國人貝爾德在發明機械式電視的過程中處處遭遇困境，在發明有所突破時，發生了一個偶然的電擊事故，緊張出現，但這個事故卻讓他一夜之間成為新聞人物，為囊中羞澀的他贏來了研究資金，緊張于是得到了緩解；隨后因為其不喜歡以把戲式的玩意換取資金，合同終止，緊張再次出現，但其向親戚借錢繼續做研究，緊張緩解；貝爾德獲得成功，其電視發明事業剛剛起步，英國廣播公司宣布放棄機械式電視，緊張又一次出現，當美國人法恩沃斯發明的電子式電視廣泛使用時，貝爾德又通過艱辛研究發明了彩色電視，緊張最終得到緩解，問題解決。

第三，首尾一致，開篇的相承。《檔案》的結尾也是精心設計的，無論是形式還是內容，都構成了與開頭的呼應。形式上，欄目開篇通常是鏡頭自右向左，由3米高的檔案模型移到屏幕區，播放影像片段，結尾正好反過來。內容上，在為故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之外，還留有余味。如在《美蘇間諜 較量背后的交易》中，開篇播放了1962年2月10日德國格林尼克橋上美蘇兩國交換間諜的電影片段，這一交換凝固了美蘇兩國在冷戰歷史上的一個重要瞬間，結尾則是2010年7月9日，美國和俄羅斯在奧地利維也納機場進行的間諜交換行動的影像，這也是冷戰結束以來，美俄雙方規模最大的一次交換，重新上演了幾十年前的一幕。間諜活動周而復始，間諜交換也從未停止，較量與交易并存，故事在閉合之中又給觀眾留下開放性的思考。

綜上所述，多重元素的有機建構完成了《檔案》欄目的影音講述，正如其制片人呂軍所說，“《檔案》是一個現場講故事的獨幕舞臺劇，用看得見、摸得著的歷史細節，勾連現實與歷史的時空”。②在當下電視欄目的同質化現象沒有得到改變的狀況下，《檔案》無疑為業界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創意，同時完成了其欄目品牌的樹立和頻道亮點的打造。

欄目責編：胡江銀

注釋：

①施旭升：《戲劇藝術原理》，北京，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320至325頁。

②甄學寶：《北京衛視<檔案>欄目解析珍檔秘聞》，《中國檔案報》，2010年 1月14日，總第1952期，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