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是我說的,隨便你怎么“嗤”來“切”去撇嘴巴,反正我不要當《愛在黎明破曉前》里那個牛皮糖一樣粘人又缺少“膽汁”的嘮嗑男——近兩個小時的電影,就只聽他在叨逼叨——從文藝復興叨到美國性解放,煩得太監(jiān)都要跳樓了,最后把女的惹毛了 ——“其實從一下車,我就已經準備好和你上床了。但是和你說了這么多之后,我又拿不定主意了?!蹦憧矗瑧蜻^頭了只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換成我,碰到何等沒水準的男人,總有明珠暗投,買櫝還珠之憾。
也許你認為我太強調“性”了,其實我只是在強調“一個都不能少”;就像我從不認為金錢是骯臟的一樣,性代表了一對男女關系的瓜熟蒂落,為什么我要假撇清呢?以性為收束,難道就不真愛,不浪漫了嗎?我看未必。
《詩經》里鄭風有云,“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薄百伞本褪且黄鸬囊馑?,“臧”意味著隱匿。孤男寡女,在一個MTV似的寫意場景里對上眼了,且手拉手躲到沒人的地方去。你說他們要干什么?
當然,也有和鄭風唱反調的?!对娊洝防锩嘤终f了,“子何不若柳下惠然,嫗不逮門之女,國人不稱其亂”。雖不知毛亨男女,但這條典故倒是被千秋萬代的女性作為相夫教子的重要史料——盡管她們自己未必相信柳下惠,但這并不妨礙她們想方設法逼男人信——所謂道德楷模,不都是用來教訓別人的嗎?所以——“所以禁欲窒私,坐懷不亂,正始要終?!?/p>
在我看來,艷遇到了柳下惠的份上,著實有點暴殄天物,錦衣夜行。除非他“不舉”或“不直”,要么就是 懷中的女子奇丑無比,逼得人發(fā)乎情,止乎非禮。否則何來不亂?拋開以上假設,我們不妨情景重現:衣衫單薄的弱女子瑟縮在柳下惠的懷里,小巧柔軟的耳朵半透明,額邊的發(fā)絲輕輕飄動,櫻桃紅的嘴唇上還有一顆美人痣。柳下惠的呼吸開始渾濁,滾燙地拂起女子臉上因為驚慌而倒伏的汗毛。女子低下頭來,兩只眼睛東躲西藏,慌亂間,把拂亂的碎發(fā)掛到耳后。于是黑暗中,只聽見兩條呼吸,一粗一細,在靜謐的空間里摩擦著空氣。兩股呼吸彼此銜接、交錯、起伏。柳下惠此時不由得有些迷亂,有些口干,腦子里鑼鼓洞天,游園驚夢,褲襠里升起一朵羞澀的小帳篷。如果這時候懷中人突然回頭,像萊溫斯基小姐那樣一聲嬌笑,“先生,要不要看看我內衣的花邊?”柳下惠恐怕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昏過去了。
黑暗中的小帳篷和一道清脆的拉鏈聲,對于一個真正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人來說 ——比如康德,也不過是五十五笑百步;但是在女人看來,這五十步卻有著本質的差異——用今天的話說,一個是精神出軌,一個是肉身犯錯。人類幾千年的進化就是為了讓我們通過克制前者來杜絕后者,道德的發(fā)明,也是通過挾持尊嚴來綁架欲望??v觀整個人類的文明,說穿了其實就是一部壓抑史。偶有逃逸者,均視為異類——但這也不妨礙主流人士的碎碎念,“寧做花前月下風流鬼,不做正人君子柳下惠”。
不可否定男性的荷爾蒙確實比女性旺盛。一般艷遇,女性的思考速度和審讀基本處于牛頓力學的宏觀低速階段,而男性則已經進入量子力學相對論的微觀近光速階段了,至于那些“一直在艷遇,從未被發(fā)現”的高手,其經驗豐富度則直接進入超光速或者幾倍于光速的境界了。卻原來——
“跟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边@抵死纏綿的詩句,只能由男人來譜寫。
是思無邪,還是鄭風淫?權且留給當事人去品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