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人格與人的現代化

潘星宇

摘 要：當今中國正走在社會現代化的道路上，而社會現代化的關鍵在于人的現代化。人的現代化的核心是人的素質的現代化，這也是形成現代人格的前提條件。孔子提出的“君子人格”是先秦儒家的理想人格，是具有中國特色的符合中國民族性格和文化傳承的基本人格，同時也符合現代價值觀，對于現代人格的形成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關鍵詞：儒家；君子人格；人的現代化；現代人格；現代價值

中圖分類號：B0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03-0038-03

黨的十八大召開以來，“人的現代化”成為了社會上討論的熱詞。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一直處于社會現代化的過程中。不僅僅表現在工業現代化、科技現代化等方面，人的思想、意識和價值觀都在改變，即人的現代化。人的現代化和社會現代化是相互聯系、不可分割的。一方面，社會現代化需要人具有現代的思想和現代的意識，現代的思想和思維模式可以促進社會的發展，有利于構建現代化的制度環境，推動整個社會走向現代化；另一方面，現代化制度環境是現代人格形成的前提條件，從而促進人的現代化。

論及人的現代化，就不可避免要討論現代的人需要具有什么人格。現代人格具備的特質必須符合時代精神，與整個社會的現代化相統一，具體來看就是要有積極向上、拼搏進取、自強不息等等類似的精神和品質。

這些人格特質是現代的，符合時代要求的，也是具有中國特色的。追本溯源，可以從中國傳統的人格中找到出處，即以孔子為代表的先秦儒家提出的“君子人格”。作為中國人傳承幾千年的政治信仰和精神文化，儒家文明在中國的歷史上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儒家先圣提出的最符合中國人價值觀念的理想人格——君子人格，時至今日依然有很多可取之處。

中華文化一脈相承，發揚君子人格，取其精華，對于中國社會人的現代化有著極大的裨益，也會極大地促進整個社會的現代化。傳統理想人格與現代化理論的相結合，必然會在當今華夏大地上碰撞出火花。

一、人的現代化理論

人的現代化是指作為社會主體的人所具備的與現代社會相適的思想觀念、時代意識、行為方式、生活方式、精神面貌、思維方式、語言心理、態度文明、習慣、技術運用等現代人格、現代品質的成熟程度。在具體的社會條件下，民族精神、時代精神只有通過人的現代化才能夠體現出來。人的現代化的基本和一般的標志，就是人的思想覺悟、道德品質、文化水平和法律意識達到了相當的高度。

人的現代化是與人有關的復雜的思想體系的現代化，其中包括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以及人的倫理觀等等。人的現代化，不僅僅是人肢體的、服飾的、生活的現代化，更重要的是人思想的現代化，從根本上說就是提升國民的現代素質，養成現代人格，造就科學的、民主的、自由的、自覺的社會公民。

換句話說，人的現代化從根本上說就是人的素質的現代化，也是現代人格形成的過程。

人是一個有聯系的群體，實現人的現代化，就是把人作為一個社會的人，從精神和行為上全面提升人的現代素質；使人具有符合現代社會的各種素質，做一個合乎社會道德規范的人，在社會現代化的進程中使每個人都完成現代化，從而推動社會的現代化。

而關于人的素質的現代化應該如何達成，如何形成現代人格，學界對此有著不同的解釋。其中比較主流的是以英格爾斯為代表的經典現代化理論。

英格爾斯在其代表作《走向現代化》一書中提到：“一個國家，只有當它的人民是現代人，它的國民從心理和行為上都轉變為現代的人格，它的現代政治、經濟和文化管理機構中的工作人員都獲得了某種與現代化發展相適應的現代性，這樣的國家才可真正稱之為現代化國家。否則，高速穩定的經濟發展和有效的管理，都不會得以實現。即使經濟開始起飛，也不會持續長久。”

經典現代化理論家學派認為，社會的現代化與人的現代化相互促進；通過對“現代人”的研究，積極培養現代性人格，最終促進社會的現代化進程，這正是經典現代化理論家研究的全部出發點與最終歸宿。從這一基本信念出發，英格爾斯以現代化過程中的普通個人為主要研究對象，以社會過程中人的心理體驗和人格特征為研究內容。英格爾斯認為，工業化是現代化的主要方面，工廠制度是現代經濟制度的主要形式。因此，工廠制度對于現代人格的形成具有決定性意義。另外，現代學校的正規教育也是培育現代人的搖籃。

在其看來，個體人格的形成首先是一個社會化的過程，即個人被整合進社會中、社會的價值觀“內化”為個體獨立人格的過程。這種“價值內化”的早期階段在家庭中以“認同”的方式進行，此后，在社會化機構（如學校、工廠）中以社會學習的方式繼續進行。早期內化的價值是一般性的，形成基本的個性結構；成年后內化的價值則是特殊的和具體的，形成各種各樣的人格結構。

可以發現，現代人格的形成依托于社會的現代化，個體所處的國家，這個國家與民族所具有的歷史和文化，這個社會的大環境，對于現代人格的形成有著決定性的作用。在中國，傳統的理想人格是孔子提出的君子人格，這一人格中所具有的一切積極因素都對于中國人的現代化有著獨一無二和不可替代的影響。

二、君子人格

君子人格，是孔子提出的理想政治人格。在孔子心目中，“君子”是每個人都應當達到、經過努力也能達到的具有現實性的理想人格。符合仁、義、禮、樂的高標準的人就是君子，君子是孔子的仁、禮、中庸等等人文原則的具體體現。他對弟子的一條重要教誨便是：“女為君子儒，勿為小人儒！”（《論語·雍也》

孔子的人格思想包含許多層次，最高的當然是生而知之的圣人，他們是華夏文明的創造者，因而是無須教化而自然成就的；在學而知之的人當中，就是仁人和君子，他們是一般人經過努力可以達到的。在儒家看來，君子的人格理想既是基本的，對于大眾而言具有普遍性，又是達到圣人理想的關鍵性層面。值得指出的是，儒家的學者幾乎沒有以圣人自許者，但儒家的這種修身養性之說，又可說是“內圣外王”之說。而“內圣”的基本功夫也可說是學做君子的功夫，在這個意義上，儒家的“內圣”的概念包含了對君子人格理想的追求。

據統計，“君子”一詞在《論語》共出現了107次，在六經中出現的更多。對于君子人格的概念，學界沒有標準的定義。多位學者將孔子的君子人格歸結成不同的方面。但是，不同的歸納方式不影響這一人格的基本內核。仁、義、禮、智、信、孝悌、自強不息等諸多品質都在界定之內，筆者論述時或有遺漏，并不否定其非君子人格之一。

北京語言大學教授方銘在《人格自覺與文化自覺——兼論中國傳統文化中君子人格的現代價值》一文中曾指出：“在儒家早期經典之中，《易》之經傳，特別是《易傳》論君子最多，《易》為六經之首經……《易》之經傳，幾乎每一卦皆言君子，而其立場，鮮明地站在君子之基點上。”

乾卦九三言：“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坤卦云：“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象曰：“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這兩卦是整個《易經》的精神內核，自此二卦以下，每卦幾乎都及論君子之言行。孔子所論君子之諸多特點，君子之修身，君子之慎獨，君子之謙恭，君子之好學，君子之仁愛，君子之博大，君子之寬恕，凡此種種，皆可概括為一種社會責任感，一種個人理想主義，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于社會則抱負遠大，追求和諧大同；于個人則謙恭謹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子人格，必須格物致知，必須誠意正心，必須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仔細考慮孔子對君子人格的要求，無外乎就是仁、義、禮、智、信、孝、恭、儉、讓、強。這十個字，是理想中的君子所必須具備的品質。仁愛、重義、講禮、好學、誠信、孝悌、恭順、勤儉、謙讓、自強，而這其中，又以仁為最重要。仁者愛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君子達到這十種品質，可以立世，可以求道，可以無愧于心。

宋人張載曾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此言可以完美的概括君子。君子人格的諸多優良品質，不僅是一種理想的人格，傳承至今，在當今社會中也有著難以磨滅的光輝，對于現代人格的養成有著積極作用，可以推動當代中國人的現代化。

三、君子人格的現代價值

人的現代化的實質，是人的思想價值觀念、行為方式、生活方式實現從傳統到現代的轉變。人的現代化的根本，就在于提高人的素質并逐步實現人的全面發展，賦予內心世界以能動性。而這一根本，離不開現代人格的塑造。人格分為兩方面，具有先天性和后天性，后天性主要表現在人格的可塑性上。前面已經論及，傳統文化對于人格的形成有著難以替代的影響，那么，作為中國傳統理想人格的君子人格，對于現代人格的構建就有著特殊的意義。

前文將君子人格概括為仁、義、禮、智、信、孝、恭、儉、讓、強這十個字。通過分析可以發現，這十個字在當今社會依然具有非常強的現實意義，君子人格仍然有著非常重要的現代價值。

中國在現代化的過程中，崇尚和平崛起，追求和諧社會，那么就要求每個人在現代化的過程中不能拋棄傳統的君子人格。“仁”字代表了仁愛，這是君子人格的核心，也是現代人格所必備的一部分。和諧社會要求每個人寬以待人，善于寬恕自己周圍人所犯的錯誤，善于寬恕這個社會一直在追求而一時所未能達到的腳步。

而“義”和“禮”在現代人格的構建中則需要批判地吸收。“義”并不是盲目的兄弟情義，也不是俠客道義，而是一種正義，是一種社會良心。每個人都要保持著一顆向往公平的心，一顆向往正義的心，使整個社會充滿了陽光積極和向上的氣息，與黑暗、腐敗等丑惡的現象做斗爭。“禮”并不是古板的禮樂制度。而應該是一種合理的社會秩序。每個人都應該主動地維持社會的穩定，遵守大家共同訂立的社會秩序，避免當代中國出現劇烈的動蕩。

“智”和“信”也是現代人格所不可缺少的部分。“智”不僅僅是君子必備的素質之一，也是當代每個人都必備的素質。當然，在這里，這一素質需要被理解為好學不倦的品質，這也是對當代社會終身學習的潮流的呼應。當代社會日新月異，一個合格的現代人，理應更隨時代的步伐不停地充實自己。“信”一字則是中華文明傳承五千年來始終未曾拋棄的一點價值觀。誠信為立人之本，即便現代社會市場化的速度很快，金錢對于人的價值觀的沖擊顯而易見，但是誠信是永遠不能拋棄的，也是整個社會和諧穩定的基石。

“孝”同“信”一樣，也是人的現代化過程中不可忽視的重要人格品質。百善孝為先，孝悌一直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現代人格中提倡孝悌，對于解決逐漸而來的老齡化社會有著重要的作用，更進一步可以穩定社會秩序，讓社會風氣更好。

“恭”、“讓”二字從某種程度上具有相通性。保持謙虛的態度，對人謙恭，相信退一步海闊天空，謙虛禮讓，對于和諧社會的構建會起到積極的作用。而“儉”字則是傳統的美德，勤儉持家一直是中國傳統的優良品質。但是，在當今社會，勤儉卻不代表保守，不代表消極，而要勇敢地接受挑戰，積極地投資，讓金錢在市場中流動起來。在此基礎上，保持必要的節制，才是現代人所需要的好的品質。

最后一個“強”字，是當代中國人所必備的人格要素。每個人都需要自強不息，勇于奮斗，國家和民族才能一直處于世界的前列。中國的強大需要中國每個人的強大。不能奢求每個人都能養成君子人格，但是每個人的現代人格中都必須具備“強”字。自尊、自信、自強，雖平實無奇，卻是一個民族崛起的基礎，是中國邁向成功的基石。

以上十個字，是君子人格的特征，在現代人格中也各有各的可取之處。現代人格的構建可以推動人的現代化，并進一步推動社會的現代化。即便在改革開放的今天，君子人格依然在和諧社會中熠熠生輝。傳統的理想人格并不落伍，總是在隨著時代的進步而與時俱進，這也是中國傳統文化始終傳承至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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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石 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