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馨元 甄旭雷
【摘要】進入21世紀后,中國渴望以“和平崛起”的方式走向世界,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但因為與西方文化理念的歷史性隔閡,中國的快速發展引發了西方人的深度不安。這讓我們認識到建構我國在國際社會身份認同的必要性與緊迫性。文章正是結合溫特建構主義理論來討論建構國家身份認同在中國和平崛起戰略中的作用。
【關鍵詞】身份認同 身份建構 和平崛起
身份認同的內涵與特點
身份認同是指某個行為體所具有的或展示出的個性及區別性形象,這類形象是通過與“其他者”的關系而形成的。①身份認同的內容包括三方面:一是行為體的自我認同,集中體現了該行為體區別于其他行為體的特征。具體到國家行為體來說,一個國家對自身實力及其國際地位的認知都屬于身份認同范疇;二是行為體與其他行為體之間的認同。身份認同具有主體間性,所以,只有當這種身份得到他者的認可時,才可以稱之為認同;三是行為體與某一群體之間的認同,也就是行為體與該群體之間“我們”或“他們”的認知。
上述三部分是行為體身份認同不可分割的三個方面。正因為如此,一個國家在建構自身的國家形象時,必須要考慮其他國家行為體的認同與接受問題。
身份的形成是社會建構的結果,認同不僅是對自己情感歸向的“發現”,更是學習的結果。②本文選取了溫特關于身份形成的“文化選擇”的邏輯。文化選擇過程經過以下四個階段:第一階段,自我向他者發出信號,以向他者表明自己在互動中要充當什么角色;第二階段,他者思考自我發出信號的意義及理解過程;第三階段,他者進行信號回饋,也就是告知自我其要在互動中充當的角色以及其為自我設定的角色;第四階段,自我對他者信號進行思考與理解。通過這個互動過程,自我和他者就會把原來屬于自己占有的知識變成至少是部分共有的知識。③行為體之間的互動建構了認同,良性的互動建構正向的認同,敵意的互動建構不友善的認同。而認同一經形成,就具有獨立的作用,使行為體對于相互之間的關系的共同觀念發生改變,從而影響到行為體的行為。
中國和平崛起論及中國威脅論
2003年12月10日,溫家寶總理在訪美期間到哈佛大學發表題為《把目光投向中國》的演講,首次提出了“和平崛起”的觀點。同年12月26日,在紀念毛澤東誕辰110周年座談會上,胡錦濤主席再次強調,要堅持和平崛起的發展道路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
對于中國的和平崛起戰略,在國際上雖然可以看到一些積極的、客觀的評價,但也有一些學者對中國的和平崛起持質疑或否定的態度,這種質疑主要是基于以下三種視角:
一是從國家生長的視角看。權力轉移理論的代表人物奧根斯基認為,權力的行使主要同權力的主觀性相關,即一國在估計和評價本國和他國的實力與權力時的主觀意識,包括如何思考權力的用途和使用權力的具體方式,以及國家在運用權力時的意志、手段等。根據這一理論,西方世界推斷中國會在其國力強大后以經濟實力、資源、人力和軍事力量作為其向別國行使權力的工具,廣泛參與國際事務,以增強其現實影響力。
二是從霸權的視角看。霸權周期理論是當代最有影響的大國崛起理論,該理論認為某一大國崛起之后,必然要尋求提高現有的國際地位,由此帶來霸權戰爭,繼而改變國際體系和格局。作為正在崛起的大國,中國必然被視為美國的最大威脅,成為新的世界霸主。
三是從權力最大化的視角看。進攻性現實主義是“中國威脅論”在學術上的主要理論基礎,其代表人物約翰·米爾斯海默在其專著《大國政治的悲劇》中提出,因為國際社會處于無政府狀態,一國為保障自身安全的最好方法就是最大地占有世界權力,大國的最終目標是成為霸主,而這也是生存的最高保證。國際體系的機構迫使一心尋求安全的國家彼此采取侵略行為。④所以他認為中國會像歷史上所有崛起大國一樣,必然成為修正主義國家并謀求地區霸權。
以上三個角度的分析為西方世界叫囂的“中國威脅論”提供了看似非常合理的理論基礎,但它們并不是無懈可擊的。這三個觀察角度都是基于現實主義的權力觀,它們共同的問題是只片面強調了物質因素對建構國家身份的影響作用,而忽略了除權力之外,可以影響身份認同建構的還有文化因素。
建構和平崛起的大國身份
中國的傳統價值觀以及新中國的外交傳統決定了我們國家不會采用武力方式實現國家的崛起,也不會謀求作地區的霸主,但是要讓世界上的其他國家,特別是西方國家相信這一點,還需要很多努力和走很長的路。因為不同的歷史留給“我們”和“他們”迥異的文化價值觀。下面以美國為例看一下西方世界價值觀。
首先,美利堅民族擁有根深蒂固的使命感和優越感,認為本民族是“上帝的選民”,是世界的榜樣,因此在他們的認同中,擴張并不是貶義詞。而中國對自我責任的理解主要是通過樹立道德楷模來吸引其他國家的追隨。兩種文化對國家責任和使命的理解相差甚遠,使得美國很難理解中國在經濟崛起、國力強大之后并不追求霸權和擴張,而是追求“和而不同”的外交關系與和平方式的崛起戰略;其次,基督教文化倡導一神論決定了它的不寬容性。這種宗教傳統再加上美國對自身自由民主價值觀的極端自信,使其經常對一些不服管教的國家冠以“獨裁”、“專制”等稱謂,表現在外交上就是一種“己所欲,必施人”的理念。這與儒家思想推行的“推己及人”的“忠恕”之道及其表現出來的寬容與和諧是有深刻差異的。所以美國不能理解中國可以作為崛起大國與其他國家和平共處,而不是以領袖自居。
根據溫特“文化選擇”的邏輯,我們建構身份的四個階段,只完成到第一階段,即“自我預設”階段,而對于我們推行和平崛起戰略最為關鍵的第二階段,即“他者修正自身觀念”的階段卻尚未完成。
根據“文化選擇”邏輯,我們建構和平崛起大國的身份的第二階段是:在中國發出了“我們要奉行和平崛起的發展戰略”這一信號之后,其他行為體紛紛進行解讀。以美國為例,它解讀這一信號的依據有兩個渠道,一是美國已經內生的對中國的看法,比如中國是“不講民主的專制政權”、共產主義的“最后堡壘”等。二是中國發出的和美國的中國概念存在相當差異的信息,比如中國要以“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出現在世界舞臺、中國“絕不搞霸權”、中國要“和平崛起”等。⑤很明顯,這兩個渠道獲得的信號是沖突的、不和諧的,若美國可以通過中國的行為來修正自己的觀念,也就是第一個渠道獲得的其內生的中國概念,那么就可以向建構兩國朋友身份或合作身份邁進一步,而中國的“和平崛起戰略”也就更容易獲得對方的認同。當然,其他行為體不會主動修正自己的觀念,這需要中國從以下兩個方面努力,從而獲得“他者”的互動。
第一,在國際事務的處理中,表現出大國的責任感以及不謀求爭霸的決心。在2009年金融危機席卷全球的時候,中國負責任地履行大國義務,為緩解危機做了一系列的努力,例如加強和深化與主要貿易伙伴的經貿合作,派采購團赴歐洲采購;拓展在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市場以維護全球自由貿易;積極參與國際金融監管合作、參與制定新的國際投資貿易規則;加強和美國的戰略關系,一如既往地購買美國國債、履行對發展中國家的義務。這些援助都是無條件的,恰恰說明中國沒有想利用自身對他國的援助而獲得利益進而擴張霸權。
第二,讓世界更好地了解中國文化的精髓和本質,這有助于中國對自我理念的推廣。近年來,中國在讓中國文化“走出去”戰略的實施上做了很多努力。例如2004年在法國舉辦的“中法文化年”,讓法國人民、歐洲人民甚至是西方世界更好地貼近了中國文化。又如,從2004年起,中國開始在多個國家開辦起了孔子學院,旨在向海外推廣漢語和傳播中國文化與國學。孔子學院的興辦已在全球范圍內興起了一股“漢語熱”,而全世界也看到了古老的儒家文化散發出來的魅力。
結語
在“文化選擇”邏輯下,國際社會其他行為體對中國和平崛起大國身份的認同取決于自我是否能將其為自身設定的身份信息準確傳達給他者,以使他者對自我的認識同自我本身的期望吻合。要做到這一點,中國一方面要在國際事務中以負責任的大國身份來處理與其他行為體關系,同時也要提升自身的文化軟實力,讓“和平崛起”的形象深入人心。
【作者單位分別為:天津外國語大學,云南師范大學;本文系天津市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國家形象話語構建的實證研究”的研究成果之一,項目編號:TJWYI2—030】
【注釋】
①倪世雄等:《當代西方國際關系理論》,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1年,第225頁。
②楊順富:“國家認同多重面向之分析”,《中山學報》,2001年第6期。
③[美]亞歷山大·溫特著:《國際政治的社會理論》,秦亞青譯,2005年,第43頁。
④[美]約翰·米爾斯海默:《大國政治的悲劇》,王義梔、唐小松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540~544頁。
⑤夏立平:《認同與國際合作》,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6年,第259頁。
責編/邊文鋒